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人把大家带进门,笑道:“老朽这种客人还不好嘛,既不要酒饭,也不要茶水,休息半夜即动身,喂,张和,码头上的生意还不错吧?”
那人叹声:“近半年来,搭船不拿钱的混账太多了,运气好,空放一趟平安无事,倒霉的还要挨揍,我这半个月来不干了,船也卖了,否则你今晚来准吃闭门羹!”
他把客人招呼着坐下后,独自忙于收拾房间去了,胡梦娇知道此人似有一身功夫,于是轻声问老人道:“老少年,他是谁?”
老人笑道:’‘你不知道呀,你就是丹江水道有名的‘十三槁’呀,是个水路小把子啊!”
忽听张和在内叫道:“老少年,好了,房间收拾好了,被子不好,你们自己分派着,我可要睡了。”
胡老人连忙道:“你随便。有空房就行了!”
回头向胡梦娇道:“老朽就在客堂里不动,你们休息罢!”
幻梦娇向两丫头道:“你们去,留一间给我,一间给舒公子。”
张和虽说去睡了,但他仍端了一支茶盘出来,一壶茶,几支杯子。
胡梦娇看见茶具倒是上等货,张和一去,她向胡老人道:“他家里的家具倒是不坏啊!”
胡老人笑道:“’他是个中落的世家子,这村里还只有他最富啊,不过他不愿成家罢了。”
喝了一会条,胡梦娇先去睡了,过了一会,舒希凡也到自己的,房间,房里还点了一盏油灯!
关上房门时,忽听隔壁响起胡梦娇的声音道:“舒兄,我们后面是树林!睡时要当心!”原来胡梦娇还没有睡,居然就在舒希凡隔壁,他连声道:“多谢姑娘提醒,在下知道小心。”
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整个村里都没动静了,可是舒希凡却没有睡着,他这时反而思潮起伏,连衣眼都未脱,当年家破人亡的一幕,这时又重现在他的脑海中了。
忽然,他恨恨的哼声道:’‘这个胡庄主八成就是’三天’了,爹爹之言,我怎会忘记,那夜晚一定有他在场,现在我怎能陪他的女儿出游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从衣里摸出暗藏不离的匕首,两眼射出一抹异光,一问到了后既轻轻推开,双足一点,身已到了外面。
举目一看,窗外就是山坡,忖道:“量小非君子,无毒大丈夫,仇人的女儿就是敌人的骨肉,我岂可放过先杀他骨肉的机会。”
心意一决,他悄悄的接近胡梦娇的后窗。
奇怪胡梦娇的后窗竟是打开的,舒希凡伸头向房中一看,大出意料之外,房里不是空的,胡梦娇仍在侧身睡着,只不过没有脱衣服!似乎睡得非常香甜哩!舒希凡一见,又忖道:“她似怕热,所以把后窗打开了!”
第 二 章 龙蛇大会
胡梦娇对舒希凡不但视为恩人,更重要的是她已深深爱上这个一苦命少年了,所以她对舒希凡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她那会料到这一位深爱之人竟对她起了杀机。
舒希凡闪进后窗时,把匕首藏在背后,因为他还不知自己到底有多高的武功!
胡梦娇是胡庄主一手教成的,据说还有一个神秘尼姑也教了不少,事实,在杨豪显然早有耳闻,因此不敢冒然下手,生怕不是胡姑娘的对手,更怕惊醒胡梦娇。_这时候,舒希凡已提心吊胆的走近胡梦娇的床前,他耳听着这美艳少女正鼾声细匀,同时一般少女的幽香直用鼻子里钻,嗅了使人心神欲醉。
舒希凡静静的看了一会,渐渐的,他的手已由背后扬起,沉着而缓慢的高举过顶,这时只须猛力下插,成功是毫无疑问的。
讵料他举起了半晌,他的右手竟不再听指挥了,硬是不往下刺卜良久,他忽然叹声道:“我既然把她由死亡边缘救了出来,现在我怎忍心又把她杀死!同时,她父亲杀我一家时,她比我小哩……”
他轻轻的自言着,但双不肯立即离开,久了又听他道:“梦娇,也许我真爱上你了,不过,唉,我们永远无法结合了,谁叫你是我毁家;仇人的女儿呢,别了,这一生我们再也休想……”’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只见他一咬牙,回身一闪,已然出了后窗!
