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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荣拔出东方岱的宝剑,对准东方岱掷出,虽离自己百步之遥,却正中其后心,东方岱当即落马。却见那马上还有一人,爬在马背之上,头戴金盔,身穿金甲,后心插着一支羽箭,不是东方岱却是谁?那马上少了一人,更是加速奔跑,顷刻间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范荣起身走到落马者身畔,余诚,范誉早已策马赶到,并下马察看,认出此人是东方国大将军卓立,除了身中飞剑之外,全身大小伤口无数,已气绝身亡。范荣感叹:“东方国亦有如此赤胆忠心之人。”
此役,东方军留下抵抗龙军的五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龙军由于遭遇了强烈的抵抗,亦损失两万人之多。鸣沙原依旧是黄沙漫漫,狂风呼号,倒似这无数战死沙场的士兵在哀号,令闻者为之垂泪。
四 托孤
由于东方军顽强的抵抗,吴杰忠顺利带领中毒大军撤回云关,驻扎在关内。东方岱也在董思鉴与众士兵的舍命掩护下退至云关,与大军会合。
关内士兵见东方岱浑身血污,背插箭矢,伏在马背之上,在董思鉴等护送下入关,无不惊骇。
此刻正值亥末,东方岱卧在营帐之中,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吴杰忠、董思鉴也在营帐之内,还有一御医为东方岱察看伤情。
当年东方岱打永安国时,东域之中有不少奇人异士自愿为其所用,其中不乏有妙手回春之能的神医。
此时为东方岱医治的便是东方国第一御医,有“回春手”之称的陈木目。此次陈木目随军出征,恰逢大军中毒,在撤退途中便已留意士兵的中毒迹象,一回到关内,便配制出了解毒良方。
陈木目命人大量配置药物,发至全营。中毒士兵服食解药后,立时见效,二十多万大军立时便恢复如初。
此刻,陈木目看完了东方岱伤情,站起身来,却是愁眉不展。吴杰忠、董思鉴见状,心中惴惴不安。
陈木目轻声道:“二位将军,还请借一步说话。”说完,三人轻声走出大帐,并支开门口守卫。
吴杰忠性急,忙问道:“神医,皇上他……可安好?”虽然此刻吴杰忠心知东方岱情况不妙,可言辞也不敢有半分不吉利,生怕东方岱有什么不测。董思鉴一向沉默寡言,见吴杰忠先发问了,便不再言语,静候陈木目详述。
陈木目六十多岁年纪,身形瘦削,面貌清癯,一向炯炯有神的双目,这一回却是黯然失色,令吴、董二人大为不安。
陈木目黯然道:“二位将军,皇上先后受一羽箭和余诚‘蛟龙锥’两击,只是先一箭实在霸道之极,集一股内力于一点击穿皇上的心脉,后余诚的‘蛟龙锥’虽也劲力非凡,却远不如前面的这一箭,皇上内力浑厚,但由于前一箭受了重创,以至泄了真气,故后来的这一记‘蛟龙锥’也着实凶险……换做旁人,肯定是立时毙命,绝无例外。”
陈木目并未经历鸣沙原大战,更没亲眼目睹东方岱受伤经过,却从东方岱伤口中准确无误地道出其受伤的过程,实是令人拍案叫绝,只不过吴、董二人挂念东方岱安危,于此间倒无暇称赞。
吴杰忠心中有惑,问道:“皇上周身有浑厚内力护体,怎会让寻常箭矢击穿心脉?更何况以皇上的身手,哪有避不开此箭的道理?”董思鉴闻言,也微微点头,目视陈木目,待他回答。
陈木目道:“箭上的内力并不如何浑厚,但射箭之人手法甚是特别,竟能将内力聚于一点射出……这就好比用一柄锋利的匕首代替一根铁棍,即便铁棍更硬更重,也不能如匕首一般轻易穿透木板。与此同时,皇上想必正汇聚内力于手臂进招,以至周身内力不纯,遂着了敌人的道。”陈木目顿了一下,又道:“皇上对此箭不闪不避,那又是为何,下官可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过于专注进攻之故。”
董思鉴终于按捺不住,直道:“那皇上到底能不能康复如初?”陈木目摇摇头道:“只怕……”正待陈木目说话,只听帐中东方岱微弱的声音道:“都请进来吧。”
适才吴、董、陈三人一出营帐,东方岱便已转醒,脑中回想如何受得伤,毕竟他从未受过如此重创。
