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重。”
他本非热心民族大义之人,奈何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着实让他伤心,怪不得都说“崖山之后无中国”,中国人血脉之中的骨气如今怕是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只希望他能为华夏人的坚挺脊梁留最后的火种,而火种的寄托人便是眼前的杨过。
杨过道:“萧大哥和师姐她们待我如亲人,杨过感佩。萧大哥有所吩咐,杨过无不遵从。”
萧剑通见他稚嫩眉眼见俱是坚毅之色,话语无比陈恳,点头道:“萧大哥没有什么多说的,你只需记住一句便可。”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余者不足论。那些厮杀打斗的所谓大侠,萧大哥不屑一顾,心中鄙夷之极。”
杨过沉思片刻道:“杨过明白了,萧大哥是要杨过成为真正的大侠,而不是那群好勇斗狠之辈!”
二人且行且谈,一路所见对杨过心中震撼不言自明,萧剑通自然不会放过这般机会为他塑造世界观。
官道旁有茶寮,行人皆可饮茶解渴,二人来到茶寮坐下,要了两碗凉茶。
忽而官道上疾驰来一队蒙古士兵,大约有百来十人,为首之人二十来岁年纪,深眼高鼻,手持折扇,锦袍玉带,看起来在蒙古军队中身份不凡。
蒙古士兵将茶寮团团围了起来,官道另一旁奔来一个高瘦的僧人,看相貌不似中原人,也不像蒙古人。
只听那僧人问道:“师弟,那周伯通不是说在此地决斗,怎么不见他人。”
那年轻人道:“周伯通疯疯癫癫,在大营之中捣乱。如今即不敢出手相斗,那咱们就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看他还出不出来。”
茶寮中的人俱都色变,这些蒙古人残忍无比,自然说得出做得到。
茶寮上方传来一个声音,“哎呀呀,我说你这个霍都,怎的如此狠毒。我老顽童说要打败你们就要打败你们,你可不能拿这些人来威胁。”
言语间茶寮顶上蹿下来一个须发洁白,面色红润无一丝皱纹的老头,那老头乌黑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霍都冷笑道:“老顽童,你不是说要做蒙古第一武士么?我师傅便是蒙古第一武士,你要挑战他就得将我们打败。”
老顽童双手连摆,“你这蒙古狗尽使阴招,和你打一点意思都没有。不打不打,要打我也和那藏僧打,你在一旁看着去。”
他说话神情语气与小孩无异,高手之间的打斗被他说成了小孩过家家般,你耍赖我就不跟你玩。茶寮中的人看着有趣,皆哈哈大笑起来,竟也将刚刚霍都的威胁之语忘了。
霍都也不生气,道:“那好,就由我师兄来跟你打。”
那藏僧上前三步,开口道:“老顽童,来吧。”那声音犹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老顽童围着他转了三圈,将两只衣袖挽了起来,疑惑道:“你是他师兄?你是和尚为何他不是和尚?”
藏僧道:“为何师兄是和尚,师弟也应该是和尚?”
老顽童摇头晃脑道:“老顽童师兄是道士,所以老顽童也是道士。你是和尚,师弟自然也应当是和尚。”
藏僧想了一会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道:“我们是来打架的,不是来讨论师弟为什么不是和尚的。”
老顽童似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双掌翻飞,攻向藏僧中门。
他也没有身为老前辈的觉悟,说打就打。那藏僧倒也反应迅捷,在他手掌要触及自己身体的时候以臂相抗,硬生生将老顽童双掌挡开。
老顽童见这样都不能将他打倒,心中有些扫兴。双掌上传来的巨力让他心惊,心道他又不是那蒙古第一勇士,为什么打败他也没什么用,又不能在郭靖那小子面前显摆。
当下摇着脑袋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去把师傅叫来。老顽童不欺负小辈。”说完他就一屁股坐在茶寮门口的凳子上,对那藏僧不理不睬,一副不叫你们师傅来我就不打的模样。
藏僧憨厚,见他不打,自己竟也楞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二十章 遇见
霍都噌噌数步奔行到老顽童面前,“老顽童,你这是在玩儿本王子?”
