“因为师父离开迷云谷,首先在我族里的地面出现,恰遇一条害人无数的大蟒,被她用内力劈死,族长便命我们十二人服侍她老人家,不料她竟大发慈心,把我们统统收为弟子。”
余树奇暗里一算,这伙少女入门未久,竟各学得一身绝活,不由得赞道:
“师妹入门不久,已学得不少,真愧杀愚兄了!”
苗秀儿瞄着谭妒非一笑道:
“姊姊你看!他在故意损我们哟!”
谭妒非这时不但不妒,反而对苗秀儿大起好感,笑道:
“他说的倒也不错,我学了十几年的艺,方才一掌就没打着你!”
苗秀儿笑道:
“师傅正因我们入门时日太短,所以把盈虚功十二字诀分别传授每人一字,逃跑倒是可以,怎比得上师妹自幼苦学,和师兄已学全十二字诀!”
谭妒非见这位苗女居然斯文绉绉,懂得谦逊礼让,心里确是喜欢,笑道:
“不必说这个了,你先带我们进去是真。”
苗秀儿摇摇头道:
“这时不行,听说取宝十分费事,所以她两位老人家要我们层层把守,防有外敌来侵,方才苗雀儿不让你们接近,就是这个用意,但她的话你们却听不懂。”
以仇残子那样的至艺?取宝还那样烦难,余树奇忍不住问道:
“究竟是甚么样的宝物,别人怎会知道埋藏在此?”
苗秀儿想了一想,道:
“听师傅说起,那是邪派中一部奇书,落在正派人手里并没多大用处,若果落回邪魔之手,只怕正派人物俱要受害。所以想起了出来,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将它毁了,也算是替武林浩弭一场大劫。”
谭妒非道:
“赤地千里那伙邪魔在这里居住已久,只怕已被他起了去。”
苗秀儿一惊道:
“师姐说的可真?”
谭妒非反问道:
“你们到来多久了?”
“我们星夜赶程,今早上才找到这洞,洞里面还有男人女人用过的东西,丹炉丹鼎还有余火……”
“那可不是了?”谭妒非把夜来的事说了一遍。
苗秀儿沉吟片刻道:
“如此看来,奇书敢情尚未被人偷走。”
“怎生见得?”
“赤地气里既然打不过师兄,玄阴婆婆又打不过赤地千里,他还有甚本事能取出千年寒犀角中的奇书?”
余树奇听这位年轻师妹说的果然有理,但又亲眼看到魔徒黑则明扛有大而且重的包裹,又带着几分担心道:
“莫要是连整根犀角都被带走。”
“是啊!那厮带有一个长大的包袱!”谭妒非也忆起当时情形,跟着心上人说了一句。
苗秀儿也怔了一怔,但她曾跟随仇残子到过藏宝的深潭边,知道潭深不可测,而且在幽洞里的深潭,水寒砭骨,若非身怀至艺,那怕不立刻冻僵,所以满有把握地笑笑道:
“反正几个时辰过后,便可知道是否被人取走,我们说些别的不好么?”
谭妒非对于别人取宝,并不十分留意;只要别连她的心上人也被人取走就行,当下赞一声:
“对啊!大师妹先把姑姑劈蟒的事说说!”
仇残子空掌击死长蟒,事已传遍苗疆,苗秀儿自然十分熟记。一说起来,眉扬目动,香唾飞溅,就好像当时也有她一份似的。苦只苦苗雀儿,苗眉儿两人听不懂官话,插不进嘴去。
年轻人相聚一处,竟忘了时刻,看看日色偏西,谷口外十几条身影疾掠而来,为首一人正是玄阴婆婆,她一见余树奇,谭妒非和三名苗女坐在洞口石上,脸色登时一变。
余、谭两人眼力何等锐利,玄阴婆婆带有强徒进谷,老早就被发觉,但他两人艺高胆大,并仗有大援在迩,根本不以为意,只将玄阴婆婆指给三苗认识,安坐石上,以静待变。
玄阴婆婆当时吃了赤地千里一掌,逃走之后,本欲觅地苦练,好雪此辱。不料走了一程,却遇上雄据西北的十八魔喧喧嚷嚷而来。
为首的毒魔君耿当世一见玄阴婆婆低头疾走,遥遥便高呼一声:
“臭婆子!在那里吃过亏了?”
