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的重阳真人可谓天纵奇才，悟通道藏，自创先天功，纳天地元气入体。当年凭一己之力力战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于华山之巅，最后完胜。然而自重阳真人仙逝，如今江湖上四绝任何一人都能横着走，你便能想象当年重阳真人是何等高绝。
老顽童是重阳真人师弟，武学承自于他，故而最强大的无疑是先天功。这功法至今全真教中无人习得，即便天资如丘处机那般，亦是难窥门径。
他手中招式迅捷无比，肉眼难以瞧清。拳起掌落间虎虎生风，每一拳至，空中凭空而起爆破之声，那是天地元气被急速挤压所产生的反弹。
公孙止身影移动，此刻居然还未还手，他站立周遭幻影重重，居然是急速移动之后所产生的残影。
他如今的轻功并非某种高明的步伐，亦不是提气轻身的功夫，他掌控的是天地元气，在体内元气与天地元气同呼吸之时，他便能循着天地元气震动的频率，身随意动，与天地元气融为一体。此刻周遭的天地元气移动有多快，他就能有多快。
可周伯通亦非寻常高手，他的先天功已修习数十年，寻常与人争斗难得用上，如今碰上个跑得又快，还打不疼的对手，自然兴奋异常，平生所学毫不保留，全力出击。
他手掌间亦是天地元气，他手掌前也是天地元气，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顿时激发一连串连锁反应，两人交手十步之内罡风阵阵，所触之处无不被罡风化为齑粉。激励的碰撞导致惊天巨响，气流也开始变得狂乱起来。
知客堂的屋顶已在这狂乱的气流中被掀下了山崖，樊一翁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被眼前的大战震惊得无以复加，更被那威势吓得抱头鼠窜，只盼着能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萧剑通、李莫愁、小龙女三人原本是站在距两人十来步远的地方，此刻也被那罡风推开数十米，远远站在茅草屋化作的废墟中。
绝情谷中其余未昏迷之人被这打斗的声音惊动，纷纷冲了出来。“抓住这些闯入者，交给谷主处置。”
也不知是谁喊了那么一句，众多绝情谷中的人开始涌向萧剑通，涌向老顽童。
公孙止的衣衫已有些凌乱，此刻他狞笑道：“先天功法？好好好，想不到世间还真有此等高人能创出媲美道术的功法，当真不凡。不过再不凡又能如何？乾坤无极之下，什么先天功法都是浮云。你体内那点可怜的先天元气能与整个天地间的元气相比？米粒光华妄与皓月争辉，当真是不自量力。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天地元气有多大威能，挡我者死。”
只见他手中金刀金光暴涨，嗡的一声举了起来，那刀锋上的寒意即便是站在远处的萧剑通三人也能清晰感受道，更别说是直接面对刀锋的老顽童。
老顽童比公孙止狼狈百倍，身上的灰白道袍如今已变成丝丝缕缕，老脸上有异样的潮红，胸膛急剧起伏。
他扭头对萧剑通喊道：“萧小子，我快撑不住啦。这老乌龟皮糙肉厚，当真不是假的，老顽童可不想这么早就去见师兄。”
李莫愁与小龙女并肩站在他左右道：“咱们夫妻三人生死不离，永不言弃。”小龙女也是重重点头。
萧剑通原本想说的话完全被她堵了回去，长声道：“那好，今日咱们夫妻便来个怒屠公孙。”
此刻老顽童却被公孙止一刀劈入了涌上来的人群中。老顽童以为躲在人群中就十分安全了，刚刚喘了口气，却见那把巨大的金刀临空劈到，那凌厉刀意，恍若实质，使得那把金刀犹如暴涨了数米，显得更加巨大。
绝情谷中的住民被那刀意笼罩，绝望喊道：“谷主，是十三呐。”公孙止面上哪还有什么人情味，他此刻是一尊魔，绝情绝义，忘情得道的魔。
