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背后站的正是——骆太太,她扯着自己的头发,那满头的乌丝硬生生一大撮一大撮让她扯了下来,露出血淋淋的头皮,我吓得连尖叫都忘了。忽然,一束强光打在她脸上,她脸开始扭曲,呜咽一声后,摔倒在地消失不见。
“快,离开这里。”听到唐朝的声音,脚下一软就要瘫下去,唐朝搂住我的腰,扶着我走出灵堂。
冷风一吹,脑子已经清醒。穿过湘妃竹林,刚才的情景还是不能从脑中抹去,唐朝见我表情木讷,就笑着说:“听说湘妃竹上的斑点都是娥皇女英的眼泪,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说完真的打开手电去看,我听他这么说,也附过身去,果然,那竹上斑斑点点,每一粒都状似眼泪,只是细小许多。
“果然是真的。呵呵!”唐朝收起手电。
“她们还真能共事一夫。”
“兴许她们是出于无奈呢?”唐朝歪着头说。
我正欲反驳,铁门外已响起刹车声,我生怕是青琳的奶奶回来,就拉了唐朝躲在竹林后面。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还伴着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微微探了探头,发现竟是青琳靠在一个男人怀里往这边走来。再抬眼看那个男人时,一下子就愣住了——云峰!!
心纠结一样地痛起来,我捏紧拳头,看着那两个我最信任的人。他们拥在一起,暧昧异常。他们走近竹林,再从我隐身之处走过。我的目光也随着他们移去,到了台阶前,青琳踮起脚尖,把红艳艳的唇贴在云峰的嘴上,用我从未听到过的娇嗲声说:“宝贝,明天见。”
第十三章《离心》(3)
她抱他,他搂她,她亲他,他吻她。他们的动作那么娴熟。只觉得自己快要晕倒,只是死命地握紧拳头,掌心传来的痛楚我也感觉不到,一双温软的手打开我的拳头,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把那一双手掐得死紧。噼里叭啦全是心碎的声音……
我一直看着云峰,直到他的车绝尘而去。唐朝扶着我从竹林里站起,靠在他身上,如青琳刚才靠在云峰的身上一样。只是她比我多了欢愉。这时,才觉得十指一片粘稠,摊开手竟是血红一片。再看唐朝的双手,淋漓一片,满目疮痍,手掌上被掐破的几处地方还不住冒着血。
我颤声开口,声音细不可闻:“对不起。”
“小伤,没事,我送你回家。好吗?”
一路上,我都没有再言语,怕自己一开口身体里就会流出咸咸的液体。受伤了,可最后,还得笑着维系已少得可怜的自尊。
是的,比起我来,唐朝的只是小伤。
而我的心,正被钝刀,来回地凌迟,不知留下了怎么样的伤痕……
第十四章《情殇》(1)
'我翻出抽屉里一捆信,一封一封打开,终于在一封里找到这段话。为什么当时不嫌它肉麻?还那么的欣喜?别人给了我一个玩笑,我却当了真。把那一叠的甜言蜜语扯得稀烂,从窗口里丢下,看它们散成一朵朵灰蝴蝶,飘下;心如死灰。'
伸手拔着床头的风铃,拇指大的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风铃现在已褪色不少,最初是明红,现在已被风化变成水红。风铃是大二我过生日时青琳送给我的。她一向有些手笨,那时正流行彩带编织的风铃或是各类动物。我做了不少送给朋友,记得我送给她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还特意去艺术品礼店买了个法国洋娃娃,剪掉云峰送给我的那件秸熙的雪纺披肩,用它裁了件婚纱穿在洋娃娃身上,当真是美仑美奂。记得当时青琳时,她把我搂住亲了好几下,云峰还在边上醋醋的说我不爱惜他送的东西。最后,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做了一个风铃送给我,说是回馈。
