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他不由立刻变得热情澎湃,猛一抬头,星目射出奇光,朗声道:“郝老前辈,恕弟子难以从命,见义不为非君子。只请网开一面,容弟子送这位道爷下山,弟子定会赶回,一任三位前辈降罪,否则弟子也只好得罪了。”说着话,不由目射奇光,单手叉腰,一副神威之态。
这番话一出口,天山三者都不由一怔,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有此胆力,竟敢当着自己说出如此一番话来,一时大出意料之外。
那自始未开言的白发王秦勉此时竟也沉不住气了,只见他突然仰天一阵狂笑,笑声甫停,手抚银髯道:“好得很!娃娃!算你有胆力!”说着看了自己兄弟一眼道:“这娃娃猛得很……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些什么能耐!”
说着大袖一展,直如一片乌云似的“嗖”一声已飘落在石继志身前,白眉一耸,哈哈大笑道:“娃娃!你只要能通过我兄弟三人这一关,一任你远走高飞,我兄弟若再拦你,就不算是成名的侠义道!”
石继志闻言道了声:“好!”
却有一阵冰冷的笑声自石继志身后发出,众人都不由一惊。一细听,才知这阵冷冰冰的笑声,竟是潇湘子所发。
石继志身形方往前一挺,预备先敌白发王秦勉一阵,听背后潇湘子突然一阵冷笑,不由吓得一怔。那潇湘子笑声一停,冷冷发语道:“秦胡子,也亏你这话说得出口,我都为你害臊!”
秦勉被骂得脸色一红,厉叱道:“老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潇湘子冷笑道:“堂堂天山三老,居然对一个小小后辈说出这等话来,真令人大笑失齿……”说着竟自哈哈狂笑了起来。
这笑声使得三老感到无比震怒,郝云鹤和沙梦斗二人双双纵身至石继志前。
尤其是那沙梦斗,满头银发根根倒竖,厉叱一声:“住口!”但潇湘子的笑声依然不停,最后都似快笑出了泪,那铁扇老人沙梦斗大喝道:“我毙了你这恶道!”
他身形一纵,已至石继志身前,指尖向外一抖,就听砰然一声大震,石继志身形一连晃出七八步,但沙梦斗也退后了好几步。
他拿桩站稳后,脸都气青了,做梦也没想到竟是和那断了一只手的瞎道人对了一掌,更没想到那潇湘子竟依然有此功力,居然能硬接自己这么凌厉的一掌,哪能不又急又怒?
那潇湘子哧哧一笑道:“沙梦斗,火气别这么大……我老道要不是断了一只手瞎了这双眼,嘿嘿……你呀!你那两手还差得远!你有什么值得如此骄傲?”
沙梦斗闻言气得大喝一声,方又要扑身而上,却听见秦勉一声喝道:“二弟且慢!”
沙梦斗忙依言驻足,白发王微微一笑道:“潇湘子,我且问你,何事令你如此好笑?
莫非这样对付这娃娃还不算厚道么?”
潇湘子闻言哼了一声道:“自然不算厚道!非但不算厚道,简直是以强凌弱,传扬出去,岂不令天下武林中人齿冷?”
沙梦斗闻言呼了一声道:“老道,依你之言,莫非是要我们放了你们才算是应该的么?”
潇湘子哼了一声道:“放?你说得也未免太狂了!我潇湘子一生从未做过任何偷偷摸摸之事,就是走,也要光明正大地出去!”
郝云鹤冷笑一声道:“依你之见呢?”
潇湘子挥了一下那只独臂道:“我老道说话一向公正,如果你三位愿意一听,我不妨说出一个办法,至于你们是不是愿意采纳,那也只好悉听尊便了!”
白发王秦勉冷笑道:“你且说说看!”
潇湘子这才道:“秦勉,对一个末学后进的小辈,你们堂堂天山三老居然用起车轮战的手法,不免太过以强凌弱了。依贫道之见,你三人只出一位,和这位小兄弟一较身手,如胜了他,自然我二人随你回去听任发落,否则就应任我二人出去!秦勉,你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三老不由互相对看了一眼,彼此都感到道人之言确实有点道理,又都不免感到一阵面热。白发王秦勉厉声道:“你说得也未免太便宜了!其实对付这娃娃,我兄弟也许不需出手,只叫一个门下弟子,他也未必就能准胜……可是只因你二人欺人太甚,我三人如不亲自出手,难消心中之恨!”
