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曾言,已经派出大量援军,第一批援军将在三日后抵达。
可是,哪怕我们退入到血河禁地,又苦守十余天之后,依没有见到一兵一卒的援军。”
“不知大都督对此做何解释?”
不等大都督姬原回答,叶真就转向了仁尊皇姬隆,“陛下,大都督明知血河禁地事关整个人魔战场防线的存亡,却不派出一兵一卒救援。
属下认为,血河禁地的失落,乃是大都督刻意为之!就算不是,大都督也应当负首要责任。
甚至害的第二大权祭通纳以身殉国,大都督亦功不可没!”
叶真的话,让大都督姬原勃然大怒,“大胆,孺子竟然敢血口喷人!”
叶真则是冷笑着拱了拱手,“那就请大都督当着满朝诸公当面,解释一二,自圆其说!”
乾坤殿内,一众重臣看向叶真的目光,变的有些古怪,整个大殿内的气息,亦变得诡异起来。
一直以来,人魔战场大都督姬原的功过一说,自人魔战场防线失陷以来,在朝堂内,就是一个禁忌。
朝臣不说,仁尊皇姬隆也是不提,大家都心照不宣。
因为大都督姬原如今踞雄兵呈割据之势,谁都不愿意提起这一茬,以免刺激到大都督姬原。
可叶真,今天却揭起了这个锅盖。
让满朝君臣,包括大都督姬原,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不过,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大都督姬原,既然这个盖子被揭了开来,那么所人都想知道答案。
纵然大都督姬原威势无双,此刻也略有些尴尬,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睁眼说瞎话,还是有一点压力的。
“援军本都督确实派出了,我大都督府,都有备案军令可查!只是派出的援军,尤其是有望在半个月内抵达的援军,都遭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与拦截,无法及时抵达,之后,人魔战场防线就彻底失陷了。”
大都督姬原的解释,颇有些苍白无力。
“出了各种意外?”叶真冷笑起来,“大都督明知血河禁地事关人魔战场防线存亡,援军却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岂不是说,血河禁地失守,大都督府亦援救不力,乃是主因?”叶真反问道。
此言一出,大都督姬原猛地长眉倒竖,指着叶真戟指大骂起来。
“大胆,大都督府援军出现意外,援助不利,自有本都督、以及军部,还有陛下追究大都督府内诸人、诸多援军的责任,岂能容你置喙?”
一句话,就问的叶真哑口无言,将之前叶真叱责震亲王‘置喙’之说,给反送了回来。
“还有,你部先后失守血光要塞,血河禁地,这是事实吧?本都督可有冤枉尔等?”大都督姬原冲着叶真喝问道。
对此,叶真只能点头。
“那么,血河禁地失陷之后,你等没有死战,而是借机逃出生天,这也是事实吧?”
“我大周军法,只以结果问罪,不问过程,这才以铁血闻名,才能让将士效死,无人敢违!
如今,事实俱在,你还敢狡辩!”
对此,叶真亦只能无奈点头。
叶真明白,大都督姬原已然彻底反应了过来,打到了镇海军的七寸上。
大周军法,确实是只问结果,不论过程的。
没办法,原镇南军团残部已然并入镇海军,叶真最早的以援军身份自辩的说法,就没法抛出来。
否则就是主动抛弃了曾经一起浴血奋战的镇南军团残部。
失城之罪,叶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正如离亲王所言,这是不容质疑的事实。
而逃军之罪,叶真最早也是很清楚的。
当初叶真也是无奈,大都督姬原有反判迹像,叶真压根不敢向大都督府回报。
要不然,随便一道军令下来,就够叶真受的了。
至于向洛邑汇报此事,叶真也是不敢。
洛邑远离战场,是压根不可能同意他孤军深入魔族腹地的,以他们拍脑袋的决定,只会将镇海军陷入决地。
更让镇海军面对大周军法,没有一点转圜余地。
所以如今大都督姬原所说的逃军之罪,叶真也只能认下来。
不过,叶真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这一番自辩,朝廷重臣想来已然知道,镇海军当初面临的局面和选择到底有多难多复杂。
镇海军在叶真手上,立下如此惊功之功,还活着回转大周,已然是难能可贵!
只要给诸位重臣还有仁尊皇姬隆留下这么一个影响,在接下来的朝议之中,就足够了。
不过话说回来,叶真其实是可以将这个逃军之罪推脱掉的,比如推到已经殉国的第二大权祭通纳身上,言是第二大权祭的命令。
以第二大权祭通纳的身份,当为镇海军挡下这个罪名。
不过,叶真却是不忍!
第二大权祭通纳以身殉国,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已经料到了叶真现在的面临的困境。
这才宁愿一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
对通纳而言,活着回来遭受这样那样的指责,承担无数骂名,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还不如以身殉国,留下身后名。
既然第二大权祭通纳为此都已经不惜以身殉国了,叶真为了自己脱身,再将这个帽子扣到第二大权祭通纳身上,就殊为不地道,也于心不忍。
所以,叶真就只能认了。
“陛下,我镇海军当时所面临的情况无比复杂,才致犯下了这失城、逃军之罪。
不过,镇海军上下一心思报君恩,决心用魔族的鲜血洗刷耻辱!这才趁势杀入魔族腹地,立下赫赫功勋。
臣闻我大周素有将功折罪一说,镇海军上下,愿意以功折罪,以求留存有用之身,再上战场,为陛下杀魔!”
