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蕴说,“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让给你去买药?”
成汐韵幽幽地说,“你说不许去超市,而且我问了,什么时候到药店。”
韩蕴没再说话,确实是这样。
身后一汪碧湖,光照的波光粼粼,韩蕴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对着水,心里建设了好久,才又走到成汐韵身边,“起来。”
她可怜兮兮看着他。
韩蕴说,“你的裙子都吐脏了,还有脚。”
成汐韵站在湖边,看韩蕴用矿泉水瓶子灌了水,一次次地往她脚上浇,她说,“你拉着我,我在湖里洗洗算了。”
韩蕴弯腰拿水,一边说,“算了吧,我怕你掉进去。”
成汐韵盯着他看,韩蕴身上穿的衬衫,那面料很沉稳,他就像生活行事很有条理的人,一下却被她给破坏了。她才见他的时候,他也很超脱,现在却这样一趟趟给她奔忙,看韩蕴弯腰给她脚上倒水,她迟钝地觉出一种心酸,她说,“这样麻烦你,我过意不去。”
韩蕴走过来,水慢慢又倒在她脚上,冰凉凉的,他倒空了最后一口水,说,“别想那么多,生病也不是你想的。”
他又去湖边拿水,抬头看着远处湖光山色,他等接满了水,又回来给成汐韵倒在脚上。
“干净了吗?”他问。om
“早就干净了。”成汐韵金鸡独立提着自己依旧脏的裙子,“这裙摆太脏了,你有剪刀吗?”
“干嘛?”
韩蕴看着那脏裙摆正发愁,这裙子太长,才会拖在地上,刚刚直接被吐上。
可怎么洗,他们没有洗衣粉,而且这裙子是真丝的,一看就应该干洗。
成汐韵说,“剪短算了,这裙子穿着也碍事。”
韩蕴退后两步,打量她的造型,“这裙子如果剪短就成了毛边,那会脱线的吧。”
“不知道呀。”成汐韵扯着裙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试试呗,不然你愿意洗吐脏的部分吗?”
韩蕴看着她。
成汐韵也看着他,反问道,“那你要洗吗?反正我不洗。”
韩蕴被这理直气壮弄的没词,再一想,竟然没有觉得成汐韵这样说有什么奇怪,去车里翻出瑞士军刀来,“用这个试试吧。”
他蹲在成汐韵腿前,比划着长短,“这个位置?”
“随便。”成汐韵左右挪了挪胯,相当随意。
韩蕴选了膝盖附近,刮了个口子,然后用力一扯,那长裙瞬间变身斜边短裙,里面的衬裙的宽花边露出来。
韩蕴退后一步,手里扯着片布条飘。
他说,“好像太斜了。”
成汐韵看着那布条翻飞,灵魂跟着好像都甩掉了沉重的一段。
她美滋滋地左右走走,用假想出风情万种的模特模样,看着韩蕴满意地说,“这裁缝手艺不错,我觉得好。”
韩蕴笑着把布条扔到车里的塑料袋里,这是他们装垃圾用的。
他认命了,指着远处,“去那边的椅子坐着吧,这里太热,我来洗车。”
成汐韵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些,她用水用力漱口,最后又干脆在旁边刷了个牙。
韩蕴把车里的东西都搬出来,帮她拧了一个毛巾擦脸,他说,“去那边等吧。”
成汐韵把水倒在腿上,凉快极了,她问韩蕴,“在什么地方洗车?我帮你吧。”
韩蕴指着远处的水,推开她,“你去看行李就行。”
成汐韵知道韩蕴是让她休息,她内疚又感激,小步挪到远处的石头凳子上,这里沿着堤岸有很多石头椅子,大概为了让车可以观赏沿途风光,所以路和湖边也离的很近。
她坐在石头凳子上,看到韩蕴的牛皮翻扣箱也在。和她的空箱子,小提琴都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昨晚是太多疑了,韩蕴并没有防备她,她也不应该那样猜测他。如果她不信任他,为什么又要和他一起走。
她靠在石头椅子上,看到远处十几米外,韩蕴忍着恶心,帮她收拾残局。
韩蕴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她的车,从那天踢下姚骏她就没收拾过,后面又脏又乱,他要用,所以还帮她整理。
成汐韵的头压在石头凳子上,石头被烤的火烫,太阳晒的她后脑勺发烫。她拉过小提琴盒子,抱在怀里,正好可以靠。
她很快就昏昏沉沉,又想,她还是讨厌自己的市侩,不知道今晚韩蕴会不会给她掏钱租房间,她怕他不答应,提前把戒指又塞给他了。
其实钻石出门就不值钱,人家当然也不喜欢她那一个过期爱情的信物
她昨晚几乎没睡,此时韩蕴对她好,她终于放下心防,她心里很感激韩蕴,她遇上他,让她看到,除了姚骏,世界很大,还有很多很好的男人,为陌生人,人家也可以日行一善般,不计回报的对人好
她可真有运气。
昏昏沉沉间,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在家洗澡,忽然四周墙粉末般塌下,她一身光溜溜站在空处,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座空城她吓的一个激灵醒来,正对上满面怒容的韩蕴。
她一时间有点找不到北,看着他,眨巴了几下眼睛,认出韩蕴,记得时间地点,还有人家对她的好来,她揉着心口说,“吓死我了,做了个噩梦。”
韩蕴问,“咱们的东西呢?”
