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禽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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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禽掌-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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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闻言互看了一眼,脸上俱有喜色,那黑汉子连连点头笑道:“相公请下去吧!”
石继志这才一路歪斜着往舱里走去。进舱之后,见有一客舱,竹帘低垂,掀帘而入,内中置有一软榻。石继志方才因喝了些酒,虽说是不醉,到底也有些晕晕之感,不由往榻上一倒,本想只稍微歇息一会儿,谁知连日疲劳,从未好好睡过,此时这一倒下,不觉竟酣然入睡。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忽然他耳中听得了一声清晰的门响,开目一视,不禁心中一动,目光视处,竟是那绰号叫狗熊的向自己轻步而来。
石继志不由心中一惊,但他艺高胆大,确实也未把狗熊这种角色放在眼内,因此他又把眼睛闭上了,只留了细细一道缝盯视着这狗熊,看他意欲何为。
只见这黑汉子右手高举着一盏闪闪的豆油灯,一进门,先向床上的石继志注视了一番,遂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把手中那盏灯轻轻放在桌子上。
石继志心说:“好小子,你打算怎么样?”
这狗熊把灯放好后,一双虎目四下到处顾视着,好像要找寻什么似的,忽然他脸上一喜,目光却注定在石继志枕前不动。
石继志顺其目光望去,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那狗熊目光此时正注视着自己那个随身包袱。石继志一想,内中尽是些金珠银两,还有几件换洗衣服,倒要看看他是否敢拿,只要他真敢拿,那也说不得要把这小子先伤在劈空掌之下。
他想着依然丝毫未动,果见那狗熊直眉竖眼地直往自己身前凑来。只见他轻轻用手把那个包袱提过了一旁,匆匆把它解了开来,呈现在他眼前的尽是些金珠细软,这小子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些东西,不禁喜得一阵心花怒放,目光中放射异彩。
他方用手抓了一把,正想往怀中揣去,忽然他的脸色一阵大变,那把抓在了手中的金珠不由得又放了回去。
石继志在床上不由心中纳罕,正不明他此举何意,却见这狗熊抖着手,由包袱中拿出了一把长剑。石继志不由大为后悔,这把剑既被他发现,无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狗熊拿着这把长剑,惊吓得脸上都变了颜色,一面却偷目往床上的石继志望去,这一眼看去,他忽然觉得床上那少年,哪里又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只见他剑眉斜挑,鼻正口方,分明是少年英侠一流。
这狗熊吓得口中啊了一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他颤着手,把这口剑往外抽了半天,却是纹丝不动,只见剑鞘竟是血红的上好美玉所制。
狗熊愈是急,愈是抽它不出,忽然他见剑柄托乎处有一块凸出的绿玉,甚是光泽,这狗熊不由顺手向那块玉上一按。
这一按不要紧,就听得“当”的一声脆响,床上的石继志哼了一声,翻了一个身。
那狗熊已吓得面无人色,木立了半天,见石继志没有动静,这才轻轻把这口剑抽出了鞘。
这小舱之中立即闪出一片红霞,那阴森森的剑气,丝丝透肌而入。尤其是剑上的红光,照得这狗熊眉发皆赤,这狗熊慌不迭地把它合上了。
他估计这少年决非常人一流,哪里还敢再存丝毫盗窃之心,颤着手把这口剑又放回包袱之中,又小心地把那包袱包好,轻轻地又放回了原处。
石继志不由暗笑道:“好小子!就这么一点胆子呀?算你小子眼光还不差!”
那狗熊放好包袱之后,已吓得冷汗浃背,同时他又另被一物所镇慑着。原来方才石继志这么一翻身,竟无意将上衣敞开了些,而他随身所带的鹿皮革囊却垂了出来,狗熊虽自身没什么实在功夫,可是他的眼力见识却不算差,尤其是那鹿皮革囊上碗口大的一个“石”字,让狗熊看在眼中,吓得打了个哆嗦。
他再也不敢多呆一刻,三步并两步地上了舱面,那老二和老幺正焦急地候在舱上,见狗熊空手而上,都不由甚感奇怪。老二开口说了声:“郎格搞的,倒空手上来咧?”
