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我见你睡着了,不敢打搅你。
我和师弟多年不见,彼此叙叙别后境况,井非是存心背着你说话。”
史朝英淡谈说道:“真的么?空空儿,我可是不大相信你呢。克邪,你说,你师兄是不
是对着你说了我一些什么来了?”
段克邪不想扯谎,但史朝英这样问他,他也不愿口答。心里想道“我师兄说你是个惹不
得的妖女,这话我可不好当面告诉你。”当下说道:“你既知道他是我的师兄,我们师兄弟
当然有许多话要说。至于说些什么,这个你可管不着。”
史朝英说道:“好,你们师兄弟是一条心,我是外人,我管不着。但是,空空儿,有一
个人却要管管你的事,这个人也就要来了,难碍咱们在此相遇,你可不要就走了啊。”
空空儿叫道:“史姑娘,你别给我惹麻烦,我还有事,哎。
真的有事,少陪,少陪,我可要走啦!”说走就走,连向段克邪也不多说一句,转眼之
间,就不见了踪迹。史朝英在背后掩着嘴笑,得意非常。
空空几的一来一去,都是大出段克邪的惫料之外。但他这么的突然而走,却又比刚才的
夹如其来更令得段克邪讶异!要知空空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生之中,除了师父师母
之外,从没有向别人低过头,当年为了精精儿之事,他甚至和他师父同一辈的疯丐卫越都斗
过一场。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会给史朝英的几句话吓走,岂非不可想象之事?段
克邪心内满是疑团:“史朝英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当今天下,能胜得过我师兄的寥寥可
数,除了远在东海扶桑岛的牟沧浪之外,只有一个金轮法王或者可以赢得我师兄,其他如疯
丐卫越、磨镜老人、妙慧神尼等人,至多不过是和他打成平手。我师兄是连金轮法王尚且不
惧,难道史朝英所说那人,竟比金轮法王还厉害不成?”
史朝英笑道:“你师兄已走得远啦,我看他是绝不敢回来的了,你还呆呆的望些什么?
我打断了你们师兄弟的谈话,真是抱歉之至。哈,我也想不到妙手空空儿一见了我便会跑
的。”段克邪不禁又想道:“我师兄成名多年,眼高于顶,且又来去无踪,等闲之辈,怎能
和他结交?这位史姑娘年纪轻轻,又是我师兄所鄙视的史思明的女儿,她却是怎生认识我师
兄的?”当下禁不住间道:“史姑娘,你是几时认识我师兄的,我怎么从未听他提过?”史
朝英道,“哦,从未提过?刚才他不是在我背后说我闲话吗?”段克邪心中一动,想起师兄
刚才说话的神气,三番两次劝告自己不可招惹史朝英,看来师兄确似早已和史朝英相识,只
是不知他何以如此怕她?史朝英又道:“我不管你与师兄说些什么,你也不必管我怎生与你
师兄相识。总之,你怕你的师兄,我却是不伯他的。”段克邪一向敬爱师兄,听了这话,心
里很不舒服,谈淡说道:“很好,咱们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彼此都不用管对方的事情。我
只问你一样,你现在已是完全恢复,行动如常了吧?”史朝英眉毛一扬,说道:“不错,多
谢你给我医治,我已全好啦。”
这时已是残月西沉,曙色将现的时分,段克邪道:“好,那么咱们就此别过。”拔脚便
走。史朝英忽道,“喂,你上哪儿?是不是要向丐帮报讯?”段克邪道:“不是说过咱们彼
此不管对方的事吗?我上哪儿.你何须理会?”头也不回,又走了几步。史朝英在后面笑
道:“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呢。我只是担心,丐帮的人,若是问起焦固来,你怎么回答?”
