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中,我和小秀同校不同班,便与小胖成了好朋友。听说他家有古典名著,我就动心了。
一次,我随小胖去他家玩,到书房一看,我惊呆了,书柜里好多书,有历史、经济、科技、文学几大类,看得我眼都花了。
“你家书真多,借《水浒传》看看行吗?”我红着脸说。
小胖眨了一下眼皮,眯着小眼睛,和气的脸立即沉下来:“那么厚的字书你看得懂?”
我避开他的目光,厚着脸皮,点头说:“我看过《岳飞传》,看得很费劲,好多字不认识,看完就懂了。”
小胖听我说完,眼睛一亮,把目光扫向书柜,急忙埋下头不吱声。
“怎么啦,不想借?”我的脸上起了阴云。
小胖的脸晴转阴,一脸不高兴,他说他父亲说过,这些书来之不易,是冒了风险才保存下来的,如何如何有纪念意义。父亲爱书如命。
我磨破了嘴皮,小胖才答应偷偷借我《水浒传》。
我看书上瘾后,一发不可收拾。新书出来,有一本看一本,看了许多古今中外名著。也就是这些书,帮了我的大忙,高考,文科名列全省第一。大学毕业,我被分到省报当了文学编辑。
不知什么原因,世上的书价一涨再涨。我刚参加工作,拿不出钱来买新书,只好人托人去借。
我打听到小秀在省图书馆工作,我便找上门去。
人常说,女大十八变,这话一点不假。我跨进图书馆,一眼就看见小秀正在整理图书。
我与小秀分别四年,仓促见面真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努力睁大眼睛,大声欣喜地喊:“小秀。”
小秀扭过脸来,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细腰一扭,像柳条似的那样柔美。
小秀扑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想了半天,咯咯咯地笑道:
“啊!是你呀,木子。”
我移近她,才发现她的确长得很美,说话时不禁微微脸红,还漾出一丝娇羞的笑,很柔和,真像一朵初开的牡丹。
我的眼睛仿佛被这朵眩目的白牡丹灼伤了,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可她那秀脸弯眉、大眼睛好像吸力无穷的磁铁,把我钢丝一样的目光拉了过去。
此时,才发现我和她到了干柴遇烈火的年龄了。
呆了一会儿,小秀诡秘地朝我眨了两下眼睛:“老同学,多年不见,突然来图书馆有何贵干?”她说完,已是脸如桃花,眼水明澈,显出十分快活可人的样子。
好一阵,我回过神来:“还是老毛病,借书看看。”我那有点散乱的目光又聚集到了她脸上。
小秀对我那种尽管不存在任何企图的注目礼,很敏感。半响,才轻启朱唇,来了一句:“你上大学读了那么多书,还看?”她冲我笑了笑,那笑容十分灿烂。
提起书,我又来劲了。我笑眯眯地说:“书可是一座宝库,每当我合上书本之时,仿佛看到了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描绘洞庭湖吞远山、含长江的壮丽美景;看到了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阐述那些真理点燃革命的熊熊烈火;看到了屈原在《离骚》中用香花、芳草作比喻塑造出来高洁的人格;看到了施耐庵、罗贯中在《水浒传》中展现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好汉形象。我喜欢金庸写《射雕英雄传》郭靖集各家之长的奇异武功;欣赏曹雪芹著《红楼梦》给人以渊博知识,佩服吴承恩在《西游记》中创作那众多的人妖鬼怪之斗”
“看你又来了,说起书就没完没了。”她的笑语打断了我说下去。
“书呆子,这里书多随你选,不限时。”她嘿嘿嘿地大笑起来。
“不限时”这句话,勾起了我与她孩时一起看书的往事。她望着我,我看着她,两对目光蛇样地纹在一起。我们心里都明白,这些年来,双方都在等待。