他目射奇光,忽然又哼了一声道:“这么好了,为表示我三人大量起见,我们不需一一出手,只合摆一阵,如这娃娃能由我三人这个拳阵中通过,就任他背你去!如何?”
石继志闻言不由一惊,心想:“乖乖!三人合摆一拳阵,我哪能闯过?别说是三人了,就是一人,我还不一定能行呢!”
他正要辩论一番,却听那背后的潇湘子冷笑道:“如此甚好!”
石继志闻言呐呐叫道:“老前辈……这可如何使得?”
潇湘子却呵呵一笑道:“娃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山三老是何等样人?自然是言出必遵!娃娃,你只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将这三老拳阵通过,我们就可以走了。”
白发王秦勉不知道这潇湘子为人,较其拜弟郝云鹤更为诡计多端,闻言后虽觉话中有因,但却一时猜他不透,只好冷笑了几声。
潇湘子却又接着道:“秦勉,我们可把话说在前头,你这拳阵共是多少招式?这点贫道却要记着,以免交手时不分时间,我们吃亏!”
金笛生郝云鹤闻言后,心想,好个老奸巨猾的潇湘子!一阵气愤道:“告诉你,老道!这拳阵一共是一百二十八着,你只管数着好了!”
说着正要向一边走去,却又听得那潇湘子喝道:“慢着!贫道还有话要说!”金笛生一皱剑眉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潇湘子嘻嘻一笑道:“咱们话可说在前面,如果这位哥儿真能通过你们三个这拳阵,就等于你三人已原谅他打伤你弟子的罪过了,这话对不对?”
此言一出,三者都不由一惊,互相对望了一眼,各自暗叫了声:“好精明的老道!”
三老中秦勉性情较为沉着,遇事总是老谋深算,金笛生郝云鹤更是诡计多端,出言极有分寸,唯独那铁扇老人沙梦斗,此人秉性刚直,常常言出无心,一听潇湘子之言,毫不加思索,脱口道了声:“这个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金笛生郝云鹤赶忙一摇手,但沙梦斗话已出口,不由叹了口气。秦勉见状略顿了顿道:“好吧!就这么办吧!”
郝云鹤朗声道:“我们所要摆的这拳阵,名为‘三十六天罡锁云阵’,内分散手一百二十八式。娃娃,只要你能通过,就任你们出去!”
石继志闻言心中确实吃了一惊,但事已至此多辩无益,只好咬牙点了点头。
秦勉向身旁侍者挥手道:“看灯侍候!”那弟子答应了一声,转身飞跑而去。须臾跑来六个青衣壮士,各自手持一盏明灯,光华四溢。侍者跑近后,秦勉看了左右一下道:
“按星座而立!”
一霎时,六人已分散于桥面,按六角而立。石继志冷眼一看这种阵势,不由暗吃了一惊。
原来这种阵势在宽不过两尺的桥面上一摆,四周已无丝毫空隙,桥下是千丈深谷,低视之峭壁千丈,稍有疏忽,定会失足而下。三者再以“三十六天罡锁云阵”在桥面上一摆,空隙之地几不能立锥,要想从容通过这种拳阵,谈何容易!
庄丁将这灯阵列好,秦勉道:“娃娃!我们这天罡阵可是要限定地方的,你自己画一个界线吧!”
石继志内心虽惊战不已,但自幼随侍名师,对于一般阵式倒也并不陌生,开口应道:
“弟子遵命!”随即弯腰略看了一下道:“如三位前辈不介意,就暂以丈五见方如何?”
此语一出,三者心中都不由暗吃一惊,他们万没想到,这少年居然敢出此狂言。须知丈五方圆之地,要容下四个行拳过掌的人窜腾跳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老彼此互看了一眼,白发三点点头道:“好!娃娃,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就依你!”说着亲自取过几粒石子,以步度量到丈五见方,做了记号,回身笑道:“娃娃!
天可快亮了,我们这就玩一趟吧!”
