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热爱这项工作,是一时冲动,是幼稚的选择,还是唱点高潮让人听听?”这些问号在她脑海里翻滚着、斗争着。一段时间,这种思想震动,使一个天真活泼的、爱说爱笑的张兰沉默了好久好久。
工作经验丰富的徐处长,细心地观察张兰的心态和神色的变化。当然罗,他这个老发行对自己的部下在想什么,心里十分清楚。他本想给这位年青姑娘换换工种,可他又认为这样做不是真心地爱护她。他觉得,年轻累一点,多吃点苦有好处。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的“绝招”来点化她。
一天,张兰和同事们搬运五台大车的现钞,天气闷热得透不过气来,大家累得直喘粗气。徐处长见火候已到,他扛着麻袋,快步跟上张兰,他劝她说:“你是个女孩子,扛麻袋这种重活你吃不消,干点别的轻活。”
张兰边走边说:“这算啥呀,我在家里打谷插秧那才累呢。”
“你说得对,累不累就看自己怎么个比法,苦不苦自己总有个看法。”张兰把发行的累与农民劳动的累相比,乐得徐处长那宽大的额头上多了几根五线谱。
盛夏,发行处到纸厂销钞,停车处与纸厂销钞车间较远,这段距离搬运残钞全靠人扛。几个青年从汽车后门扛上麻袋就走。
张兰也挤了上去,她麻利地把麻袋扛在自己的肩上,快步跟上几个青年人。吴建扭过头来,对身边的张兰,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算了吧,你这娇小姐哪能干这样的重活,别来凑热闹。”张兰不服气地跑在吴建的前头,她要与他比试比试,看谁扛得多,跑得快。
吴建毕竟是干部子弟,搬运麻袋这种重活在体力上还有限的,他对张兰干工作那股泼辣劲不得不佩服。
张兰热爱发行工作,不是空想者,而是实干家。搬运麻包最重,她要去扛;整点小钞最脏,她要去点;销毁破钞最累,她要去干。在她身上,完全没有“娇小姐”的味道,却有一种抢着干工作的“野性”,她是个出了名的“假小子。”
在发行岗位上,张兰已经工作三个年头,也算是个老发行。
她在点钞技术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不知她那娇嫩的玉手打过几层老茧,她苗条的身体熬过多少夜,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流过几多泪。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缍练成了点钞能手。她的双手同时点,单指单张、双指双张、多指多张,熟练得出神入化。她参加全省和总行的点钞比赛,还获得了全能第一。
“张兰,你来发行处三年了。点了多少张票子,扛了多少麻袋和木箱,销了多少次残钞?”徐处长站在正在点钞的张兰面前,突然问她。
“不知道,没有算过,也记不清了。”张兰抬起头,瞪亮双眼对徐处长的问话感到莫名其妙。
“你说得对极了。”徐处长对张兰的回答很满意。他深知,如果一个发行人员脱口就能说出自己做工作的数据,且不是信口开河,那将成为笑柄。
“你忙吧,好好点钞。”他对她点了点头,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张兰见处长面部表情异常,本想问问:“有什么事,”欲言又止了。
张兰那里晓得,她已被评为全省和全国金融先进工作者,徐处长正在整她的事迹材料。
其实张兰的思想很单纯,她是从正面去猜想徐处长的问话。
她认为,作一名发行干部,专门积累自己的工作过的数据,标榜自己的工作成绩,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如果,自己回过头来看看,干发行这一行,做了多少工作,尽了多少责任,作出多少贡献,那才有真实的价值。
如今,张兰是全国金融先进工作者,一些报纸和杂志用长篇文章介绍了她的先进事迹。她终于出名了。
23岁的张兰,像朵鲜花似的,开放得更加艳丽,她自然招人喜爱。
S电影厂的张导演是江川市人,他听说张兰长得花容月貌,从省城专门到江川市人行。经人事处引见,与张兰见面。
张导演40多岁,中等个,身体微胖,一头黑发齐颈,着花衬上衣,打扮得象个艺术家。
在一间装饰华丽的会议室,张导演与张兰见面。“哟,她怎么长得这么美?”张兰的形、神、态、色简直把他惊呆了。他见过多少名星演员,导演过若干部电影和电视,可就是从没有遇到这样漂亮的姑娘。
“张兰,我们是家门,可以随便聊聊吗?”张导演开门见山地问。
“可以的。”张兰见到生人还有点腼腆,脸上突然升起两朵红云,她回答的声音虽低,但音质却很好。
他引导式的问。
“喜欢看电影、电视吗?”
