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宝钗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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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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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给他押解的一批饷银,劫不得的。”那高个子道:“为什么劫不得?” 
  那少年道:“那批银子是要发放给民工的。这姓李的官儿我也打听过了,还算是个好 
官。”那高个子道:“管他是好官坏官,拿银子来怎么用,总之我只认得白花花的银子。咱 
们干黑道营生的,不抢银子,难道你要我们喝西北风?”那少年笑道:“老哥此言差矣,若 
是贪官的赃款,你老哥下手,我决不敢道半个不字。但你抢了这批银子,不但民工要饿肚 
皮,黄河的缺口不能合拢,更会有千万人家妻离子散。你们不劫这支镖银,不见得就要喝西 
北风,但那千万人家,可真的是喝西北风了。我知道你也是穷人家出身的,怎能只顾自己 
呢?”那高个子是个憨汉,敲了敲脑袋,说道:“咦,听你所说也似乎有点道理,但却与我 
们绿林历代相传的规矩不同,你且等我再仔细想想吧。”那少年道:“好,那你就想想 
吧。”尉迟南听得这少年保护了治河总管的镖银,不禁刮目相看。 
  金龙帮副帮主喝道:“咱们是来打架的,不是来评理的,罗里罗唆干吗?来,来!来! 
咱金龙帮三位香主再来领教你的剑法。”他是副帮主兼刑堂香主,另外还带了两位香主同 
来,听他语气,似乎并不坚持以一敌一了,而是要三人同上。 
  尉迟南忽道:“听他说的倒很有意思,听他说说何妨?” 
  那少年蓦地一声长笑,指着金龙帮的副帮主道:“你怕我说,我偏要说!你在潞博道 
上,要强抢一个少女,但又打人家不过,于是你就纠众拦劫,又暗地里偷放迷香,你这行 
径,乃是贻羞绿林的下三流行径,我只削了你半边耳朵,就是盼你悔改,你竟然还不知感 
激,还要向我寻仇?”众人一看,那金龙帮副帮主的右耳,果然只剩下半边。 
  尉迟南大怒,喝道:“好,你这下流贼先吃我一鞭!”那少年衣抽一拂,将尉迟南的长 
鞭带过一边,说道:“尉迟将军,你不要管我的事,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要打架我自会奉陪 
他们。而且你和我也还是对头呢。”尉迟南蓦地省起,道:“不错,我也是要和你打架 
的。”那少年道:“好,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何要将你安排到最后的原因了吧?” 
  尉迟南也是个憨直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当下不加思索,便即说道:“哦,我知道 
了,你是怕为我所擒,那就是没有机会再打他们了。这也不要紧啊,我,我,我——”他想 
说的是:“这些人都是混蛋,我可以替你教训他们。”但他忽然粗中有细,蓦地想道:“不 
对,我这么一说,这班混蛋强盗只怕都要跑个精光了。” 
  那少年笑道:“你不必说,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可是尉迟将军,你估量你准能赢得 
了我么?”尉迟南一想,他刚才随便将衣袖那么一拂,就能把自己的长鞭带过一边,这份动 
力,也确实不容小觑,于是说道:“这个么,恐怕要打过方知。” 
  那少年道:“着啊,你没有把握打赢我,我也没有把握打赢你,怕只怕不论是谁胜了, 
都会精疲力倦,那时再要大打一场,就力不从心了。”尉迟南一想:“这话也说得对,莫要 
我和他拼个两败俱伤,反便宜了这班强盗。” 
  那少年谈淡说道:“尉迟将军,你倘若想打赢我,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和这些人一拥而 
上,或者多少有点希望。”尉迟南大怒道:“咄,你把我尉迟南当作什么人了,我岂能与这 
班混蛋强盗联手?”他沉不住气,终于把“混蛋”“强盗”等字眼骂了出来。群盗怒目而 
视,秦家兄弟道:“尉迟将军,待我们打发了这小子之后,再请教你的鞭法。” 
  那少年道:“很好,你已经知道他们是些什么货色了,既是不愿泾渭同流,那就先站过 
一边吧。”尉迟南不懂“泾渭同流” 
  即是“清浊相混”的意思,但那少年叫他“先站过一边”,这话他是懂的。他搔了搔 
头,忽地又说道:“唉,还是有点不妥!” 
