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小姐!婉小姐你怎么来了!”青山一出房门便看见自家少爷怀里居然抱着个女人,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竟是少爷青梅竹马的婉小姐。
小环闻声也跑出房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似是吃了一惊:“青山,这位小姐难道就是那个与少爷定了亲的婉小姐?”
青山狠狠的点点头,脸上也是欣喜万分。
夜雪缓缓的转过身,只觉得身体突然变得很沉,她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的向院外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已是初夏,天气晴朗,那阳光晒在身上竟有些疼痛,夜雪精神有些恍惚,等到回过神来,她已走到了那棵梨花树下。梨树精不在,她便坐在树下,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努力地吸取着天地的精华,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迫切的希望能够多吸收些天地的灵气,让自己的灵力大涨,也许灵力涨了,就能化人了……
一切的一切,最终化为一声苦笑。太阳从东边移至了西边,斜阳似火,染红了大半边天,接着天色又渐渐暗下直至清冷的月辉洒满人间。有梨树精的守护,这棵梨树终是没有开败过,花开花落再花开,荣枯无关,看着这如雪的落花,夜雪竟有些梗然。
谁料,她的泪还未落,老天就先哭了。淡烟急雨中,夜雪仿似又看到那夜梨花树下的吹着玉箫的白衣美人。雨打风吹,瘦了梨花,散了当时惊艳的心花无涯。
而沐容梨松开了怀中的婉儿后,两人一聊便是一天,沐容梨一听婉儿竟是离家出走前来寻他,心中更是一暖,帮婉儿安置好又叙了会儿旧后,已是月上中天。沐容梨回到房中,本是心情大好,一进里屋,正要上床,突然间身体就那样僵在那里,那双墨瞳紧紧盯着眼前的狐狸窝,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回忆了许久,这一天,都未见到夜雪。腿下有些发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捏着衣衫的下摆。就那样,坐在地上等了一夜,夜雪,没有回来。
天色刚吐鱼肚,沐雪山庄里就热闹起来,一副鸡飞狗跳,凄惨融融的景象。全庄上下,都在为他们的四少爷寻找着一只黑色的狐狸。但是,一切都是徒劳,沐容梨身体越来越虚弱,躺在榻上夜不能寐,睁着那双眼睛一直望着外面,面色惨白如纸,谁都不明白为何四少爷会突然变成这样,只有梨树精听完小环的一番描述苦笑一声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夜雪正悠哉悠哉的在大街上闲晃,初入人世的她对一切都是那么好奇,只是她并未注意到身后那几缕不怀好意的目光。
时光匆匆,夜雪离开沐雪山庄整整两个月,两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两个月后,夜雪便回了沐雪山庄。月黑风高,热的都没有鸟叫,只听到知了,知了。
找到两个月前钻出来的那个狗洞钻了进去,结果卡在了一个机关里,她被一个捕兽夹似的东西刺穿了一条腿,万幸的是不是原来中过箭的那条。无奈月黑风高,夏眠正好,夜雪叫唤了几声,结果连只狗都没有回应她。于是到了第二天清晨,她才被最贴心的根生发现,此时的她的伤口由于兽夹上不知撒了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溃烂。根生又惊又喜,将夜雪从兽夹上取下来直接带回了三少爷的院子里。
他一边上药一边抱怨:“小狐狸啊,你终于回来了,你一走,整个沐雪山庄都鸡飞狗跳了好几天。好在你终于回来了,哎,真不知那四少爷长了颗多黑的心,竟然在各个狗洞门口都放了撒了药的兽夹……”
他又去旁边取了点其他的药过来,继续道:“哎,你真不应该回来的,好不容易逃出那四少爷的魔爪,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根生正在为夜雪做着思想教育,身旁的门却嘭的一声,被踹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了码字码的最纠结的一段故事……
只能说心这个东西很可怕,特别是它不与你的大脑同步运行的时候。
☆、回年少,不是妖孽
沐容梨一身白衣,面色惨淡,眼窝深陷,一看见桌子上的夜雪瞳孔一缩,冷笑一声,直接扯起她的尾巴就往门外走,夜雪痛得吱吱尖叫起来,根生顾不得那么多一下子冲上来拦住沐容梨,怒声道:“四少爷!药还没上完呢!”
