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成熟饭。”
“我保证,一定让你幸福。”李明阳说。
李明阳与林敏冷静而又现实地谈了很多实质性问题。从家里父母如何阻拦,谈到两
个人年龄的差别;从工作学习,谈到婚后林敏将成为后母这个艰难的角色。最后林敏说:
“马鬃岭几千座石峰作证,我一定做你的好妻子。满山的青松、翠竹作证,我能当好京
京的母亲。”说完,林敏在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咬在嘴里,作手势,让李明阳咬另半
截。李明阳没有咬巧克力,而是要她仰躺在他的腿上,他要尽情地吻她。
朝阳透过树叶,点点金光像轻盈的花朵落在林敏的脸上。李明阳低着头给她遮挡耀
眼的阳光,林敏用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脸,舒展他眼睛旁那可爱的皱纹。晨风吹着人造
林轻轻地起舞,像一条碧绿的小河,微波荡漾。林敏又举起他胸前的相机。对准那昂首
挺胸而又艰难地往上爬的弥猴桃藤。嫩叶青翠欲滴,小灯笼似的水珠射出富丽的光芒,
不断地向他俩挤眉弄眼。
李明阳叫林敏拍个大特写,以质感表现它的稚嫩,再换镜头拍个中景,以它向上爬
的精神表现它的坚强。站在对面的太阳进了她的镜头,画面里突然闪出一串串五颜六色
的糖葫芦。林敏赶紧把相机递给李明阳,让他把这诗一般的画面抢拍下来。
李明阳接过照相机,以新闻记者的敏锐,啪啪连拍了两张。他又迅速换上200毫米
长镜头,对准对面石峰的一棵古朴多姿的松树,就在镜头甩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发
现了什么,很特别,是一种使人振奋的东西,但具体像什么,他说不上来。
李明阳用手使劲揉自己的眼睛,重新将镜头轻轻的、慢慢的、小心翼翼地移动。当
镜头对准一座石峰的上半截时,他突然喊:“哎呀!真像!”急忙让照相机的取景器离
开眼睛,右手指着前方的石峰说:“林敏,快看。”
林敏急忙歪着头,两眼发直,视线顺着李明阳指的方向看,并迫不及待地问:
“在哪儿?我看不见。”
“就是那座山峰,上半截,看见了吗?”
“没有。”
“那座山,上半部,那片没长树的地方。”
“没有,你是不是看错了?”
“你把眼睛眯着看。”
“看见了!哎呀,像两个人。”
“对,像两个人!”
林敏从李明阳手中接过照相机紧紧贴在脸上,就用李明阳调好的焦点,急忙从镜头
里看过去,她兴奋了!喊道:“左边的是个男人,浓眉大眼,大胡子。”
“对。”
“右边是个女人,含情脉脉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没错没错。”
李明阳和林敏为马鬃岭发现了一大奇观,这使马鬃岭更具有神秘色彩。
马鬃岭的花奇、水奇、云奇、树奇,在我们祖国的土地上都不罕见,但马鬃岭的石
奇,是世界上至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们俩对大自然神奇的巨手能精工雕琢得如
此逼真,已经到了不能用什么栩栩如生的词汇来形容的程度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俩为在
人生的关键时刻发现这一世界绝景而振奋不已。
林敏再一次拿起相机朝山峰看去,看了很久,又回头来看他自己和李明阳,好像发
现了什么似的,她用手轻轻推李明阳说:“你说那石峰会不会像你用的胶片那样具有感
光材料的功能?”
“那怎么可能?它是石头。”
“我们俩在这儿,那石峰上怎么就会出现一男一女的相呐?”
太奇特了!李明阳实在难以回答这个问题。林敏又说:“一定是你为吉州人民做好
事,上帝要为你在马鬃岭留个永久的纪念。”
李明阳一下把林敏楼过来,说:“我看那是大自然母亲为咱们照的结婚照。”
“不,是定婚照。”林敏亲着李明阳的脸说。
“不,是结婚照!”李明阳边说边向林敏吻去。
林敏把头一扭,不让他吻。她说:“石峰在看咱们俩。”
李明阳再一次把目光抛向石峰。石峰上的一男一女,男的在左边,浓眉大眼,潇洒
大方;右边是女的,眉清目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他收回视线认真看着林敏和自己,
他俩正好也处在男左女右的位置上。这是新郎新娘拜天地的位置。他惊讶了!难道大地
母亲真的要安排我们做夫妻?大自然会有这样的意志?
