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这七禽掌施展起来,全系提着一口气,若无极高吐纳练气功夫者,根本就无法练成,石继志四年来朝朝随上官先生吐及东方那一股紫气,练气功夫已登峰造极。
“黑炁”和“红印”掌虽同为江湖上失传的两种极厉害掌力,但是厉害的只是吐气开声的第一掌,如第一掌不能击着对方,还要重新运劲活骨再发第二掌,而这“七禽掌”
却大是不同。
除开千变万化的各种飞禽姿态不说,这六十四式掌法中每掌都有较“黑炁”、“红印”更厉害的内力推出,简直是令人无法躲避的一种掌法,所以武林中提起“七禽掌”
来,都叹为观止。
石继志在一阵格格响声之后,恢复原立身形,面含杀机微笑道:“老道,我先警告你,我这套掌法施出来,你是万万难敌,你如现在知趣些快走,到蜂巢里去取你的蜜,我决不难为你,假如你真不知好歹,我可告诉你,这掌不施则已,施出来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依你目前功力,想活可是不易!”
玄衣道长见对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话,也不由有点心惊肉跳,但他一向为人高傲,自恃自己所练“红印”掌力决不会输于对方,最少也可打个平手,决不至被伤,冷笑一声道:“娃娃!你好大的口气,我倒要听听你这套掌法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掌力!”
石继志冷笑一声道:“你既问我也不妨告诉你,你如难而退,我也不为已甚。老道,你可知有一种叫做‘七禽掌’的掌法么?”
玄衣道长一哆嗦,脸现惊容,但瞬即恢复,仰天哈哈笑道:“小子!你说的可是‘七禽掌’么?不错,祖师爷知道有这么一种掌法,可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倒说说看!”
石继志强忍愤怒,点头道:“你知道就好。现在我要施展的,正是这套掌法,你自问一下,是否有能力敌它?”
玄衣道长一声狂笑道:“你简直是在放屁!你要会‘七禽掌’,你家祖师爷还会八禽掌呢!废话少说,你就把你那‘七禽掌’使出来看看!”
石继志忍无可忍,仰天长叹一声道:“罢!罢!这是你自己找死,看你这副狠相,必定是江湖上的败类,我今天就算为江湖除一害吧!”
言罢双手平伸,引颈前伸,恰似一头大鹰。玄衣道长见状,心中倒有几分寒了,但石继志既摆出姿势,决无轻易收回之理:这真气既已提出,硬逼回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否则只能向空施展几式,把劲力发泄一下,但他眼下怎会那么作呢!
玄衣道长见他摆出这姿势,已暗惊与传闻中的“七禽掌”起势相同,但自己说了大话,何能再退缩怯敌,不由一时恶向胆边生,心说先下手为强,乘他还没有施展开来,先给他一个措手不及。想到此大喝一声,右掌突翻,往外一扬,口中“嘿”了一声,正是天山三老所授的“红印”掌力,势同排山倒海般地往石继志当胸击到。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掌才出,突见石继志二足夹在地上一点,口中发出一声极似鹰叫的异音,身已腾在空中,在空中呈大字形一阵滚翻,身子已在玄衣道长头顶之上。
玄衣道长知道果然是“七禽掌”,吓了个魂飞九天,急使全力往左一纵。
奈何石继志这如鹰身形,如影附形般跟滚而至,右膀斜劈单掌,一股强劲掌力直奔玄衣道长灵盖骨上击下。
玄衣道长此时已被这见所未见的怪态惊吓得半昏半迷,见这雷霆万钧的掌力自空而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崩手中长剑,“夜战八方”,朝石继志右臂上撩了过去。
这一剑眼看撩上,不知怎么,那石继志大字形的身体。却又转了一圈,左膀左掌仍是原样姿势,随着他下落的整个身形直朝自己劈头盖脸压了下来。
玄衣道长只觉得眼前一黑,掌中剑弓弦似地急震了一声,已被一股极大的罡劲震脱了手,飞向半天。
玄衣道长吓得鬼叫一声,纵向右遁.奈何才跨有足,那大字形身体又转了一圈,依然是原样姿势,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听得一声大喝:“志儿住手!”一道白影已至二人身前,以双掌直托继志快落下地的大字身形。
但上官先生身形再快,这一式也不能全解,只听“喀嚓”一声,玄衣道长一连翻奇*书*电&子^书出三个筋斗,横身雪地,面如金纸,纹丝不动。
他右腿腿骨已被这掌力齐根震断,仅有少许皮肉相连。好厉害的“雷厉三翅”,而这仅是“七禽掌”的第一式!