他刀下，一切众生如蝼蚁，管你是十三还是十四。
他心中，唯有天地，何来人情？
那汉子刚喊完一句话，便被那刀意劈成两瓣，溅射而出的鲜血将周遭数人身上染得血红。两两只眼睛里尤是惊惧与不敢置信。
被劈的人不止是他，但凡与老顽童处于一条直线上的人都被一刀两瓣，霎时间山谷里腾起浓郁的血腥味。那汩汩流动的血水在石槽里形成血流，往一旁的情花丛里流去。
情花似乎更加鲜艳，娇红欲滴。老顽童从一旁茅草堆里钻了出来，给眼前情状惊得目瞪口呆。
萧剑通、李莫愁、小龙女三人此刻却已纠缠在了一起。
萧剑通手中有湛卢神剑，有跨越剑法极限的落英神剑。李莫愁、小龙女有自悟的玉女素心剑法，经过这些年潜修，那玉女素心剑法中的先天之意更为强大。虽然还未达引气入体的境界，可那剑意牵动的先天元气也不容小视。
更何况她们已勤修九阴真经多年。那九阴真经不只是天下武学总纲，更是天下道藏的精华所在，这么多年来已有极深境界的她们便是对上金轮法王也能不落下风。
可三人全力施为，也不过是勉力支撑，想要反击打败公孙止却是万万不能。公孙止一边与三人缠斗，一边说道：“我说我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你两人那等纯粹的元阴之气，原来是道家功法已有如此火候，当真是天助我也。今日定要擒下你二人做我炉鼎，助我成就无上神功。”
一旁的老顽童怪叫着加入战圈，周遭剩下一群目瞪口呆的绝情谷人。他们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去帮谷主，还是为自己的同胞报仇，杀了已太上忘情的谷主。
萧剑通、老顽童、李莫愁以及小龙女四人激战公孙止，竟也只能保持不至于落败。有了他们四人牵制天地元气，公孙止此刻却已是无比烦躁，面生冷意逾重，双眉竟渐渐起了霜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白。
老顽童怪叫道：“不好啦，老乌龟又要变身，咱们得加把劲。”
湛卢神剑剑身两道银光倏尔一亮，那漆黑的剑身越发黝黑深邃。萧剑通此刻却也不顾上许多，全力催动真元注入剑身。那湛卢神剑剑身却放佛有了一股吸力，他体内真元催动越快，那真元的流失速度越快，湛卢神剑剑身的那两道银光越发明亮，渐渐竟有了刺眼之势。
公孙止漆黑瞳孔闪过一丝亮光，惊讶道：“湛卢神剑？想不到你这小子有这等狗屎运遇上神剑湛卢。不过有湛卢又如何？蝼蚁始终是蝼蚁，又岂能撼动大树？且看我无妄金刀！”
他手中金黄色大刀被他慢慢举了起来，天地元气疯狂涌动，以他身体为通道，涌向金刀，金刀刀尖闪出一点星芒，微不可闻地一声轻响自刀身传来。
萧剑通几人分明看见刀身周围荡漾开一圈涟漪，那涟漪在空中通明纯净，与周遭红花绿树相辉映，唯美无瑕，这一片天地霎时竟犹如生机汇聚，花更红，树更绿，公孙止的眉更白。然而金刀却没有更黄，它此刻似乎消去了金黄，惟剩一刀白芒。
白芒斩下，无妄便自无望……
刹那间，四周一片空寂，放佛所有声音都在那一刀白芒之下消失无踪……
……
第七十三章 忘情
绿树青山，红花相映的谷中有溪流清清，有小船悠悠。
小船顺着溪水的意，无限写意。
没有棹，没有桨，小船上站立的是两个清灵秀气的女子，一青衣，一白衫。仔细瞧去，小船里还躺着一袭绿裙，她秀美的面颊上长长睫毛颤动，似乎即将从沉睡中醒来。
可青衣女子与白衫姑娘皆遥望着深谷里那剧烈摇晃的红花，那里有震天巨响传来，她们很难想象是何等激烈的战斗才能爆发如此惊人的轰响声。
空山鸟飞绝，鸟儿早已不敢鸣叫，绝了踪迹，被这天地之威所惊。
那里战斗的是她们的师姐与萧大哥，可她们又不能不走。她们是古墓剩下的火种，小船里还有这个山谷最美丽最善良的姑娘，她们代表着希望。
有希望就不会绝望，她们走了，师姐与萧大哥自然就不会绝望，不论去往何处。
更重要的是，她们目前还没有参与那种层次战斗的能力，去了只是累赘，累人累己。