叶真这算是认下了失城、逃军的罪名,但同时也提出了将功折罪的要求。
尤其是留存有用之身,再为陛下杀魔这句话,让仁尊皇姬隆动容不已!
“嗯,镇海军之忠勇,朕已经见识到,我大周确有将功折罪一说,班卿,如今可以议议镇海军之功勋了,议出功勋,然后再将功折罪,定下封赏惩罚。”
仁尊皇姬隆这算是表态了,军部尚书班棣先前被长乐公主连连教训了两次,此时纵然有心给叶真上眼药,也已是不敢了。
但就在他出班列的时候,离亲王姬原却是猛地上前道,“陛下,且慢!”
仁尊皇姬隆的目光,很是不满的看向了离亲王姬原。
“陛下,可以将功折罪,但是,镇海军失城逃军之罪,乃是重罪中的重罪,也必须有人受到严惩,才能体现出我大周军律的威严跟公平。”
“要不然,从今往后,我大周军律,将威严尽失,再无任何震慑力可言。
若不处置,那我大周军队人人效仿镇海军,军令无人遵守,无人死守城池,无人向上级军关报备请示,长此以往,我大周必将亡国!”
此言一出,大殿内所有人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叶真眼眸中更是浮现骇人的光华,离亲王姬原这么说,是要彻底的置镇海军于死地啊。
更要命的是,离亲王姬原这是大周军律的合法性和威慑力压了上来,面对这一点,就连仁尊皇姬隆也不敢不能否定。
大周军律的合法性跟威慑力,乃是大周统治的基础。
仁尊皇姬隆脑子进水了,才会自损根基。
“原皇叔言重了,镇海军一事,有其特殊性,更有其偶然性,更是立下了不世功勋,若是按大周律将全军尽数贬为奴隶,岂不是寒了我大周将士的心。”长乐公主第一个跳了出来。
“长乐此言差俟!大周军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任何例外!至于镇海军的功勋,当然不能漠视,否则只会寒了我大周将士的军心。
所以,臣弟认为,关于镇海军失城逃军之罪,因为镇海军之赫赫功勋,只诛首恶,赦免普通士卒和军官之罪!”
说完,离亲王姬原推金山倒玉柱,冲着仁尊皇姬隆跪下道,“陛下,为我大周千秋万代计,请陛下以大周军律为重!
臣请陛下诛镇海军叶真、柳枫、古铁旗、苗壁、贺期、郑当时六人,让镇海军普通士卒和军官将功折罪。”
随着离亲王姬原这一跪,瞬息间,以震亲王姬玠、新宁州公古晏、田州公等一大批重臣贵族,纷纷跪在了离亲王姬原身后。
“陛下,臣等请诛叶真、柳枫、古铁旗、苗壁、贺期、郑当时等人,以维护我大周军律之威!”
第2426章 遗简定功()
离亲王,可是极少极少行跪拜之礼的,此刻离亲王姬原一跪,就像是发起了总攻的信号一样。
一时间,整个乾坤殿内,请诛镇海军叶真及高级军官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波涛一样,一波接着一波,令仁尊皇姬隆的脸色变得难看不已。
长乐公主也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局!
短短倾刻间,离亲王姬原竟然翻手为云,以大周军律的威慑力为基础,占据了大势。
这个结果,叶真也很有些意外。
原本,叶真的想法中,以那海量军功,最不济,保全镇海军上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离亲王姬原不愧是朝堂政治斗争的高手,转眼间,就咬住大周军律的根本威慑力这一点,咬死了叶真。
说实在的,此刻的争斗,已经无关乎罪与功本身了,而是纯粹的政治斗争。
不过,叶真向来心大。
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既然在政治斗争中输了,那就要动用武力手段了。
叫叶真乖乖受死,那绝不可能。
说不得,叶真得从洛邑杀出一条血路了。
惊变之下,许多心向镇海军的朝臣,或者说是祖神殿一系的朝臣贵族,都将目光看向了大首祭柏相,与一同参与朝会的第三大权祭堪陌。
朝会开始到现在,大首祭柏相与第三大权祭堪陌一言未发,这情形,实在是有些诡异。
这也是让离亲王姬原无人制约,复用大周军律咬死叶真的原因之一。
众人目光注视下,一直老神在在半闭着眸子的大首祭柏相,这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眸,缓缓转身,看着以离亲王为首的跪了一大片的朝臣。
“大都督,你就是跪得再久,跟着你跪的人再多,叶真也不能杀,更不能死!”大首祭柏相一开口,强硬无比,立时就气的刚刚跪下请旨的离亲王姬原跳了起来。
“为什么?大周军律之下,无人能逃!”姬原喝道。
“为什么?”