倒在床上,抬脚狠狠地踢着风铃,一团粉影不住地乱晃,铃声早已杂乱无章。那时无话不谈的友谊也正如这风铃的色泽,在经历长久的时间里,褪色不少,或是已溃烂,发出阵阵恶臭。心里一阵翻山倒海的恶心,我爬在床头一阵干呕,除了酸水,胃里吐不出任何东西。
铃声兀自响个不停,清脆的铃声扰得人心烦。我跳起身一把扯下来,丝线被我扯断,串在上面的水晶珠子一个一个地落了下来,嗒嗒弹在地上,滚到床下或是书桌下,消失不见。我把风铃的残骸丢在地上。躺在床上,虚弱地喘气。
“小影,你出来吃点饭。都两天了,你把自己关屋里干嘛?”奶奶在门外叫喊,我把头埋在枕头里,除了耳鸣声,什么也听不见。
再次伸出头时,已听不到奶奶的声音。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哭,两天里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以为从何家出来就一定会泣不成声,原来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
跟风铃躺在一起的,还有那件从秦净灵堂里拿来的粉色旗袍。昨夜,我又看见秦净了。
把所有的灯都关起来,在黑暗里,打开电影频道,把音量调到最低,瞪大了眼吃力的看屏幕上的字。那是一部泡沫爱情剧。两眼空洞地盯着电视,盯得两眼酸楚,还是睡意了无。
屏幕上出现男主角说的一句极其肉麻的话:“没有了她,我的世界就没了鲜花,颜色和味道……”庆幸自己没有开声音,要不这音调里的虚伪早就暴露无遗。忽然,脑子里闪过一段类似的话:“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将没有声音,没有光明,我只能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舔舐伤口,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翻出抽屉里一捆信,一封一封打开,终于在一封里找到这段话。为什么当时不嫌它肉麻?还那么的欣喜?别人给了我一个玩笑,我却当了真。把那一叠的甜言蜜语扯得稀烂,从窗口里丢下,看它们散成一朵朵灰蝴蝶,飘下;心如死灰。
爬在窗户上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颈后又附上熟悉的冰冷,平静地回头,还是那张熟悉的让我惊悚数次的脸。她吐着气,一股阴冷直喷向我面门。我看到她尖利的十指,血红的蔻丹,还有那诡艳的唇无一不发出嗜血的信息。可是,今天这惊悚的场景,再激不起我的一丝恐惧。木然地对上她的眼。
对上我的木然,我感觉到她眼里闪过一丝疑迟。可是手,还是向我颈间抓来,嘴里呜咽:“还——我——!”
她是来要她的旗袍的?颈上的缚束一点点收紧,在还保有一丝清醒时,人的求生本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挣扎自我解救。伸手从身后摸到我的包,哆嗦着打开,触到一团微凉的柔软后,我拿了出来,递到她眼前,非常吃力地说:“还——给——你!”
她接过旗袍,手竟从我颈间滑落,她抚着那件旗袍。找到左边的衣袖,来回地抚摸那个‘李’字。那是我爷爷绣的字,每一件他经手的旗袍,他必描上一个‘李’,再绣上。他描的‘李’字与人不同,一气呵成,每一笔都相衔接,而又让人轻易的就可辩出绣的是什么字。其实并非一定是谁都能轻易辩出,也许只是因为他是我的至亲,所以我更能轻易认出。
我看到她的脸上,满是柔情。这是在我知道她不是人以后,第一次窥见她的温柔。她蹬下身,双肩轻颤,干燥的地上,开出一小朵一小朵无色的水花,是泪……?
