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麻烦也比丢了阵地强,一旦被回鹘骑兵突破沙石口,连大人都会有危险。”
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半尺长的铁筒递给了黄忠,典韦道:“也罢,待会我带着人再冲一次敌阵,如果能把那个骑乘栗黄色战马的回鹘首领斩杀,沙石口受到的压力也能小上许多,这东西你先拿着吧,万一事不可为就发出告急焰火,大人收到信号后就会带人掘开渭水上游的水坝,到时候能冲走几个是几个吧,好歹也能减轻些阵地的压力。”
“等等!”见典韦转身就要去召集士卒,黄忠连忙扯着他的衣甲问道:“你说的水坝是什么?冲走回鹘人又是怎么回事?”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典韦有些歉意地低声道:“你才刚刚来到这里,倒是我忘这茬。”
仔细将方翎埋伏的所有后手全都告诉了黄忠,这位久经战阵的老将军不由眼睛一亮:“这么说只要引得这些回鹘人全军压上就可以让大人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不错,只是可惜你不怎么争气啊,到现在还没能射杀那回鹘首领,否则我们恐怕早就把这些回鹘人送进渭水喂王八去了。”
黄忠冷笑一声,对于典韦的嘲讽他根本就不屑置辩。
先前在黄忠登上箭塔后虽然得以居高临下地狙杀那些回鹘武士,但也不可避免地在攻击中暴露了他所在的位置,而那位回鹘部首领也知道自己是黄忠的首要狙杀对象,便很干脆招来十多个亲兵在身前组成了一面盾墙。
黄忠如今仅仅是后天巅峰的实力,箭矢还无法像先天高手那样附着内劲,而仅靠瞬灭弓的威力,也实在是很难威胁到重重盾墙保护下的回鹘首领兀野多。
手指轻轻弹了弹瞬灭弓的弓弦,黄忠低声道:“那回鹘首领必须死,否则在回鹘人发动总攻前我们就坚持不住了。”
典韦一听不由来了兴致:“你想怎么做?那回鹘蛮子可是阴得很,自己躲在盾墙里,却一个劲地指示其他回鹘部落来消耗我们的兵力,如果你真的能干掉他,此战的首功非你莫属。”
黄忠傲然一笑,也没说话,脚下一点已经跃上了先前栖身的那座箭塔。
“这老鬼”典韦摇头一笑也没在意,扛着自己的短戟召集那些还有一战之力的士卒去了。
很快,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自河对岸传来,大约百多名回鹘骑兵大声嚎叫着冲向了那堵已经被尸身填平了的拒马墙。
这倒不是兀野多不想派出更多人冲锋,而是因为沙石口地形特殊,即使派出再多的骑兵,阵型根本铺展不开,一旦前方受阻,后方的骑兵来不及约束坐骑很容易和前方的战友撞成一团。
而由于陷马坑先前已经被一众回鹘骑兵踏平,再加上典韦他们的箭矢差不多已经用尽,那百多名回鹘骑兵也得以畅通无阻地冲到了南岸的拒马墙边,同时由于有了相当长的加速距离,一众回鹘骑兵风一般地撞向了一众罪民青壮手中的铸铁长枪。
枪尖刺穿血肉骨骼的恐怖声响和战马的悲嘶声几乎在同时响起,鲜血飘飞间,为首的十多个回鹘骑兵几乎在同时被罪民枪盾兵手中的铁矛刺穿,但急速奔驰的战马裹挟的强大动能也将那些枪盾兵远远撞飞出去。
而随之紧跟上来的回鹘骑兵则是趁机冲进了被战马撞出来的空档,眼看着就要挥刀屠杀那群不擅近战的枪盾兵时,典韦连同张冷程竹,各领着数十位精悍士卒猛地从斜刺里杀进回鹘骑兵的队伍中。
张冷程竹这两员悍将使用的都是轻便灵巧的制式马刀,锋利的刀刃上附着的后天内劲能轻易斩断了战马的马蹄,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精悍士卒则手持长枪,将一个个身穿皮袄的回鹘骑兵挑落马下,而比起他们,典韦更是犹如一台全力发动的杀人机器一般,那两柄名为神罗的短戟横扫间,一个个回鹘骑兵连人带马被斩成了破碎的尸块,而随着那些被撞散了阵型的枪盾兵重新围了上来,这百多名冲杀过来的回鹘骑兵也彻底成为了垂死挣扎的困兽。