石继志已站定身形,见眼前站着二人一猱,正是师父同那续命神医,不觉一怔道:
“师父何故阻我?似这类恶道,不该打死他么?”
上官先生面色铁青,也不理他,朝续命神医道:“贤弟,你快去看看吧!晚了就不行了!唉……”
那续命神医严中圣见状也吓得目瞪口呆,心说好厉害的七禽掌,只听武林中传闻,尚不知是何模样,今日可开眼了,自己早上总算没有逼石继志过甚,否则他展开此掌,自己这条老命非丧在他手里不可,再会续命也怕续不了自己的命了。想到这里,看了石继志两眼,忙向玄衣道长跑去。
上官先生突然双目一瞪,对石继志喝道:“跪下!”面色凌厉已极,石继志入山四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师父生这么大的气,不由吓得脸红心跳,正自不解,上官先生一翻眼道:“叫你跪下,你还敢不遵为师之命么?”石继志这才听清,哪敢不遵,屈膝下跪,俊目中潸潸泪下。
上官先生仰天长叹一声,对石继志道:“你可知你犯的罪么?你自己想想!”石继志低头不语,内心实不以师父此话为然。
上官先生朗然道:“我初传这七禽掌时怎么对你说的?你说!”石继志依然不哼一声。
上官先生怒道:“你施出这七禽掌姑且不论,我且问你,这玄衣道长与你有何深仇大怨,你这样对付他,我若晚来一步,他岂不丧命你手?就这样,他也得落个终身残废,你于心何忍?你说!”
石继志闻言,也不禁心中愧悔不已,但尚自低声辩道:“弟子看这玄衣道长根本就是一为恶江湖的恶道,平日不知作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何况动手之前,弟子一再容忍他,是他迫弟子不得不下毒手。师父,你老人家怎能责怪我,弟子如不对他下杀手,此时怕也早丧命在他剑下了……”
话尚未完,上官先生已怒喝一声道:“住口!你从什么地方看出他是为恶江湖的恶道?固然这玄衣道长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该死呀!只凭表面观察怎么就可看出其善恶?我才教会你此掌,你就为我惹下如此大祸,将来下山后,还不知要惹多大的祸呢!
从今日起,我算没收过你这徒弟,你也没有我这个师父,你马上就给我下山,我们的关系一刀两断!”
此言一出,非但石继志吓得冷汗直流,就连一旁的严中圣也吓了一跳,觉得未免处置过甚。石继志闻言,泪流满面道:“师父原谅弟子一次吧……你老人家何忍心……”
上官先生满面铁青道:“你知这玄衣道长是谁?”石继志摇头表示不知,上官先生冷笑一声道:“他师父正是如今武林中敬畏的天山三老,上次司徒明千里迢迢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出山,卖卖我这面子,想将三老劝回山去。我们避之犹恐不及,你居然把他们的掌门大弟子打成这样!他师父知道,如何肯善罢甘休?虽然有我在,他们或可勉强忍着,但这玄衣道长,据我所知为人还不甚坏,尚在善恶之间,就是天山三老不找上门,我们又于心何忍?何况这三个老怪物一向自大,岂肯息事宁人!你如今大仇未报,又结下如此三个人人闻名丧胆的大敌,你自问你那身本事,对付得了吗?”石继志听完这一篇话,如大梦初醒,当时心如刀割,倒不是怕三者找自己报仇,实在是觉得不该用这种重手法伤人。
续命神医走来摇头道:“这玄衣道兄命虽保得住,但怕活不了一两年了!”