段克邪听她说得蹊跷,蓦地想起一事,他则才和师兄说到丐帮的焦帮主已经脱险的时
候,他师兄神情奇异,连呼“古怪”,就在那时史朝英走来,打断了他师兄的活。
如今史朝英又提起了焦固来,段克邪听得出她话里有话,不禁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史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焦帮主已经脱险了吗?”史朝英淡淡说道:“这个
么,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段克邪愠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能模棱两可的?你究竟弄什么玄虚?”史朝英
道:“原来囚禁焦固的地方,已被我一把火烧了,我哥哥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决
难再加害于他了。”段克邪说道:“那不是已经脱险了吗?”史朝英笑道:“不错,你的确
不用担心他有什么危险。不过,他却是还在我的掌握之中!‘险’虽没有,‘脱’则未也。
所以你笼统的问我他有没有脱险,我也就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你,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
是了。”
段克邪怒道:“你不是说过你已经放了他的吗?你这不是存心骗我?”史朝英冷冷说
道:“你想清楚些,我几时说过将他放了?我只不过告诉你我叫丫鬟放火这件事情。说我放
他,这是你自己的猜度。”段克邪仔细一想,果然她是没有说过业已放走焦固的活。段克邪
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我记得你是说过没有烧死焦固的!”
吏朝英道:“当然没有烧死?我为什么要将他烧死!留着他用处不是更大吗?告诉你
吧,我只是将他转移了一个囚禁的地方,这地方么,除了我和我两个心腹丫鬟之外,谁也不
会知道。”
段克邪吁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但他虽然危险,却总是还在囚牢,我也仍是放心
不下。丐帮与我甚有渊源,请你赶快告诉我这个地方,并赐予解药,让我去将他救出来
吧。”
史朝英冷笑道:“你不是说过咱们彼此都不用领对方的情,从今之后,各自西东,你不
管我,我也不必管你了吗?”段克邪呆了一呆,说道:“这,这——这你未免作得太过份了
吧!”史朝英道:“丐帮与你有渊源,与我没有渊源。你既然把我当作毫不相干的人,现在
却又要向我讨情、求放焦固,这不也是太过份了么?”
段克邪拙于辞令,被她一通歪理驳了回来,急得面红耳热,一时之间,竟是无言可对。
史朝英笑道:“好啦,我的话已经说完啦。你不是要走的么?怎么又不走了?”
段克邪面红耳热,想了一会,讷讷说道:“史姑娘,咱们虽然各不相涉,但如今也总算
是彼此相讽的了。我不想管你的事,但我有一言相劝,那总还可以吧?”史朝英正色说道:
“你当我是朋友,朋友的劝告,我当然愿意考虑。”段克邪道:“你不想杀害焦固吧?”史
朝英道:“不错,这个我早说过了。”段克邪道:“然则你又何苦与丐帮结仇?从前你还可
以说是因为想利用字文垂,因而要这样做。现在字文垂已被丐帮唾弃,他也帮不了你什么忙
了,你还囚禁丐帮的帮主,那就只是有害无益的了。你是聪明人,这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
吗?我劝你还是将焦固放了吧。”
史朝英轻掠云鬓,静静听段克邪的说话,过了半响,缓缓说道:“你倒很为我着想啊!
但你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段克邪道:“我哪有你聪明,怎猜得到你心中之事,还是请你
自己说吧。”
史朝英道:“我也想怎样把焦固交还丐帮,我意欲去见丐帮的首脑人物,例如疯丐卫越
或焦固的师弟石青阳;但你不知道,那日我在丐帮大会上曾给宇文垂撑腰,与他们作对。我
若是冒昧去见他们,只怕他们非但不会相信我,或许还会把我当作仇人,将我一刀斫了。”
段克邪甚是纳罕,问道:“你为什么要先见丐帮首脑,然后才肯放他们的帮主?”史朝
英笑道:“你问得太多了,我当然有我的打算。总之,我为焦固费了许多心力,若是轻易放
了,我又怎能心甘?”