玄阴婆婆不防对方一见,便看出自己吃亏,不觉老脸微红,心怀怒意,骂道:
“你这群魔贼居然来到南方,几时见我吃过亏来?”
笑魔君郭静哈哈大笑道:
“我说哩!臭婆子夺魄魔音已是荡魂夺魄,人越老越俏,怎会吃亏,耿大哥怎恁地鲁莽?”
玄阴婆婆早和群魔结过不解缘,怕只怕他轮番血战,自己就有点吃不消,此时酷日当空,谁也吃不下谁,登时脸色一沉,喋喋怪笑道:
“你这魔贼一唱一和,可要吃婆子一掌?”
黑魔君忙道:
“一掌恕不奉陪,最好是双掌一合,便有个中妙趣!”黑魔君这话一出,十八魔登时哗然大笑,声震旷野。
玄阴婆婆虽是荒淫无耻。但也被这群淫魔凶煞谑得布满皱纹的睑上,泛起两片红云,怔在当场,一语不发。
毒魔君耿当世另有他的打算,生怕一时闹翻,忙道:
“老相好见面几句笑话,算不了什么一回事。来,来!咱们找个地头喝酒去!”
玄阴婆婆本意也不想和十八魔闹翻,为了挽回老脸,仍然“哼”一声道:
“喝酒还不是件小事,谁要喝你的毒酒?”
毒魔君以善于施毒闻名字内,玄阴婆婆此言在他听来也不以为忤,微微一笑道:
“既不敢喝毒酒,你还打算往那里?”
玄阴婆婆道:
“你别尽是问我,到底你们要往那里?”
—群魔被问,俱面面相觑。最后,十七双眼睛,停在毒魔君脸上。
玄阴婆婆见群魔异乎寻常的神情,再与他们走路的方向对照,也就明白几分,冷笑道:
“你就不说,难道我还不知道?了不起就是想找寒犀角里的书本罢了,告诉你罢,那奇书带寒犀角俱已被盗走,只怕你们做梦也不知落在何处。”
毒魔君在这一瞬间,脸色已起了几次变化,似是十分愤怒地重重说一声:
“你这话可真?”
“婆子几时说过假话?”玄阴婆婆故意装作几分神秘,说罢仍然冷笑不止。
笑魔君接口道:
“照这样说来,你该知道被何人盗走了。”
“你们既不是取宝人,又不是奇书的主人,尽问这个作甚?”她话声一落,拔步便走。
十八魔远行数千里,为的正是要攫取那部奇书,但他们只知那部奇书落在湘桂边境,至于确实地点何在,不但十八魔不知道,玄阴婆婆也未必尽详。
玄阴婆婆曾听赤地千里说起那部奇书藏在卧虎谷的幽洞,邀她一同寻找。玄阴婆婆将计就计,也打算取得奇书之后,便设法据为已有,那知为了彼此弟子身亡,火拚起来,各走一端。
十八魔被玄阴婆婆骗得将信将疑,那肯就放她走?
火魔君利本蕃性子最急,出手如电,抓住玄阴婆婆手腕,嗔目叫道:
“你说究竟是何人盗走?”
玄阴婆婆冷“哼”一声,装作满不屑的神情,冷冷道:
“就告诉你们,难道你就敢去惹?”
这话一说,可气得十八魔个个咆哮如雷。
笑魔君笑脸一收,暴喝道:
“你说话放轻些,十八魔尚未至怕人的地步。”
“噫嘻!”玄阴婆婆故意瞧群魔不起,接着又道:
“你敢惹到李老儿的头上?”
笑魔君知道地说的是赤地千里李泽南,不觉把手放开,呆了一呆。
玄阴婆婆纵声大笑道:
“如何?一说起这人,你们就全得吃瘪。”
毒魔君也纵声狂笑道:
“李泽南虽也算得是一号人物,但十八罗汉阵不见得怕上他一人,好朋友是好朋友,但那奇书落在他手中,又当算作例外。”
要知十八魔人人艺业高强,以一对一也许未能取胜玄阴婆婆,但他们所练的十八罗汉阵,循环相生,若果被他缠上,错非艺业已到履空蹈虚的境地,才可逃此一劫。毒魔君作此豪语,群魔登时高声诵贺,谷应山鸣。
笑魔君趁机说一声:“如何?十八魔君岂是怕事的人,李老儿在那里,带我们向他讨书去!”