上官先生与石继志都大吃一惊,尤其是石继志心如刀割,泣然道:“师叔……你老人家无论如何得设法救他一命……”上官先生带怒地扫了石继志一眼,并未说话。
续命神医过去对上官先生恭施一礼道:“老前辈看在晚生的分上,还是叫他起来吧!
事情既已至此,我们不如想一个妥善办法。其实这也难怪令高足,试问动起手来,谁还顾得轻重?”
上官先生哼道:“他可以用别的掌呀!为何要用这种我几十年都不敢用的七禽掌?
这下可好!唉,贤弟!他当真就伤得这么重么?”
续命神医严中圣躬身道:“老前辈还是叫他起来,我们才好说话呀!”
上官先生叹了口气。其实他对石继志四年不分日夜苦心教授,把一身功夫倾囊相授,内心对他情如父子,何忍心如此责骂?用心只是叫他警惕一下,好让他以后在江湖上万不可轻易树敌。
见续命神医一再为他说情,何况见石继志泪流满面的可怜样子,自己实在不忍,不由叹了口气道:“既是你严师叔说情,你就起来吧!好在你有本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石继志对师父行了一礼,才由地上站起,又朝续命神医双手合十拜道:“多谢师叔开导!”
续命神医连连摆手道:“少侠千万不要如此称呼,小老儿实担当不起。”正色对石继志道:“方才我给这位道长接腿时,一摸他血脉已呈死象,大是不解,那伤是在腿部,万无如此严重,少侠是否还用了别种手法,尚请实告,人命关天,可不是玩的!”
石继志闻言一怔道:“他逼急了,我才用这七禽掌,并没有再用什么手法伤他,这真是怪了!”
上官先生在一旁哼了一声道:“如今武林中人称你严师叔为续命神医,医术无异华佗再世,他的话还会错了,你再想想看!”
石继志急坏了,暗忖我可只打了他这一掌,不由皱眉道:“我本来不愿和他打的,因为他说他有病,非食这王蜜不治,于是硬要抢弟子包好之王蜜,弟子告诉他巢内尚多,可他非要弟子全部留下不可,弟子一时气不过,这才动手和他打起来,实在是记不清还用什么手法伤了他!”言罢把衣服下摆捞起对上官先生道:“这是他一剑砍的,弟子如不是抽身早,已丧命他剑下……又怎会用重手法伤了他?”
那续命神医忽然拍了一下手笑道:“对了!这就难怪了!”石继志师徒二人都一怔。
严中圣这才问石继志道:“你方才是说他要拿王蜜来治病是不是?”石继志点点头道:“他自己这么说的!”
续命神医点头道:“这就难怪了,我方才一摸他脉门,分明像是受了极毒之物所伤,少侠是决不会用这种毒物伤人的,你说他要拿这王蜜治病,我想玄衣道兄是被苗疆中金线虫所咬伤无疑,唯有这种毒是非这黑蜂王蜜不治,不知这王蜜现在何处,少侠不妨速取些来!”
石继志一听,心说这现成得很,一回头提起身后衣包,打开道:“是不是这种蜜?”
这一打开,续命神医惊奇得合不上嘴,就连上官先生也不由暗惊。
原来这王蜜凡人得上手指大一块,已视同珍宝一般,续命神医只以为有一点,谁知竟有磨盘大小好几大块,惊得瞠目结舌。
他上前敲下一块,入口一尝,点头笑道:“一点不错。我的天!你是在哪里搬来的?
怪不得那玄衣道兄看着眼红呢!不怕你见笑,这么大的王蜜,别说是见,我听还没听说过呢!”
上官先生也面现惊容走过来,他可不是看那王蜜,却是拿起那一条长方形玉石,面带惊容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石继志见状顿时忘了自身尚在受罚中,喜道:
“这玉石是弟子由后山石洞里墙壁上挖出来的。”续命神医闻言,一看也顿时张大了口道:“这一块玉石可真好!”。
上官先生喜得面带浅笑,看了石继志一眼道:“你这孩子偏有这么多福分,这哪是一块玉啊,分明是一口削金断玉的剑!如果我猜得不错,由这匣面朱槽看来,定是‘朱雀剑’无疑!”
