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指什么? ”问的人是DIA 联络员韦恩·卡特。
“实话说,我不知道这是个比喻还是什么。”莫里森实话实说,“但是他们把这个计划和世贸大楼以及俄克拉荷马州案件相提并论。”
“我们知道这两个案子是谁做的吗? ”欧康娜问鲍勃一一NSA 联络员。
“不,不知道。”哈朋回答说,“这次捕获信号的密码图式之所以引起破译员这么大的兴趣——是因为他们以前从来没见过。”
“哦,至少里面出现了一个名字,”CIA 操作部的加维斯说,“就是那个恐怖分子的名字,对吧? 福斯特? 真是个他妈的好名字。”
“是个代号,”莫里森接过话说,“但是不在我们数据库里记录的化名和代号里面。”
“上帝! ”有人厌恶地骂了一声。
“德国人,”威克说,“也许可以查一下斯塔西档案局。”自从柏林墙被推倒以后,民主德国秘密情报部门斯塔西就被联邦德国情报局收归己有了——联邦情报部,简称BND 。在这里可以找到有关民主德国扶持的恐怖分子的相关情报。
这时欧康娜问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那谁是活着的当中最厉害的恐怖分子? ”
“豺狼卡罗斯。”一个CIA 的分析员说。
“不是吧,他也就是最失魂落魄的吧”有人嘲笑地哼了一声。卡罗斯是个有传奇色彩的恐怖分子——真名为里奇·拉米滋·桑谢——曾经参与70年代最耸人听闻的恐怖活动,但实际上,除了这个恐怖之名,他不过是个沉迷于酒精和女人的懒散家伙。现在他的体型严重超重,整日像个困兽一样窝在大马士革惶惶不可终日。1994年8 月,法国安全局终于在苏丹把他给逮着了,然后送进了巴黎拉圣监狱的地下牢房。
“现在的问题是,”CIA 操作部的加维斯开口说.“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谁才是真正最厉害的恐怖分子。”
“是个问题。”莫里森不动声色地说,一我们所知的最厉害的恐怖分子‘。真正有本事的——真正狡猾,真正独断专横的——我们可能真的没有这个人的档案。但是,怎么定义’恐怖分子‘呢? 谁才是恐怖分子呢?IRA炸弹制造专家? 阿布家族——阿布尼达,阿布阿巴斯,阿布依布拉痕? “很明显应该是一个人,男性。”欧康娜说,“一个愿意受雇的人。说不定局里哪个电脑天才可以从DESIST里搞出一张恐怖分子的名单列表。”
DESIST。是CIA 用来记录所有恐怖事件的一个非常繁琐的电脑程序。
“你们又犯着急的毛病了。”霍依特说,“你们就准备浪费这么高昂的代价只为了查一个——鬼魅。我们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
一阵很长的沉默之后,FBI 的威克终于打破了僵局:“但是我们总得冒险看看它是不是错的吧。”
“恐怕我和威克的意见一致。”莫里森对老板说,“我们得先把这件事当成真的来查查看。”
霍依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如果——我们要做,我希望这件事只限于这个房间的人知道。我可不想白宫的人插手,更不愿意NSC ( 美国国家半导体公司) 找我麻烦。”说完他摇了摇头,“一旦白宫插手了,事情就他妈的不好办了。所以一切低调进行。”
“那么,”莫里森说,“出了NSA ,只有这间会议室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很好。”霍依特说,“就这么办吧。至于电话片断的内容——还有这个电话片断本身——不准拿出这个房间。CACTIS不能,我是说绝对不能,拿到这个。”
CACTIS全称为自动反恐情报系统共同体,是一个安全通信网络,具体来说就是连接NSA 、CIA 、国务院、DIA 以及共同体内其他机构的一个高端电子邮件文书系统。1994.年4 月这个系统取代了以前名为“反射板”的老系统。这么一来,CACTIS和CIA 内部数据库之间就有了一个“气隙”,保证了后者最隐秘的情报文件不会收到外来攻击。
霍依特继续说:“我现在还是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如果我也觉得了,那我会很乐意建立一个工作小组专门负责此事。但是在那之前,我可没准备在上面下大力气。”说着他把手抱在一起,丢下一句命令:“不准有进一步的行动。”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接手恐怖科的? ”NSA 的鲍勃尖酸地质问道。
“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鲍勃。”霍依特回答说,“我可不想每隔五分钟就接到NSC 某个连冰棒签上的AK一47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蠢货的电话。我的意思是不准成立小组,不准向各自部门报告。什么都不准。不准有书面记录。一切都不准,听清楚啦? ”他说完后站了起来,“别把一个鼹鼠窝当成了一座大山,懂吗? ”
第 21 章
早晨的例会上,大家讨论完NSA 电话片断并得出了初步的结论。
会议结束一个多钟头后,FBI 的威克站在CIA 新旧大楼之间的围院里,抽着一支骆驼牌香烟。忽然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扭头一看,发现走过来的人竟然是中心代理负责人莫里森。他向来不吸烟,到这里来千什么? “威克,”代理负责人说,“我对你说的斯塔西档案局很感兴趣。”
“斯塔西——哦,是,谢谢。”威克吐了一口烟圈含糊地回应了一句。
“你对录音带的想法好像和我一致。”