太神奇了!
林敏提议为石峰取一个名字。
李明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一下想出三个名字,但只说出兄妹峰、姊妹峰,第三
个他不说。
“不好,不好。”林敏推他,要他重新再取个好的。
“你比我抒情,我先听你的。”
“不。你文化比我高,还是你取”其实,林敏已想好了。她不说,而要李明阳再想。
李明阳坚持要林敏想,她把嘴凑到李明阳耳边悄悄地说:“叫夫妻岩!”李明阳一股暖
流在心里奔涌,两个人想到一起了!
李明阳渴求爱情,自从见到林敏,他心里就失去了平衡,时时有强烈的涟漪动荡。
现在,他那受压抑的爱情被点燃了。他感受到了那种心惊动魄、大潮巨澜似的情感力量,
使他激动、惶惑、不安。林敏在他的心中充满一种成熟、美丽的女性所拥有的那种令人
魂迷魄荡的奇妙魅力。
林敏感到李明阳有种十分强烈的愿望,她闭住双眼,胸脯高高耸立着,一股暖流和
快感如闪光一般传遍全身,她问:“明阳,你想做什么?”
“敏,你想吗?”李明阳喘着粗气说。
林敏没有明确回答,她仍然闭着眼睛,仰着脸,扭着身躯不住地点头呻吟。
两个人都愿意,双方自愿的事就是幸福的,就是高尚的,李明阳问林敏在什么地方。
林敏说:“不知道。”李明阳往上指,林敏使劲头摇头,她说现在正是采头道茶的
时候,怕有人在那里面摘茶,三姊妹的茶与别的茶不同,年年家家都要摘头道茶当礼品
送亲戚朋友的。她说她好紧张,好害怕。林敏想问李明阳“下次,或者以后行不行?”
但她没问,她怕在这关键时刻拒绝他会伤他,李明阳又问:“那怎么办?”林敏看出了
李明阳那等不及的样子,反问李明阳“回家里行吗?”李明阳点头说“行”。
两个人匆匆回到家,李明阳让林敏将前门锁住,从后门再进去,制造林敏不在家的
假象朱妹子看见敏姐跟记者走了,这是她第二次看见敏姐偷偷跟记者在一起,头一次是
她找记者,这一次是无意的。她和林敏一样,都是为了给他摘云雾茶。朱妹子明白记者
不可能跟自己好,但她希望记者喝了她摘的茶能跟敏姐好,可是朱妹子心里时时刻刻都
想着李明阳。
尽管李明阳昂着头从不跟她多说话,朱妹子就是喜欢他那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儿,
当女人,能跟这样的男人滚几夜也算福气,记者来马鬃岭是她未妹子第一个先看到的。
她信老人的话,一个男人讨什么样的堂客,一个女人跟什么样的男人,那是在阴间的时
候老天爷就给配好了的、千里姻缘一线牵,棒打不散。哪怕做一夜露水夫妻也没枉来这
世上一趟。
朱妹子的感觉上来了!她又无法控制自己。
朱妹子并不想进城跟大地方的人当堂客,因为她没读过书,认不得字,长这么大没
出过山,大地方的人不实在,心眼儿多。城里人跟山里人好比是狗烤火,只图嘴热,满
肚子的花花肠子!她还真怕被城里人讨去尝几夜新鲜后不要她。一年前有个来马鬃岭买
木材的什么城里人,天天缠着她,朱妹子偷偷让她摸过屁股和奶子。
后来她提出跟他进城结婚,那个人就吞吞吐吐。现在朱妹子心里真恨林敏。她根本
不是马鬃岭人,现在如果林敏不在,不出三天,也许记者就会偷偷地跟她在一起。
朱妹子又一想,城里人跟山里人不一样,说的词儿都不一样。山里讲打啵,敏姐说
是接吻;我们女人的奶子,敏姐偏说是乳房;女人来月经她不讲来月经,而是叫老朋友
来了,二姨妈来了,倒霉了,周期反应……记者绝不是那种买木材、收山货的人。朱妹
子再一次深深地感到自己配不上记者;她觉得只有敏姐配得上记者,她长相好,身子也
长得招人喜欢。她跟记者都是把奶子叫乳房的那种人。
朱妹子强迫自己不去想李明阳。
朱妹子不是不美,她很美,美得有股放荡气质。她的美如马鬃岭风光,原始,野气,
有种几日几夜不睡觉仍精力无比旺盛的感觉。林敏的美与来妹子有区别,她大眼睛,双
眼皮,但她的眼珠又像黑又像蓝,林敏的美美得高贵,美得现代大气,美得神秘。
李明阳坐起,林敏也坐起,两个人紧紧挨着。李明阳用一支手揽着她说:“幸福
吗?”
