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女又急又怒,看着一灵,却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了,免得绿儿说我不疼她。”
绿竹大喜,扑到师父怀里,哭道:“师父。”
一灵松了手,手上已沾了不少血迹,心中大痛,道:“是我不好。”
狐女摇摇头:“算了。”取出金创药,替绿竹敷上。一灵这时倒不好意思看了,避过一边。
包好伤口,绿竹到里边换过衣服,重新入座。一灵去握绿竹的手,却给绿竹打到一边,第二次再握,绿竹便不再反抗,两手互握,十指缠在一起,心中都觉十分温馨。
一灵低声在绿竹耳边道:“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我陪你,到阴间再做夫妻。”
绿竹心中喜滋滋的,瞟他一眼,嗔道:“你呀,就嘴上讨我高兴。”
到午饭时间,众女摆上酒菜。一灵不喝酒,专吃菜,双方都专捡高兴的话来说。虽然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但女人家素来话多,又是十多个女子在一起。叽叽喳喳,倒也热闹异常。
一灵又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心中高兴,放开肚子吃喝,可也不管什么斋戒了,酣畅淋漓之中,只觉身子象在云里飘着。眼前的场景也变了,四周一片粉红,酒席不见了,绿竹的十多个师姐围着他,不停的转动,她们身上只披着轻纱,妙曼的胴体,让人血脉喷张,神魂俱醉。
一灵全身胀得难受,只想扑上去,抓住这些女体,狠狠的揉搓,将她们撕成碎片。
绿竹的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天际:“师父,你怎么可以对他用天狐摄魂大法。”
“这小和尚犟得很,不用天狐摄魂大法,他如何肯乖乖的听话。”
一束灵光从一灵脑中钻出来,似乎一注清凉剂,浸润着一灵的心神,他的身体虽然燥热欲炸,心底却是古井不波。
一灵盘膝而坐,手结莲花法印,迷茫狂热的眼睛慢慢闭上。
汗珠从他的每一个毛孔冒出来,给火热的身子一蒸,化成淡淡的一层雾气。由于药性的催动,一灵全身的肌肉不住的跳动,但他禅坐的身子却一动也不动。
这种怪异的现象叫狐女师徒目瞪口呆。
第十一章
在一灵的饮食里,狐女下了天狐露,这是天狐门独有的举世无双最酷烈的激情药,一灵全身肌肉颤动,身如发火,大汗淋漓,正是天狐露药力所致。
房里,狐女点了天狐媚香,凡是闻着这香的人,神智必定陷入迷乱之中,象醉酒,又象在云里飘。
天狐摄魂大法可以说是以女色乱人心神、摄人灵智这一类邪门秘技之集大成者,二、三十年来,只要狐女施出天狐摄魂大法,无一人不被迷去心智,任其摆布。便好似她的木偶,她要东便东,要西便西,再无一丝抗拒。
天狐露,天狐香,天狐摄魂大法,武林中人只要听见这三者之一任一个的名字,没有不脸上变色的,但今天狐女三件法宝齐出,却撼动不了一灵的禅心。
绿竹看着一灵肌肉跳动,大汗淋漓,心中不忍,对狐女道:“他师父是大德高僧,禅心稳固,外力引诱不动,枉自叫他身子吃亏……”
狐女斜视着她:“怎么,对他动了真情?”