眼看着百多名回鹘骑兵身陷重围,不远处正聚在一起的部落首领们不由发出一阵低沉的喧哗声,那些骑兵中可就有他们的族人。
而兀野多见这情景也明白如果自己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消耗其他部落的实力,这些小部落必然会联合起来同兀野部对抗,这无疑是他不愿见到的。
兀野多眉头一皱,冲身旁的亲卫低声喝道“传令下去,再派两百骑兵冲击沙石口阵地,争取救下那一百个苦战的弟兄,另外传令各部落首领,准备合兵一处夺下南朝人的拒马墙。”
身为一众部落首领推举出的指挥官,兀野多也知道自己是那位南朝神射手的猎杀目标,所以即使是身处亲卫组成的盾墙中,他的手中除了马鞭外,还时刻拎着一面结实的木盾。
但就在组成盾墙的那位亲兵出发传递军令时,严密的盾墙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块空隙,正身处箭塔之上的黄忠闪电般从背后的箭壶中取出最后的两支铁箭,鹰隼般的冰冷眸子微微一眯,长达八尺的长弓瞬灭被他猛地拉成了一个满月。
闪烁着森森寒光的箭尖与兀野多的眉心形成一条直线,黄忠手指一松,两根铁矢冷电般射向兀野多。
眼看着两点寒星一前一后,犹如流星赶月般向自己袭来,兀野多心中大骇,但仓促间他只来得及举起手中的木盾,下一刻一股庞然大力猛地从盾面上传来,兀野多只觉得手腕一震,那面木盾竟然被一根铁矢震得脱手飞出。
望着那落向地面的盾牌,兀野多心中不由巍峨一凉,先前来袭的可是有两根箭矢呢。
第六十七章 尘埃落定(上)()
包括兀力在内,一旁组成盾墙的亲兵们手脚发麻地看着眉心中箭的兀野多沉甸甸地坠落马下,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很清楚不远处的沙石口阵地中有一位箭术惊人的高手坐镇,只是在先前的几次试探性攻击中,那位神射手的箭矢每一次都被盾墙成功挡下,而那人也很快转而射杀其他目标,似乎已经放弃了狙杀兀野多的打算。
对于那位神箭手的举动,包括兀野多在内的所有人也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弓箭手都不会选择和盾墙死磕,如今那百多名回鹘骑兵又正在拒马墙内左冲右突地准备突围,那位神箭手此刻应该全力镇压他们才对。
但谁曾想,就在一位亲兵脱离盾墙传达军令,其余亲兵正要填补空缺的刹那,一前一后的两支连珠箭闪电般袭来,结果了兀野多的性命。
显然那位神箭手自始至终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兀野多身上,片刻也没有转移开来,否则断然不可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这是射雕手啊!南朝人的射雕手!想不到懦弱的南朝还有这样的好汉!”
不远处一位目睹了全程的部落首领大声赞叹道。
此刻兀野部的众人一个个吓得手脚发麻,但他们这些部落首领却只感到一阵阵快意。
先前兀野多可是在不断指使着他们的族人冲击南朝人的阵地,显然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只是那时攻下这片屯边领地才是头等大事,为了丰厚的战利品,一众小部落的首领只能选择捏着鼻子忍下这口恶气,但现在随着兀野多身死,这支联军的气氛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作为兀野多继承人的兀力只是个头脑简单的莽夫,虽然他手下依然掌握着百余名精锐骑兵,但强大的兀野部落已经不再向先前那样令人畏惧了。
看着死不瞑目的父亲兀野多,兀力红着眼睛拔出弯刀,猛地冲不远处神情玩味的一众部落族长大喝道:“所有人随我踏平南朝阵地,畏战者死!”