林敏微笑着点点头。李明阳又说:“是不是很美好?”林敏又微笑着点头,说:
“这是一种让我融化了的幸福和美好,现在我好像不是原先的我了!我跟你在一起得到
了人生的升华……”林敏二十三岁,第一次偷吃禁果,她说:“明阳,我们今天就算结
婚仪式,以后谁都不能变心了!”
“永不变心。”李明阳说:“你是美妙绝伦的化身。”
林敏突然想起采茶的包袱还在路上,两个人穿好衣服,将床弄整齐之后,她打开门,
见大黄坐在门口为他们站岗,两人同时拍拍大黄的脖子,摸摸它的头算是表示感谢。二
人重新来到发现“夫妻岩”的地方,风比原先大了从山岭一直吹进山谷,一切有生命力
的绿色植物如同醉汉一般。
太阳升高了。两人来到朝天冠,太阳和他们正好朝同一个角度俯瞰大地。纯净的马
鬃岭仍然罩着一层近似透明的薄雾,近处,血红的杜鹃,粉色的野花;远处,碧绿的黄
山松,竹笋一般的石峰,湘绣似的农田,玉带一样的溪流,全部倾泻在那迷人的淡灰色
之中。色彩是那样的和谐,层次是这样的丰富,线条非常明朗,像一首旋律,又不是旋
律;像一首诗,又比诗的意境更深;像一幅水彩画,却比水彩画更浪漫。
拍完照片,他俩没有从原路折回,而是从后山顺溪而下,林敏说到指导潭为李明阳
抓几条鱼做汤喝。
指导潭边有一位破衣褴衫、枯瘦如柴的妇女在喝水,她也看出林敏和李明阳不像山
里人,便问:“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他是北京来的记者,我是这儿的。”林敏说。
那女人一下跪到李明阳面前:“我可找到救星了!请您帮我——帮我——伸伸冤
吧!”她抽泣得五官移了位置。
李明阳急忙把她扶起来,问:“你有什么苦就对我讲吧。”
她说她是B省兴州地区南阳人,说她的丈夫被公安局活活打死了!
“南阳县鲁书记还在吗?”林敏问。
“在,鲁书记是——”上访妇女说了半句,她问:“鲁书记是你——”林敏从她的
口气中听得出来,她家的事一定与鲁书记有关,她没说鲁书记是她舅舅,她说:“A省
跟B省相邻,接壤的地方就大庸县和南阳县,一个马鬃岭管着这两个县的山山水水,我
们这儿的人都知道南阳有个鲁书记。”
上访妇女犹豫了,她不知这个姑娘跟鲁书记有什么联系。她流泪了。她想到了老百
姓伸冤的艰难,她不想再说,起身要走。李明阳拉住她说:“你还没说具体情况怎么就
走啊?”
“我不说了,就算我没碰到你!”