沐容梨看都没看他一眼,身子一侧绕开根生,提着手里的夜雪出了三少爷的院子。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夜雪也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她痛的只剩下惨叫。沐容梨身体十分虚弱,走路踉踉跄跄,时不时还要扶一下四周的东西。他的眉头紧锁,紧紧咬着牙齿,目光已接近疯狂。
终于,出了桃林,看到盛开的梨树,天地旋转,沐容梨终于虚弱的倒在了地下。可惜,倒下的他还有力气,继续扯着夜雪的尾巴,比刚才还要用力,此时夜雪的半截身子已经痛得毫无知觉。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心中的求生欲望告诉她要逃,她努力地在地上刨着爪子,但完全是无济于事,她压抑着怒火正要爆发。
谁料,还未等我发作沐容梨扯着她的尾巴一把将她甩了出去,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瞬间,头晕目眩,嘴里喷出一口腥甜,痛得撕心裂肺。
“你这没有心的妖孽,给我滚得越远越好!”这是在夜雪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而说完这句话后,沐容梨也昏倒在地上。闻讯赶来的众人赶紧将沐容梨送回房里,根生乘机将夜雪又抱回药房去。
沐容棠守在自己弟弟身边,不断地把脉,但结果都是一样,心力交瘁。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实在无法将他与自己当年那个众星捧月的四弟联系起来,又见男子额头上渗着豆大的汗珠,紧皱着眉头,似是在做什么噩梦,嘴里一直叫着:“夜雪……夜雪……”
他当然知道夜雪便是当日被自己救下的那只狐狸,但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弟弟现在完全像是相思成狂的痴儿,而对象却是只狐狸。看见沐容梨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叫喊声越来越大,他赶紧在沐容梨耳边说道:“她没死!你的夜雪没有死!”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沐容梨便平静了下来,拧着的双眉也渐渐散开。沐容棠无奈地看着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而此时三少爷的药房里却传出声声的抽泣声。是化作小诗的梨树精,根生正在为夜雪包扎着,虽未像小诗那样哭出声来,眼角也早已渗出泪滴。
夜雪醒来已过了三日,她睁开眼时便看到了梨树精哭红的双眼。“我还活着?”夜雪看着她,竟是笑着说出了这句话,自己竟还活着……
梨树精盯着她,盯着盯着,又掩面哭起来。没办法,夜雪环顾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她便只有看着她哭,过了一会儿,她哭够了,终于开了口:“狐儿,那沐容梨不是人!”
夜雪看她憋了这么久,突然冒出句这样的话,一下子笑出了声:“确实不是人。”
梨树精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心里一阵郁结,紧蹙起眉头表情变得出奇的严肃:“狐儿,你说,你想怎么弄死那沐容梨你就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和你娘亲报仇!”
夜雪敛了笑,盯着她,梨树精的眼中此时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半晌,夜雪冲她无奈的摇摇头:“姐姐,不必了。〃
“你说什么!狐儿!此等大仇岂能不报!”梨树精的眼睛都瞪圆了。
夜雪低下头:“仇当然要报,不过,我自己就够了,姐姐的心意狐儿心领了。”
“可是——”没等她说完夜雪便仰起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坚定的摇了摇头。
梨树精看了她半晌,终是叹了口气,默默道:“狐儿,爱一个人容易,恨一个人也容易,但若是又爱又恨了,那就等于把自己引入万劫不复之地。”
夜雪低下头没有作声她便没有再说什么。临走前梨树精让她安心休养,告诉她这里是三少爷的客房,不必怕那沐容梨。夜雪点点头,她便又化风而去。
夜雪在沐容棠这里休养了近半个月,虽有内丹护体,但腿本就骨折,加上伤口溃烂,间接导致各种并发症,尾骨也断了三根,肋骨也折了两根,浑身上下多处淤青。这些伤对她而言其实已不重要,她知道,总有一天,这一切,都要血债血偿。
伤已好了大半,她在根生给她换完药后,便偷偷溜出了三少爷的院子,穿过那片泼洒过她热血的桃花林,路过那棵曾让她魂牵梦萦的梨树,最终颤颤巍巍的走入了她曾生活过两个月小院。景是当日景,人乃当日人,只是景在情断心凄凄。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是却是让夜雪始料不及的。还如当日一抹粉色的桃花,是婉儿。
婉儿睡眼惺忪地从沐容梨的房里出来,伸了个懒腰,身旁路过的青山看见她,赶紧谄媚的叫了声:“婉小姐早!”
可那婉小姐却没顾上理他,一双杏眼直勾勾的望向院子门口的,看着看着她便指着前方发出一声惨叫。青山顺着婉小姐的纤纤玉指向前看去,也发出了一声惨叫,只不过,过于短促,叫完便一脸兴奋地向夜雪冲去:“狐狸啊!你可回来了!”
青山刚要将她抱起,婉小姐那边又爆发出第二轮的尖叫,不过这次的尖叫里却有了内容:“妖怪啊!”
夜雪冷冷的目光中流过一丝狐疑。青山却笑了:“婉小姐,你胆子也太小了,这只是只黑狐狸,不是妖怪。”说完一把将夜雪抱在怀里。
她身上伤未好,青山的手上不知轻重,她便痛得吱吱叫起来。
“把它放下!”熟悉的声音在夜雪耳边响起,沐容梨站在婉儿身旁单薄的身体显得摇摇欲坠。
夜雪从青山手中下来,远远望着不远处那一白一粉的身影,虽是远望,已知无望。
“容梨哥哥,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躺着。”婉儿柔声的说着,眼中流露的尽是柔情。
夜雪只是冷眼看着一切,不再有任何温度。但沐容梨却没有理他的婉儿妹妹,只是用他那双嵌着墨瞳的凤目绞着前方的一片墨色,犹如那日梨花树下的初见,可是当时已成为回不去的曾经,那垂落的乌发里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间飘出的只有两个字:“夜雪。”
只是他病得似乎很重,重到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微弱的声音混在风中,还未来得及传播,就已无情的飘散在空气里。
婉儿顺着沐容梨的眼睛又望向夜雪,瞬间似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一把攀上沐容梨无力垂在身子侧旁的手臂,用力摇晃着:“容梨哥哥,你也看到了吧,那狐妖真的来了!快把你师父找来,杀了这只害你十七年的妖孽!”
