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尔金重新穿上价值上千美元的深蓝色双排扣西装,打上金色的领结,梳着整齐的头发坐到巨大空旷的办公桌后面时,他的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严谨沉稳的感觉。这使得莎拉很难把眼前的这个人和半个小时以前戴着头盔浑身汗淋淋的大肉球联系在一起。
爱尔金现任全国第二大银行的主席。阿默斯特大学毕业之后,他娶了纽约一个富有的交际花,结婚到现在20多年,一共有4 个孩子。出任主席之前,爱尔金曾在百事、西方石油公司、富达投资公司( 全球最大的独立基金管理公司) 任过负责人。除此之外,在从华盛顿的“宇宙”到圣弗朗西斯科的“波希米亚小树林”这样的高级俱乐部,他也是常驻会员之一。总之,这是一个四通八达的人物。
可是,爱尔金很少在公众面前露脸,只时不时出去做一些关于银行管理的讲座,偶尔能在《时代周刊》的社会版上看到他和妻子的照片。
“看来,”他开口说,“我的律师得忙活一阵子了。”
“还有媒体,”莎拉接着说,“还有股东,还有曼哈顿银行的成千上万的员工。”
“你知道你这是在敲诈吗? ”
“知道。”莎拉一脸愉悦地回答说。
“那你知道我也能让你下岗吗? ”
“只要你做得到,”莎拉毫不示弱,“可是如果我继续查下去,估计先落马的人是阁下你。”
“你到底想要什么? ”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问了呢。爱尔金先生,根据我们可靠的线报,你或者你的银行,或者你们两个都可能成为恐怖分子的袭击目标。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跟你说了两个星期了。”
“对方是谁? ”
“目前不知道。”
爱尔金慢慢点了点头:“可能又是俄克拉荷马爆炸案的那帮蠢货吧。
这些右翼军事组织认为只要是大银行,就肯定和以色列、俄国、三边计划和外国关系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我认为不管幕后是谁,肯定不是一般的军事组织。不管怎么样,我们需要你的合作。几个星期以前,你见过一个叫薇蕾莉的应召女,就在你们见面后的那天夜里晚些时候,她被人谋杀了。”.爱尔金直勾勾地盯了莎拉几秒钟,鼻孔里露出白色的鼻毛,手指修剪得特别整齐干净。“我不知道你在说谁,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爱尔金先生,我理解你的处境。你是一个有四个孩子的已婚男人,一家大银行的主席,你得维护你的形象和声誉。我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和薇蕾莉有关系。但是这里潜在的未知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你得知道,我一定会为你和薇蕾莉的关系保守秘密——”
“你会说英语,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有一件事情你必须得清楚,一辆以你的名义租用的房车曾经给薇蕾莉的号码拨过一个电话。我们有记录。这是其一。其二,薇蕾莉的联络簿上有你的名字。现在,我想我们可以谈点什么了吧。”
爱尔金盯着莎拉看了很长时间,好像在决定怎么进行下面的游戏。最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听我说,莎拉警官,”他说这话时口气充满了嘲讽,“我不知道什么薇蕾莉,反正就是不清楚。你说有人从我的车上给什么女人打了个电话? 你到底凭什么认为我知道这件事情? 什么让你这么肯定是我打的这个电话?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有谁进入了这辆车? ”
“爱尔金先生——”
“而且你说我的名字在这个什么女孩的记事簿上。那又怎么样? ”他斜趴在办公桌上,从一堆信件里面扒出一个硕大的垃圾邮件的信封,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说,“我很高兴也很荣幸波士顿有个应召女郎竟然把我的名字写进她的记事簿里。可是,我每年也从杂志发行商那里获得一千万美元的版税呢,莎拉警官。”
“爱尔金先生,请——”
“莎拉女士,站在我的立场,你才是各种所谓阴谋和蠢货的目标。这类人成天盯着我这样的有钱人。他们整天看《福布斯》富豪四百强的杂志,然后从计算机数据服务中心购买地址。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而且非常讨厌你拿这堆屁话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如果你想控告我杀死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随你的便。但是你最好证据确凿。不然到时候,你会在众人的耻笑声中下岗失业。我会盯着的。”
莎拉觉得自己气得脸都红了,低着头盯着地板上锈红色地毯上的重复花纹说:“你是在威胁我吗? ”
“是预言。我又不是没有朋友和认识的人。别他妈的到我头上拉屎。”
爱尔金噌地一下站起身子。
