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但他又希望五老不答应,因为不论谁输谁赢,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五老赢,伤的是寒月清,五老输,伤的是万小霞三女,而这四个女子,在他心中的份量是一样重的。
首先出声的是法性神尼。
“不行,这样不好,至少不公平。”
“是呀,三对一,又是大对小,这怎么可以。”天风子附和。
悟本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万一小师叔有个闪失,叫我如何向师叔交待?”
寒月清淡淡一笑:“师父面前,我自会交代,没赌之前,谁知胜负如何,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即便我输了,也不一定就会送命,只是对不住武当道友了。”
紫龙真人呼呼喘气,道:“我认了,如果寒姑娘输了,我武当派将以大局为重,力促侠义道的团结。”紫龙真人性子虽烈,不是草包,他知道寒月清为难,更知道冲动于事无补,寒月清肯这么做,实已冒了极大的险,他不能不领这个情。
寒月清大喜,道:“谢谢道长。”转身看着五老,道:“如何,敢不敢赌一局,以五老的威望,不至于说不敢吧。”她竟然用上了激将法。
赵肃五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仍是难以下定决心。便在这时,万小霞站了出来,道:“寒姐姐,我很喜欢你,不希望你受伤害,而我更爱我的夫君,他的性命重于一切,是不可以拿来赌赛的,所以,我以地、人两坛少坛主的身份下令,不许赵爷爷几个和你赌赛。”她从怀中摸出一块镶着金龙的令牌,高高举起。
赵肃五个一齐掬身:“遵令。”
“啊。”狂怒中的紫龙真人猛地仰天一声怒吼,抽出剑便向万小霞冲去,这边五老闻风而动,一齐挡在万小霞面前,一刀一枪三剑,齐对着紫龙真人。
后面的古威眼见大动干戈,手一扬,一支火箭飞起,整个洛阳城里立时喊杀声连天。
眼见一场大战再难避免,便在这时,猛听到一声顿喝:“都不要动。”
众人齐吃一惊,凝睛看时,只见一个青衫女子,站在一灵背后,手中一柄长剑,正架在一灵的脖子上,而一灵身子僵硬,显然已给点了穴道。场中这么多人,混乱之中,竟没人看见她是怎么来的。
这青衫女子二十来岁年纪,容貌极美,几乎可以和寒月清平分秋色。只是太冷,让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凛然生寒,寒月清也冷,但她的冷是一种出尘离俗的清逸,让人生出一种仰慕,一种不敢亵渎的崇敬。而这青衫女子的冷,却象一块万古玄冰,叫人心生畏惧,避而远之。
“都不要动。”青衫女子道:“五派动,就放了这小子,天龙旧属动,我杀了这小子。”
寒月清几个摸不着头脑,静观其变。万小霞这面却是又惊又怒,金凤姣突然叫了起来:“朱萱,你是朱家朱萱姐姐。”
这女子,竟是江南四大家中,排名第一而久不露面的朱家两姐妹之一。
朱萱抬眼看她:“凤丫头记性不坏,是我。”
金凤姣吁了一口气,叫道:“萱姐姐你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小妹的夫君,你快放了他。”就要走过去。
“站住。”朱萱一声喝叫,吓了金凤姣一跳,也叫水莲柔、万小霞方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萱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金凤姣又惊又怒。
“没什么意思,借你的夫君一用。”朱萱冷冷的瞟她一眼,转眼看向寒月清,道:“我和你赌,你赢了,这小子归你,你输了,两个条件,一,前仇既往不咎,二,五大派须得推举我为侠义道的盟主。”寒月清还在犹豫,金凤姣已叫了起来:“不行。”她又惊又怒,叫道:“朱萱,江南四大家素来同进同退,你不帮我也罢了,怎么拿我夫君的性命去和人赌赛。”
“凤丫头放心,我是在帮你,你没听我提了两个条件,赢了,你这宝贝夫君也就没事了。”
“谁知道你能不能赢她?”金凤姣叫:“你若输了呢?”