青衣程英小手紧攥着剑鞘，小手的骨节高高凸起，眼眸里满是担忧与惊惧。
陆无双拉着表姐的衣衫，颤声问道：“表姐，萧大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程英没有看她，轻咬着下唇道：“萧大哥与两位师姐武艺高强，怎么会有事。更何况那里还有老顽童周伯通呢。”
话虽如此说，可她心底里实在没底，故而不敢看表妹，因为眼神是最容易出卖一个人的心思，她不愿她太过担心，有些事只要有人承担便够了，多也无益。
小舟一阵摇晃，她们两人遥望远处太过出神，竟没有发现，直到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程姐姐、陆姐姐，如果咱们再不回去，你们就再也见不到萧大哥他们了。”
程英与陆无双闻声回头，只见绿裙的公孙绿萼已经盘腿坐在了小船上。
程英摇头道：“萧大哥与两位师姐的意思是让我们带着你离开这里，又为何要回去？万一牵累了他们，程英万死难辞其咎，此时此刻绝不能回去。”
公孙绿萼苦笑道：“你们不清楚乾坤无极大法，可我清楚。当今之际，恐怕也只有我能救下萧大哥他们。
萧大哥他们死后，就会轮到咱们。我爹爹定然会想方设法走出这座山谷，到时候他会将这个世上唯一知道他破绽的人杀死，那个人就是我，你们知道么。”
陆无双轻轻扯了扯表姐衣衫，眼中满是恳求。
……
那一刀白芒斩下，斩落满地情花。
白芒中一红一白两道娇弱身影由半空中跌落，小龙女手中天蚕丝所织成的绸带已断开无数段，绸带顶端的铜锤已不知去了何处。她嘴角有斑斑血迹，精神萎靡。
李莫愁那身新娘有些凌乱，那齐胸的衣襟遮不住她肌肤雪白的光华。然而此刻她也顾不上遮掩，手中从绝情谷弟子手中强来的剑已经消失，惟剩一个剑柄。她脸色有些苍白，精神比小龙女要好上许多。
那白芒斩到，萧剑通只觉浑身刺痛无比，那凌厉刀意想要斩去的不止是他的生命，更要斩去他的灵魂。身体里精神的悸动让他头晕目眩，眼前惟剩一只黝黑的剑，这只剑让他悸动的精神略微稳定。
骨子里不知从何处生出丝丝凉意滋润着剧痛的筋骨，让他不至于昏迷。硬挺着难言的剧痛，他逆光而上，手中黝黑长剑在白光中与金黄刀刃相遇，两相碰撞下，发出高亢如龙吟的巨响。
萧剑通只觉身子一轻，竟已被这巨大的力道抛飞在半空中，浑身筋骨犹如寸寸断裂，剧痛无比，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砰地一声跌落在地上，巨大的震荡让他觉得心脏似乎都要被震出胸腔。
公孙止这一刀意在迫开李莫愁与小龙女二女，再杀掉萧剑通。对于老顽童则照顾略少了。故而当萧剑通夫妇三人重伤之后，那一刀白芒霎时缩小不少，已能看清老顽童凝重的神情，他衣袍的两只袖子已经被刀意斩去，露出肌肉虬结的胳膊。
眼见着萧剑通被这一刀砍飞，老顽童不禁大声问道：“萧小子，死了没？”
萧剑通咳出呛在喉间的血迹苦笑道：“还死不了，你可得加油了。”
公孙止面孔上已经看不见眉毛，只因这一刀用力过度，那疯狂涌动的天地元气不仅伤了萧剑通等人，更伤了他自己。他的眉与他的面俱是雪白色，难以分辨。
看见萧剑通没死，公孙止面上满是诧异，他很清楚这一刀的威力，即便是他被这一刀劈中，也断无生还之理。这样说来，那萧剑通竟然比自己更厉害？
金刀白芒已经慢慢收敛起来，露出金黄色本体。公孙止半跪着，以刀拄地，周遭尽是死尸，他恍若不见。而是死死盯着萧剑通，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如此全力一击竟然能让他活下来。
老顽童除了体内内息消耗一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仅仅是有些脱力，他以手撑膝朝公孙止问道：“老乌龟，可还能打？不久抢了你点丹药嘛，至于这么拼命？可累死我了。”