威克看着他皱起眉头,仿佛在问:怎么个一致法? “就是说我们都联想到某种严重的恐怖主义活动,”莫里森急忙解释道,“而且我也看出你不是很同意老板完全忽视这事儿的想法。”
威克若有所思地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一团烟圈。“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 老板不一定对,但是老板就是老板。”
莫里森点了一下头,沉默了半晌。“泰勒最近怎么样了? 有老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见到他了。”
泰勒“公爵”( “公爵”为绰号) 是威克在FBI 的直属上司,现任情报科反恐部门的副主任。
“哦,他还行,”泰勒说,“一般般吧。”
“他儿子上大学啦? ”
“他正在一所预科学校,好像叫帝尔菲尔德,复读一年准备再考。”
“如果他遗传了他老爸的基因,那就很强了。”
“咀。”威克表示赞同。他又吸了一口烟,同时用眼角余光很好奇地瞄着莫里森。
“我打赌泰勒肯定会支持你查NSA 这件事的。”莫里森说道。
对啊,威克心想:“如果我给他看,他可能会支持。”不过他又淡漠地丢下一句:“可是我现在得听霍依特的。”
“但是,”莫里森接道,“你最终是对调查局负责。”
“没那么简单。因为我毕竟也受安全局的程序的约束啊。”
“谁说霍依特代表安全局? ”莫里森这时笑了起来,“就看你怎么看这件事了。”说完就要走。
威克又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这么说吧,”莫里森诡异地笑着说,“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哪天真的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事件,谁会为此受到羞辱?CIA? 我想不是吧? 如果发生在国内,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对吧?FBI得擦这个屁股。先是世界空运组织,接着世贸大楼,然后是俄克拉荷马城事件,现在又来了这个。想想看,如果调查局的头头知道了他手下的人其实早就知道一些内情,但是却没说……”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仿佛无法想像接下来发生的后果,“就这么说吧,你自己平衡一下,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
自从七个月前威克作为特殊调查员被调到位于朗里的反恐中心总部,他就没怎么再回过以前做事的地方了——位于华盛顿第九和第十大道之间的宾州街上的J .爱德加·胡佛大楼。现在的工作大部分只需要用电话和传真就可以搞定。如果要回胡佛大楼,倒是有一个理由:去那里地下室的健身房,可是威克从来不去那种地方。说实话,他不怎么留恋FBI 总部,而且暂时看来,在CIA 工作——这个内部人都管这个地方叫“泡菜公司”
——的确算是个新鲜有意思的经历。
不过他运气不好,待了七个月却没发生什么事情。分配到的工作都是例行公事而且沉闷无趣。但是,今天早上的这个例会却让心情有了一点起色。NSA 的这个电话片断引起了自己浓厚的兴趣。尽管中心的头儿霍依特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威克相信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大问题。加上早晨在大楼外和莫里森的意外碰面……这些到底意味了什么? 很明显莫里森是在怂恿自己向泰勒通风报信,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是在暗地和自己的老板玩权力之争吗? 还是想暗示说,不管霍依特怎么讲,实际上CIA 正在找FBI 或者其他什么人做替罪羊? 或者是,莫里森只不过是在利用FBI冒险做一些CIA 做不到的调查? 趁午饭后一个小时的散步时间,威克打了个电话就驱车赶往华盛顿见自己的老板泰勒去了。
泰勒50左右,差不多该退休了,但一般人看不出来。他是彻底的工作狂,属于歇斯底里又精益求精的那种。但是同时,他也是威克见过的最和蔼、最平易近人的人之一。他中等身材,灰色的头发修剪得简单帅气,棕色的小眼睛上罩着一副硕大的金属边眼镜。他和他的夫人是高中同学,结婚已经有30年了。在别人眼里,他的婚姻生活近乎完美地和谐。
可惜事实上,家家都有自己那本难念的经。泰勒的密友都知道他和他夫人不能生育,曾经领养的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五岁时死于麻疹。而后来领养的一个四岁的小男孩却让他们操碎了心,整天惹是生非,违法乱纪,超出一般年轻人地叛逆,吸毒,给这一对住在郊外的父母添尽麻烦。
泰勒偶尔也曾提到过这个儿子,不过他从来不把问题带到工作上。这让威克肃然起敬。
威克到的时候,只见泰勒正在吃他那一直没变的午餐:沙拉,肉卷,佛莱斯卡罐头。他热情地招呼威克坐下,给他泡了一杯咖啡然后小聊了一会儿。
威克记得曾听说胡佛不太喜欢黑人探员,更不喜欢有人在工作时喝咖啡。有一次听说胡佛就因为看见一个探员在办公室里喝咖啡,结果竟然就把这个“讨厌的”家伙调到了美国地图的另一个角上。
