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的新作小小说《奇遇》,描写一对同院、同窗的情侣,离别六年后,一个月夜,偶然地在峨眉山顶的慑身崖奇遇。
这个爱情故事,有点浪漫还有些离奇,可以说,是我写的诸多小说中的得意之作,我真有点自我陶醉了。
搞文学创作,我养成了一种习惯,完稿后,都要给妻子和儿女看一看,家里人成为我所有文学作品的第一读者。
这篇小小说完稿后也不例外。我的天,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看完稿,与往常一样专挑毛病,又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舌战”。
“这篇小稿呈上,还是请夫人先过目。”我把手稿用双手递到她的面前,笑眯眯地对她说。
妻子也不客气,接过搞子就看,好像老师审查学生的作业似的。读完稿子,她的一双秀眉耸一耸,抿着嘴淡淡一笑地说:“你又胡扯了。小说的一对情侣,曾同住一个院子,同上一个学校,离别六年,难道没有书信来往,偏偏跑到山顶上去奇遇。”她特别提醒:“他们是怎么分别的,那么长时间没有一点联系?”
“稿子上不都写明白了吗?”我说。
“你写明白,可我看不明白。”妻子依旧淡淡一笑。
听了妻子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在手稿加进:“高考后,丁峰进了海军学校。肖岚考入名牌大学,供职于深山沟里的科研单位。他们忙于各自的事业。加之,两个家各迁东西,从此,他俩使失去联系。六年,他过的真难,肖岚的身影始终在他脑海里飘动,他一直在想她、等她、盼她”
妻子再看我改过的稿子时,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样写还差不多。”她的乡音挺重。
正在看电视的儿子,抓过我手中的稿子就看。
儿子在公安部门工作,对人的安全特别敏感。他匆匆地看完稿子,提高了嗓门:“老爸,你搞没搞错。那么晚了,一个姑娘只身到慑身崖干什么,就不怕遇上坏人?”
我指着稿子那段话对他说:“丁峰看看表,已是9点过,‘该回到卧云庵了。’他思量着,刚转过身,猛然发现一个女人从金顶走来。这些话已说到两个人,其实金顶上不只两个人。
他有些激动,脸上微红,指着稿子对我说:“在这里,应该写上,月光下,游客们还舍不得离开慑身崖,尽兴地观看汹涌的云涛,闪亮的天灯出于军人职业的警觉,丁峰倒为那女子担心起来。想到这摄身崖下的万太深洲,曾经有多少男女轻生于‘仙境’,他为她暗暗地捏了一把汗,他在暗中保护着她。
的确,儿子讲得在理,这段话倒也精彩,我把它全文加进去了。稿子又改了一遍,我递给正在看书地女儿看。
女儿已上大学,正好放假在家。可能是遗传基因的原故吧,她对文学挺感兴趣。
她认真地看了一遍稿子,眨了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朗声大笑地对我说:“老爸,你的小说写得不错。可我觉得,年轻人的恋情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意思。要写这种题材,就要越浪漫越离奇才越刺激。”说完,她傻乎乎地望着我。
“你以为应该怎样才浪漫、离奇,谈点具体意见好吗?”我惊愣了。她一个姑娘,既提出这样的问题。我睁大眼睛看了她一眼,我笑了,笑得很尴尬。
女儿见我吃惊的样儿,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嘿嘿地笑了。她想了想,说:“他发现她好像心事重重,在悬崖边来回踱步,心神不安地仰头,望望阴暗的夜空,又十分伤感地低下头,看看翻滚的云海,快速地回过头来,睁住了自己的身影,显得很着急,很慌张的样子。”
“你说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其实,我已知她的话意,只不过明知故问罢了。
“我的好老爸,这样写才有内涵,写出了男女双方都在担心对方轻生。”她依旧嘿嘿地笑了。
她的话真令我吃惊。我对女儿真有些刮目相看了。
女儿接着说下去:“丁峰借着淡淡的月亮,发现面前这位女人有些面熟,声音又耳熟,立刻认出了她,便大胆地靠近了她。她紧紧地依偎着她,柔声地吐露出六年别后的思念之情。顿时,他明白了,他们双方都在等,终于等来了今晚的奇遇。”
我照她的意思又修改了一遍,定稿后,立即寄了出去。
不久,小小说《奇遇》在一家大报上登出来了。想起家里人改稿使我那难受劲,我的心里漾笑。不管怎么,冲着那难受颈儿也就值了。
女老板
休闲日,我坐在书房里写小说,秀美的黑字从钢笔下吐出,一个一个生动的故事情节在稿纸上出现了。写的正来劲,只听见妻子地叫声:“老王,上街买鞋。”
“正忙着嘞,你自个儿去。”我的回声从书房传出。
她冲进书房,眼睛已经湿润,沁出了泪水,说道:“称不离砣,公不离婆。你要小心,还是要老婆。”
我只好停下笔来,望着她笑道:“两个都要。当然,要老婆。”
她焉然一笑,骂道:“油嘴。”生拉活扯把我拽出书房,边走边说:“两张嘴比一张嘴强,两双眼比一双眼亮。”我没理由不去了。
在闹市区,鞋店上百家。她家家进,我家家跟。数千双女式皮鞋在她眼光里一幌而过,就是没有一双令她中意。她走出店门直摇头说:“偌大一个城市,连一双象样的皮鞋都买不到,实在令人烦恼。”
在一条小巷里,个体的“白云鞋店”,装饰华美。妻子好奇的跨进店门,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士皮鞋,它们像磁铁似地把她吸过去了,乐得妻子那张秀脸好似鲜花开放。此时,我惊喜的发现,妻子年过40美色不减当年。“她应该配穿一双漂亮的皮鞋。”我自言自语地说。
鞋店是个女老板。年近30,长得很漂亮,长发飘背,开口带笑,凭她的经验,已经意识到妻子是个识货的顾客,便热情地迎上来招呼,她把自己的商品吹的天花乱坠。
样式新颖的高级女式皮鞋,妻子乐地眉开眼笑,她精心的在一双一双地挑选。
我站在店内一旁观望,看看女老板的背影,的确,她长的很美,打扮得花枝招展,我心里琢磨把她作为我写小说的女性模特。
女老板转过身来,发现是我,惊喜的叫道:“王老师,是你呀!”