“那你只好守寡了。”朱萱冷然一笑,猛地喝道:“都给我退到楼上去,否则,我一剑就斩了他。”
她话中的寒气叫所有人都心中一颤。有些人大叫大嚷说要将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你可以不相信,但绝对不能不相信她,虽然她的语调并不高。
赵肃突然对寒月清道:“不管输赢,天龙旧属都不答应和你打赌,如果我家姑爷受了伤害,侠义道将有成千上万的人遭殃。”
朱萱一声冷哼,看着万小霞道:“答应我和寒月清赌,至少还有几分希望,不答应,这小子马上人头落地。”
她声音太冷,万小霞心中一紧,忙叫:“我答应。”随即又加了一句:“我保证天龙旧属不反悔。”
朱萱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寒月清和五大掌门:“如何?”
寒月清先前不答应,就是怕说了不算,天龙旧属施加报复,这时与五大掌门对视一眼,五掌门一齐点头,紫龙真人道:“你若赢了,我武当派率先推举你为侠义道盟主。”
朱萱大喜,道:“好。”看着三女五老道:“都给我退到楼上去。”
三女五老无可奈何,只得退回太白楼。
朱萱又对五大掌门道:“为保公平,你们五个也退开三十步。”五大掌门依言退开。
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街中心对峙的两个女子身上。两个绝世的美女。
第二十八章
象万小霞三个,已是很美丽的女孩子了,但有心去找,光江南地面,找个二、三十个不成问题,但象寒月清、朱萱这样的女孩子,你便找遍天下,找到头发发白,也未必能找着一个,这样的美女,也许百年才出一个,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朱萱冷冷的看着寒月清,寒月清也看着她,两女对峙着,一个如万古玄冰里破冰而出的利剑,无坚不摧的锋锐里包裹着凛冽的严寒;一个如万里无云朗挂高天的明月,清远淡逸的光芒里蕴含着包容天地的力量。
“你知道我是谁了?”
“是,你是昔年江南第一剑朱心剑大侠的孙女。”寒月清点头。
“如果不是五大门派,我爷爷完全可以代你师父出战,而成为天下第一剑。”朱萱冷厉里挟着愤怒。
寒月清点头:“我师父在世时,也说朱大侠是举世难寻的剑道奇才。只可惜天不假年,去得太早,否则明年二月初二,他可成为侠义道中流砥柱。”
朱萱嘿嘿冷笑:“真大方啊,自己拔了头筹,却将洗脚水留给别人喝。”
寒月清默然不语,大愚罗汉在世时曾和她说过,朱心剑剑道奇才,就是心胸太窄,剑路流于阴挚,喜走偏峰,虽有出奇不意之效,对天龙这样的绝世之雄却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他才应五大派之邀,出任盟主,挑战天龙,朱心剑因而极为不满。泰山大会数年后,即郁郁而终。
“但怨气看来一直传下来了。”寒月清心想。
“不过这回不同了。”朱萱傲然道:“借着这小子,我将打败你,成为侠义道的盟主,并将在明年泰山大会上向天下证明,四十年前,侠义道不让我爷爷出战,是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寒月清点头:“你先打败我再说。”
朱萱身子偏转,手握剑柄,眼睛睨着寒月清,叱道:“小心了。”声落剑出,一道寒光直射寒月清咽喉,速度之快,真只有用闪电来形容。
朱萱剑出,无论太白楼上还是五大掌门,几乎个个脸上变色。
赵肃叫道:“好家伙,当年的朱心剑也不过如此。”
金凤姣瞪着眼睛道:“朱萱什么时候练出了这等剑法?”