“而如今琴声悠悠,我的等候你没听过……”手机声音在凌晨格外的醒耳。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窗户上,手脚发麻。我摸索着开了灯,发现那件旗袍正躺在地上,灯光下,旗袍旁边,有晶莹的东西在灯光下一闪一闪。
没有接唐朝的电话,怕听到他的声音后所有的坚强一一瓦解。发了个信息给他,在手机键上摁了半天,只打出两个字:无恙。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从箱里翻了件雪纺长裙,把头发放下来,拿出卷发器在发梢打了个卷。再给苍白的唇描上色彩。娴熟地描眉擦脸。一个小时后,镜中的人被我妆点得妩媚而不失纯净。对镜子自己扮了个笑脸,也算明眸皓齿,盼顾生辉。
打了个电话给青琳:“青琳,我们去上岛喝咖啡好吗?”
第十四章《情殇》(2)
“我在上班,要不等下午好吗?”
“不行,我可很少开口叫你出来的。每回你叫我我不也是推掉万难来陪你?”
“好好,我这就出来。”
“对了,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云峰,叫他也出来,我好久没见他了。”
“呃……这……好的。”青琳疑迟了一下。
“二点,不见不散。”
早早便到了上岛,落座的时候,背景音乐播放着王菲的《流年》。空灵的声音唱着纠缠的音乐,等放完王菲《花生骚》这张专辑,青琳才推门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我,刚一坐下就叽叽喳喳的吵开:“一眼就看到你了,这就是美女的魅力。太惹眼了!”
我并没有答话,只是对她笑了笑,非常牵强。她并未感觉到我的异常,还对我唠叨着公司里的一些锁碎小事。我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咖啡杯,看她红艳的唇在我眼前一张一翕,制造出令人懊恼的噪音。
终于,她发觉我的异样,伸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小影,你怎么了?”
“没事。”拂开她在我眼前晃动的手,皱了下眉:“青琳你说,爱情的保质期是多久?”
“呃?”抚着被我拍开的手,她有些惊讶地望着我,这是认识以来的第一次,我对她表现不耐。
“我一直都以为,爱情是一杯陈年佳酿,越是久远,就越香醇。现在才发现。爱情只是一袋印着短暂保质期的食物,根本就不要奢望会长久的保存。哪怕是倾尽所有,它还是会溃烂。”
“小影怎么了?你跟云峰出了什么问题吗?”她满脸焦急的样子让人想大笑。如果在两天以前,我会为她的这份焦急心慰,可此刻,一字一句,她的每一个表情都令我作呕。她真的是何青琳?那个大大咧咧的何青琳?从认识她的那天起,我就以为她是最没有心机的人,她那么的透明纯洁,让人一眼可以看穿。在同学,朋友,甚至是亲戚们的眼里。我曾是多么深沉的女子。她把一切伪装得那么好,我都要怀疑那天看到的是不是错觉。
“没事,只是最近有太多的事,店也关了。无聊就会胡思乱想。”喝了口咖啡,对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是云峰欺负你了,要是他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好好收拾他!”她腮帮子鼓鼓的,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我笑起来,这回不是牵强,而是疯刺。她帮我?帮我亲我的男人?取而代之?
“青琳,我们变了吗?”我握住她的手,如果她能说清楚,把一切都说清楚,我们兴许能做朋友。
“没有,小影,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有些嫌恶地松开她的手,这个女人,不再是我认识的何青琳。从今以后,彼此形同陌路。我低下头喝咖啡,苦涩满口地钻,我没有加糖,胃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苦而隐隐作痛。
云峰来时,正是我胃折腾得起劲的时候。他体贴地为我要了一杯奶茶,把我手中的咖啡换下。把额抵在桌沿,眼角窥见,桌下勾得死紧的两条腿,那么的迫不及待。胃里泛酸,再也忍不住起身向洗手间跑去,爬在水池边一阵狂呕,胃里的咖啡全被呕了出来,水池里一团褐色。
高跟鞋声音随后而至,青琳拍着我的背说:“小影,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从包里拿出纸巾吸干水。
再次坐下时,我已恢复如常,他们两个一如既往的嬉戏笑闹。在又静又闹的环境里,我想起我的母亲,那个美丽忧郁的女人。她在面临我父亲背叛时,她都做了什么?只是隐忍,默默的承受。
在上岛里,我们三人各怀心事,我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否也如我,在笑的背后,思绪已神驰百里?