由于东方岱内力深厚,耳力也自非比寻常,在重伤之余,三人的对答仍能一字不落收入其耳中。东方岱闻陈木目所言与当时情形丝毫不差,只是后一记“蛟龙锥”自己却不曾记得,听到陈木目道“皇上对此箭不闪不闭”,自觉惭愧:“当时离取范荣性命仅半步之遥,察觉到有箭矢射来,当时只道此箭出自寻常士兵之手,我若回剑格挡或侧身闪避,便使范荣有机可乘,从我剑下死里逃生,这可大大不妙,我不妨硬生生地受了这一箭,料这一箭能奈我何?待我杀了范荣便算是尘埃落定……万万没料到,这箭竟中我心脉,并承载着如此内力……”后来中了余诚所发的蛟龙锥,东方岱却已毫不知觉,醒来后已卧在这营帐之中。
吴、董、陈三人闻东方岱出声,内心闪过一丝欣喜,快步走入营帐,跪倒在地。东方岱示意三人起身,谓吴杰忠道:“中毒的士兵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在医治?”吴杰忠见东方岱身受重伤之余率先关心士兵的安危,心中感激,便将陈木目如何如何替士兵解毒简要说了。
东方岱听完,面露一丝微笑,谓陈木目道:“神医医术如神,只怪……只怪我身体太不争气,反倒毁了‘回春手’的……盛名……”由于受伤极重,东方岱说话已有断续,不甚连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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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目闻言,立即下跪道:“下官无能,陛下非凡人,定能康复如初。”此言一出,吴、董便已明白:就算是皇上能康复,也是凭借天意,显然皇上的伤已无法可医。二人心头为之一震。
东方岱也明了这一层,道:“你在帐外本想说……本想说‘只怕过不了今夜’,是不是?”吴、董二人闻言,见陈木目不发一言,亦无任何动作,显是默认,心头大惊:没想到竟连今夜也过不了,想到此节,二人皆心痛不已。
东方岱见状,呵呵一笑,这笑声无比凄凉,令吴、董、陈三人为之心寒。东方岱又道:“神医……你辛苦了,还请……请先下去休息吧。”陈木目起身退出营帐。
吴杰忠道:“正如神医所说,陛下非凡人,定能康复如初。”东方岱见吴杰忠眼神诚恳,又见董思鉴在旁默不作声,眼神之中亦是真情流露,回想初会的情形,想到卓立,于是问道:“卓立现在何处?”董思鉴答道:“护送陛下突围之时,身遭范荣毒手,不幸战死沙场了。”
吴杰忠本以为卓立正带领鸣沙原生还部队,向云关撤退,此刻听说卓立战死沙场,胸中悲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东方岱心中亦是悲痛,又问道:“卓越呢?”董思鉴道:“下落不明,只怕也战死了。”卓越是卓立的独子,如此一来,卓家便断了后,想到此节,三人都悲痛异常。
东方岱只觉四肢渐渐无力,呼吸困难,只是靠着一身高深的内力勉强支撑着以至没有断气,自知大限将至,自忖师门大仇未报,竟落的如此结局,实是心痛如刀绞,最后只盼见丞相荀斐一面,只是荀斐远在旭城,哪能说到便到?不禁胸中孤寂。
吴杰忠、董思鉴自忖:“连神医都无法医治,我等一介武夫却能有什么法子?”于是只能眼看东方岱气息越发微弱,不久于人世,却束手无策。想到跟随东方岱二十余年,如今就要阴阳两隔,二人竟默默垂泪。
忽听营帐门口传来一声:“陛下!”,东方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循声望去,见一人快步走到自己身边,果真便是自己此刻最想见最后一面的荀斐,心中大感欣慰。
荀斐见东方岱气息微弱,昔日的神采已荡然无存,为之心惊,跪在东方岱身边道:“臣来迟矣,罪该万死。”东方岱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荀斐起身。吴杰忠见东方岱又惊又喜,解释道:“我们刚进云关,老臣便差人回旭城给丞相报信。”荀斐接道:“正是,臣接到吴老将军的消息,便快马加鞭赶来。”随即又问吴杰忠道:“神医何处?怎么不在帐中侍候皇上?”