成汐韵茫然地看着他,又左右一看,干净火辣的石椅子,她还坐着,怀里抱着她的小提琴。
但她的箱子,还有韩蕴的箱子都不见了,她一跳而起!
左右一摸,她的小包还在身上挂着,这个纯粹是因为她之前懒,就斜挎在了身上,她脑子里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看着韩蕴,笨嘴笨舌地解释,“我我抱着小提琴,是因为那个抱着顺手,我不是不想抱你的箱子可那是你的”
韩蕴推开她,坐在石椅上。
******
距离他们不远的viterbo
姚骏也刚刚吃了早饭,出了酒店门,看到承平过来,他问,“有消息了吗?”
“公司都在等您。”承平说,“刚刚那边打电话又来问了,问明天的会议,您是不是会出席。”
姚骏说,“不是说让你改期?”
“都推后两次了。”承平小声说。
“先别说那么多。”姚骏强压着火气,“我刚刚想了,还是应该从韩家下手,你去,通过手机定位找到方澜的位置,看看她在哪儿。”
“出国她不会换手机吧。”
“不会。”姚骏肯定的说。
承平赶紧就去了,不多时,回来说,“我没有用定位,直接问了她们入驻的酒店,装成来参加婚礼的客人,那边说,已经退房了。然后我装着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边人说,好像听说她们要去佛罗伦萨,酒店帮着定的车。”
“去了佛罗伦萨?”姚骏皱起眉头,“她们开车去的?”
“威尼斯到佛罗伦萨开车也不远,佛罗伦萨也有大使馆。”
姚骏说,“如果她们要去大使馆,就说明她们已经知道韩蕴和汐韵一起。”
“也许还不知道,您去米兰主持会议吧,这边我跟着。”承平硬着头皮再劝。
分公司姚骏常年都不来,好不容易出现一次,大家早就等着老板召见,老板却要满世界追老婆,露出风声一样不好听。老婆是重要,男人的事业也重要。
承平又说,“关键线索都没,咱们还不知道成小姐到底去不去,您要和我们一起等,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姚骏抬手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从昨天开始,他就不能睡觉了。成汐韵和韩蕴一起,孤男寡女,也不知道开一间房还是两间如果是自己,放着这样一个挑不出毛病的女孩在身边,要不要坐怀不乱。
一念至此,他都要心梗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下意识用了“要不要”,而不是“会不会”。要不要,就是只要他“要”,成汐韵那里不是问题。
当然,她单纯可爱,经历纯净。哪里经得住风度翩翩,见多识广的风流艺术家
他不知道的是。
此时,
湖边,小树旁,“风流艺术家”也刚刚进入了他人生中一个新境界。
韩蕴坐在湖边,太阳暴晒,他的心灵世界一片澄静,已经彻底被气短路了。
成汐韵这个犯罪分子坐在他旁边低头认罪。成汐韵真的吓坏了,她自己的东西丢,都没这个表情。
韩蕴说,“你知道,我所有的钱都在里面吧?”
成汐韵皱着脸,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好像,好像知道一点点。”
韩蕴说,“你觉得我们可以怎么样求救?”连他那个不常用的手机,也在包里,一并丢了。
成汐韵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发火,小心地说,“对,对不起。我昨晚没睡,刚刚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这里靠近公路,一定是被过路的偷走了。”
那纯粹是废话。
韩蕴点了点头,忍下火气说,“既然已经出了事,先想怎么解决。――我从家跑出来的,你打电话,让你的朋友来帮忙吧。”
成汐韵期期艾艾地说,“我能打电话,还会和你来这里。”
韩蕴一想,这是什么意思,她弄丢了他的钱,他离家的资本,底气,这会全都没了。她还不想管。
成汐韵的手拘谨地捏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却忍不住天马行空地想,“现在知道王后为什么捂着脸了。――肯定是她丢了国王的什么东西,被扇了一巴掌。”
但这个形容不贴切她和韩蕴,就没敢说。
她终于体会了刘嘉的心情,都不敢问人家究竟丢了什么东西,多少东西。
更不敢问,是不是刘嘉说的,她那个名牌箱子惹眼了。
那箱子是姚骏买的,其实一早就该扔了。
她心里不知该埋怨根子上的问题,还是检讨自己的问题,小声说,“不过这事情怪我,我会赔给你的。”
却没想韩蕴站了起来,冷着脸说,“不用陪了,咱们就这样分道扬镳吧。”
21。Chapter 21()
韩蕴不是不生气,而是这种时候,这种事情,生气也没用。om
如果之前还有千分之一秒怀疑这女孩是他妈妈找来的,现在他敢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才,他家找不到。
成汐韵坐着不动,仰头看着他,“只有一辆车,分开了,你要去哪儿?”