胡梦娇是有深厚武功的人,她那有一点不觉之理,其实舒希凡一进房她就知道了,不过她认为舒希凡是因了另一种目的而来的,在她心目中,舒希凡是她唯一无二的终身伴侣,因此,她故作不知,及至舒希凡自吐真情之时,不由惊得不知所措,同时伤心得泪如雨下了。
这种事情,胡老人居然没有被瞒过,原来这老人太关心胡梦娇了,舒希凡的行动,他早在暗中监视着了,当舒希凡高举匕首时,几乎出手制止,他那时就藏在屋上,甚至早已揭开了一片瓦,而且正好在舒希凡的头顶上!
舒希凡一走,老人知他是不会回来了,不过胡梦娇的伤心他也察到,可是他显有什么把握,知道这一双青年终有再聚之时。
天空月明高悬,舒希凡刚刚回过村后山顶时,突见迎面出现三条黑影。
在树荫下,舒希凡以为是偶然遭遇了不知名的江湖人,尚未疑及其他,及至走近,触目认出讵料竟是胡家兄弟!
突听胡洪冷笑道:“舒希凡,你单独去那里?”
三兄弟出现得太古怪,舒希凡不得不提高警惕,连忙道:”在下正想问三位公子哩,据令妹说,三位不是早动身了么?”
胡洪接下道:“因为一点事不放心,所以又回头了!”
舒希凡啊声道:’‘三位为了什么?”
老三胡涛冷笑道:“我妹子太年青,怕她上人家的当!”
舒希凡何待聪明,忖道:“原来他们仍在怀疑我,那与好,我对你们三人是不会择手段的!”道:“三位可知令妹就住在这山下村庄里?”
胡洪点道:“知道。”
舒希凡闻言一震,这下更证明他们是专找自己麻烦而来的了,灵机一动,笑道:“三位请去会令妹,在下办完一点小事就回来2”
胡家兄弟当然不料他今晚会逃走,不过他们也不会去见胡梦娇,老大忖道:’‘我们三个要跟你去,一定会令他起疑,假设就在这里下手,八成就会惊动妹子前来阻拦……”
一忖之下,他已有了计较,冷声道:“你要去那里?”
舒希凡道:“不远,只有十余里地!”
胡洪道:“你一个人去,妹子怎会放心,显然你是瞒着妹子的,这样罢,我和老二先回村里,但叫老三陪你去,免得妹子见了我们时着急不关心你。”
舒希凡暗暗冷笑道:“三位既然这么关怀,在下非常感激,那就请三公子劳驾一趟罢。”胡洪立向老在胡涛递个眼色道:“三弟,现在江湖太乱了,你要特别当心点,好好照顾舒先生,免得妹子说你无能。”
老二胡涛哈哈笑道:“大哥放心!”
他向舒希凡催道:“老弟,那你就领路罢,唉,三更半夜办什么事儿,明天办难道就办不及吗!”
舒希凡笑道:“就是不能待到明天!”
老二看到弟弟陪着舒希凡去远后,连忙向老大问道:“大哥,老三一人能成功吗?”
胡洪得意地笑道:“舒希凡有什么可虑的,这家伙纵有一点道行,那也只是一位普通高手罢了,老二,你多疑了。”
胡波闻言有理,随即朝地上一坐,笑道:“那我们等候老三的好消息吧。”
一等再等,胡波有点不耐烦了,甚至有点急啦,他抬头看看月亮,突然跳起道:“老大,什么时候了?”
胡洪也看看天,不经意地道:“大概快四更了吧?”
胡波吼声道:“那要这么久?”
胡洪道:“十余里路呢,来回带下手,老三能有这样快?”