老顽童眼睛眨呀眨,明亮眸子里全是无辜的神色,“怎么是玩儿你呢?老顽童只是想玩玩蒙古第一勇士。”
霍都喝道:“找死!”
他手中折扇袭向老顽童,一侧的藏僧见师弟与那老头子打起来了,慌忙上前帮忙。
一旁伸出一柄长剑将霍都的折扇挡住,“你们这般欺负一个老人家,也不嫌臊得慌?”
霍都顺着剑身瞧去,原来是同桌坐着的短衫男子,一侧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死死盯着他。
原来只是山野村夫,他心里便不再顾忌,默运玄功,折扇往那剑身敲去。在他想来,那长剑毕竟是利器,剑身太过柔软,断不可能与自己硬碰硬。
谁知那长剑不退反进,在空中荡漾出一条弧线往折扇上砸去。金石相撞的清脆声响起,霍都噔噔连退数步,脸上闪过惊惧。
藏僧见师弟吃亏,舞着手中的金刚杵往短衫男子面上砸去。见他动作势大力沉,一旦被砸中断不好受。
老顽童见状忙往旁一窜,避过藏僧。短衫青年身子跃起,一把拉开桌旁少年,手中长剑适时刺出。
那一剑来势如虹,快如闪电,旁观者哄然叫好。霍都面色微变,想不到此人功夫如此了得。
那藏僧端也了得,见长剑袭到,往木桌冲撞而至的身子硬生生往侧一滚,金刚杵砸在地面上,将铺地用的青石板生生砸出一个坑,观者暗暗咋舌。
那青年一击阻了他的攻势也不再出手,复又拉着少年坐在桌旁喝茶。
藏僧却当他没将自己放在眼中,金刚杵再次砸向那短衫青年。他奔行见丝毫不见防范之态,应该练的是某种横练功夫。
金刚杵重达百斤,招式大开大合,此人应该是以力见长。短衫青年这次却不避不躲,长剑再次出鞘,众人只觉眼前白光闪过,晃人眼神,忙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之时,那藏僧呆立在桌旁三尺之外,黑红的面颊上大汗淋漓,眼尖的已经注意到他僧袍胸前数道口子,每道口子皆可见肉,却偏偏那肌肤上没有一丝划痕。
老顽童正在那口子上来回瞧着,他转头对那短衫青年嘻嘻笑道:“早知你这小子有些功夫,却想不到如此高明,偏又扮作农夫,当真有趣,有趣。”
藏僧黯然转身,霍都瞧见师兄惨状大惊,一边朝官道上行去一边叫道:“小子,别走,有种等我师傅来教训你。”
短衫青年高声道:“让你们师傅快点,萧某没那么多时间等他,还得赶路。”
先前萧剑通为老顽童架梁子,而老顽童在一旁看戏杨过早看不过去,此刻见老顽童跑过来套近乎,哼道:“你这老头子,自己约他们打架又不打,还要我萧大哥帮你出手,真不知羞。”
老顽童也不以为意,蹲在了萧剑通身旁的凳子上道:“你小子知道什么。我老顽童早看出你这什么萧大哥身负上层内功,想试试罢了。”
萧剑通抱拳道:“前辈可是江湖人称老顽童的周伯通周前辈?”