“请你坐下。”莎拉拿出一个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录音带里面是爱尔金和薇蕾莉在电话里的一段对话。
放完后,莎拉平静地说:“这个,还有你在‘硫磺石’俱乐部的会员记录,都会通过适当的渠道巧妙地成为公众信息,标志曼哈顿爱尔金时代的终结。随之而来的是奇耻大辱。你的董事会成员会要求你立刻辞职。”
“我的私人生活是我自己的事情。”
“对你这么一个地位显赫的人来说,可能得另当别论。”
“你们现在的行为和模仿卓别林没什么区别。你不觉得很令人厌恶吗? ”
“有时候是,”莎拉承认道,“但是这种游戏规则,我敢打赌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那是政治阴谋家的勾当——”
“没错——但是为了结果值得这么做。除非我们干涉恐怖或者暗杀分子的隐私,其他人才有条件谈隐私——不然,他们就会对我们的情报感兴趣。我原本以为,多年以前恐怖分子威胁袭击你的银行时,你就已经学乖了,但我猜你不是那种人。现在决定权在你手上:要么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要么丢掉你的饭碗,甚至还有你的家庭。”
莎拉想起以前在杂志的社会版面上看见过身为社会名媛的爱尔金老婆的照片:依婉格琳·当娜·爱尔金。当时好像是在一次公开慈善会上,照片立刻相继刊登在了《城市乡村》和《时代周刊》上。那是一个好像得了厌食症的金发女人,曾经应该是个美艳绝伦的尤物,可惜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瘦骨嶙峋、脸上被各种化妆品包裹的可怜虫。汤姆·伍福( 常因言辞激烈而在知识界引起巨大争议的风云人物,曾获美国国家图书奖) 曾经说她是“社交场上的x 射线”。她和爱尔金有四个孩子,一个在英国的乔特寄宿学校,一个在英国英格兰西南部的埃克塞特,一个在纽约市以北的瓦萨尔学院,还有一个花着老爹的钱在迈阿密吸毒混日。
很明显,依婉格琳对自己丈夫的性取决向还一无所知,而且威胁爱尔金说要向公众暴露他的隐私肯定有作用。莎拉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尽管外表上显得精明又冷静。
当然了,爱尔金和薇蕾莉的关系会不会导致婚姻和家庭的破裂,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有时候,婚姻和家庭爆发出来的伸缩性是无法估量的。但是,作为美国数一数二的银行家,他排在前三甲之列的事业毫无疑问会因此毁于一旦。
莎拉继续说道:“薇蕾莉受人雇佣去偷你手提箱内的一件东西——”
“我手提箱内没有丢什么东西! ”
“是没有。她只是‘借’走了一小会儿,然后又还到了四季酒店的前台。”
爱尔金抬头盯着莎拉看了一眼,这一次,她看见他的脸上渐渐没有了血色:“你怎么——”
“一张磁盘。你在酒店的时候是不是‘错放’到什么地方了? ”
“哦,上帝! 哦,上帝。”爱尔金的脸都扭曲了。
“怎么了? ”
“磁盘,——我以为从我手提箱掉出去了。我是说我以为对别人来讲这张磁盘根本毫无意义可言——没人知道上面有什么。所以别人还给我的时候,我只当是不小心掉了。前台的人说是在一个垃圾桶里面找到的——”
“上面有什么? ”
“每一年我们都会拿到一张磁盘,上面是一整年的验证码,每一天计算机的密码都不一样。这些密码是数码编制,可以用来通过计算机向世界各地汇款。我来波士顿就是为了参加一个银行安全联会。每一年,各个银行的行长或者代表都会聚在一起交换电脑密码。”
“如果有人得到了这些密码——”
“就能进入计算机系统篡改交易记录,拿走几十亿美元。不敢想像。”
“如果银行突然不见了一大笔钱,美联储不会帮一把吗? ”
“上帝,不会。现在银行都在改革。美联储称此为‘道德沦丧’——我们对投资者管得还不够严。事实上,曼哈顿银行只有百分之八的可靠资产——政府债券、三A 级证券——基本处于流动状态。”
“这个意思是? ”
“意思是说只要拿走一千多万美元,银行就会破产。现在快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拜托了? ”
“我想见一下你们的安全负责人。”莎拉说,“就现在。”
曼哈顿银行的安全负责人是一个年近50的高大女人,名叫查普曼。
查普曼,曾经在联邦调查局工作过。这让莎拉觉得有话可以聊。
可惜查普曼不是个聊天的对象,不仅如此,根本就和一台电机车一样无趣。说话时一板一眼,金白色头发蓬松地盘在脑后,嘴唇上的粉红唇。
彩精致细腻。三个男下属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听着女中音说的每一句话。
看来爱尔金喜欢控制欲强的女人。
“你要我们启动紧急管理方案,说是为了一个‘游戏计划’。可是你又拿不出有人要袭击曼哈顿银行的确凿证据,连目标是总部还是分支机构,都不清楚。”
“这么说不准确,”莎拉纠正道,“我们截获了一段电话录音——”
“没有意义。就是说说而已。空谈。”
“我们遇到的恐吓也不止这一个——”莎拉刚要开始说话。
“你知道有多少人恐吓说要袭击这家银行吗? ”
“你到底想怎么样? ”莎拉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你想被炸死是吧? 你想让这整栋楼被炮弹炸得灰飞烟灭是吧? 你是想要看到一张恐怖分子的公证人写一张纸条说——‘噢,小心啊,那一小包东西还没过期呢? ”