说着话,三位老人一起抱拳,道了声:“请!”皓白月光之下,三个老人全是一色的打扮,每人一身灰布裤褂,白布高腰袜子,打着护膝,下面是粉底便履,一个个精神矍铄,目闪奇光。
石继志方一抱拳,却听得耳际一丝微音道:“先上阵踩八卦!”石继志心中一惊,随即大喜,知道竟是背后潇湘子暗示先机,哪肯放过,于是借着一抱拳之势,肩头连动也没动一下,只脚尖一着力,身形已腾入了阵中,左足尖虚一点,右掌往右斜向上一穿,“大鹏展翅”式一立。
三老见石继志突然抢先入阵,不禁相继一愣,哪还敢拖延,彼此一打招呼,立刻各自缩身跃起,却是各取一个方向,呈品字形向上一窜,同时下落,各站一角,石继志不由暗自惊心。
石继志见他们是按反八卦占的部位,白发王秦勉占的是震宫正东,铁扇老人沙梦斗占的是兑宫正西,金笛生郝云鹤占离宫正南。_三老站位之快,竟是不差毫厘,身形一落,同时斜肩抱拳道了声:“请!”三老身势轻快,下盘稳固,这“请”字一出口,立刻移宫换步,齐往右盘旋,步步扎实,如生根老树。
石继志亦是如步坦途,身形下塌,两掌向胸前交错,神仪内敛,精华外宣,跟着向上一挺身,双目注定着眼前三人。
三老像穿花蝴蝶似的,一霎时已盘旋了两周。
石继志方一提足,潇湘子却低哼了声:“不要动!”他忙停住了脚步,小声问道:
“我是否要出手?”潇湘子哼了一声道:“拿蛇先拿头,往主位下手!”
正逢三老身形近前,那白发王泰勉正跃身而起,石继志见他欲从乾宫本位挨到坎宫折回本宫,走到巽位上。
石继志足尖一点,已腾身而起,一提丹田真气,一式“云龙探爪”,口中喝了声;“弟子放肆了!”立刻抖手出掌,挟着一缕劲风。白发王秦勉向外一滑步,避正锋,探右臂,并双指朝石继志脉门便切。
石继志连忙往回一撤右臂,右脚往后偏左方,左掌同时从自己右臂下穿出,一式“单推掌”,照自发王素勉右肋便打。
白发王秦勉是久经大敌的名手,见石继志掌风劲疾,含着内家真力,他立即往右斜冲出一步,脚尖点地一持身,把身躯面南背北,移宫换位,变成了背向西南,面朝东北。
白发王秦勉果然有一身惊人的本领,身躯这么一转,半悬一半落,双掌齐出,向石继志上盘便打。
石继志就觉一股极大劲风直往自己前胸猛袭而来,知道白发王果然是内家名手,不敢正面硬接,身随掌走,向左横出四步,他这么向左一跨,已到离宫位上。
那守离宫正东的是金笛生郝云鹤,他早已待机而动,口中喝了声:“石继志,接招!”一招“黑虎伸腰”向石继志当胸便击。石继志叱了声:“来得好!”双掌“童子拜佛”式往下一翻,两掌指尖向下,往郝云鹤的双掌当中一穿,猛然一分一展。郝云鹤向外一抖手,并中食二指向外一点,但听“嗤”的一声,这股劲风直往石继志有助“腰眼穴”上便点。
石继志忙一提浑身罡气护住穴眼,但郝云鹤这种“石指”之力非同寻常,石继志顿时就觉半身一麻,向前踉跄半步,口中“哎哟”一声。
郝云鹤冷笑一声,向上一垫步,用“单掌伏虎”式突然以按挤力往石继志背脊上按了下去。
石继志半身已麻,忽听背后潇湘子低喝了声:“侧跨一步!”同时那股罡风已压顶而来,几乎令自己窒息,匆忙中依言跨出了一步。
无巧不巧,郝云鹤这么厉害的一掌,竟擦着石继志衣边击了下去,他心中不由暗吃了一惊,因为石继志这一步所跨的姿态方位,都是恰到好处,颇似武林中传说的“幻步十三式”。
他这念头还未转完,石继志又听得背后潇湘子低语道:“左三右四,矮身盘掌!”