老顽童脑袋直点,“是啊是啊,你听过我名字?那就好了,我也听过你的名字,咱们就算是朋友了。你看是不是请我吃点什么东西,老顽童已经饿了好几天啦。”
茶寮里有饭食供行人打尖填肚子,对于老顽童的自来熟萧剑通也不以为意,为他点了几个菜,让他饱饱吃上一顿。
茶寮的老板见他们与蒙古人起了冲突,还将蒙古人吓走,心里惊怕,自不敢多言,还为老顽童送上了几壶美酒。
一个老头子蹲在凳子上一手抓着菜往嘴里送,一手拿着酒壶不时喝上一口,那形象早让许多人笑开了怀,偏老顽童毫不在意,自顾自吃得欢实。
遇上霍都,遭遇老顽童只不过是路程中的插曲,萧剑通也不会傻呆着等那金轮法王过来,吃饱喝足再买上些煎饼之类的干粮就该上路。
老顽童胡乱在嘴上擦了一把,跳到他面前道:“你这小子真是不错。既然你请我吃饭,我老顽童自然也不能白白吃你的饭,等我得了那蒙古第一勇士之后,让那蒙古皇帝封你做蒙古第二勇士。”
萧剑通道:“我是大宋子民,为什么要做那蒙古勇士?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一顿饭罢了,老前辈又何必放在心上。”
老顽童一愣,是啊,我是大宋子民为什么要去做那蒙古第一勇士?可是郭靖那小子当年不也是蒙古的金刀驸马,而且还是第一勇士?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夺那蒙古第一勇士的称号,萧剑通已带着杨过绕过了他,往官道上行去。
老顽童发现他们已经离开,顿时大呼小叫,“喂,小子,等等我。老顽童说一是一,绝无二话,你且等上一等。”
萧剑通轻轻一笑,脚下却没停。
官道上一个少女惊惶失措,踉跄奔跑,磕磕绊绊。她瘦削的身子瘦削的脸,这不是一个俏美的女子,身上只有一股柔柔弱弱的清美,那一双眼睛异常明亮,有一股不屈服于命运的执着。
完颜萍紧张之极,从北方一路逃亡至此。当初护卫自己逃亡的人如今业已死完,家国之仇将随着自己的死去而烟消云散么?她小小的心里极为不甘,可是不甘又能如何?
梁伯不知怎么不小心被蒙古鞑子循踪而至,随着他倒下的同时,她翻墙从那破庙的后院逃了出来。
也幸亏当年跟随宫廷里的武师学过一种极高明的轻身功夫,不然就被半路上遇见的那个被称作王子的蒙古人给抓住了。
可是这群蒙古人似乎并不愿放过自己,一路穷追猛打,她一感觉到体内伤势逐渐恶化,再不疗伤便一发不可收,自己便再也没有将来。
那么大的声势自然惊动了许多人,其中包括官道上的萧剑通与杨过。萧剑通已经看见了人群中的霍都与藏僧,微微一笑,走向官道中央。
完颜萍只觉得出现在面前这人笑起来真好看,暖暖的如同看到了父皇,她再难抑身体的疲惫,昏了过去。
萧剑通微微皱眉,双手抄起她瘦小的身子,内息透过她命门,察觉她只不过是身体透支晕倒过去,松了口气,将自己的元气送入她体内为她固本培元。然后将她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杨过,让他背在身上。
好在小姑娘虽已十三岁,但骨架娇小,也不重,杨过倒也不觉负累。
周伯通跳了出来,“好你个蒙古狗,两个人打不赢我们两个人,就去叫了这么多人来?