看着兀力弯刀上附着的锋锐內劲,一众部落首领不由心中一凛,这兀力还没到三十岁就已经突破了后天境,仅看武学天赋,他倒是比兀野多强了许多。
至于兀力所说的畏战者死,一众部落首领倒是没有任何意见,谁都知道对岸的那些南朝武士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把他们干掉,就是瓜分那些子民和财货的时候了,这种时候谁敢畏战,不需要兀力动手,他们自己就亲手结果了他。
而见一众部落首领连连点头却半晌没有行动的意思,兀力不由冷哼一声,领着兀野部剩下的百多名骑兵率先冲下了河岸。
他的父亲兀野多死在南朝神射手的冷箭下,不论是作为人子还是部落的继承人,兀力都必须身先士卒为他复仇,否则来自族人的唾弃将让他一生一世都抬不起头。
见兀力领着兀野部骑兵怒吼着向对岸冲去,一众部落首领对视一眼,也连忙策骑跟上,碰到难啃的骨头让别人先上,瓜分战利品时不可落后于人,这就是他们这些小部落的生存之道。
而在拒马墙边,典韦刚刚斩杀了最后一名被包围起来的回鹘骑兵,一转眼就看到兀力领着百多名回鹘骑兵怒吼着冲了过来,而在他们身后,近千名回鹘骑兵正泾渭分明地分成**队,步伐隆隆地冲了过来。
“黄忠那老匹夫竟然真的干掉那回鹘首领了?”
刚才剿杀那群被围的回鹘骑兵时典韦倒是没怎么注意对岸的动静,但如今见那些先前不断消磨他们的战斗力就是不发动总攻的回鹘人,在他们还保留了一战之力时便倾巢而出,显然是主将已死,改旗易帜的结果。
“枪盾兵列阵!玄甲军定西军上马,所有人准备迎敌!”一边大喝着让所有人快做准备,典韦见张冷和程竹也快步跑了过来,连忙抓着他们的胳膊低喝道:“等下同回鹘人接战时不论胜败,切记切记不可冲下河岸,否则军法从事!”
两人闻言不由微微一愣,这命令从里到外都透着些古怪,不过此刻回鹘骑兵已经快要冲到河心了,也没时间再让他们仔细询问,冲典韦拱了拱手,两人麻利地翻身上马回到了军阵之中,也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红光猛的从不远处的箭塔上冲天而起,在数十米的空中炸成了大团耀眼的火花。
见这情景,典韦不由咧嘴一笑,如今能做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做了,至于这沙石口能不能守住,就看大水能带走多少回鹘人了。
而与此同时,正在河中大声呼喝着让族人加快速度的兀力也看到了那道刺目的告急焰火,说来也是该死,就在他本能地生出了些许不安的感觉时,身旁一位族中亲兵大声咋呼起来:“快看,那些南朝武士是不是在向他们的百姓传讯,让他们赶紧带着钱粮逃跑啊!”
包括兀力在内,所有人闻言都不由焦急起来,虽说草原茫茫,那些拖家带口的南朝百姓靠着两条腿应该逃不远,但总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轻斥一声,兀力同麾下的百多位骑兵不再顾惜马力,本已经飞快的速度再度提升了三成,眼看着快要冲到那堵被尸体填平的拒马墙时,那群在墙后列阵的枪盾兵豁然散开,露出了后面人马皆披挂重甲的近百名玄甲军精骑。
没有留给兀力惊讶的时间,两群同样加速到极限的骑兵几乎在一瞬间就跨越了十多丈的距离,狂暴地撞在了一起,而装备了重甲骑枪犹如一堵铁墙般的玄甲军无疑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两军交错而过时,至少有过半的兀野部骑兵被骑枪挑落马下,而玄甲军的损失还不到他们一成。
而兀力顾不上心疼族人的损失,战死的族人已经战死,但幸存的数十名兀野部骑兵此刻还处于枪盾兵和玄甲军的包夹中,眼看着玄甲军精骑同一众枪盾兵同时列阵冲了过来,兀力心中的困惑甚至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为什么这些南朝重骑敢把后背留给其他部落,他们就不怕被那些骑兵趁机突袭,进而丢掉整个阵地吗?