韩蕴说,“去哪儿都好,咱们本来就应该各走各路。”
成汐韵说,“我不走,我欠你这么大一笔钱,能压我一辈子。必须还。”
韩蕴听着口气还不小,问道,“你有工作吗?”
成汐韵点头,“我告诉你了,我做古玩修复的,有挂靠在一家博物馆。”
“一个月工资多少?”
成汐韵,“三千可是,”
韩蕴再都不想看她。
成汐韵的后半句没机会出口。
韩蕴巡看四周,开始想怎么样分道扬镳,两个人都没钱,远处风景如画,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分手就是个棘手的问题。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意大利的托斯卡纳大区,这地方一般来意大利旅行,多数游客不来,除非是深度游,自驾。
而现在只有那一辆车,他如果给她,他就得自己走。现在可是一分钱都没,这地方出去是高速公路这么热的天,他回头看了一眼,热气蒸腾在远处的公路上,出现了海市蜃楼的虚幻。
高速上拦车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拦,也没人会停下,人家还怕遇上坏人呢。
他看向成汐韵,女孩相对会令人放下戒心,可是他怎么能让她去高速拦车?谁知道敢停车的都是什么人。
托斯卡纳的艳阳,听上去美好,可要徒步走出去
他笑了起来,竟然还不能分道扬镳。他不能狠心把她扔到这陌生的托斯卡纳大区,他也做不到,把自己扔在这地方。他一直生活顺遂。这一刻,他突如其来想到,以前,多数艺术家都是死后才成名,生前多穷困潦倒,生活波折他一直没有跨入某些门槛,也许正是缺了这段历练。
他说,“走吧,到了佛罗伦萨再分手。”
成汐韵低着头,一言不发,上了车。
成汐韵上了车,车里已经干干净净。
她越发内疚,身上很冷,心里更冷。她猜测,韩蕴大概丢了一万多欧元,那换成人民币,十几万,算多不算少,她还他二十万,总该够了。
可她现在没钱。
她说,“等分手的时候,你把地址和账号给我,我真的会给你还钱的。”
韩蕴探头看后面的车,顺口说,“算了。”
成汐韵低下头,她知道这“算了”是什么意思。她说的工资太低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却令人心里无端难受。
她丢了他那么大一笔钱,就算了?
可她也不敢托大,去接上一句,还有其他地方可以挣钱,会尽快还给他。om
她以前在国内来钱快,三五七万的私活经常有。
但现在分手突如其来,她没有攒食,自己能不能“过冬”还不知道。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接那样的工作。那些关系,很多是姚骏介绍的,他喜欢她的工作,更喜欢别人知道他老婆做这个,那是个巧活,不指望她那个挣钱,但说出去好听,也体面。
可那种体面,多数是人家也捧着自己的锦上添花,她不稀罕,可现在必须稀罕。
能不能稀罕上,成了问题。
成汐韵觉得有什么东西拧在一起。
她说,“我知道这样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只要丢的不是自己心爱的东西如果只是钱,就看那个人是不是有能力给你还。你信我,我能还你的。”
韩蕴看也没看她说,“你到时候去大使馆。车留给我。”
成汐韵低头想,估计刚到大使馆门口,姚骏就能在。又想到韩蕴刚刚说的话,他从家跑出来的,那他和她一样。
那他以后怎么办。
在意大利一个人,被自己害的身无分文。
她并不是个习惯麻烦别人的人,和韩蕴同行原因很多。但并没有让别人承担自己错误的打算。她看去窗外,窗外烈日照射的干草焦黄,好像荒原。
这个钱可以分快还,还是慢还,看样子韩蕴是不会让她慢还的,他的打算就是早点让自己走。
她说,“等到了大使馆,我就还你钱。”
韩蕴侧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那意思很明显,明明她之前一口咬定没有办法找人帮忙,现在却说可以换钱。
成汐韵低着头,低声说,“我没有骗你,我能还你钱。”
韩蕴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他说,“既然有人能帮忙,为什么之前又说没有?”
他的语气有点严厉,一侧头,看到成汐韵怀里还抱着小提琴,看着窗外,神情寂寥,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你来旅行,带个乐器干什么,又不是要做流浪歌手,还是你早就以防万一,准备拿这个到街头去卖艺。”
成汐韵转回头来看他,脸白着。
韩蕴忍下继续训斥,说道,“那个估计只能够你吃饭。”
成汐韵说,“这事情真的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她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笨拙地实话实说,“我父母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了不少钱我手上没有缺过钱,后来有了男朋友,他也有钱。然后我每个月,还能接三五七万的私活,经常都有所以这些年我花钱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低声说,“但我和男朋友来意大利的第一天分手了。等到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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