狗熊用手在嘴唇上按了按,吓得缩着颈子道:“格老子的,轻点嘛!”一面一手一个,拉着二人直走到舱尾,脸上兀自变色道:“格老子,我们兄弟全走了眼了,居然把老刀看成了肉球!”
老二不由一怔道:“哪个是老刀?”
狗熊挤了一下眉毛小声道:“你以为他真是个秀才呀?乖乖!说出来不吓死你龟儿!”
老二和老幺,被他这么一吓,都不由相继脸上变了颜色,抖声问道:“他……是哪个?”
狗熊展了一下秃眉,仿佛仍不能去掉方才的恐怖,犹自惊心道:“他就是刚才江舵主说的那个姓石的呀!”
此言一出,果然把那两个也给吓住了,一个个直眉竖眼的,那老么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郎格晓得?”
“唉呀!格老子我都看到他的宝剑了,乖乖!剑光是红的,照得老子眼都睁不开,硬是一把好剑,还有他的镖囊我也看到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个石字。你看,还有啥子话说?”
这一来老二和老幺都不禁慌了手脚,一个劲搔头。那狗熊见状,皱了一下眉道:
“龟儿,还不快点把香炉摆起来,等会儿他醒了,格老子大家都下河去喂王八!”
于是三人一齐动手,在船头船尾,各自把香位插成了星状的信号。
他三人忙了好一阵方才住手,老幺无意之间一回头,吓得口中啊呀了一声。狗熊和老二不由忙也回过头来一看,一时也都木然。
三人目光处,竟是船上那少年,不知何时竟已立在他们身后,他那一袭湖绸的长衫被风吹得前拂后扬,尤其是那双眼睛,白天他们倒没十分看出来,可是在这午夜里,却见闪出炯炯神光,令人不敢逼视。
三人回头一见是他,只以为定是不好,却出乎意料之外,却见那少年书生朝着三人微微一笑道:“外面凉快多了!”三人这才回过了魂来,相继窘笑道:“凉……凉快多了!”
石继志其实早把他们那些动作看在眼底,只装着不知罢了,此时假装观赏夜色,已踱到了船边,低头看了一下那列置的香炉,对着三人一笑道:“咦?怎么半夜还烧香呀?”
老二和老幺都不由把目光转向了狗熊,这狗熊咳了一声呐呐道:“没有事……烧起好耍的……吭吭……”那几声笑,实在难听痛苦得很。
石继志微微一笑,遂向船尾踱了过去。忽然他心中一动,原来目光望处,已见有两艘小船远远地跟在了后面,船舱面上,都列有香阵。石继志看在眼内,有意咦了一声。
那三人听他一咦,都不由向他望去,石继志遂用手一指后面,对三人笑道:“你们看,那两条船怎么一直跟着我们走?”
狗熊不由大喜,忙问道:“哪里?在哪里?”
石继志用手往来船一指,那三人张大了眼睛,看了半天才发现了一点影子,心中不禁深为怀疑;差不多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看清了,果然有两条小船列着香阵偎了上来。
三人不由暗自赞佩石继志目力惊人,居然能在这么远就看见了。因为他们船上所列的紧急救救讯号全是特号大香,火头甚强。在水面可看出好几里去,极易为任何船只所发现,而普通排教中船,非行得很近不易看出。
三人一见果然有教中船只追了上来,都不由得心中一宽,胆力立刻就壮了许多。那狗熊往空打了个哈哈,忽然看了看天道:“现在风小了,夜晚行船危险得很,还是把帆放下来好了!”
石继志知道他是有意慢行,好令后面船追上,也不说破,先微笑了笑道:“放下来也好!”
狗熊不由大喜,慌忙就跑到桅杆边去解那绳子。可是他手方一换在绳子上,就见那少年书生微微一笑道:“不要麻烦了,我代你解下来算了!”