只是那些罪民枪盾兵没有给兀力留下提问的时间,面对他们手中丈许长的铸铁长枪,手持弯刀,身穿皮袄的兀野部骑兵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与此同时以张冷为首的玄甲军也已经返身杀到,数十名兀野部骑兵勉强发起的反击如同耀阳融雪般被轻易扑灭。
而兀力本人在用弯刀挡下张冷的一记马槊后也被三柄长枪同时捅入了后心,垂死之际,他忽然听到一阵万马奔腾般的巨响从远处传来,用尽最后的力量勉强扭过头,兀力看到了平生所见最为骇人的景象。
一堵高达丈许的水墙混杂着大量石块木桩等杂物从渭水上游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包括那几位部落族长在内,数百名全速驰援过来的各部骑兵脸上同时浮现出浓浓绝望之色,紧接着便犹如无根浮萍般被那狂暴的水墙撕裂,卷走。
第六十八章 尘埃落定(下)()
渭水上游,水坝旁的一顶帐篷中,看到光屏里那近千回鹘骑兵被大水冲走九成,剩下的近百名骑兵也狼狈逃走之后,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不由微微一松。
“今日我族击败北岸的回鹘十二部,从此彻底在渭水平原站稳了脚跟,小民肖乙为我华夏族贺!”
肖乙连同辰甲、辰己同时向方翎道贺,方翎笑眯眯地回礼之后,三人见他与公输瑜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也很识趣地告辞离开了帐篷。
在三人离去之后,方翎盯着公输瑜的面容看了好一会,方才凑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怎么,心情不大好?”
“有一点吧,虽然我们胜利了,但终究还是损失了一百多位士卒。”
方翎闻言脸颊也不由微微一抽,如今扶风城算上那两百民兵也不过也只有五百多位士卒,这次一下子就损失了三成兵力,可谓元气大伤了。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这话听起来虽然很无耻,但确实是事实。”用手指卷起公输瑜的一缕长发,方翎低声道:“百姓不闻金鼓,黎民不见烽烟;不求天下无敌,但愿高枕无忧。这是我对华夏族将来的期望,但想在关外这种虎狼之地过上这样的生活,不去拼命战斗,没有人愿意牺牲又怎么可能呢?”
“不闻金鼓,不见烽烟这样的梦想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见公输瑜茫然又带着些许期盼的目光,方翎笑道:“当然是可能的。我们现在就是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今天我们消灭了回鹘十二部的主力,至少已经算是在渭水流域扎下了根基,而为了取得这个阶段性的胜利,一百多位士卒为之牺牲,而明天为了实现别的目标,牺牲者或许就会变成我和你,大家的区别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你总是能说出这么多大道理。”公输瑜有些不满地轻轻拧了方翎一把,不过随即便展颜一笑道:“不过听了之后心里确实好受了很多,还有,你之前找我借食品点数是为了犒劳军队抚恤军属?”
见方翎点头,公输瑜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还了,算是我为他们做了点事情吧。”
“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介不介意为他们再多做些事?”
“什么啊?”
“扶风城营地后面的山林里,那些罪民家族的妇人正在用树木制作木筏,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倒是可以去帮帮她们的忙。”
看了方翎一眼,公输瑜警惕地说道:“你把我支使走是想做什么?”
这丫头最近可是越来越不好骗了啊。
方翎无奈道:“有些东西不适合女孩子观看,乖,听话,快去后山帮忙。”
深深看了方翎一眼,公输瑜叹了口气转身就走,而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方翎才缓缓打开了城池图册中的监控光屏。
算算时间,张凉他们这支承担着斩草除根任务的部队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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