公孙止猛地一撑，自地上站了起来。长发在风中飘动，金刀不朽，人亦不朽。
“老顽童，你再口出秽言，老夫今日便宰了你。”
老顽童却是瞧出了他已经是樯橹之末，即便再如何强也强不到哪去。他嘻嘻一笑，往地上一坐，嘴里嚷道：“老乌龟，老乌龟，打死你个老乌龟。”
他一面叫嚷着，一面从地上捡起小石子扔向公孙止。李莫愁与小龙女靠近萧剑通，将他搂进怀里，见着这一幕皆不禁莞尔。
公孙止原本苍白的面孔此刻已经铁青，那握着金刀的手上青筋突突直跳。眼中冷光凝聚，正处在爆发的边缘。
老顽童仰天打了个哈哈，他才不信公孙止这么快就能将虚耗弥补回来。忽而发现知客堂原本凿空的石壁有着数道巨大的裂纹，整个岩体全靠一根距地面一丈来高出的石梁支撑住。
他忽而笑着对公孙止说道：“老乌龟，你现在是不是恨我恨得牙痒痒的？想杀了我？没力气？”
公孙止骂道：“老匹夫，等我恢复元气，第一个就杀了你。”
老顽童身上那脱力的虚弱感已经渐渐消失，他跑到萧剑通身旁抓起那柄湛卢神剑，走到公孙止跟前笑道：“喏，今天老顽童就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别说我欺负小朋友。你用你的金刀，我用萧小子的湛卢剑，咱们就比兵器，招式，谁输谁死，不许耍赖。”
那把湛卢剑重量甚是不轻，老顽童一只手抓了一会儿已经只能拖在地上。公孙止嗤笑道：“老匹夫，就你现在这熊样能和我打？”
先天功聚集先天元气是一个缓慢而悠长的过程。老顽童一下子消耗一空，没有几个月断难恢复。他只能趁着还有些力气找机会将公孙止杀了。否则等公孙止恢复过来，死的人必然是他们几个。
如今萧剑通重伤倒地，瞧李莫愁与小龙女模样也好不到哪去，现在四个人的所有希望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必须得扛起这所有希望，并漂亮地完成他。
公孙止先前全力启动乾坤无极大法，以身体为导体，将周遭先天元气导入无妄金刀中。那些天地元气太过狂暴，而且数量极大，虽然那只是一瞬，却已对他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伤。他毕竟不是一直以天地元气淬炼身体。
原本他可以定下来修养，一旦伤势养好，他的修为必然更上一层楼。可眼前几个人都还没死，所以他不能停。这老顽童和萧剑通对他的威胁太大了，不将他们杀死，他又如何能已小龙女与李莫愁为炉鼎来继续修炼乾坤无极大法？
老顽童已经双手握剑，他没有奔跑过来，而是极缓慢极缓慢地走来，他要保留力气确保一击而中。
公孙止面上的肌肉突突直跳，脸上更加雪白。萧剑通靠在李莫愁怀里，脚放在小龙女腿上，微眯着眼睛瞧向两人，看见他这表情不禁心中一突，正要出声示警，一旁传来一个女子声音。
“老顽童，别伤我爹爹。”
老顽童手中湛卢已经高高举起，正准备斩下。公孙止眼中一片冷然，一手紧握无妄金刀刀柄，随时可自下而上撩去。
却在这双方蓄力而发之际，一个淡绿色人影闯入两人之间。湛卢剑刹那间往一旁撤走，锵然一声插入一旁的青石中。
那金刀却浑若不觉，那纤细的身影又如何能阻挡巨大的金刀？公孙止蓄力而发，他有信心斩开面前所有障碍，直到将老顽童一刀两断。
如今的他眼中只有毁灭的意志，哪还有人性，哪还有人情？
紧随公孙绿萼身后的程英陆无双惊呼变色，一前一后跃向公孙绿萼。程英于轻功一道更加擅长，在那金刀劈到之际已揽着公孙绿萼纤腰猛地就地一滚。
公孙绿萼却被爹爹那一道所挟带的死亡气息惊呆，她玲珑般的心里自然清楚那一刀毫不容情，没有丝毫犹豫，是那样直直斩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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