“因为叶真目前是我大周火灵殿的代殿主,更获得了火灵殿镇殿之宝太古金乌神杖的认可,掌握着我火灵殿的传承。
莫非是大都督想要断了我祖神殿主力战殿火灵殿的传承?”大首祭柏相说道。
离亲王盯着大首祭柏相,神情变得坚决无比,“大首祭,大周军律之下,没有人能有特权,祖神殿也不例外!
不过,为了火灵殿的传承,祖神殿可在限定的时间内,择人重新炼化太古金乌神杖,选出殿主。
叶真做为镇海军的统帅,必须以军法处置,才能以儆效尤!才能维护我大周军律之威慑力。
否则,若毁了我大周这根本,就是祖神殿,也担当不起。”
这句话,让乾坤殿内刚刚生出一线希望的心向镇海军的朝臣,再次变得绝望起来。
大首祭柏相轻噢了一声,“我大周军律的威慑力,必须要维护!不过,老夫怎么不知叶真及镇海军犯了何罪?”
“大首祭,你!”
离亲王姬原都快被气疯了,搞了老半天,大首祭柏相竟然在这里装疯卖傻。
可问题是,这种幼稚的行为,有用吗?
“大首祭,叶真失城逃军之罪,铁证如山,这可是连他自己都认了的事啊。”
“叶真自己也认罪了?”
“当然,要不然,我们怎么能够给镇海军定罪!”
“那你知道叶真为什么要认下这份失城逃军之罪吗?”
“为什么?”这个问题,让离亲王姬原有些愕然。
“为尊者讳!为死者讳!”
“为尊者死者讳?大首祭请明言,本王有些不明白。”
闻言,大首祭柏相长叹了一声,拿出了一封玉简,“陛下,大都督,还有诸位亲王,以及诸位公卿,你们看过这份遗简,就全都明白了!”
一直躬着身子的鱼朝恩连忙接过玉简,呈给了仁尊皇姬隆。
仁尊皇仅看了一眼,就流露出极其意外的和悲伤之情,看完,又接着浏览了三遍,这才让鱼朝恩给众臣一一浏览。
这一幕,叶真有些愕然。
遗简?
哪来的遗简?
突然间,叶真就想起了,第二大权祭通纳以身殉国之前,交给他的那枚层层叠叠加诸了几十重封禁秘法的玉简。
也只有那块玉简,才能被称为遗简。
果然,离亲王姬原看完,亦是一脸的愕然与意外
待一众朝臣看完,大首祭柏相这次再次开口,“陛下,有以身殉国的第二大权祭通纳的遗简为证,那么镇海军的失城、逃军之罪,压根就是子虚乌有。”
一瞬间,大首祭柏相就推翻了大都督姬原前番好不容易唇枪舌剑给叶真定下的罪名。
但是,大都督姬原,肯定不会就此服软。
“陛下,柏大首祭,据本都督所知,第二大权祭通纳,在人魔战场上,并没有指挥权吧?他所谓的命令,压根就不能作为军令!”
大首祭柏相冷冷的瞥了一眼大都督姬原,“血光要塞跟血河禁地,极其特殊,所以,我祖神殿的第二大权祭才亲身前往镇压,最后甚至不惜以身殉国。
在那种特殊地点,我祖神殿大权祭通纳,有权根据实际情况,调动一切可调动的资源和人力!”
一句话,就将离亲王姬原给堵了回去。
“可。。。。。。可是血河禁有这么特殊吗?那血光气场第三层阵法内,还隐藏有魔族始祖魔神的尸骸,本都督怎么不知道?”
“大都督只知坐镇后方,连前线都没有上过,不知道血河禁地虚实,也是正常。
此乃我祖神殿上百道境身死,才换来的情报,最后,大权祭通纳不惜以身殉国,给镇海军创造毁灭始祖魔神尸骨的机会。
要不然,那始祖魔神恐怕早已经完全复活,哪有大都督率着数百万大军安全逃亡,踞守江南十三州的机会!”
“你!”
被大首祭柏相指桑骂槐,指责他身为人魔战场大都督,却不敢上前线,最后更是带着数百万大军撤退逃亡到江南十三州。
当着哪些多重臣的面,直接让离亲王姬原的老脸涨的通红,半天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已经以身殉国的通大权祭的遗简给叶真背书,还有祖神殿的诸多证据,什么失城、逃军之罪,统统算不到镇海军头上。
不仅算不到镇海军头上,于镇海军而言,血河禁地战事,镇海军还有大功。
这下,离亲王姬原气的直欲吐血。
“看来,是朕误解了镇海军,冤枉了镇海军,叫叶爱卿受苦了。”说完,仁尊皇姬隆就笑眯眯的看向了离亲王姬原,“原弟,既然镇海军无罪,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应该给镇海军议功了?
镇海军出生入死,为我大周立下如此盖世功勋,必须重赏,才能鼓舞士气,才能定我大周军心。”
这一场政治斗争,最后峰回路转,竟然还是仁尊皇姬隆跟叶真胜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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