夜雪盯着婉儿那双白皙的玉手,目光冷若寒霜。
沐容梨终是有了反应,转过眼眸,看着身边的佳人,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从另一侧扬起,顺势挥过,在婉儿脸上留上一片红色的印记。站在一旁的青山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不是妖孽。”沐容梨又将那双墨瞳转向了夜雪。
他身旁的婉儿捂着脸,一脸的不可思议:“容梨哥哥——”娇小的少女终是流下了委屈的泪滴。
“她是我的夜雪。”沐容梨最唇间游出的一句话瞬间冻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可惜,夜雪不是人,所以她转了转自己的青瞳,轻蔑的一笑垂下眼眸。她无法与他直视,只怨她对他们彼此间绵绵萦绕的是恨意还是情爱,从未分清。
“婉儿,你今日便回去吧。那件事,我会亲自去跟你爹说清楚。”沐容梨看着前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炙热。
婉儿听完沐容梨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哭泣,从开始的呜咽转为渐渐抽泣,最终开始哭嚎。
夜雪没有抬头,只是看着地上的青石子,突然,一片阴影遮住她前方的光亮。她被一双苍白的手抱起,他的指尖传来彻骨的凉意,夜雪打了一个冷战,她把脑袋深深的埋在眼前白色的布料里,他把脑袋紧紧埋在她背上的狐狸毛里。他抱着她缓缓向屋内走去,门外婉儿的哭声愈加悲切。
他蜷缩在榻上,她蜷缩在他怀里。他的前襟湿了一大片,因为她哭了。她的后背湿了一大片,因为他也哭了。
“陪着我。好么?”轻到不能再轻的一句话,夜雪并未回答。
一人一狐,就这样蜷缩在一起,彼此依偎,没有言语,只有泪水。 从一开始不似寻常本就殊途,一切开始于恨里,怨里。
没有你,不见你 ,未见你, 芳心问谁吐?
有了你,可见你,见到你,凄怨何人诉?
分不清眼前是情是怨,道不明如今是冤孽还是羁绊。
此时的相依恰似天边海市,虚幻的靠近里寻不到同归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节操一上来就想双更。
这一段太纠结,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做《我和狐狸的冒险》,结尾有一句话,“爱不是占有。”
但是,如果无法占有,那要怎样才能向你倾诉我的爱呢?
人非圣贤,相忘于江湖只是一个传说,就算传说是真的哪些是一段风风雨雨过后,沧桑所带来的平静。
这一段感情是他们的年少之情,所以,疯狂炽热才是正题。
☆、回年少,何去何从
静夜无声,月影徘徊。
不知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夜雪还在沐容梨的怀中,他却还在熟睡,起伏的胸膛带着一股股热气从唇间呼出,吹在她脑袋上的狐狸毛上,愈加清瘦的脸上显着一个人间少年应有的温润平和。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最终收回了目光。跳下床,夜雪一眼便望见看自己的狐狸窝还是和原来一样放在沐容梨的床榻旁。出了屋子,坐在门口,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可脑中却一片混乱,孰是孰非,何去何从。
屋内的人突然睁开双眼,不安的四处张望,然后,嘴角轻轻上扬。
夜雪耳畔传来轮子的声音,不一会,便听到沐容梨波澜不惊的话语:“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沐容梨望着远方,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
“我走不走是我自己的事,你也知道,我是妖,若是我想走,没有什么拦得住。”夜雪不经意的望着旁边,眼神有些空洞。
“你说过到死都会陪着我。”沐容梨收回目光,紧紧盯着脚下的夜雪,拳头捏得更紧,直接直接嵌入肉中,有丝丝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可是我没说过我会陪你到死,你死之前我自然会回来陪着你。”夜雪的话语听来云淡风轻。
沐容梨久久没有答话,夜雪扭过头过头,却恰好撞入了沐容梨的怀里。
他跪在地上,紧紧将她弱小的身躯拥在怀中,她的脸被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夜雪愣了半晌,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努力挣扎,他却并无发现她的脑袋转了方向,两只纤细的手臂此时交缠得格外用力。
于是夜雪只好也挣扎的格外用力,她透不过起来,眼前阵阵发黑,沐容梨咬咬牙,一脸的痛苦,道:“夜雪,如果你敢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夜雪突然停止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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