狗熊和另外二人,只当石继志是在说笑话,俱向石继志望去,却见这少年人目光向上一瞟,右手微微向上一扬,就听见“嗤”的一声细声,随着“喀嘣”一声,接着轰然一声大震,那双桅大帆凭空落了下来,直把这小船船身震得两头窜起老高,连水花都冒了进来。
这一手可把那三人吓了个魂飞九天,这才真正证实了这少年果然是大有来头。因此举过于突然,三人都不由惊愕地瞪视着石继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继志微微一笑道:“这样船确实慢多了,后面的船一会儿也就可追上了,如何?”
三人已吓得面无人色,面面相观,那外号叫狗熊的汉子走上几步,弯腰由地上拾起一枚金光耀目的东西,凑在眼前一看,不由吓了个哆嗦,原来是一枚制钱。
他知道方才由少年手中所发出的那线金光正是这枚制钱,而少年在黑夜中一举手之间,竟能以这小小一枚制钱,将数丈高动荡中的绳缆一穿而断。这种指力、准头、劲头,真是骇人听闻了。一时之间,这狗熊呆呆地望着那枚制钱,但觉两膝连连战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继志心知那后面的船不久将至,不禁抖擞了一下精神,暗忖你们如来,我却正可拿你们来煞一煞威。再看身侧三人时,见他们正以惊愕的目光盯视着自己,一脸凄苦惊吓之色。
石继志一步三摇地走近船边,向江面上一看,那两只小船已追近了,无意间却又发现在二船之后尚有两只亮着红灯的小船,一路疾偎了上来。石继志不由冷笑了一声,星目扫向三人,见那老二老立二人尚自一人把舵,一人摇橹,在水面乱忙一气,有意装样磨时间,小船只是在江面上打转儿,却是不走。狗熊却点起了一盏红灯笼,挂在船舱篷边。
一霎间,来船已偎了上来,水面上清晰的一声喝叱道:“咳,前面船是哪一舵上的?”
三人中老幺最为胆小,闻声忙道:“巡江第七舵!”他这话尚未说完,石继志顿觉脑后一股疾风猛袭而下,同时听得狗熊的声音道:“姓石的,你躺下吧!”
石继志不由猝然吃了一惊,右足向前猛然一滑,弯腰缩头,一口冷森森的利刃自背脊边滑了过去。那狗熊满以为相隔石继志如此近,猝然下手,万无刺扎不中之理,却没想到依然刺了个空。
这一匕首刺空之下,狗熊就知要糟,情急之下,猛然向前一杀腰。手中一对雪亮匕首,施了一招“扭身甩桩”的招术,口中“嘿”的一声,直往石继志腰眼上猛地扎了下来。
石继志本不想十分难为他,却不料一念之仁,几乎着了他的暗算,不由心中大怒。
狗熊这一对匕首来势虽如同电闪星驰,可是要想伤着石继志却是梦想,他这一对匕首之尖,眼看已沾上了石继志肋下,就听这年轻人冷笑了声:“去你的吧!”
就势收肌吸肋,仅轻轻向外一挥手,只听那狗熊口中杀猪似地一声怪叫,跟着叮当一阵乱响,狗熊手中的一双匕首撒手而出,人也摔在船板上。
别小瞧了石继志这么一挥之力,那狗熊一双手腕,竟齐根折断,直痛得他面色一阵铁青,冷汗流了一背,在船板上一阵乱滚,口中哭喊着:“救……救……命……啊……”
石继志方要纵身而上,却听见船边一阵水响,已偎上了数只小船,为首那只亮着红灯的小船,匹练似地射过了一道奇光。惊愕之间,来船上已有人一声断喝道:“什么人?”
石继志方纵身向前要点住狗熊穴道,闻声不由怔了一下,水花波荡之中,已由那发声的小船之上,“嗖嗖嗖”一连纵过了三条人影。
为首之人为一身材瘦高的汉子,身穿黑色长衫,手中一口长剑,身形方一下落,一声尖笑道:“小子!你好大的胆,还敢不回你八爷的话!”声音沙哑,难听已极。
石继志猛一回首,这人口中咦了一声,一连后退了两步。石继志不由心中也是一动,昏灯之下,就觉得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那瘦子更是面上变了颜色,石继志不由微微冷笑了声道:“朋友,深夜过舟,有何见教?尚请明言,否则在下可要下逐客令了!”