绿竹脸一红:“不,我……”
“玉女忘情,你要记清楚了。”狐女厉声冷叱。冷冷的看着一灵,道:“我若制不住你,天狐门就此解散。”手一挥,一条红线自袖中飞出,直射一灵鼻端,红线原来是一种粉状的药末,给狐女内力逼凝成线,随着一灵深长的呼吸,红线如一条小红蛇,钻进一灵体内。
“烈阳钻心散。”绿竹一声惊叫,俏脸惨白。
“烈阳钻心散”是狐女以淫药与毒药合制而成的一种秘药,药性发作时,中者情欲如火,全身欲炸,情欲升到极点时,化作火毒,如箭钻心,其中痛苦,难以言喻,七天之后,火毒攻心而死。
“烈阳钻心散”没有解药,世间惟一能解此毒的只有狐女练成了玉女神功的身体。
狐女在一灵鼻端轻轻抹了一下,解了天狐媚香的迷神药力,一灵睁开眼来,只觉全身发软,一时间竟站不起来,体力都给天狐露消耗光了。
狐女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中了我天狐门独门秘药,若不依我的吩咐,七天之后,毒火攻心而亡,而且这七天中每日的子午二时,你还将饱受痛苦。我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在痛苦煎熬中好好想一想,到底是痛足七天而死,还是乖乖的听我吩咐,三天后我去找你。”
一灵深深呼吸数口,缓缓站起来,微一合十,转身走出大帐,一声未作。
绿竹叫了一声:“一灵。”
一灵不应不停,径直走了出去。
狐女冷冷一笑:“我看你犟得多久。”
月上林梢。一灵在山道孓孓独行,柔和的春风拂过脸颊,扑鼻而来的是不知名的野花若有若无的香气,虫鸣四野,此起彼伏的鸣叫声里,一灵似乎又回到了昔日与师父在一起的,毫无机心的日日夜夜。
“原来绿竹是巫山狐女的弟子。原来她也想成为武林之主。”一灵想着,看着辽阔的夜空,莹莹的明月,突然领悟到天地的博大,人类的生死荣辱争斗,其实渺小之极。
回到忠义谷,铁血盟弟子接着,从他们默默注视的眼睛里,一灵感觉到了尊敬。
“我要让他们好好活着,决不将他们牵入血腥的争斗中。”一灵想。
陆雌英、李玉珠两女都还未睡,两女心细如发,见他脸色憔悴,都是一脸关切,齐迎上来,一左一右拉住了一灵的手。
一灵在途中已打定主意,这时脸一扳,甩开了两女的手,两女都有些吃惊,李玉珠道:“你怎么了?”
一灵冷冷的看着她,道:“李小姐,我真的喜欢我吗?我想不是真的吧,你爹要把你嫁给我,无非是想借我之力,灭了群英会,最终达成一统江湖的目的而已,我说的没错吧。”
李玉珠没想到他突然会说出这种话来,退了一步,惊呼道:“自雄……”
一灵不再看她,转眼看向陆雌英,同样的冷哼一声道:“陆小姐,取火芝那日的眼神我永远都记得,别的就不必说了吧。”
陆雌英俏脸惨白,紧咬着嘴唇,定定的看着一灵,一声不出。
“话已至此,两位回去吧。”一灵背转身,他实在是不敢面对陆雌英的眼睛,硬起心肠道:“转告会首和龙头,请他们各自收兵回去,三派既谁也吞不了谁,也做不了亲家,还是维持原来的老样子吧。”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心中暗叫:“英姐,玉珠,不论你们对我是真是假,我都不能留你们,我已只有六天好活了啊。”
陆雌英两个连夜离去,一灵下令紧闭闸门,再不放两会的任何人进来,第二天,李青龙一早到墙下,一灵拒不出见,午后,群英会率先撤走,第三天,李青龙也带着青龙会撤回了江南。
三帮苦斗月余,血雨腥风,到这会儿,终于彻底平息了下来。
惟有一灵,却在苦受煎熬。
热毒一日盛似一日,这日子夜,药性又再发动,一灵咬牙苦撑。对于体内潜藏着的传灯大法的奇异潜能,一灵自己其实也有一定的感应,然而绞尽脑汁,除了“苦海神灯”和“回头是岸”,再想不出任何东西,所有的一切,一定要到用时才出得来,无计可施,不由想起师父。心中狂叫:“师父,救救我。”
此后,一灵一直陷在半昏迷之中,似乎置身在一个大烘炉里,全身每一块肌肉都浸足了油一般在熊熊燃烧着,然而他盘膝而坐的身子却始终一动不动,这是大拙的禅心定力在起作用。换作其他人,势必狂呼乱叫,乱舞乱摔,状若疯狂。
也不知过了多久,遍布全身的燥热慢慢凝聚腹中,化成一条细线,向心脉钻去,在一灵的感觉里,就好象一根烧红的铁条,在心脉里一寸一寸烙过去。
这种痛苦简直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一灵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不停的颤抖,但他的禅心却反而更加清明起来,心灵似乎超出了肉体,痛苦仿佛变得遥远起来,有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切的感觉。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药性过去,灵智慢慢回到一灵身上,耳中听着急促嘈杂的声音,甚至还有哭声,他睁开眼,只见四面围满了人,辛无影、古威几个都在。
“盟主醒了。”古威大叫,所有的嘈杂声一下子全部静止。所有的眼光都望着一灵。
辛无影一脸忧急,道:“盟主,你怎么了?”