小秀的脸庞微微一红,转过身去,帮我找要借的书,我还发现她藏在书架后面写了点什么。
不一会儿,小秀站到我跟前,指着书对我说:“回去,打开书好好看看。”说完,她那脸蛋上飞起两团红云。谁都看得出来,她心里甜甜的。
当我离开时,激动得连心跳也停止了。细心的小秀,在我转身的瞬间,也看到了我那双忧郁的眼睛里也闪烁着一汪晶亮的东西。
走出大门,我偷偷地打开书,里面露出一张她与我约会的纸条。
我的心情骤然灿烂起来,像雨后晴天,又带些兴奋,仿佛小秀就是雨后花园的一团空气,闻过便通体舒坦。
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红运
王主任调走后,局领导指定办公室的工作由资历老一点的肖生负责。
肖生30岁,身材微胖,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圆脸上总是带有微笑,说起话来甜蜜蜜的,深得同事的喜欢。
晚上,他刚走进家门,就迫不急待地把自己负责办公室工作的喜讯告诉正在做饭的妻子。
妻子淡淡一笑地说:“知道了,你说的不是什么新闻了,你们办公室的小张早就打电话告诉我了。”妻子顺手从桌子上提起一瓶酒递给他,说是下午办公室的小张送来的,今后,要你多多关照。
肖生惊喜道:“现在,我只是一个负责人,他就来巴结我。真舍得花本钱,买这么好的茅台酒送给我。”
肖生向来好酒,就是没有喝过好酒,只要白酒一进肚里,人已是二麻二麻的了。
半年前,他调了工资,狠下心花200多元买了一瓶茅台酒,一直舍不得自己喝,存放在酒柜里。“五一节”,父亲专程从农村来看他,他一时高兴,便用这瓶茅台酒招待父亲。
饭后,他舍不得扔掉空酒瓶,像个玩童似的装进清水,又放进柜里。真假两瓶茅台酒摆在一起,肖生多了这个小“家当”。
新局长来上任,家还没有搬来。肖生可忙开了,他把他安排住局里的招侍所,一切用具先已准备的巴巴实实,他对他有了好感。
新局长刚住下,局里的副职和中层干部都登门看望,有的还带上礼品。肖生也受了感染,动开了脑子,他要给新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
晚上,外面下着小雨。肖生抓住这个时机,急忙从酒柜里取出茅台酒,也来不及细看,用报纸包好,骑上自行车直奔招待所,把礼品放在新局长住的房间。他不好多说什么,给新局长打过招呼,就匆匆地离开了。
事隔几天,肖生被任命为办公室副主任。当官来得这么快,这是肖生没有想到的。他暗暗高兴,认准了送东西这玩艺儿还是起作用。只用一瓶酒就打通了关系,还捞到了好处。
局里召开干部大会,新局长讲完话就宜布了几个中层干部的任职通知,他用锋利的目光扫了扫台下,一对眸子闪烁出久经锻练的咄咄逼人的光泽。他提高嗓门说道:“我刚到局里,就有那么多人来看我,很使人受感动。但是,也有不少人给我送来了酒、茶叶,还有土特产什么的,东西不少,我都记了名字,当面退还。只有一样礼品,我没有退,特意留下来作纪念”讲到这里,他停下话来,不禁向肖生投去赞许的目光。
在台下的肖生有点坐不住了,他自己干了什么事心里十分清楚,他怕新局长再讲下去把自己扯出来。突然,自感心跳加快,脸上也发起烧来,好像自己做了贼似的,有无数双眼睛盯住自己。
他没有听清新局长后面讲的什么,只顾埋下头,全当自己是个隐形人似的。
停了几十秒钟,新局长接着说:“这份礼品十分珍贵,茅台酒瓶里装的是清水。我领会了,送东西的人用心良苦,含意也十分深刻,瓶里的清水,是要我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做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新局长用手指着台下,意味深长地说:“这份礼品是肖生同志送的,他送的好,是他在给我敲警钟。”新局长讲完话,台下一片哗然,“拍,拍,拍!”,立即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一双双敬佩的目光投向正处在尴尬的肖生。