段克邪打了一个寒噤,“怪不得师兄说她难惹,真不知她打的是什么古怪主意?”他与
史朝英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亦已摸得到她几分脾气,知道她一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那
就很难改变她的主意。段克邪想了一会,只好说道,“我陪你去如何?我想卫老前辈总可以
相信我的。”
史朝英一笑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并没有求你。你可不能怪我缠你、给你增添
麻烦了。”段克邪给她弄得啼笑皆非,苦笑说道:“我的好姑娘,你别说风凉话了,咱们赶
快走吧。”
段克邪知道卫越等人将要在长安参加秦襄的英雄大会,只好冒了危险,带了史朝英同
走,径赴长安。一路上史朝英有说有笑,甚是开心。段克邪虽然对她本来没有什么好感,但
他们都是年轻人,很容易熟络,何况彼此又同过一场患难,段克邪又是个胸无城府的人,因
此不久他也与史朝英有说有笑了。
走了一程,忽见前同有两骑健马绝尘而来,段克邪眼利,远远就认出了马背上的一男一
女,不由得蓦地心头一震!
这对男女不是别人,正是独用宇,独孤莹兄妹俩。段克邪的目光投到仙们身上。登时呆
了。那两匹马迎面而来,马蹄就似从他心上踏过。一阵阵酸痛,却又禁不住想道:“咦,若
梅呢?怎的又不见和他们同在一起?”
段克邪只道史着梅早已与独孤宇情投怠合,自当形影相随。
哪知独孤宇兄妹却正为了史若梅的“失踪”而烦恼。他们这次出门,就是为了要追寻史
若梅的下落。
史若梅那晚不辞而行,虽然留下了一封信,但信中含糊其辞,只说“此事日后自明,隐
情此时难诉。”这么一来,就更增加了他们兄妹的疑虑。独孤莹不知史若梅是个女子,一片
芳心,早已系在她的身上,独孤宇知道妹妹烦恼,同时他自己也想解开这个疑团,因此就陪
了妹妹出来找寻史若梅。长安的“英雄大会”日期已近,他们心想史若梅或者会去趁这个热
闹,即使不然,他们在英雄会上也可以碰见许多朋友,大可以打听打听史若梅的消息,总胜
于茫无头绪的胡乱追寻。
独孤宇兄妹此时也已看见了段克邪。两兄妹也是心头一震,不约而同的都是手按剑柄,
但是想道:“不巧得很,这可真是陌路相逢了。”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独孤宇到底阅历多些,看出了段克邪并无敌意。但独孤莹见他站在
路上,似乎一点也没有闪开的意思,心里却难免惴惴不安,暗自想道:“这厮不知是什么身
份。
嗜,看他和这样美貌的女子在一起,纵非朝廷鹰犬,多半也是采花大盗!”
史朝英却不知他们兄妹是什么人,见段克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女的,(其实段克邪还
是对独孤宇注意多些,不过在史朝英眼中,却只是看到段克邪在“盯”那个鲜花般的小姑
娘。)那女的也似乎在目不转睛的在盯看段克邪,偶而目光也移到她的身上,但却是一瞥即
过,目光中还带有轻蔑的神情。(其实这都是史朝英的心理作用。)史朝英怒气暗生,心
想:“不知哪里来的小妖女,竟敢在路上卖弄风情。好,我且和她开个玩笑,叫她吃吃苦
头。“心念未已,那两匹马已到了他们身边,独孤宇骑术精妙,绕道而过,独孤莹收不住坐
骑,心中又恼,便大声嚷道:“让开呀!你想怎么样?”段克邪如梦初醒,连忙说道:“对
不住,我忘了让路了。”
身形一侧,让独孤莹从他身边驰过。可是史朝英突然把手一扬,两枚梅花针射入了马
腿。那匹马长嘶一声,登时前蹄屈下,几乎把独孤莹摔下马背。独孤莹早已防备对方袭击,
却料不到是史朝英出手。
独孤莹因为心里早有准备,应变也就十分迅速,只见剑光一闪,“唰”的一声,那匹坐
骑前蹄着地,独孤莹亦已从马背上飞身跃起,人在半空,一招“金鹰展翅”,剑光如练,已
是向史朝英狠狠刺来。
独孤莹是公孙大娘门下,公孙大娘的剑术当世无匹,独孤莹虽然是师姐李十二娘代师传
授,亦已得了师门心法,着实不凡。史朝英最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还真想不到她出手竟是
如此迅捷。只见剑光过处,一缕青丝,已是随着剑风飞扬!