“从当小孩就爱看电影、看电视。在农村,为了看一场好电影,晚上,打着电筒要走10多里的山路。”她坦率地说。
“你对电影艺术怎么看?”
“演员塑造的人物形象很不错。”
“你是说当演员很有意思?”
“不!那是演员在演戏。要是演员演那么好的人,自己能做那么好的事就更有教育意义了。”张兰提出了演员演戏和做人统一的问题。
张导演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喜欢当电影演员吗?根据你的条件,我可以把你培养成一个演员。”张导演单刀直入地说。
“这。”张兰一时不知所措,可她毕竟是个聪明的人,此时,她明白了张导演的来意。她心里想,当一名电影演员当然好,可以展示一个女性的才华和风采,在银幕上亮像又有知名度。但自己酷爱的是发行,不是当什么演员。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怎样回答才能使张导演满意呢?她反复地琢磨着。终于,她想出来了。
“当电影和电视演员当然很好,可我没有一点艺术细胞干不了。”她回答得很婉转,很干脆。
张导演对张兰说的话感到意外,按他自己的想法,当电影演员是女孩梦寐以求的事.可张兰给他的回答出乎他的预料。他明白,张兰热爱自己的事业,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她选择的事业就要干到底,她选择的路要一直走下去,要叫她干别的事是不可能的,他只好摇着头与她握手告别。
“可惜,真可惜。”张导演边走边说。
张导演到市人行挑选张兰当电影演员,这个消息不知怎么传开了。此后,她的知名度又高了几个层次。说实话,姑娘长得太漂亮了也麻烦,象张兰这样的才貌,自然成了年轻小伙子追求的对象。
“张兰,你的年龄也不小了,需要我帮你对个对象吗?”杨芳神秘一笑,很关心地问她。
“杨大姐,谢谢你的关心。”张兰很有礼貌回绝了。
其实,张兰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对个人问题也不是没有考虑,她有自己的主意,她要自己去对象,寻找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最近一段时间,张兰收到不少来信,全部浏览后才知道是求爱者写的。来信者,有高级干部的子弟,有财大的本科生,也有党政机关的干部。应该说,这些条件都是不错的,可张兰,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对来信的求爱者,她果断地回绝了。
三、月圆
金秋,天气已凉爽,公路沿线稻田的谷子已收割完,稻草像大部队排列在田坎上。
下午,由市分行派出的三辆运钞车和两辆护卫车,运送销毁券到省城的纸厂。
江川市离省城相距200多公里,一条高等级大件公路,穿越平原和浅丘,联通了两个大中城市,这里的交通十分方便。
车队飞速地行驶在平坦笔直的大件公路上。车队进入浅丘小镇石门乡的一条子山沟,地形变得变杂起来,公路两旁杉木密布,两座小山矗立沟口,好似猛虎张开的血口。平常,这段路的车辆和行人极少,是个歹徒出没的地方。
“有情况,大家做好准备。”坐在第一辆护卫车上的保卫处长汪兵,第一个发现老虎口前的公路,有10多个手持短刀和木棍的人,乱七的挡立路中。他在对讲机上呼叫着。
车上的经警作好了战斗准备。车队遇人挡路只好减速,“吱”的一声,稳稳地停在公路旁。