被掌声震昏了头的肖生,简直惊呆了,他苦笑着向大家点头。
他认真地回想办这件事的全过程,竭力找出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差错而出对了。
回到家,他拿出酒柜里剩下的那瓶茅台酒,才恍然大悟。原来,送给新局长的茅台酒,正是自己喝完酒后灌进清水留着玩的那个瓶子,真家伙还好端端的留在家中。
肖生办这件事情,连妻子也不知道。他十分清楚,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利害关系。
猛然,他想起郑板桥“难得糊涂”的格言,庆幸自己糊涂办出阴差阳错的事才走了红运。
他偷偷地笑了。
酒话
凡见到涓的人,都会夸她长得美。
涓二十多岁,高高个儿,腰身柳枝婀娜,皮肤白中泛红,脸蛋白嫩嫩的,一对闪闪的黑眼睛像映着月光的深潭,比那影视明星小姐还漂亮。
涓与同事闲聊时,谈起自己的丈夫林,十分得意。她夸自己的丈夫对她如何体贴入微,不到30岁就当上副科长,还不饮酒、不抽烟、不赌钱、不跳舞、是个英俊潇洒的男子汉。俩人过着恩恩爱爱的日子,她幸运自己有个好老公。
林每次下班回家,涓总是送他一个甜甜的笑,接着便柔柔地说声:“回来啦!休息一会吃饭。”每晚,她靠紧他睡得极舒坦自在日子一久,林只知埋头工作,没有什么嗜好,生活平平淡淡,涓反而觉得缺点什么似的,心里沉甸甸的。
一日,涓下班做好晚饭,左等右盼,始终不见丈夫回来。时钟指向十点,涓着实急了:“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来个电话?”她从窗口伸出头往外望,等待丈夫突然出现在大门口、楼底下。
又过半个小时,哥们才把林扶回家。
林一身酒味,脸儿紫红紫红的。进屋后,侧身倒在床上快快而睡,很快进入梦乡。
涓见林醉鬼似的。吓的一愣,心里郁郁的,动作愀然。她轻轻地推了林一下,林没有一点反应,翻过身去,在涓的耳边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
涓纳闷,他从来不会喝酒,怎么醉成这个样子。还叫别人扶回家,说起来真丢人。
林吐出口酒气,突然冒出一句:“芬,芬呀,你真厉害。”
涓吓了一跳,她看他脸色赤红,像泼了红漆。两眼朦胧,嘴不停地嘟噜着,他在说酒话。涓曾听人说,醉酒吐真言。芬是谁?想必是个女孩的名,他说酒话不自觉地说出了心中的秘密。涓想到这些,那番滋味儿十分难受,她抽了一口冷气,心怦怦地狂跳不止。
林酒醉了,涓还是心痛,她小心地服侍他,给他脱衣、擦脸、喂水,静静地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她。
夜深了,他睡着了,她还醒着,然而,她心头阴云密布了,脑子里老在想他说的酒话的那个“芬”,她失眠了。
涓看到林醉酒那痛苦的样儿,她劝他别喝酒,免得伤了身体。
林满口应承,过后还是喝,一喝就醉。涓赌气回娘家住,林几次上门赔不是,发誓不喝酒,涓才又回家。
林并没有戒掉酒,照常喝,每次喝总醉,醉了就说酒话。涓拿他实在没办法,不再有笑脸,眼里老是湿漉漉的。
美丽而善良的涓还是小心地服侍醉了的林,仍然静静地守在他的身旁。他继续地说他的酒话:“芬,真不奈,我不想”
涓每次听到他说的酒话,她的心里立刻产生一股无名火,还有打翻醋瓶的滋味。说心里话,涓是深爱自己的丈夫的。
林说酒话老提到“芬”,涓越听越觉得有来头:“芬,一定比自己更年轻,更漂亮。”涓联想他好长时间没有做爱了,她越想越多。第一次用脊背对着他,久久不能入睡。
涓意识到了那个“芬”要来顶她的班,这是令她心烦意乱的事儿。她勃然大怒起来,猛地推醒他:“好啊!喝醉了还想着你那个小妖精。”
他被惊醒了,翻了一下眼皮说:“这么晚了,你还在说些什么?”