史朝英被对方制了机先,来不及拔刀招架,独孤莹闪电般的攻了连环三剑,剑剑直指史
朝英的要害穴道,登时把史朝英迫得手忙脚乱,发发可危!
段克邪极不满意史朝英给他招惹麻烦,本待不管,但眼见独孤莹剑剑狠辣,他若当真不
管,只怕史朝英来不及拔刀,就要毙在她的剑下。段克邪眉头一皱,无可奈何,只好上去给
史朝英解开一招。
段克邪来得恰是时候,独孤莹的连环剑正使到第四招“玉女投梭”,眼看史朝英决难闪
避,段克邪中指一弹,“当”的一声,就把独孤莹的青钢剑弹开了。
独孤莹又惊又怒,尖声叫道:“恶贼,我与你拼了!”独孤宇虽说是看出段克邪并无故
意,但也在暗暗戒备,预防不恻,一听得妹妹的叫声,立即拨转马头,正见着段克邪弹开他
妹妹的兵刃,而且就站在他妹妹的面前,两人之间,距离极近,伸手可及。独孤宇一惊之
下,生怕段克邪对他妹妹有不轨的行动,哪里还有功夫思索,立即也是一声喝道:“恶贼,
看箭!”把手一扬,就在马背上发出两支短箭。
段克邪正要分辩,蓦觉脑后生风,独孤宇的短箭已经射到,段克邪反手一抄,将短箭接
到手中,恰好独孤莹的剑招又已攻到,段克邪随干将短箭一拨,“咔嚓”一声,短箭削得只
剩下半寸,几乎伤及段克邪的手指。
独孤宇那支短箭,射得又劲又准,段克邪可以硬接,史朝英却没有这等功夫,只听得
“叮”的一声,饶是她躲问得快,头上的一支玉簪也给短箭射落了。
史朝英又惊又怒,这时她已腾得出了手来,摸出了一把梅花针,又想重施故伎,射毙独
孤宇的坐骑。
段克邪倏的转身,一记劈空掌将梅花针尽都打落,瞪了史朝英一眼,横肽一撞,史朝英
“哎哟”一声,登时似皮球般的抛了起来,飞出三丈开外。段克邪这一憧用的乃是一股巧
劲,史朝英其实毫无痛苦,她失声惊叫,完全是因为这一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但段克邪那一记劈空掌却是用上了雄浑的内力,他曾与独孤字交过手,知道独孤宇功力
不弱,料想禁受得起。他是为了不让史朝英把乱子闯大,这才把她的梅花针打落的。
可惜段克邪在百忙之中却没有想到、这一记劈空掌独孤宇禁受得起,他那匹坐骑可禁受
不起,给掌风一震,不但奔腾之势倏然止了,而且还后退几步,狂跳起来,几乎把独孤宇惯
下马背。
这么一来,独孤宇也把段克邪的好意当成了恶意,一怒之下,跳下马背,手挥折扇,出
手便点段克邪的死穴!
段克邪轻功卓绝,这时他已用不着再照顾史朝英,当下施展腾、挪、闪、展的小巧功
大,瞬息之间,接连避开了独孤宇的七次点穴。独孤宇的折扇点穴,本是武林一绝,连他的
衣角都未曾沾着。
独孤宇明知对方武功远胜于己,但也正是因此,他拼着“豁了出去”的念头,不出手则
已,一出手就是最狠辣的手法,不是点“死穴”,就是点“残穴”。独孤莹比她的哥哥还更
恼恨段克邪,她不但像她哥哥一样,一出手就是杀手招数,而且还口口声声骂段克邪作“恶
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