  那少年道:“你不用给我担心,这些人么,再多几个,也还不放在我的心上。我打了他 
们,还可以奉陪你再打一架。先打你嘛,再打他们,虽然还可以赢,那却有点吃力了。”尉 
迟南给他一捧,转怒为喜,大叫道:“对,你说得有理。好,那我就排在最后吧!” 
  那些强盗听他们一唱一和,个个动怒,但除了金龙帮的副帮主见识过少年的本领之外, 
其他的人,个个都是在江湖颇有地位,甚为自负的人,那少年要他们齐上,他们倒有点踌 
躇。金龙帮的两个香主忽道:“有外人躲在那边,只怕是这小子的党羽,侍我们先去将来人 
打发了。”原来他们已发现了聂、史二女在那大石上观望。 
  金龙帮这两个香主说是要去捉拿敌人的党羽,其实还有另一层心意。他们深知这少年的 
厉害,所以藉故跑开,想等待秦家兄弟这一些人和那少年动手之后,他们再看风使舵。 
  哪知他们还未跑出几步,忽觉腿弯一麻,“咕咚”一声就摔倒了。那少年笑道:“你们 
跑不了的,回来吧!我说过要你们一齐上,你们没有听见吗?” 
  秦家兄弟见那少年忽地一指戳出,不知他是在用“隔空点穴”的功夫去对付那两个金龙 
帮的香主,只道他是突然发难。他们早已是聚精会神,如箭在弦,准备动作,这时不假思 
索,两兄弟一左一右,两支判官笔就横插过来,那离个子也大吼一声、喝道:“妈巴子的, 
老子还未动手,你就动手了吗?”原来他也以为那少年在发暗器,不由分说,一拳就打过 
来。 
  那少年双指疾弹,铮铮两声,把秦家兄弟的判官笔弹开,反掌一按,又把那高个子的拳 
头按住,笑道:“你急什么,等你们的人都来齐了,你再打也还不迟。我现在先让你一招, 
免得你说我不同前言。须知,你们的人未齐,你就动手,那是要大大吃亏的。” 
  那两个金龙帮的香主爬了起来,又羞又怒,只好再跑回来,与众人一道,围攻那个少 
年。 
  那少年单掌一送,将那高个于推开,笑道:“好,你们的人齐了!再来,再来,”群盗 
见这少年武功如此神奇,这时哪还顾得身份,果然一拥而上。 
  少年一个盘旋,长剑倏的出鞘,只一剑就把一个强盗的链子锤削断,再一剑又把一柄牢 
刀磕飞,身形一晃,就到了那个高个子身旁。 
  那高个子叫道:“不好!”剑光耀目,知道无可躲避,索性闭了眼睛,大喝道:“我与 
你拼了!”双拳高举,有如牛角,弯腰就冲过去。哪料这少年忽然将他扶住,在他肩头上一 
拍,说道:“你想清楚了没有?你刚才答应过我,要好好想一想的啊!” 
  那高个子双眼一睁,只见那少年早已从他身边掠过,与金龙帮的副帮主相斗了。那高个 
子呆了一呆,大叫道:“你的确是有点道理,我服了你了,不和你打了!”一转身,飞跑下 
山。那少年笑道:“好,杨大哥,我交了你这个朋友了。咱们金鸡岭再见吧!” 
  金龙帮的副帮主一杖打来,那少年笑声一收,蓦地喝道:“至于你这个淫贼,我却难饶 
你了。留你一命,废掉你的武功吧!” 
  话犹未了,唰的一剑。就穿过了他的琵琶骨! 
  群盗这一惊非同小可,尤其金龙帮那两个香主更是吓得魂魄不齐,要知道这位金龙帮的 
副帮主并非泛泛之辈,他的武功在帮中名列第三,仅在崔长老与史帮主之下,一套虬龙杖 
法,在江湖上也颇有声名,哪知他的杖法还未施展到第三招,就给这少年一剑戳穿了琵琶 
骨,群盗焉能不惊?那两个香主均是如此想道:“原来他上次削掉了马副帮主的半边耳朵, 
还当真乃是手下留情,副帮主尚且不堪一击,我们还打什么?” 