威克开始把早晨的例会以及莫里森后来在大楼外说的一番话详细报告了一下,泰勒认真地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威克说完,泰勒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时威克才发现窗台上有一台录音机正在放着轻柔的古典乐。他朝四周看了看,墙上的涂料已经开始脱落,书架上放着一个印有泰勒名字的陶盘,旁边的咖啡杯上印着“我们真的快活吗”。
“嗯,我觉得现在最首要的事情就是到恐怖分子信息数据库查一下福斯特这个名字,”泰勒思忖着说,“通用网也去查一下。”
“我知道,”威克说,“不过中心的莫里森说他已经查过了。你知道他们的人在这方面比我们强很多。”
“那都是他们说的。”泰勒笑道,“如果让我们最好的搜索员做的话一比如,肯达和温迪——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别忘了,这个名字的拼写不过是。NSA 根据一卷对话猜出来的。所以就这一个名字,还很可能有成百上千种别的拼法或者音译法。”
“可是我觉得前景不乐观。”
“这再正常不过了。没理由说一定会发现什么。然后我们得把所有已知恐怖分子的概况都摸一遍底,缩小查找的范围,把错的剔出去。”
“我想那些纯理论家的名字现在就可以去除吧,”威克建议道,“比如阿布尼达的人、赫兹伯拉、PFLP、圣地诺鲁·米诺索。”
泰勒对此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威克点点头。
“这个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意识形态有时根本就是幌子。我们暂时惟一可以剔除的恐怖分子只有那些死的和在押的。即使这样,搜索的范围也还是相当大——特别是那些根本没听说过的、头一次出现的。”
“你是说‘活着的当中最厉害的’那个什么吧,”威克不是很同意泰勒的说法,“没人会认为新教徒是活着的当中最厉害的。而且谁会雇佣一个新教徒啊,对吧?我想的是,这个人肯定有记录。我们可能暂时还不了解这个人——但是至少他肯定是个非常有经验的老手。”
“是个好想法,”泰勒很赞成,耸耸肩接着说,“不过暂时帮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忙啊。我们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个事情吧。目标:曼哈顿银行。”
“它真是攻击目标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都有可能。但要是我们对银行和爱尔金作个全面调查以后呢? 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有疑点的地方。把这家银行所有的国际交易记录都查一遍。
看看爱尔金有没有什么敌人,可能他有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敌人也说不定。所有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嘿,你说得好像是希望我能帮你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似的。我现在有一份全职。记得吗? 是你挑我去的。”
“哦,威克,我不是说要你做。我们有的是人去做这些事。但你得帮我们做内应,一旦有什么消息就及时提点一下。CIA 可能觉得这事儿不值得深究,不过那就让他们见鬼去吧。”泰勒咧开嘴灿烂一笑,“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我得说,就算我们当了CIA 的试验品,对我也不会是什么打击。”
第 22 章
杰理德叫了一个朋友——托曼——到家里来吃饭。两个八岁大的男孩坐在起居室的地毯上,身边的棒球卡和超级英雄卡铺了一地。收音机里传来一阵阵的饶舌电子乐。他们都把脑袋上红索牌的棒球帽朝后戴着。杰理德的帽檐被折成了一个管状,身上穿着迪斯牛仔和菲力布朗茨T 恤。两个人身旁都放着迈默跑朗牌书包——这个书包是电影里的默芬勇士背过的,他们都看过两遍了而且非常喜欢。但是八岁小孩的喜好总是喜怒无常的。杰理德就说过,一个月之后搞不好默芬勇士就不过是坏肉和历史了。
“太棒了! ”莎拉一进门就听见杰理德嚷道,“看哪,妈妈。我弄到了一张新手弗兰克·托马斯的卡。现在至少要35美元呢! ”
“把收音机关掉,要不就关小。”她说,“嗨,托曼。”
“嗨,莎拉。”这个金发小胖墩儿回应道,“对不起,是科洛林太太。”
“她希望别人叫她科洛林女士,”杰理德一边把收音机关小一边说,“虽然我不该叫她莎拉。妈妈,托曼有一整套蜘蛛人和X 战警的卡片。”
“太棒了,”莎拉说,“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托曼,你也收集棒球卡? ”
“没哪。”托曼傻笑道,“现在没人收集棒球卡了,除了杰理德。现在大家都只收集篮球卡或者超级英雄卡。”
“明白。昨天在学校怎么样? ”
“杰理德被赶出教室了。”托曼如实禀报。
“是吗? 为什么? ”
“因为在课堂上大笑。”托曼乐呵呵地继续报告。
“什么? ”
“是啊是啊,”杰理德说,“都是你弄的,蠢货。”
“我不是故意的,”托曼大笑着辩驳道,“我没故意要弄你的,傻×! ”
“嘿,注意一下语言! ”莎拉制止道。
“滚出去! 对她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傻×! ”杰理德有点被惹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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