回去时云峰送我,在车里我们沉默无语。等到我家楼下,我问他:“云峰,我们之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怎么会?我们最近都太忙了。小影,过了这阵就会好的。”他拥着我说。
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他跟青琳的事?是舍不得我?还是……?难道,他也怕那样的传闻?只是因为何家的女婿,皆不长命。这个宿命,让他只肯这么与青琳暧昧下去?打不出答案,冲他笑笑,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推开门,奶奶并不在客厅,回到我的房间,发现她正倦缩在我的床上,手里死命的拽着一团粉红。额间全是细密的汗珠。
我拍着她的脸,叫:“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啊……”奶奶呻吟着,并没有醒来,皱着眉:“你走开,你走开。”
“奶奶!奶奶!”我把她抱了靠在床头,去卫生间拿了张湿毛巾贴在她的额上,她才悠悠地醒过来。
“奶奶,你怎么了?”
“这旗袍,你是从哪里来的?”奶奶喘着气,指着那件粉色的旗袍问我,神情严肃。
“何青琳家。”
“又是何家!她还要纠缠多久!”奶奶捂着胸口咬牙切齿地说。
“谁?奶奶,你认识秦净?”
第十四章《情殇》(3)
“谁是秦净?我不认识!”奶奶倏地推开我,起身就回自己的房里。这是生平第一次,奶奶对我表现出厌恶,还有——恐慌?
盯着那一团粉色,脑子里闪过蔚彬,小贾,还有青琳和云峰。忽然,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心头闪过。
第十五章《祸心》(1)
'几时,她说起慌脸都不会红了?看着她的脸,这张看似天真无邪的脸,暗藏了多么深沉的心机,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暗咬了牙关,也学着她那样故作轻松地说:“青琳,这是我送给你的旗袍。”'
我躺在床上,把那件被奶奶捏得有些皱的旗袍平铺在书桌上。想象着秦净的模样,粉红的颜色很是配她。她的肤色很白。旗袍前胸处绣了一叶兰草,只是一叶,翠嫩纤细的一叶,从右胸房下方到蛮腰处,异常柔软的弧度,在隔了一寸处又绣了一朵零星兰花,离胸房一指距离,看似端庄而又暗藏诱惑。这花样要是在现在一定非常的流行,只是在几十年前,就有些突兀了。我想没有几人能认出上面是兰草。这件旗袍要是做成无袖的一定是风情万千,偏偏做成七分袖,使妩媚打了不少折扣。
我翻身下床,把包里的另外一件旗袍也拿出来。相同的款式,不同的花式。虽然墨绿的已有些陈旧,但岁月给它更添了几份韵致,加之旗袍本就带些古味,所以就算有些陈旧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寒酸。在复古风大吹的现在,更是受人欢迎。我笑起来,书桌上的镜子里印出我的模样,竟有些诡异。这,是我吗?
从最底的抽屉里拿出本相册,翻开,一张张黑白或是彩色的照片,边角都有些泛黄。这一本相册里都是一个女人。她很美,瓜子脸,凤目,贝齿……传统的中国古典美女。照片里的她很年轻,还不到三十。笑起来,浅露贝齿。可眉间总是夹着淡淡的哀愁。
她是一个茶艺师,记得我常常孤伶伶站在一家古色古香茶楼的柱子后,看她葱白修长的右手执起茶壶为客人倒茶。她常常对我说,做一个茶艺师,最基本得具备纯,雅,礼,和的茶道精神理念。才能将茶之本,韵,德,道诠释得尽详尽善。每一味茶,程序错了或是少了,那便缺了礼数。而一味茶所需的程序亦不相同。比如潮州功夫茶要经历十九道,而西湖龙井茶则只需十道。
只有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她才会舒展开紧颦的柳眉。与她所学的比起来,我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