惊讶间,寒月清剑已出鞘,剑尖斜指,于咫尺之间挡开了朱萱剑尖。
朱萱一声冷叱,斜身错步,剑尖到了寒月清左肋,前一剑和后一剑之间,几乎毫无间隔,当真快得异乎寻常。
相对来说,寒月清却慢得多了,不仅慢,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笨拙,宝剑回防,虽及时隔开了朱萱剑尖,姿势却极不好看。
朱萱一剑接一剑,一柄宝剑便如一道冷电,绕着寒月清不绝轰击。
寒月清左挡右格,虽让朱萱攻不进来,看上去却被动之极,总跟不上朱萱的速度,便仿佛她的剑有千百斤重,又仿佛她已是个暮年的老僧,手脚再也快不起来了。
数十剑过去,情况毫无改观。寒月清始终处于守势,朱萱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却也始终不见成效。
赵肃慨然长叹:“四十年前,正是如此。”
管智明道:“大愚剑貌拙实奇,看上去呆头呆脑,笨手笨脚,内中似藏了无限玄机,昔年我们都上了它的当,想不到今日又是旧戏重演。”
万小霞、金凤姣都是看好朱萱的,听两老这么说,齐道:“怎么,朱萱要输?”
五老一齐点头,赵肃道:“朱萱剑术已不输于昔年的江南第一剑,凌厉之势甚至犹有过之。但若论攻击的威力,还远不能与教主相比。寒月清等于就是昔年的大愚罗汉,教主尚且攻不破大愚剑的防御圈子,朱萱又如何做得到?只等气势一懈,大愚剑的大威力发挥出来,朱萱想近身都困难,非输不可。”
三女急了,水莲柔道:“那怎么办?”
五老对视一眼,赵肃道:“抢人。”
管智明道:“绕到街后,打破墙壁,突然抢出。”
赵肃点头,道:“万春去,万春轻功最好,你一动,我们同时出击,但要小心,莫给五派的人发觉了。”
肖万春点头,悄无声息潜了下去。三女心中嘭嘭直跳,再无心思看场中的争斗。
正如赵肃所说,朱萱剑术已不输于她爷朱心剑,而寒月清武功之高,更等于大愚罗汉的翻版,似这等当世顶尖高手的决斗,一般练武人活一辈子,也未必看得到一回。奈何三女心悬一灵,再精彩的神功绝技,也无法让她们静下心来。
赵肃四个也是如此,肖万春一走,四个便全神贯注注视着一灵背后的墙壁,只待砖墙一裂,就立即扑出,截击寒月清、朱萱两女。
时间静悄悄过去,场中情势并无改观,朱萱攻势不仅未衰,反更形凌厉,寒月清则始终如怒涛中的礁石,巍然不动。
金凤娇三女手掌互握,掌心皆是汗津津的,算来肖万春应该到了。
便在这时,猛闻一声鹰唳,随着叫声,一只巨大无比的金鹰俯冲而下,掠过街心,一把抓起一灵,冲天而去。
这种变故太也突兀,看着转瞬飞入云端的金鹰,所有人都呆若木鸡,朱萱、寒月清两个也停剑罢斗,同样的不知所措。
这时候肖万春才破壁而出,但等他闪电般的扑到时,一灵却已无影踪不见,再看满世界人都呆头鹅似的看着空中,他也呆了,摸着脑袋:“怎么回事?”
这种变故也出乎一灵的意料之外。
一灵一体三心,武功也有三个体系,点穴功其实根本制他不住,如果他不想给制住的话,以一灵的武功,无论场面怎么混乱,来袭者的武功再怎么高,也不可能剑架到脖子上还不知觉。
所以如此,是他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全然不想反抗。
寒月清给一灵的震撼之大,或者说给情魔的震憾之大,确实是空前绝后的,因为寒月清本就是空前绝后的美女。她的容貌和形体固然美到了极点,而来自佛的空灵飘逸的气质更使她达到了灵与肉相结合的境界。
一灵的心,可说已完全给她占据了。
一灵对水莲柔、万小霞三个,先有欲,后才有爱,而对寒月清,却是一眼就爱上了她,这种爱,甚至前所未有的压制了心中的欲念,至今为止,他还未曾想过寒月清的肉体,及与她交欢的景况,而万小霞三女,他是见第一面就在眼睛里将她们剥光了。