吴杰忠不忍说东方岱将不久于人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东方岱抬手伸向荀斐,荀斐见东方岱勉力向己伸手,自己亦伸手轻轻握住。东方岱道:“我……我让他下去休息了,没时间了……我最后还有话……对你说。”荀斐一听“没时间”三个字,只感头晕目眩,他万万没想到东方岱命在顷刻,回头看看吴、董二人脸上果有泪痕,知道皇上此言不虚,饶是自己足智多谋,此时也只能看着东方岱一步一步走向另一个世界,束手无策。
吴、董二人虽想一直侍候东方岱左右,但听东方岱有话要对荀斐说,自己不便留在营帐中,于是含泪悄悄退出营帐,因为他们感觉得到东方岱说完应该就会归天了,这就算是诀别了。
东方岱目送吴、董二人出门,见荀斐双目湿润,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轻轻地道:“斐弟……我们一起……埋了师父,一起下山……一起完成了师父的……夙愿……”说到此处,东方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荀斐听东方岱诉说往事,眼泪倏地流了出来。
东方岱又继续道:“如今……我就要去了……,大师兄这二十多年来音信全无,只怕……只怕早为那贼子所害,为师父报仇……只能靠你了。”荀斐道:“臣虽然丝毫不会武功,定会竭尽全力,统兵扫灭龙教,擒住西门岳。”
东方岱道:“西门岳那贼人……二十年来,凭借着盗得的师父的武学典籍,武功想必……突飞猛进,只怕天下之大,也……难觅对手,要擒住他谈何容易……”东方岱顿了一下道:“若是矢儿成功了,此事便容易许多了……矢儿现在何处?”
荀斐道:“臣早已安排二殿下出发,搜集神石,此刻应该已到北域境内。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二殿下的任务短期内难以完成,陛下以为先召回二殿下,另择人选……可行?”东方岱道:“不可……除了矢儿,别无人选。”
荀斐道:“臣也是这么想的,人心叵测,二殿下登基后,只怕另择之人成功以后会对新君不利。”荀斐顿了一下,道:“如此看来,只能是大殿下登基,不过二殿下只怕不会甘休啊,他们兄弟本不和睦,这岂不是要乱?……不妨先将神石的事搁置一旁,待机而动。”
东方岱道:“万万不可……如此再等个二十……三十年恐怕……也无合适人选,只怕……只怕西门岳要寿终正寝了,这仇……便永远报不成了……你我还有何脸面去见恩师。”荀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东方岱接着道:“斐弟……我的意思是……是你自为东方之主。”荀斐闻言,诚惶诚恐,双膝跪地,道:“陛下,臣万万不能从命,臣愿竭力辅佐大殿下。”东方岱微微一笑,但已勉力之极,道:“你我……亲如兄弟,我让位与你,有……有何不可?”荀斐道:“此事万万不可,恕臣不能从命。”
东方岱听荀斐语气没有半分犹豫,感其忠诚,素知荀斐虽然擅长谋略,智计百出,但为人忠厚老实,绝非奸猾之徒,也不便以此事强求,于是道:“矢儿从小对你甚是敬爱,盼你能好好劝他,切不可……切不可看他们兄弟相残啊。”
荀斐见东方岱不再强求自己登基,稍稍宽心,道:“臣誓死从命。”东方岱闻言,心中宽慰,不再言语,转头目视头顶营帐,心里默念:“师父,徒儿未能为您报仇雪恨,不过还有荀斐,我的儿子们也会完成我的心愿……”默念完便合上双目,散去内力,龙驭归天了。
鸣沙原一役后,龙军迁营至东方军原来的大营中,由于大破东方军,范荣下令犒劳全军,全军将士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范荣本人也在大帐之中与诸将饮酒庆祝。