玄阴婆婆见诸魔上当,心里暗自喜欢,仍说一声:
“你们真要找死,可休怪婆子替你催生。”
群魔明知玄阴婆婆定与赤地千里有过不去的事,但既欲夺奇书,也乐得担当这场过节。
而且这时群情激昂,那还顾虑到一切后果?当下哄哄嚷嚷,联袂回转卧虎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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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伏 魔
十八魔俱未见过余树奇和谭妒非,只见他两人和三位苗女大模大样在石壁前谈天,也不知石壁后面就是藏宝洞口。火魔君利本蕃以为这伙男女定是赤地千里李泽南的门下,“呔”
一声道:
“快传话请你们师父出来相见!”
玄阴婆婆骤见余、谭两人,虽然怔了一怔,旋而她想到两小侠既然坐在洞口,赤地千里定已被赶走,也觉几分快意。但这一对少年男女,比赤地千里还要难惹,看他从容不迫的神情,莫非还有他师长在内?因此,她又带有几分担忧,恐怕惹来强敌。
她心念未定,利本蕃已向对方发话,登时触动灵机,心想:
“十八罗汉阵到底如何厉害,老娘未曾见过,何不挑起他们打一场看看?”当下接口狂笑道:
“利老五!你看走眼了?人家是正派里头后起之秀,岂是你这干邪魔外道使唤得来的?”
利本蕃脸色显得十分难看,见那伙少年男女依然不理不睬,更气得怒喝一声道:
“小鬼!你师长是谁?”
谭妒非对苗秀儿大声道:
“大师妹!你可听到那里走来一匹毛驴?”
她这话说得十分大声,利本蕃自然听得清楚。登时脸色暴红,喝一声:
“小鬼可要找死!”掌势一扬,忽又转念自己成名多年,岂可欺一后辈女流,因而又停掌不发,冷冷道:
“你们到底是何人门下,说出来,老夫决不怪你!”
玄阴婆婆生怕天下不乱,见利本蕃投鼠忌器,欲发又止,转向毒魔君道:
“十八魔也不过虎头………”
毒魔君不待她把“蛇尾”两字说出,已经朗笑一声道:
“利老五就教训几个小鬼一番,省得别人说我们怕事!”
火魔君利本蕃循声暴喝,一掌拍向谭妒非顶门。
这一伙小侠早知对方迟早会先动手,苗氏三女功力虽然不足,但每人俱学到盈虚一字诀,各有一套专技。余树奇更是暗里蓄劲防备,一见利本蕃掌形击落,四少女即如投石溅水,向两侧一分,余树奇“离”字诀一掌推出,“蓬”一声巨响,火魔君登时被震得踉跄退后三步。
要知十八魔既然享誉多年,功力怎会如此不济?原来火魔君见对方是一位黄花少女,而且坐在石上,若骤施毒手,纵使毙敌于掌下,也自觉胜之不武,这才使用三四成真力,欲迫对方起身交手。
不料这群小侠有备无患,反乘火魔君粗心大意,给他一个下马威。这一来,火魔君吃亏不小,群魔却是人人失色。
玄阴婆婆磔磔怪笑道:
“如何?我说这伙小辈不大好服侍吧!”
火魔君羞上加羞,大喝一声,身形一闪即到,冲过四女身侧,觑定余树奇连挥几掌。
这时他已知对方绝非易与,每一掌均用出七八成真力,掌心透得血红,掌风“啪啪”脆响,潜劲源源不绝由臂间发出。
余树奇知道苗氏三女功力俱弱,生怕被敌人误伤,而且玄阴婆婆和十七名敌人尚在一旁虎视眈眈,俗话说:笨鸟先飞。当前这人艺业已是不弱,余人或会更高,倘被冲进甬道,诸女更加可虑。急施展绝学,“噗噗……”硬接对方几掌,遏阻火魔君攻势,高声叫道:
“妹妹先与诸师妹退过一边,待我打发这个凶贼。”
瘦魔君周兴一声冷笑,欺身而进,挡在谭妒非和苗氏三女面前,叫一声:
“我们还有十八人,难道服侍不下你几个丫头?”