一灵看着无数焦急的眼光,缓缓摇头,道:“没事。”声音虚弱已极。
一灵看一眼辛无影,再看看古威、白鹤年,打起精神,道:“三位都在,我说一件事。”
辛无影三个凝神听着。
一灵看着古威道:“古堂主,嘉陵江归你血魂堂管辖,嘉陵江上有位大拙菩萨,你知不知道?”
古威点头:“知道。大拙菩萨仁心慈骨,四十年来活人无数,是位真正以肉身成佛的菩萨。”
“那大拙菩萨有个小徒弟叫一灵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那一灵和尚今年怕有十七、八岁了,和他师父一样,也极具仁心。”
一灵微微一笑,眼光似乎看到了遥远的嘉陵江,道:“一个多月前,七月初七的夜里,大拙菩萨离开了人间。”
围着的人都是“啊”的一声,语气中有着深深的惋惜和尊敬。
“大拙菩萨临去前,嘱咐他的徒弟一灵到少林寺去挂单。”
“少林寺?”古威道:“莫非大拙菩萨竟是少林前辈高僧?”
一灵不答他的话,续道:“第二天早晨,一灵拜别了师父,方要起行,这时来了六个人,一个中年人,四个壮年汉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中年人和一灵说,他们正受一群匪徒的追杀,想请一灵帮个忙。让一灵扮作他们的少主,吸引追兵。”
“岂有此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古威叫。
一灵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道:“一灵就和那少年换了衣服,那少年又剃下头发,用发胶粘在一灵光头上,然后就由那四条汉子,护着一灵逃跑,去吸引追兵。”
古威叹了口气:“一灵真老实。”
“四条汉子护着一灵逃跑,逃到古堂主属下的两江分舵。这时追兵赶来,两江分舵袁舵主为了掩护一灵,身负重伤,生死不明。”
辛无影、古威几个眼中露出怀疑的神色,看着一灵。
“逃出两江分舵,护卫一灵的四条汉子只剩下一个,他叫马龙。”
“马龙?”辛无影叫。
一灵点点头,续道:“马龙护着一灵跑了一天一夜,再次给青龙会追上了,为了掩护一灵,马龙自杀而死,便在这时,古堂主率人赶到了。”
辛无影看看古威,再看看一灵,满眼疑惑,古威却是一脸迷惘,叫道:“盟主,你在说什么?”
一灵笑了起来,道:“我在说,其实我不是你们的少盟主仇自雄,我是大拙菩萨的弟子一灵小和尚。”
“不,这不可能。”辛无影几个一齐叫。
“这是事实。”一灵微笑,一摸头顶,道:“你们看我顶上的戒疤就应该想到了。”但触手之处,却摸着了寸许长的头发,“烈阳钻心散”的药力,竟使他一个时辰长出寸许长的头发,倒是一灵没想到的,愣了一愣,道:“我顶上的戒疤,你们平时应该是看见了的。”
古威摇头:“不,这不是真的。”
辛无影深深的看着一灵的眼睛,道:“盟主,你是不是……”
“你是说我脑筋糊涂了?”一灵笑着摇头,摸摸脸,胡子倒没怎么生,道:“我脑筋没糊涂,我只是中了毒,中了巫山狐女的什么‘烈阳钻心散’。”
“巫山狐女?”古威怒叫:“老子剥了她的皮。”
“其实绿竹不是我的丫头,而是巫山狐女的小弟子。”一灵道:“她目睹了我和你们少盟主换装的过程,但要胁我,强作了我的丫头。”
辛无影、古威两个对望一眼,心中均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丫头如此猖狂,不把主人放在眼里,原来是这样。”而同时,两上心里都相信了一灵说的确是实情。
一灵道:“三位堂主,据我猜,你们真正的少盟主这时应该在大雪山红衣老祖处,现在危局已过,你们就去接了他来吧。”
辛无影、古威几个面面相觑。辛无影剑锋一般的眼光射向古威:“姓古的,你怎么说?”