慌忙中石继志依言而行,左三步正避开了郝云鹤的一式进步劈掌,右四步方一错过,盘身现掌。这一掌是他冒险劈出。可是无巧不巧,一条黑影方点步而进,正是那铁扇老人沙梦斗,石继志这一掌正迎着他的来势,他无防备之下,竟被这一掌给逼退三步。
这“幻步十三式”为潇湘子生平不传之秘,如今虽瞽目残废,不便自己施展,可是却可以口道出,让石继志一招一式使出。
天山三老见状不由大惊,他们曾未想到,这些招式竟是石继志背后的潇湘子耳语指点,一时只以为石继志本身所擅,心中大惊。
一百二十八式转瞬已去其半,堂堂武林中的怪杰天山三老,竟未能将一个弱冠少年制住,若传扬出去,岂不令人耻笑?这么一想,三位老人不由都急出了一身汗,彼此看了一眼。
白发王秦勉首先冷笑了一声:“哪里跑!”正巧石继志踏上了“坎”宫,这白发王秦勉口中哼了一声:“打!”移步换位,猱身而进,一扬双掌,“游龙探爪”,呼地一掌袭来。
石继志见他掌击自己中盘,掌未到劲风先至,暗惊这一招来得好疾,忙往有一找“艮”位,身形往右一带,向外一展左掌,直切自发王脉门,同时以上官先生亲传的“摘荷痛掌”首招“劈青桩”,猛地一掌直向秦勉“华盖穴”上打去。
秦勉冷笑着向后一带掌,已圈在石继志身后。他心中恨透了那潇湘子,向前猛然一扑,以“狮子摇头”式,双掌斜着一推,直往潇湘子身上击去。
这种动手过招,看似慢条斯理,可是暗中却较任何打斗都要凶得多。因为他们足下所踏出的每一步,都与八卦生克有关,只要踏错一步,中了三人的八卦连环招生阵,会不攻自乱,任人割宰。
石继志初生之犊,哪里知道这种阵法的厉害,若非是潇湘子在一旁连续耳语,步步均是按着“幻步十三式”所踏,早已就败于三者掌下。
石继志被秦勉一式“狮子摇头”逼得向前一跄,潇湘子忽然低语一声:“快踏辰宫!”
石继志向左一脚,方踏上“辰”门,就觉后腰刷地擦过一掌,这一掌尽管再快再疾,依然只是擦着他衣服而过,铁扇老人沙梦斗施出这一式“醉里挑灯”,满以为一定可以奏效,却不料依然走了空。
躲掌人避之侥幸,发掌人暗自惊异,各自都吃了一惊。此时已走在七十二招上了。
石继志连连为三老逼得面红耳赤,不禁心中暴怒,正巧那沙梦斗抢身在前,石继志口中喝了声:“好!”猛然向后一甩双掌,这一次他动了真怒,向后一甩之际,已运了十成功力,力贯双臂,猛然一个“怪蟒翻身”,双掌上用足力向外一抖,直往沙梦斗两肩扑来。
这下可看出石继志的真功夫了,这种掌力暗含着他在峨嵋苦心练就的“莽牛功”,就听“呼”的一声急啸,沙梦斗向下猛一扑,虽避开了这一击的正锋,但却被那掌风的尾势向前冲得几乎把持不住。
沙梦斗惊慌之下,心想:“好个刁厉的小子!我沙梦斗若连你都制不住,还配称什么天山三老!”他就势以下盘绝技“铁牛耕地”向石继志双腿一扫,快比电光石火,只一闪已临对方下盘。
石继志识得这一招厉害,暗运先天真力,足尖一用力,身形倏地拔起,例缩了出来,向外一飘身已落在这阵的边沿,真是险到了十分,再多出一步,就得当众认输。
秦勉见势哈哈一笑,大声道:“小子!你给我出去吧!”说着话已错步而前,以“金蛟剪”的重手法照石继志就打。金笛生都云鹤也同时赶到,一式“神龙抖甲”,直往石继志“脑户穴”便击。
这一次两下里夹击的情形十分特别,二人应该是各自保护着边门,不让石继志冲出,可是这次他们竟把东北角的斜九宫全让了出来,门户大开。
石继志为势所迫,不得不往东北角撤步。白发王秦勉的“金蛟剪”掌势较快,掌力已到,石继志向前一赶步,用“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