林的酒话有一种神秘感,她纹尽脑汁地想弄清丈夫说酒话的真相,但她不好明说,又不敢往下深想,因为假如真是她想象的那样的话,她定会发疯的。
一个星期过去,涓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显得更黑了。她费尽心机明查、暗访、跟踪、想掏出个秘密来。但事与愿违,她只发现丈夫和几个男酒友聚在一起,那高脚杯儿轮到谁的头上,凭着“感情”二字就得喝得惊心场面外,什么秘密也没有捉到。
休闲日,小俩口无事,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涓愣了林一眼,笑眯眯地问:“林,你是不会喝酒的,怎么老喝老醉?”她强忍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办法,工作上的应酬。人家给你喝这杯酒,你好意思不喝吗?”在“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的酒令下,不喝就办不成事。林叹着气说。
涓急于弄清那个“芬”的秘密,她再也顾不了许多,直言道:“你挂在口边上的那个芬是怎么一回事?”
林被她冷不防一问,不禁愣了愣,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说:“汾酒好厉害。我想不再喝酒了。”他说得真真切切。
涓听后猛惊,她“啊”了一声,暗骂自己该死,误把汾酒当人名。她内疚地看了丈夫一眼,她的这块心病直到此时才除掉。她不再去想什么,她再也不感到生活的平淡了。
每晚,涓一个劲儿往林的怀里拱,与往常一样听他的心跳,她睡得好香好香啊!
吻
连队驻在远离陆地的一个海岛上,执行着繁重的守岛任务。
刚当上连长不久的我,也像历届老连长那样,带领全连在小岛上守岛、训练、施工,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连队干部的确辛苦。两眼一睁,忙到熄灯,这话一点也不假。我现在的文化水平,还是当兵前“喝”的那点墨水。说实话,我也想再学点文化提高提高,可就是忙呀。
到团部开会,晚上,我住招待所闲着无事,就直奔团长家里,看望我当年的老连长。
团长当连长时,我是连里的通信员。看望老首长,我挺随便,一进他的家门就大步走到客厅。
我惊愣,团长没有看电视,映入我眼帘的他还在赶审材料。他那样儿挺认真,时而看,时而写,时而想,时而拿起笔大刀阔斧的画杠杠。
他正忙,我不好打扰,便悄悄地在一旁坐下。
团长被响声惊动,猛然抬起头来,扭过脸见是我,惊喜地说:“小张,你先坐坐。”
“老吴,小张来了。团长叫开了老伴。
吴红一阵风似地来到客厅,为我送来一杯热茶。我急忙立起身来,说:“吴阿姨,你好呀。”
吴红列开嘴一笑,连说:“好好好。”她刚落坐,回了我不少海岛上的情况。
我是个当通迅员出身的老兵,走到那里都无拘无束,也爱开点玩笑。我曾为他俩在热恋中传递过不少书信,当然,在他家作客,显得随便多了。
吴红长得丰满、秀美,而且秀外慧中。怪了,如今她已年过40有余,还保持年轻时那么秀美,不同的是额上添了几道皱纹。
团长当连长时,吴红在师机关当保密员。她长得挺好看,一张瓜子脸,眼睛挺大,既黑又亮,笑起来更好看,微笑时有一对迷人的酒窝。她是全师出了名的美人儿,一些年轻干部到师部,都要出点鬼点子去看上她一眼。
不知什么原因,吴红跟我的老连长恋爱了。
我睁大眼睛,看看团长,望望刚走进客厅的吴红,诡秘地一笑,说:“怎么样,你俩还要不要我这个通信员送什么书信呀?”
吴红脸渐次绯红,抿着红润的唇,微微一笑,露出了两个酒窝。她用手指着我,还有点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