古威的头脸突然变得通红,呼吸急促,猛地里一昂头,道:“一个贪生怕死,置祖宗基业、下属性命于不顾,一个仁心侠骨,以假充真,甘冒危险,与大伙共赴危难。仇自雄虽是盟主之子,但他无情无义,一灵虽是不相干的人,却是恩比天高。古威拜一灵做盟主,不认那无情无义的小贼。”蓦地跪下,拜道:“血魂堂堂主古威拜见盟主。血魂堂下属两万弟子,愿为盟主肝脑涂地。”
一灵正要相扶,却听辛无影大叫道:“好。血影堂辛无影拜见盟主。”也拜了下去,白鹤年也跟着下拜,四面的弟子都跪了下去,连殿外也跪满了弟子。
第十二章
便在这时,一条汉子奔了进来,进门,见房中如此情形,不禁一愕。一灵一见他,却跳了起来,道:“张大哥,你快来说清楚,然后领他们去见真正的少盟主。”
原来张伯当回来了。
辛无影、古威几个回过头来,与张伯当目光相接。张伯当道:“三位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辛无影不答他,却问道:“张领班,叫大拙菩萨的弟子冒充少盟主这回事,是不是真的?”
张伯当看一眼一灵,略一犹豫,道:“是。”
辛无影与古威对望一眼,辛无影道:“少盟主现在何处?”
“在大雪山上。”
“好。”古威叫:“好极了。”
辛无影道:“你怎么回来了?”
“少盟主叫我……叫我……”张伯当看着众人,嗫嚅着说不下去。
“叫你回来看看,看铁血盟还有没有死剩下的,是不是?”古威怒叫。
张伯当涨红了脸,随即喜悦的道:“不过我在路上听说了,三位堂主大显神威,打得两会一败涂地,不得不送女求和。”
“放屁。”辛无影怒叫:“若是没有盟主,铁血盟早已鸡犬不留,死尽死绝,什么大显神威。”
张伯当身为仇天图亲卫领班,武功地位与三堂主向来持平,不思辛无影会向他发这么大火,不由一呆。
蓦地里屋外传来一声哭叫:“当家的。”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小男孩,牵了一个大点儿的女孩,直奔进来。
张伯当霍地转身,三个身子风一般扑进他怀中,夫妻父子搂住了,顿时大放悲声。
辛无影在边上嘿嘿冷笑,道:“张伯当,若没有这个假冒的少盟主,而是指望那个真的少盟主,你夫妻父子,只好到阴间相会了。”
古威大声道:“铁血盟属下七万弟子,已拜一灵为盟主,与仇自雄再无半丝干系,张伯当,你怎么说?”
张伯当看着妻子儿女喜极而泣的泪脸,蓦地转身,扑通跪下,对一灵拜道:“张伯当拜见盟主,盟主山高海阔之恩,张伯当肝脑涂地,难以报答。”
他妻子儿女也一齐跪在边上叩头。
一灵连连摇手,古威呵呵笑道:“这才是好兄弟,良禽择木而栖,你若是再跟着那无情无义的小子,咱们这兄弟可就做不成了。”
张伯当站起身,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抱过两个孩子,一个亲一口,心中激动,看着一灵道:“多谢盟主。”
一灵没想到情势会这样发展,此时欲拒无辞,只好闭口不说,心中叹道:“你们哪里知道,我已只有六天好活了啊。”
铁血盟大败两会,一举而成为黑道魁首,人人喜笑颜开,这夜大摆宴席,席间下属弟子重新拜了盟主,然后传杯递盏,胡吃海喝。个个烂醉如泥。
子时到时,一灵再受了一回苦刑,然后静坐半个时辰,体力恢复后,在墙上写了八个大字:“我是一灵,不是盟主。”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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