我见是一张美丽的脸,一时,把我弄糊涂了,我口吃地说:“你怎么知道?小姐是”
“贵人多忘事。”女老板淡淡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
此时,她显得特别活跃,快语道:“你写的小说,我都拜读了,挺有意思。”
我说:“是吗?”我受宠若惊,觉得脸上有点发烧。
可能是文气相投的原因吧,她一脸激动,自我介绍:“高中毕业落榜,在家闲着看小说,时间长了,自己动手写小说。五年前,写了一篇小小说《阿春》,是王老师你动大手术后,在晚报上登出,报社还评了奖,我发了小小的‘文’财。你记不记得我这个学生呀?”
女老板提起《阿春》这篇作品,我自然想起她的作者来了。当年的她,是个文静秀美的姑娘,性格特别内向。见到生人就低着头。如今,真是女大十八变,这长像、这打扮、这气质,与以前的她若如两人。
“经商热嘛,我下海了。”她说的很简单。
接着,她补充道:“有时间,我还想写写小小说,再请你赐教。”
我和女老板交谈着。妻子选皮鞋的时候,不时把眼光送过来。
妻子选好一双皮鞋,递到我面前,问:“怎么样?”
我随意点点头。
妻子问鞋价。女老板忙说:“150元。看在老师的面上,冲着你的小说,厂价出售,算学生效劳。”我遇到这种场合,不善言谈,也不会讨价还价。况且,这个老板如此看重我的小说,她说出的价格不会有错。我忙说:“说个实价,总不会叫你白跑路吧!”
“钱算什么,认识了老师,比什么都好。”她讪笑。
我不好再说什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面带愧色,心里好像欠了什么似的。
回到家,妻子穿上新鞋,在客厅里来回地走动,挺挺胸,抬抬脚,照照镜,显得更洋气,更精神。她问我:“好不好看?”
我调皮的说道:“挺胸口,翘屁股,你真漂亮。”
她笑骂道:“去你的,你当是写小说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哈哈一笑了之。
妻子乐地合不上嘴,说道:“这么好的鞋,我是第一次见到,样式好看,价钱公道。”
她微笑地对我说:“看来,你的笔杆子还真有点作用。你写的小说灵了。”出于女人的敏感。她用怀凝的眼光盯着我:“她别有所图吧。”
我笑而不答。妻子不便深说,也笑了笑。
事过几天,妻子从医院下班回来,满脸不高兴,气唬唬地脱掉新鞋,怒骂道:“那个卖鞋的女老板真鬼。”
“怎么啦?生这么大的气。你生气显得更漂亮。”我玩笑似地说。
“你干的好事。”
“啥意思,干了什么好事。”我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今天下午,同事从省城买回我这样的皮鞋,60元一双。”
“鞋的质量不一样吧?”