汪兵预感到挡在公路的是一伙什么人,“噔”的一声,他动作麻利地跳下车。接着,在他身后跳下10个持枪的经济民警和武警战士。张兰快速地穿出小车,像个女兵卫士守在运钞车旁。这伙歹徒碰上了带枪的人,见势不妙,闪电式地穿进密林各自逃命。一个小光头的年轻人溜在后面,在穿进密林时,顺手扔出一个点燃的炸药包,刚好落在运钞车下。他正准备逃走,却被神枪手何莫击伤抓获。
“嘘一嘘一”炸药包的短导线冒着白烟。情况十分紧急。惊呆了的张兰,立即反过神来,急忙卧下身子去抓炸药包。
“闪开!快闪开!”经济民警刘勇边跑边喊,他飞快地冲上来,个头,把张兰推在一边,抓起了炸药包。刘勇身材高大,1米77长得英俊、健壮,是个机灵鬼。他在部队当过工兵,熟悉爆破和排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抓起炸药包,飞快地离开车队,在公路的另一侧,炸药包脱手后便在地面上爆炸。人和车保住了,卧在地上的刘勇右臂被炸伤,鲜血染红了他那短袖的经警服。
在公路旁山沟里,张兰眼里含着热泪,半跪着为刘勇包扎伤口。
“没事,这点伤算什么?”刘勇强忍着疼痛,耐心地安慰着张兰。
“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负伤的。”张兰内疚地说。
“傻瓜。”刘勇突然冒出一句。他笑着说:“不把炸药包扔掉,那辆车和销毁钞不就毁了。”
可能是危难之中见真情的原由吧,刘勇这个英俊的小伙子的影子,第一个深深地印在张兰的脑海里。
刘勇的两臂被炸伤,幸运没有伤着骨头和肌腱,他住进了市医院外科。
刘勇住院治伤,徐处长派张兰去照顾。这不是因为刘勇救了张兰的原因,而是张兰做事特别细心,当然罗,照顾伤员这类的事就非她莫属。
在病房,张兰照顾刘勇很周到,帮他洗脸、擦汗、喂饭。
她把苹果切成片片,正要送入他的口中,刘勇摇头说:“别这样,我自己来。”
张兰见他那个样儿,笑道:“看看,你那双手能拿东西?”
刘勇瞟了一眼自己臂包扎的沙布,不好意思地苦笑着。他像个小孩子似的,顺从地张开了大嘴。
晚上,张兰不顾一天的劳累,坐在床边的木凳上当看护。
刘勇对张兰的精心照顾实在过意不去,深情地劝道:“我没啥问题,你太累了,回家去休息吧。”
“把身子累垮了,”他本想说出我的心里也不好受,突然,脑子转了个急弯,觉得这句话不该当着一个年轻姑娘的面说出口,只好用中断说话来搪塞。
在张兰精心地看护下,刘勇治疗外伤挺顺利。
本来,过去张兰对刘勇就有那么一点意思,这次刘勇住院,张兰专门照顾他,对他的了解更加深了,她有了更深的情感。刘勇护车负伤的英勇行为,刘勇忍受疼痛治伤的坚强毅力,刘勇舍已救人的高尚品德,深深地打动了她那初恋之心。他倒成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了。
坐在床边的张兰沉浸在情爱的幸福之中,她那秀脸上露出了两朵红云。
“张兰,你病了。”刘勇不解地问。
听到刘勇的问话,张兰猛悟,双手蒙住了发烧的脸,好似自己的秘密被刘勇查觉似的,慌忙地解释道:“没,没什么。”
其实,她脸上的红云在偷偷地传送着一种纯真的爱情。
本来,张兰有个好口才,刘勇是知道的。张兰在他面前,吞吞吐吐的说话算是第一次,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用闭目养神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
刘勇伤愈出院后,张兰和他经常约会了。
在城南的滨江路,岸上绿树成林,岸下江水涛涛。张兰和刘勇肩靠肩地慢步闲聊,一会儿远观睡佛,一会儿倾听江涛,一会儿你追我跑,一会促膝细语,他们沉醉于幸福的热恋之中。
张兰和刘勇彼此相爱,半年后,他俩结成了伴侣。