查普曼也不甘示弱地提高了声音的分贝:“你想要派一队人到银行总部和分支机构搜查一遍看有没有炸弹,对吧? 然后告诉媒体说,有一天,虽然我不知道确切时间,将会有恐怖分子袭击曼哈顿银行? 你有没有概念,那将对银行的业务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
“算了,”莎拉说,“我们折中一下。你派一队便衣以例行检查的名义对大楼做一遍搜查,这样外界就不会发现问题。再对这里和分支机构的保安力量和措施进行加强,保证爱尔金的贴身保镖增加两到三倍。还有,看在老天爷的份上,立即换掉门禁的密码。这些你总做得到吧? ”
查普曼听完莎拉说的话还是怒目圆睁。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愣愣地说了一句,“嗯,我们只能做这么多。”
第 51 章
阿尔顿喝完减肥可乐,把空罐子砰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真他妈的痛快,”他随口骂道,“爱尔金终于说话了。快说说他妥协的情形。”
“暂时先不讲那个,”莎拉现在想着还觉得恶心,随手拉了一张椅子靠近阿尔顿的书桌坐了下来。她朝四周望了一眼,满墙都是蓝色电脑屏幕、键盘、中央处理器和电缆。
“我宁愿想不起来了。他说磁盘上有一整年的计算机密码,每天用一个。还说如果有人拿到磁盘,就可以暗地里从银行偷走几十亿美元。你觉得有道理吗? ”
“靠,有! ”
“怎么有? ”
阿尔顿叹了口气( 专家们向来都怕绞尽脑汁寻找简单的语言给门外汉讲解专业的东西) 说:“这样的。现金——完整传统旧式的现金,就是我们用来买咖啡或者给小费时用的那张可爱的纸片——不见了,明白? 很快就成历史了。今天每六美元就有五美元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空气。
取而代之的是由一和零组成的数据流在计算机里面形成的虚拟世界。每天有三位数的资金通过计算机跳入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你有概念吗? “
莎拉慢慢地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我是说,好,你现在知道现金只是一个数字概念,对吧? 它不过就是政府在某个地方的印刷厂印制的一张彩色的纸张。支票也是一样一不过是一张写着‘我欠你钱’的纸吧? 好,但是如果数目太大——必须是超级惊人的数目——则一直都是凭借电脑传送。在过去,如果银行要汇一笔一百万美元的款项,就需要寄送一张支票。然而现在一般都用电线就可以完成汇款——专有名词叫电子转账。嚯,我记起1985年的时候,纽约银行的软件出了一个小故障,结果美联储不得不连夜借给他们230 亿美元救急。”
“但是行窃又是怎么回事? ”
“嗯,我正要说这个。这套系统真他妈的烂。所以只有弱智莽夫才会头上罩着丝袜手里拿着手枪冲到银行去抢钱,结果可能只抢到人家手头的几千美元现金。真够可怜的。1988年,有人通过电子汇账从芝加哥的一家银行盗走了7 千万美元。”
“但他们没拿走。”
“是,但那是因为他们低能。问题是人们鲜少知道成功了的抢劫,因为银行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的系统有多好进入。大概在1982年和1983年间,有个家伙进入美国的一家银行,地点我不记得了,好像是做‘社会工程’的——”
“什么意思? ”
“哦,这个电脑黑客自称可以帮你搞到一些银行的内部文件。他假说自己在美联储负责系统的安全维护,然后成功地把1020万美元转入瑞士银行的户头,然后兑换成钻石——他就拿走了。”
“真的? ”
“对啊。再有就是1989年的一件案子,一个马来西亚人借用一个弥天大谎诓骗了苏黎世瑞士银行的两名职员,让他们从一所澳大利亚银行的纽约分行给自己电汇了两千万美元。竟然没人发现这是个骗局。这两千万美元差点搞垮澳大利亚,之后立即分别汇入N 个小额户头,直到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得一干二净。等瑞士银行发现问题的时候,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所以如果有人搞到计算机密码——”
“你在开玩笑吧,莎拉? 天哪,那这个人就能从银行提走一大笔钱,一天之内使整个银行崩溃。我想我得看看曼哈顿银行的计算机,你觉得呢?”
第 52 章
如果一个毒品走私犯想,比如说,往美国境内运送一千公斤的可卡因,他只要从毒品集团开发出来的众多历史悠久的暗渡陈仓之法当中挑一种就可以了。你可以把毒品装进空心的铝条,然后叠放进一艘可以进入内瓦克港口( 北美港口) 的委内瑞拉船只。或者你也可以把可卡因藏在装修材料里面,用卡车从墨西哥边境运进美国。
如果你的计划安排得十分小心,而且运货单据齐全的话,那么胜利女神就会往你这边靠。
可是,如果你走私的物品相对较少,不管是毒品、炸弹或者武器级的钚,那可以选择另外一种更加稳妥的方式。
这时只需要通过DHL 、联邦快递、安邦公司的国际邮包递送服务就可以了。每一天都有数以百万计的包裹寄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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