“我查过了,厂家、商标完全一样。”
“算了,不就一双鞋的钱吗。”我心平气和的劝道。
她越说越生气:“说的轻巧,拿根灯草。你写一篇小小说值几个钱?挣钱就那么容易。”
我说:“我敖几个夜,再写几篇,把钱挣回来就扯平了。”
“这种人,非要问她个明白。厂价就厂价,卖价就卖价,干嘛骗人。”妻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一个月后,我去省城出差,在城北汽车站遇上女老板。她把自己刚进的货装上三轮车,我主动与她打招呼,顺便提起买鞋的事,她有点不好意思。
我说:“好你个女老板,钱赚到老师头上来了。”
“做生意不赚钱,我喝西北风。”她神密地眨了眨单凤眼。
“赚钱可以,但你不能把赚钱和小说扯在一起。”我有些激动。
“真是书呆子,小说能填饱肚子?我正忙着,拜拜。”她的话音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我听得很清楚。
望着女老板远去的背影,我苦笑了。
的姐
表姐来电话,她说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要我去相亲。
冬日的午后,阳光特别温暖。我乘坐的旅游车,经过4个小时地长途跋涉,安全地到达了玉泉市。
我提着小皮箱和挎包,走出车门,双脚一着地,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卡嚓”一声,停在我的面前。
蓦地从出租车那边传来亲切的声音:“先生,去哪里?打的挺方便的,我愿为你服务。”
我受宠若惊,初次听到来至女人亲切尊重地称呼,瞬间,感觉身价高贵起来。
我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位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小姐,脸蛋儿红扑扑的,浑身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只觉得那一刹她笑得浅浅的脸上有一缕紫色的光彩,心里有一种怪怪地感觉自心底浮起。
“怎么算法?”我大睁着双眼盯住她,试探性地问车价。
“的姐”见我是个‘土包子’,眼里含着亲切,笑嘻嘻地说:“城内,一律五元。城外,按公里算,决不多收。宰客,你可举报。”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车号。
当我点头同意时,她已打开车门,主动地把我的东西提上车。
那动作,那姿态,简直像当过兵的“假小子。”
“先生,到哪里?’她边发动车边问。
“南安路口。”我的一副大嗓门强压成细语。
“的姐”听说我到南安路,心一惊,回过头来瞟我一眼,那浅浅的笑容里盛满了羞涩,我注视着那个笑容不知所措。
“好、好、好!”她转过身去,鸡叨米似的点头,车像箭似射出。
路上,“的姐”好像有什么心事,死死地盯住前方,闭口不说一句话。车内异常地寂静和沉闷,静闷得使人有点喘不过气来。我把目光移向车外。
到玉泉市,我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我当兵前到过表姐家。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个小城市。十年后的今天,这座城市变化的如此陌生。原来的蔬菜基地不见踪影,条条大街纵横交错,座座大楼拨地而起,绿化带和街心花园把新城打扮得漂漂亮亮。坐车逛新城,美景尽收眼帘,简直是一种享受。
车到十字路口便减慢了速度,在市内公共汽车站大门口停了下来。
“先生,到站了。”她又回过头来对我说,麻利地把我的小皮箱和挎包放在候车亭的坐凳上。她好像发现了我的军用挎包的秘密,再三叮嘱我看好自己的东西。她的话音刚落,猛地从她身后窜出一个歹徒,抓住挎包就跑。
一时,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姐”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钻进车内,抓起对讲机叫开了。
不一会儿,正在干道上飞驰的出租车向歹徒围了过去,堵住了去路。众“的哥”下车赤手靠近歹徒。
歹徒是个20多岁年轻人,他见自己无路可逃,凶狠地抽出匕首,狂叫道:“哥们,让条路,谁敢上来就捅死谁。”
众“的哥”那管歹徒的疯狂,猛扑上去。我也使出擒拿术,与他们合力生擒歹徒,众“的哥”兴致勃勃地把歹徒扭送进了派出所。
我虽然穿一身便服,可“的姐”还是看出我这军人的气质,她愣了我一眼,飞快地从我身边溜过去,也有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朦胧。她上车又愣了我一眼,出租汽车便飞驰而去。
她走远了,可我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她那自始自终亲切的笑脸,她笑得那样甜美,便明白了一切。
按表姐在信上画的图,我这个兵大哥很快地找到了表姐的新家。
表姐知道我从省城来,她没有上班,她说她在我下车的地方等了两个小时,估计车在路上出了毛病,只好回到家里等。
“我约好了,她晚上八点来,在我家里见面。”表姐笑着对我说。
顿时,我的脸上发起烧来,我该说什么呢?“关键时刻,又是个熊样。”我暗骂起自己来了。
晚上八点,“叮当!”门铃响了,我快步打开了门。门外走进一个如花似玉,红装艳裹的仙女,她那浅浅的笑容,那盈盈的步姿使我觉得非常眼熟,仅管室内灯光微弱,可我立即认出面前的女人就是拉我救我的“的姐。”
走进客厅,我俩相见,两眼一亮,同时惊喜道:“原来是你一张假币
我和妻子就业于同一个企业,工厂停产无活可做。她待业在家,我踩三轮车维持三口人的生活,小日子虽然过的挺紧挺紧,但全家人和和气气,倒也快乐。
初夏,太阳火辣辣的,闷热的使人透不过气来。妻子见我还穿着长袖衬衣早出晚归,实在过意不去,便提出为我买件像样的夏装,打扮的像个人样。我推托不了,只好拉着她进一个商场又一个商场。
妻子选中一件短袖衬衣,款式、布料、色调和价格都令我中意。
她到收银处付款时,售货员抽出一张10元券对她说:“对不起,这张是假币,不能用。”妻子感到莫明其妙,苍白的脸刷一下红的像熟透的苹果,她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呀!”
我接过假币仔细查看,“票子纸张细软,图文粗浅,暗记模糊,便脱口而出:“像是假的。”放在鉴钞机上也验证了是假的。付清款后,我俩像做了贼似的,匆匆地离开商场。
在车上,妻子闷着一肚子气,满脸不高兴。我一边安慰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