此言一出,石继志喜得跳了起来,上官先生把玉放置一旁道:“你先别高兴,这边人命还没解决呢!先救命要紧,你这小子以后可有苦头吃呢!”
续命神医闻言也惊觉自己是治人要紧,凿下一小块王蜜塞入玄衣道长口中,起身道:
“老前辈,我们把他先抬回室去再商量吧!”
上官先生闻言点首对石继志道:“你还不过去把他背回去!”
石继志闻言正要举步过去,那续命神医叫道:“老弟,这事叫我来吧!你背不好,就许死在半路啦!”言罢走到玄衣道长身前,二掌把他全身平托而起,率先走去。此时小金看了半天热闹,这会儿惊魂乍定,张着大口走来提起那蜜。
上官先生对石继志道:“你不是说还有很多么?跟我一起去搬出来。”石继志回身就朝那蜜巢走去,进得巢内,上官先生眼见满地死蜂,看了继志一眼道:“不用说,这又是你弄死的,是不是?你取蜜可以,怎好无故把它们都打死,你这孩子……”
石继志不胜汗颜,进入那蜂王巢中,上官先生见那大腹蜂王横尸当地,不禁叹道:
“这蜂王稀世奇虫,你真不该把它弄死,否则带回去养入巢中,不出数月定有成千黑蜂来投,那时将有无尽王蜜可用,不知可救活多少病人!再说那黑蜂性最团结,用它卫门,这附近决无任何毒虫蛇兽敢登!除了雪鸡是这黑蜂克星,简直没有它们怕的东西!可惜……”
石继志听师父说一句,心中后悔一阵,暗忖自己的见识比起师父可太差了。找到那余下无数王蜜,上官先生不禁摇头叹息道:“如此多王蜜,不知积了几十年才会有!”
命小金找来山藤一一捆好,二人一兽,各提若干,展动身形,在雪上忽起忽落,须臾已离开了这片小峰之顶,往洞室赶去。
到室后,续命神医已在玄衣道长全身上下按揉穴道,见他们回来,道:“这条命是保住了,蛊毒亦可借王蜜之力解除,只是残废是难免了……不管如何,这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石继志眼含痛泪走近那玄衣道长,只他那一张焦黄脸已呈紫酱颜色,气若游丝,尚在晕迷中,不觉喟然一声长叹。
续命神医对上官先生道:“晚生已用紫阳断玉神膏把他腿骨接上了,但因其中一小节已被震成粉碎,只好把两端骨割去一节,以后这只右腿要比左腿短上三寸许。他食蜜后需气血宁静,我们最好到别室去商讨吧!”
上官先生皱着眉点了点头,和石继志先后进入丹室。续命神医为打破这愁惨气氛,转移话题道:“这些王蜜老前辈可否分赠一块给晚生带走,将来可借此救好不知多少病人。”
上官先生笑道:“贤弟要用多少,尽取无妨,我们要这么多也没用。”
严中圣笑道:“晚生何需这么多,一块也就够了!”
上官先生取过一块,用手指敲成了数小块,分给各人一块,入口吃着。小金不待人给,自己走前也拿起一块吃着,不时挤眉弄眼,像是美妙到了极点。
上官先生皱眉看了石继志一眼道:“我与天山三老还有一面之交,这种事可真难办,为今之计,我看只能待他伤好,你送他回去,然后只身赴天山,面见三老,亲自领罪;三老虽一定不依,但他们一生最是嘉许有气血勇智的青年,可能对你有一番刁难,你需运用你全身所学,也许能过他三人之手。”忽然停住话,半天又接道:“他们一定要轮流和你对掌,你如能闯过他三人那几关,方能保全性命,否则就难说了!”继志闻言暗暗惊心。
上官先生又接道:“不过他们既知你是我弟子,你又亲身去领罪,多少总会网开一面,不至于对你下毒手,我至时再相机出面,不过那要到万不得已之时,你要记住!”
石继志闻言沮丧道:“师父既不许弟子用那‘七禽掌’,看来是万万不会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