战后余诚也承认发过一蛟龙锥。虽然东方岱实是受挫于箭矢之下,但范荣等并不知情,虽然都看见东方岱离开战场之时,背插箭矢,想那箭矢并非我军某位将军所射,也没有任何士兵承认,必是流箭,对东方岱能有多大威胁?蛟龙锥才是真正致命之物。
范荣感激余诚的救命之恩,连连道谢,其余诸将也大赞余诚立功。余诚暗想练了这么多年的“蛟龙锥”,竟一发得手,重伤东方岱,并且救了范荣性命,教主对自己便会更加倚重,不禁心花怒放。
忽一士兵进入营帐,道:“启禀龙教右使大人,我军哨探探得可靠消息,东方岱于云关伤重不治身亡,东方国丞相荀斐已到云关,正率军回撤,只董思鉴率一万兵力留守云关。”此言一出,大帐之中立时寂静无声。东方岱就这么死了?余诚的“蛟龙锥”虽然厉害,但一击就杀死东方岱,这是诸将始料未及的。
范荣也是如此,仍大声赞道:“龙牙左使这回可是大功一件,来,我们一起敬龙牙右使一杯。”说罢,举起酒杯,其余诸将也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感畅快淋漓。
余诚却寻思:“素闻东方岱内力超群,我这记‘蛟龙锥’也不至于这么干脆地要了他的性命,难道东方岱是浪得虚名之辈,内力平平?”余诚见帐中诸将都称赞自己,自身所虑不可公之于人,所虑前者不免堕了祖传“蛟龙锥”的威风,后者不免过于狂妄自大,于是谦道:“龙角右使智计超群,用兵如神,才大败东方军,属下微功不足挂齿。”
范荣闻言,脸上微微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正色道:“今日宴会先到此处,我有要事与诸位商议。”言罢,帐外进来若干士兵,将酒菜都撤了下去。
范荣道:“适才龙牙左使所言,我实不敢当。”顿了一下道:“我见赵龙爪使不幸惨遭暗算,心中怀恨,才万不得已,出此下策,。”语气哀伤,毫无喜悦之意。其弟龙爪使范誉道:“大哥不必自责,正所谓兵不厌诈,更何况是东方岱先使诈,暗算了赵龙爪使,这是他咎由自取。”营中诸将都觉范誉言之有理,纷纷道:“不错。”
其实范荣见东方岱身插箭矢,脑中就闪过赵震的死,隐隐感觉二者是一人所为,只是雪谷那次,刺客目标是东方岱,偏偏让身法迅捷无双的赵震挡住,莫名其妙送了性命。这么一来倒是自己先施下策的了。范荣越想越觉得事实确是如此,心中感到不安。只是刺客是何人所派?教主?前永安国余党?还是南域北域?目的何在?范荣只觉此事并不简单,此刻却不便明言,只待回去禀明教主。
范誉又道:“此时东方岱方死,而我军兵锋正盛,理当趁敌之虚,大军东进,一鼓作气拿下旭城,永除后患。”其余诸将也纷纷赞同。范荣也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此事非小,不可草率,我已派人飞速回龙城禀报教主,待教主他老人家定夺,三日之内必有回音。”随即又道:“传令全军,休整数日,全营戒备不可放松,随时拔营东征。”诸将接令,退出营帐。
三日后,龙城信使送来教主手谕,命令全军撤回龙城,不得东进。范荣心想:“此刻正是击垮东方国的大好时机,为何教主不准?莫非是畏惧东方国丞相荀斐?”但将此公之于诸将,那是大大的不妥,于是谓诸将道:“教主深谋远略,我等望尘莫及,传令全军拔营,回龙城。”诸将也疑惑不解,但教主之谋,诸将断不敢怀疑,唯有从命。于是,十八万龙军便浩浩荡荡往龙城退去。
再说东方岱刚死,次日天方破晓,荀斐、吴杰忠率领东方大军带着东方岱的遗体回旭城。动身之时,荀斐已命董思鉴亲带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