但寒月清却对他毫无好感,甚至对他极其厌恶和痛恨。寒月清对男人不易动情,一灵可以理解,他灵异的魔觉只一眼就感觉出寒月清的心境带有佛的心境,而佛是反情欲的,这一点一灵不怕,他同时也觉察出寒月清的禅心有破绽,佛讲出世,断一切情,寒月清的心却是入世的,虽对男女之情不动心,对武林苍生及侠义道命运却太关心,这就是破绽,有这一丝破绽她就无法真正忘情,不动男女之情无非强自抑制而已,以一灵的魔功绝对可以攻破她的防御圈。
但寒月清的厌恶尤其是痛恨让他受不了。一灵的心在寒月清面前,可说是不设防的,对其他女子,他嬉皮笑脸,苦磨死缠,任其骂也好打也好漫不在乎,只要把你弄上床就好。对寒月清不行,寒月清能一下子伤到他的心,别说骂,别说打,就一个眼神便可以伤到他。因为他心中有了真正的爱。
寒月清对他的痛恨让他心碎,而因为他的疏忽给寒月清造成了痛苦和压力,又犹如在他滴着血的心上更撒了一把盐。
他的痛苦是一般人不可想象的,因为他本就不是一般人,他是情魔。
所以朱萱才能一击得手,所以他才不肯自己解开自己的穴道。
等金鹰将他一把抓入空中,清醒过来,解开自己的穴道,却已挣扎不得。
风在耳边过,云在脚底飘,庞大的洛阳城,不过一块巴掌大。
这样的高空中,他敢挣扎吗?除非他想死。
一灵扭转脖子向上看,金鹰巨大的身子让他倒一口凉气。心中叫:“我的天,这老鹰的翅膀伸开,没有十丈也有八丈。”随即又寻思:“不知它要叼我到哪儿去,是叼回去吃呢还是到云里面去吃?哎呀不好,它若是嫌活的吃起来麻烦,先将我摔下摔死了才吃,那可真是死定了,否则倒或许还有几分逃命的希望。”
正自忐忑,金鹰带着他穿云下钻。
一灵心中不住祈祷:“鹰老兄,千万别松爪子,落地再说,落地再说。”同时做好了一落地即开溜的准备。
一面盘算着,一面往下看,突然他又呆了。
一座孤峰上,一个年轻人背手而立,他穿着淡黄的衫子,头上黄巾包头,下垂的系带在风中飘扬。
有许多人背手站立过,或者说每个人都背手站立过。穿着黄衫背手站立的人也不是没有,至少一灵在戏台上就看见过。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背手而立象这个年轻人这般有气势,这般优美,这般高贵。
他就象一个帝王在背着手俯视他的臣民,那种威严自信,那种雍容华贵,实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因为言语形容不出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他侧面对着一灵,他的旁边还蹲着一只巨大的金鹰,金鹰发现了他们,叫了一声,那年轻人转过身来。
一灵的眼光直了。
年轻人的侧面威严恢宏如王者,而他的正面高贵华美,却恰如天神。
一灵从没见过一个男人五官象这年轻人一般富有魅力。他从没见过,不仅是十八岁的他,还有纵横天下的天龙和阴魔以及看尽天下美色的情魔。
“如果是女人,或许还有仙子姐姐可和他比美,一个高贵典雅,一个飘逸清雅,正是旗鼓相当,但他是男人,在这世上,哪个男人能和他相比?我若和他比,简直就是癞蛤蟆和天鹅去比,没得比啊。”一灵魂不守舍的想。
金鹰带着他直向峰上飞去,那男子看着一灵,四目对视,一灵心中突然一阵迷惘。
这双眼睛怎么这么熟悉?他一定在哪里看见过。但好意去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飞上峰头,金鹰松爪将一灵抛下,一灵运起气,缓缓的落在那男子面前。
甫一落地,一灵即抱拳为礼:“小弟一灵,对兄长颇为眼熟,却又实在不知在哪里见过兄长,还请兄长示知。”
那男子深深的看着他,随即就笑了起来,道:“王兄真是个趣人,给我金鹰抓到此地,既不问敌友,更不忧安危,却先问这么个问题,真是好胆色。”
他笑起来的时候,具有一种极其惊人的魅力,那是先天的俊美和后天的高贵融合一起而形成的。便如女人,如杨贵妃,先天的美艳加后天的妩媚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