这瘦子自石继志一回身之后,看了左右二人一眼,小声道:“并肩子!这可真是正点子来啦!”说完话看了石继志一眼,冷笑了一声道:“相好的!我们可真有缘,想不到又在这里见着了,真是幸会之至!”
他说到这“幸会之至”四个字时,语音尤其阴冷得怕人。这瘦子身旁二人,倒像还不大清楚,他身旁一个又高又黑的汉子尚自不解地问道:“相好的!你报个万儿吧!”
那瘦子不待石继志回话,已望空打了个哈哈,斜目朝身侧的那同来大汉道:“六哥!
你可真是健忘,八年前,我们在拾翠园不是见过这位仁兄么?哈哈!你怎么都给忘了!”
那黑高汉子口中哦了一声,惊道:“你……你不是……”[·JAR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瘦子嘿嘿一阵冷笑道:“二哥!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位仁兄就是大名鼎鼎的石继志,莫非你不认识了么?”
原来石继志自从数年前离开洞庭之后,虽未再回来过,可是这排教之中上上下下却都盛传着他的遭遇奇闻,已把他说得似成了飞仙剑侠一流的人物,尤其是湘中八丑,一提起他来,无不战战兢兢,生恐石继志找他们兄弟一清血仇。
八丑之中多眼神乔智已死于司徒云珠之手,如今仅剩下了七丑。其中老四白面佛刘元泰,如今还落成了残废,下余六人,在数年之中,各自苦练了一身功夫,满心只想如果石继志不来找他们还算了,如果真要是找来了,六人也只有合力来对付他了。
那瘦高的持剑汉子,正是八丑中老幺紫面佛丘锦,下余二人,一为老七莽金刚谢江,一为老三活丧门阮小乙,三人正乘巡江舵主周大海的快艇夜赴洞庭,却不知竟会在此遇见了石继志,真可谓“冤家路窄”了。
石继志已对三人记忆模糊不清,只是觉得极为面熟,倒没有想出是在什么地方认识他们的;听这紫面佛丘锦一说,才知道三人竟是手刃自己满门的真凶湘中八丑中的三人!
这一想明后,石继志就觉得全身一阵冷战,四肢都由不住连连战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性情已到了疾怒,甚至于不可容忍的情形之下。他用雪白的银牙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都快要咬出血来了,他用满含着血和泪的口音,自我安慰着说:“冷静一点,石继志!这是你多年梦寐以求一见的人……他们今夜来了,他们正站在你的对面……你要小心谨慎地对付他们……就像当年他们对付你及你的全家一样……”
因此他一任胸腔中的疾怒像是火一样快要喷了出来,可是依然冷静地注视着对方、他的两只手交互相握,发出喀喀的骨节响声,面色更是青紫狰狞,可怕已极。
紫面佛丘锦的话声一完,他似乎也发觉到石继志的脸色不对,尤其是他那双光华灼灼的眸子,乍看起来,真有几分怕人。他不由后退了一步,他三人陡然的登临,都似凶神附体,恨不得将这船上的敌人生吞了似的。
可是这一刹地,他们都变得嗒然若丧。虽然他们依然是面色带着狰狞,可是他们的内心,此时都在颤抖着。
就在这一刹那,水面上已挤满了排教中的船只。由这些船上,射过了好几道灯光,交织在石继志立足的船面之上,船上的每个人,都在灯光之下,口鼻眉目,被照得清清楚楚。
现在这年轻人用那双森森的目光,扫视了三丑一眼,非但没有暴怒,却反而落下了两滴眼泪。
莽金刚谢江、活丧门阮小乙和紫面佛丘锦,都不由相视呆了一呆,石继志却点了点头道:“三位朋友,你们来得太好了……”
三人更是不明其意,因为由石继志此时的眼神和语调之间,他们很难体会出石继志的内心波澜,可是他们无不小心地戒备着,生恐石继志猝然下手,使自己防之不及。
活丧门阮小乙嘿嘿一阵冷笑,看了四周一眼,心中却不由得暗想着:“小子!你要是敢动手,可是你自己倒霉!我们这么多人,别说打,就累也把你累死!”此时四下人声叫成一片,各船上灯光闪闪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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