谭妒非艺业虽较弱于余树奇,性子可是更急,叱一声:
“你敢怎的?”身若旋风一卷,同时一掌拍出。
周兴真没想到一位艳若娇花的少女也学成劈空掌力,待见掌形甫动?掌劲已到,要想举掌还手,已经来不及,只好斜跃一步,避开来势。
谭妒非一掌未中,掌劲竟将地上的败叶尘石带飞,一条尘龙也似地远射数丈。但她并未因此停手,弓步一移,对准周兴又是一掌, 周兴一时轻敌,落在下风,被谭妒非一连几掌,打得他左闪右避,竟是还手不得,看得余贼只是皱眉。
苗秀儿见余、谭两人打得有声有色,技痒起来,也不问问自己是否能行,竟向群魔招手,叫一声:
“谁敢过来厮打?”
要知十八魔享誉多年并非幸致,苗秀儿身法迅速,气劲不足,怎瞒得过这群魔恶煞?
白魔君吕无碍在十八魔中年纪最小,艺业也最差,便图先捡个便宜,一个纵步,站在苗秀儿面前,笑说一声:
“何必在此厮打。娇娃年轻貌美,理应上床才是!”
苗秀儿本是苗酋之女,所以能够通晓官话,对于话里相关的意思,仍是一窍不通。
但谭妒非却听得面红耳赤,一声娇叱,由侧方一掠而到,猛劈一掌,把一个吕无碍打飞丈余,坐在地上厉叫。
周兴与及群魔俱未料到谭妒非如此出手伤人,以致拦截不及,这时见同伴受伤,毒魔君大喝一声,挥手处,一蓬淡烟由袖底飞出,疾扑四女。
苗氏三女生长在蛮烟瘴雾之区,惯于使蛊施瘴,经常携有各种解药,一见毒魔君袖里出烟,即知定是烟瘴之类,苗秀儿一声娇笑,玉臂一挥,袖底也飞出一团淡黄色的轻烟,登时异香扑鼻。
毒魔君擅长施毒,自然也懂得各种毒物的解药。一见这名苗女竟使出“百毒解”的“七瓣芸香散”,不禁大吃一惊,恐怕自己身上所携的毒药尽被七瓣芸香敌解去,急跃退数丈,叫一声:
“这伙苗娃由你们对付!”
笑魔君见毒魔如此惊慌,明白就里,一步抢先,笑说一声:
“娇娃儿!咱们来玩个痛快!”一出手便是猛烈的掌风,将双方发出的毒烟和解药尽卷高数丈。
瘦魔君周兴也恰在此时追到,双掌频挥,凌厉的掌风疾打谭妒非身前。晃眼间,两人掌劲相击处,沙飞石走,苗氏三女见恁般厉害,惊得步步后撤。
笑魔君一声朗笑,错步暴肩,飞扑苗秀儿。
哭魔君、黑魔君也分头扑向苗眉、苗雀。
余树奇本是与火魔君空手对招,略占上风,这时三魔飞扑而出,情知苗氏三女定难抵挡,大喝一声,身形扶摇直上十余丈,在空中拔剑转身,一招“寒雨连江”幻成数万点金光疾冲而下。
这一招“寒雨连江”正是独孤老人的绝学,但余树奇以盈虚功的身法施展出来,更觉威力增大数倍。当时与诸女动手的魔君只觉剑尖全指向自己头顶,惊叫一声,各自倒跃数丈。
余树奇见敌方人数太多,若不速战速决,势必耗尽气力。身形一落,挥剑如风,但见万道精虹,飞卷而上,不仅将动手的群魔迫得退让,甚至袖手旁观的群魔俱被他凌厉无前的剑法惊得面容变色。
玄阴婆婆只冷笑一声道:
“耿老儿说甚么十八罗汉阵,原来只是纸糊老虎!”
她一言惊醒梦中人,毒魔君阴森森一声怪笑,接着郎喝出一声:
“布阵!”
余树奇一枝宝剑虽厉害得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