  这两个香主不约而同的丢下了兵器,正想按照江湖规矩求饶,那少年已自笑道:“姑念 
你们乃是从犯,且又梅悟及时,从轻发落了吧!”“嗖嗖”两剑,削掉一人的左耳,一人的 
右耳,说道:“让你们稍稍受点痛苦,以后也好记着,走吧!”那两个香主不至于像副帮主 
那样被废掉武功,已属喜出望外,哪里还敢再出怨声,连忙扶了副帮主逃下山去。 
  秦家兄弟的武功要比金龙帮的副帮主高出一筹,他们平素又是骄傲惯了的,这时虽然心 
里吃惊,却不肯学那两个香主所为,向敌人乞怜求饶,两兄弟心思如一,都拼着豁出性命, 
展开了两败俱伤的打法,与那少年近身肉搏,一对判官笔招招都是指向对方的要害穴道。 
  他们两兄弟自小一同习技,心意相通,彼此呼应,配合得丝丝入扣,紧密非常!只见两 
支判官笔交叉穿插,恍如凤舞龙翔,在这少年的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穿来插去,端的是惊险 
万状,令人咋舌。 
  史若梅看得紧张,悄悄问道:“你这位朋友为什么只守不攻?他分明可以有余力攻击敌 
人的。”聂隐娘笑道:“他的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我也不知他打的什么古怪主意,想来总有 
他的道理。” 
  忽听得那少年朗声道:“你门欺压渔民,论罪本来不小,但你们的人品,却似比那金龙 
帮的副帮主稍胜一筹,倘若也将你们的琵琶骨戳穿,我也觉得似乎刑罚太重:嗯,待我想 
想,要怎样处置你们才最恰当?”他自言自语,自己和自己商量,竟似丝毫不把那两兄弟凶 
狠的攻击当作一回事。 
  秦氏兄弟气得七窍生烟,但他们碰到的是有生以来从所未遇的强敌,用了全副精神,兀 
自提心吊胆,因此纵然有气,也不敢骂出来。生怕分了心神,给敌人乘虚而入。 
  那少年忽地叫道:“有了,有了!我记得你们刚才自己说过的,倘若我接得你们的五十 
招,你们就向我磕头。现在大约有五十招了吧。”尉迟南叫道:“早已过了五十招了!”正 
是:豪气干云斗群盗,英雄原是重英雄。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龙凤宝钗缘》——第五回 无敌神鞭逢敌手 多情红粉访情郎  
梁羽生《龙凤宝钗缘》 第五回 无敌神鞭逢敌手 多情红粉访情郎   那少年道:“啊,原来早已过了三十招么?你们说的话算不算数,磕头不磕头?”秦氏 
兄弟哪肯磕头?闷声不响,攻得更急。那少年冷笑道:“做强盗的除了要讲一个‘义’字, 
还要讲一个‘信’字,你们不知道么?”尉迟南笑道:“原来做强盗也有这么些讲究。但他 
们既能欺压渔民,显然不是上流的强盗了。你和他讲信道义,这不是废话么?我看,除非你 
把你们打得屈膝,否则他们是决不肯向你磕头的了。” 
  那少年道:“对,你这两个自甘下流的强盗不肯磕头,那我只好施用武力了。”蓦地倒 
提青锋,剑柄一撞,秦老大“哎哟” 
  一声,双膝跪地,秦老二大吃一惊,未及躲避,那少年飞脚一踢,正中他的膝盖,秦老 
二也不由自己的跪倒了。这两兄弟跪倒的时候,由于冲力太大,头颅都触及地面,虽然随即 
仰起,看起来已似是给他磕了头了。 
  那少年哈哈笑道:“你们既然磕了头,我就免了你们的刑罚吧。下次倘若再敢恃强凌 
弱,撞在我的手里,我就不单是要你们磕头,还要穿你们的琵琶骨了。记着这话,滚吧!” 