胡波再吼道:“老大,你简直没有脑子,难道老三真陪他走那么多冤枉路不成,顶多离此数里就下手了。”
这句话提醒了胡洪,他也跳起来了,急急道:“对了,那家伙也许有点鬼门道,莫非老三已吃了亏啦?”
一想不对,将手一招,叫道:“老二,我们快去。”
两兄弟长身追出之际,忽见侧面有个人影闪了闪,原来他竟是胡老人,只见他冷笑道:“胡庄主一生称霸武林,杀人如麻,想不到竟生了这样三个呆子!”
老人似见天色不早,转身向村中行去,临行时,他又叹声道:“姓舒的孩子确是人中之龙,那老三八成完蛋了!”
江湖人最要紧的是智慧,武功只是等而次之的东西,有勇无谋,其成就仍不能登峰造极,胡洪兄弟虽不是呆虫,但比起舒希凡来,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他们这次遇上了一个天赋奇高的对手,吃亏自是意料中事!
两兄弟追出不到四里,前途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深更夜静,这种声音特别清晰,同时也特别刺耳惊心,胡洪一听,他居然高兴的大笑道:“老二,怎么样,这不是老三得手了么!”
胡波,显然要比他老大精细,面色仍旧紧张道:“老大,我的心为何这样跳,同时这声音有点像老三,啊!”
胡洪闻言一震,身不由主,突然打个战,大叫道:“快!”
不到一里,忽听一处田坎下发生微弱的声音!
胡波猛地叫道:“在这里!”
他全身一跃,如风扑到田坎下,触目大叫一声,几乎昏死过去,接着哭道:“’老三,你你,你怎么了?”
胡洪立知不妙,同样扑过去,见情不由呆了,田坎下直挺挺的躺着老三胡涛,但只剩下一口气了!
胡波已将胡涛抱住,这时哭着大叫道:“三弟,是……是谁杀你?
快说!”
胡涛拼命睁开眼,挣扎着,良久发出微弱的声音道:“二哥……
那……那家伙!武功……太,太高了,你们要当心…··”
言罢头一垂,断气啦!
胡波又摇了一阵,那能再摇出声音,他流着泪,抱起尸体,尤如一个白痴!
胡洪流着泪,伸手替死去的弟弟闭好眼睛,颓然道:“老二,我们把三弟抱去给妹子看罢,这是她带回的祸根作出来的好事!”
天亮了,忽见蓝田城有个少年在急急的奔走着,他就是舒希凡,短短一个更次,他竟奔
进了城,他先看看身上,只听他轻声自语道:“还好,我身上毫无血迹,否则非引人怀疑不可!”
走上大街,他先找个店子落下,吃了饭,把伙计叫去房间里,吩咐道:“伙计,我要洗澡换衣,快替我准备!”
伙计连忙道:“少爷,你老去洗澡间还是送到房中来?”
舒希凡道:“把盆子送到房中来罢!”
伙计道:“少爷,请等一会,这是早上,只怕还没有热水啊!”
舒希凡道:“我不要热水,天气热,凉水一样可洗!”
伙计去后,不久送来了洗具,最后提来一桶凉水。
正当舒希凡洗完澡,伙计收拾洗具去了之际,他忽然听到门外有个少女的声音娇笑道:“我们吃了饭,休息一会找船如何?”
另外一个少年人的声音又进人舒希凡的耳里,只听他朗声接道:“坐船不如走路,沿丹江是条大道,一路可以欣赏风景,坐在船上死板板的有什么意思?”一忽然笑声齐起,似有不少男女青年付和道:“我们都同意大哥的意见!”