婚后,张兰没有闲心外出去旅游,也没有忙于购买高档音响和电器,更没有花功夫装饰新房,她把自己节省下来的钱支援在农村的母亲,心思仍然在工作上,积极地投入繁忙的点钞和销钞工作。大包的票子她仍然去扛,大堆的破钞她自觉去点,有什么事她抢着去干,她还是原来的她。
徐处长是个老发行,平时,他要求自己的职工挺严格,谁违犯了制度、做错了事,毫不留情面地“训”一顿,非要你认错和改正不可。因为,发行工作是管票子,出半点差错不得了。但他对职工又是挺关心的,谁有了难事,他是巴心巴肝地帮助。当他知道怀孕3个多月的张兰还在干重体力劳动,急忙阻止:“搬木箱、扛麻袋你不能再干了。”
“我没有什么,我吃得消。”她依旧笑眯眯的。遇到搬呀、扛的活儿,徐处长对张兰只好下“逐客令。”
一个月后,张兰流产住进了市医院,刘勇守护在她的身边。
“看你,不叫干重体力,你偏要干,现在知道厉害了?”刘勇瞟了她一眼,痛爱地责备着她。
张兰心里明白,刘勇是在关心自己,她含情默默地解释道:“别说了,都怪我,人家没有经验嘛。”
张兰嘴上这么说,其实内心是很难受的。她知道,不管怎说,那流掉的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她越想越难过,暗暗地流下了眼泪。
刘勇见爱妻流泪,一时乱了方寸。他忙安慰她。
张兰住妇产科,同病房的产妇李静与她相处很好。她俩经常闲聊,海阔天空,谈得无边无际。李静是农村妇女,张兰也是农村人,她把她当成知心朋友,无话不说,她向她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李静家住一个山区县,丈夫是个地道的老实农民。三年前,李静生下一胎是个女儿,夫妻俩想要个小子,求神算命,认定第二胎是个男孩。于是,她偷偷地又怀孕了,罚款生下这第二胎,结果,又是个千金小姐。她见张兰是个好人,又挺喜欢孩子。前几天,她与丈夫商量过,准备把二女儿送给张兰,还不知道她乐不乐意。
“张兰,你喜欢不喜欢孩子?”李静试探性问她。
“当然喜欢。”张兰微笑着说。
在病房,张兰见李静的二女儿长得眉清目季,与自己儿时一样的漂亮,十分喜爱。她经常抱她、亲她,好似自己的女儿一样。当李静说出把自己的二女儿送给她的打算时,这样的好事,张兰当然乐意地接受了。
“你好福气,找到好人家,有个好妈妈。”她欢喜如狂地对女儿说。
女儿不懂事,双眼直直地盯住她。
办理有关手续,张兰抱养了李静的女儿。她对她十分放心。
张兰把孩子抱回家,她和刘勇如获至宝,她俩都喜欢她,也格外宠爱,并给她取名为“沙沙。”
他俩跑了好多单位,找了好多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办完了收养手续。
为了照顾小沙沙,张兰专门从农村把自已的母亲接来。老太太把这个外甥女当成宝贝,整天把她抱在手中,躺在怀中,好象怕她飞走似的。
每天下班,张兰和刘勇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抱抱沙沙,当看见小沙沙露出甜甜的笑容时,他们的一天的疲劳全消了。
小沙沙一岁半了,张兰查觉她反映有些迟钝,动作也比较迟缓,她问母亲,经验丰富的老太太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她和刘勇把沙沙抱到市医院就诊,医生诊断为弱智儿。这好似晴天霹雳,夫妻俩惊呆了。张兰伤心地痛哭起来,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小沙沙会是这种情况。“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