  泰氏兄弟爬了起来,满面羞惭,只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连忙逃走,其余的强盗,也都 
一哄而散。 
  转瞬之间,群盗都己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尉迟南和那少年。尉迟南翘起拇指赞道: 
“打得好,打得妙!姓牟的,你也算得是一条好汉了!”那少年笑道:“多承将军夸奖,愧 
不敢当。” 
  尉迟南蓦地圆睁双眼,叫道:“可惜,可惜!”那少年也道:“可惜什么?”尉迟南 
道:“可惜你虽是一条好汉,我还是不能不将你拿解上京!”那少年道:“可惜,可惜!” 
尉迟南道:“你又可惜什么?”那少年道:“我将你安排在最后,心里本来在想,我你这场 
架可免则免了吧,但你现在既然定要拿我,没办法,我只好和你再订一场了。心与愿违,这 
不可惜么?” 
  尉迟南皱了皱眉,说道:“你和那几帮强盗结的怨,听来都是你有道理,曲在彼 
方……”那少年插口道:“我做事素来都讲道理。”尉迟南道:“好,那我倒想听听你的道 
理,你为什么纠众截劫皇上的马匹,而且是三百匹之多!那是康居国进贡的大宛良马,皇上 
是准备配给羽林军用的,你知道么?”那少年笑道:“我事前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尉迟 
南怒道:“你既知得清清楚楚,为何还要下手?这又有什么道理可说呢?” 
  那少年道,“现在的羽林军统领是龙骑都尉秦襄将军么?”尉迟南道:“不错,正是秦 
襄大哥,你间这个干吗?你也知道他么?那就更不应该劫这批御马了。”那少年道:“听说 
秦将军善于相马,他自己的坐骑就是一匹千里马。”尉迟南叫道:“喂,我叫你拿出道理 
来,你为何老是和我说一些闲活。” 
  那少年笑道:“将军稍安毋躁,就要说到正题了。秦将军既然善于相马,他统辖下的羽 
林军想必都是人强马壮的了?”尉迟南道:“这个当然。羽林军的人马都是千中挑一的。人 
是健儿,马是骏马,绝不含糊!”那少年道:“羽林军只有三千,听说拥有的马匹倒将近四 
千,这是真的?”尉迟南道:“咦,你这小子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那少年笑道:“如此说来,这是真的了?好,我的道理来了。你说过这批御马是要拨给 
羽林军用的,但羽林军并不缺乏马匹啊,他们还有多呢!我拿了他们的三百匹马,谅他们也 
不在乎。” 
  尉迟南恼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管羽林军的马匹是多是少,总之这是进贡给皇上的 
马匹,你就不该动它。” 
  那少年大笑道:“你是受皇家俸禄的,皇上的东西那自是不能动了。我的身份和你不 
同,想法也就不同。我只问于理该不该拿?却不管他是皇帝的还是百姓的。”尉迟南道: 
“好吧,就不管这三百匹马是谁的吧。你劫了人家的东西,怎么反而是你占着理呢?” 
  那少年道:“羽林军马匹很多,这三百匹马拨给羽林军用处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糟塌了 
好东西,但我们拿了,用处可就大了。我们也有的是健儿,但却缺乏骏马。” 
  尉迟南叫道:“啊,我明白了,你也是个强盗头子?”那少年笑道:“这话说对了一 
半。”尉迟南道:“是就是,非就非,怎么却是对了一半?”那少年道,“我现在还未正式 
开窑立寨,算不得强盗头子。不过,我是准备入伙做强盗的。实不相瞒,就在最近,便将有 
一个绿林大会,各路豪杰,准备推戴铁摩勒作盟主,这三百匹马,已经给我拿去结铁摩勒当 
作见面礼了。尉迟将军,你是要不回来的啦!” 
  尉迟南虽然性情豪爽,到底是朝廷的军官,闻言不禁怒道。“原来你们是与朝廷作对的 
强盗,这我可更不能放过你了。”那少年笑道,“将军,你的话又只说对了一半。”尉迟南 
道:“怎么又只对了一半?”那少年道:“我们是做强盗,但却不一定和朝廷作对,最少现 
在不是如此。我劫了这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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