舒希凡不知到了些什么人物,立即由窗刻缝中向外窥视,触目不由一愕,忖道:“从那儿来了这么多年青武林人。”
原来他看到真诚廊上一行行着八九个少年男女,人人上都背着长,男气宇昂藏,女的都是花容月貌,惟举止各有千秋。
舒希凡把他们一个个的面貌得非常仔细,于是就算账出店,有意走在那批人物的前面,同样沿着丹江岸边大道而行。
出城门,他忽然觉出后面人群中有个非常锐利的目光在注视他,心中一震,伪装不知,仍朝前走。
舒希凡暗暗加紧脚步,他想溜开那双锐利的目光,同时尽量朝人多的地方挤进。
一会儿,他总算赶到了郊外。郊外就是大道,一边靠丹江,另一面则是农田,这时人少了,他更放腿前进。
沿江岸一带,树木茂密,浓荫半遮着大道,江风微拂,行人舒畅!
这时舒希凡走在往来车马行人之间,他才偷偷的向后瞻望。
那双目光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他暗暗吁口气道:“也许是我多疑了!”
想未了,忽在江岸树荫后闪出一个英俊不凡的青年来,而且直向舒希凡靠近了!
舒希凡一见,突见他的目光就是城内那一双,不由愕然,忖道:“他竟到我的前面等着了!”
这时避已不及,他只好故作泰然,可是不敢先开口动问。
那青年腰上挂着一把古剑,着一身蓝装,年纪在十九二十之间,这时轻笑一声,向舒希凡侧顾道:“朋友,你的同伴还没有动身,你竟单独走到前面来了?“舒希凡开始闻言一怔,既而忖道:“原来他竟看到我离开店店,同时以为那批青年男女是我同伴!”
他沉吟一下,侧转半面,这才与那青年照个面,笑道:“阁下最好去盯我的同伴,免得误了时间!”
那青年噫声道:“朋友你这是什么话?”
舒希凡笑道:“假设你想要知道那批人的底细的话!”
青年忽然哈哈笑道:“原来阁下是单枪匹马,那真是在下看错了!”
舒希凡道:“以阁下那双锐利的目光,应该能看透人家的五脏六腑!”
青年歉然道:“朋友,好在在下未对你存下什么恶意。”
舒希凡点头道:”目光虽锐,内无煞气,否则不把区区吓得全身发抖不可。”
青年笑道:“朋友,歉也道了,你就放开一点罢,贵姓?”
舒希凡道:“在下舒希凡,请教?”
那青年再看看他,笑道:”说出来朋友你莫见笑,在下的名字却不雅,祖母我自治区!”
舒希凡哈哈笑道:“阁下这名字倒有趣,也许有很深的意义在里面!”
自治区笑道:“取这名字之初,也许意义不大,不过在在下混进江湖时,却被这名字确定了我这一生的行为。”
舒希凡渐渐觉出他是个性情中人,而且不难接近,又笑道:“可惜与吾兄只是初识,不敢往深处请教,否则阁下必有一番不寻常的经历哩。”
自治区大笑道:“舒朋友,你如不见弃,咱们就作个伴,同行几天你就对在下略知大概啦!”
舒希凡道:“能得白兄作伴,那真是求之不得。”
自治区笑道:“在下是个仇敌天下的货色,同时不太安分,一旦同行,你老弟就后悔也嫌晚了。”
舒希凡道:“江湖何处无是非,问题只在于是与非而已。”
自治区道:“也许今天就有是非发生哩!”
舒希凡道:“兄台莫非与客店中那批人有过节?”
自治区点头道:“其中一个就是见面必不相容之人。”
舒希凡正想查出那批人的来历,忙问道:“兄台定知那批人的来历了?”
自治区道:“全知不敢说,就其本身而方,可谓略知一二。”
舒希凡道:“能否见告。”
自治区点头道:“他们在后面来了,你注意,最前面那个穿黄衣的男子姓名古松。相是这批人中间的老大,也就是与在下较量过数次的家伙,他的‘地王剑法’确实强劲无比……”
舒希凡插嘴道:“他是何处人氏?”
自治区道:“尚未查出,第二个姓沙名里泉,一手飞沙剑法快得无伦,第三号‘奇花公子’,姓陶名日中,第四位号‘功臣剑’姓黄名金虎,行在第五的号‘无风浪’,名刁辛,最后男子号‘锁魂手’,名吴影!”
舒希凡道:“三个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