李明阳不松手,说:“你说吧,请你相信我,你讲的只要是事实,经过我的调查情
况属实,我一定会向上反映。”
上访妇女又一次跪地,连续跟李明阳叩响头。
李明阳与林敏同时伸手拉她起来。李明阳说:“伸张正义是记者的义务和责任。”
一对痴情人
每天,朝阳冉冉升起,由东而西,给人类创造幸福和美好,而自己却天天累成夕阳。
钟师傅陪李明阳已经把整个马鬃岭跑完了,B省境内的马鬃岭钟师傅都陪他去过两
次。危险地方的照片都拍完了,剩下要补拍的地方都是安全的地方,他知道记者跟林敏
已是形影不离,便把补拍的任务交给林敏单独陪。林敏单独陪同李明阳在马鬃岭揿动最
后几次快门。
李明阳要拍几张傍晚的照片,夕阳色温低,他要用温色寄托自己内心的情感。
半个月前的一天,李明阳在天子山拍过晚霞,由于钟师傅强性阻拦没有拍成,那真
是一幅绝妙的风光晚霞作品,若是拍成了,送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参赛都有把握入选或
者获奖。当时李明阳很生气,一大懒得与钟师傅说话。
天子山石峰如林,石壁如削,谷深一眼望不到底。那天,李明阳、林敏、钟师傅三
个人按计划早晨六点就赶到此地,此时,天子山正好时晴时雨而且多雾。李明阳的脸整
个上午都被雾吻得温漉漉,滑腻腻的,中午时分刚过,大雾如雪崩般的压过来,如冰山
倒在海里,而且还有溅出水柱的壮观画面。刹那间,面对面的三个人谁都看不清谁的脸
了。李明阳说这种变化无常的气候,下午肯定会出现好的晚霞,“日落红有影,风定绿
无波。”他说他不走了,要在这里等拍晚霞。林敏说:“你凭什么就能知道这里日落时
会出现晚霞?”钟师傅说:“记者的感觉对,我认为今天的晚霞会很好,这是经验,我
等。”
下午四点钟,雨终于停了,但雾还在,大空的云没散,仍然灰蒙蒙的一片,傍晚时
分已到,林敏说:“钟师傅,经验还有用吗?”
“莫着急,慌么子。”李明阳心里正着急,突然,他看着的方向好像有人把天空撕
开一道口子,五分钟后那口子渐成桔黄色,如天空在换新的衣服。五颜六色的晚霞奇迹
般地浮来,大约十分种,对面所有的石峰石壁被残阳抹得如金子一般,尤其是笔架峰显
得辉煌灿烂此时,只要站在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躲过镜头前一棵枯死的小树,揿下快
门,就是一幅艺术感染力极强的作品。此情此景,使李明阳如吃了兴奋剂,他给林敏抛
过去一个眼神,叫她别说话,更不要动,他自己起身将大棕绳往自己腰里一捆,又将大
棕绳在一棵松树干上绕了两周,把绳头抛给林敏,相机往脖子上一挂就直奔悬崖边。钟
师傅只顾观察景色的变化,没看李明阳,突然听到林敏起声接绳子的走动声,回头一看,
起身大跨一步将李明阳拦住说:“你的腿还在痛,不行!我替你去照。”
“不行,你年纪大,那儿危险!”
“我是山里人,天天爬山,不怕!”
李明阳急了,他解开钟师傅拉住他的手坚持往悬崖边去,说:“钟师傅,别争了,
再争就晚了!”钟师傅更急了,他抢先几步跑到悬崖边吼:“记者同志,你要是再朝前
一步,我就从这里一头栽下去!反正我是条老命!”
钟师傅站在一块很危险的石头上,只要身子一晃,就有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
李明阳和林敏吓出一身冷汗。李明阳说:“好好好,就让你去照。”钟师傅刚走两
步过来拿相机,李明阳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死死地抱住,就在争论中,晚霞消失了!
李明阳气得脸色苍白,真想大哭一常能拍到一张满意的风光照片是极不易的,有的
需要长时间的观察,有的找到一个绝佳的角度常常会要拍摄者冒生命的危险!尤其是那
些变化万千的光彩、云霓,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