老顽童虽然喜欢打架,但不喜欢打杂鱼,还是去叫你们师傅来。”
霍都没理会他,狠狠盯着萧剑通道:“臭小子,你可知那小姑娘是什么人?本王劝你还是将她交出来,否则……”
萧剑通举手阻止了他说话,“别说这说哪,要打便打,萧某有要事在身,没多少功夫耽搁。”
老顽童叉着腰在众人面前转悠,问道猛点其头道:“就是就是,要打就打,怎么那么多废话。”他三两下捋起衣袖,对着蒙古士兵招手道:“来来,我陪你们打,那什么狗屁王子去陪那小子打。毕竟我吃过他的饭,不能让他打架再吃亏。”
霍都此刻从蒙古士兵后拉出来一个道士,“赵道长,你既然有意与我蒙古结好,今日便是个大好机会。你我二人一同拿下那小子,将金国公主擒回,到时候你的所有要求本王都可替大汗答应与你。”
老顽童一见出来个道士,只能讪讪跑到萧剑通身旁,有些忸怩道:“萧小子,那牛鼻子与老顽童有些渊源,动手打他自然有些不好。就让给你打好了,只要不打死,怎么玩都可以。”
赵志敬哪曾想到会在此地遇上几个认识的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师门长辈。他原本是想躲在人群后不出现,谁知那蒙古小王子将自己拉了出来,还让自己动手,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师叔祖打的,一旦传到师傅耳中,不得把他的皮扒了。
他规规矩矩走到老顽童面前行了大礼,“师叔祖,弟子赵志敬拜见您老。”
老顽童本想打架,他也知道认了亲戚就打不起来了,慌忙摆手道:“谁是你师叔祖,滚开滚开,我不认识你。”
霍都大奇,上前拱手道:“这位老顽童前辈还是赵道长的师叔祖?哈哈,原来是一家人,倒是小王失礼了。”
老顽童狠狠瞪了赵志敬一眼,没搭理霍都,悄悄对萧剑通道:“萧小子,待会儿你和他们打,打起来了老顽童也可以趁乱打他们一顿。这牛鼻子真是可恶,非要来攀亲认故,老顽童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打啦。”
他那神情甚是苦恼,杨过瞧得有趣,道:“老前辈,你过来我教你个法子,保准你能光明正大地和他们打架,而且那牛鼻子老道你也能打,他还无话可说。”
老顽童一听兴致大涨,“当真?快快说来。”
杨过让他附耳近前,在他耳旁嘀嘀咕咕许久,老顽童听得眉飞色舞,甚觉有趣
当下大笑三声,对这赵志敬和霍都道:“牛鼻子,老顽童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就先走啦。”
说完脚下抹油朝不远处的山包上跑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人。
第二十一章 一剑
藏僧先前在茶寮中被他那惊天一剑吓破了胆,一路浑浑噩噩,直到被师弟拖着回转方才醒过神来。见师弟又要和这人打,心中有些担忧,“师弟,此人功夫了得,咱们恐怕打他不过。”
眼见着周伯通跑了,霍都喜上眉梢,“师兄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咱们三人联手,定能收拾他,到时候将金国公主献与大汗岂不是大功一件?”
赵志敬在蒙古大营中见过藏僧出手,知道这两人身手均不在自己之下,如果三人联手,想来能打过那贼子。
三人都是聪明人,单单一个眼神他们就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略一示意,便都一齐攻向萧剑通。
全真剑法有如清风,金刚降魔杵势若千钧,那柄折扇阴诡难防,三人联手夹攻之下,萧剑通也只能仗着灵鳌步左闪右突,一时间精妙剑法竟施展不开。
老顽童躲在山坡顶上早按杨过所说装扮妥当,为了不让赵志敬等人认出他来,他甚至将反穿的布袍撕得破烂不堪。这一切不过片刻功夫,他急不可耐地等在山坡上等了许久,终于见该打的人打了起来。
眼见着萧剑通在三人围攻之下步步后退,防守的圈子越来越小,那绚烂剑光已是凌乱不堪,他大笑三声,从坡上一跃而起,犹如巨鹰扑向官道上战作一团的四人。
他轻身功夫承自王重阳,与全真教当前所使功夫大相径庭,加之他已多年未在江湖人面前动手,别说是霍都与那藏僧了,即便是赵志敬也认不出来。
杨过背着完颜萍站在外围警惕着四周蒙古鞑子,看着萧大哥在三人围攻之下渐渐不支,有心上前帮忙却又怕伤着了背上的姑娘,只能暗自焦急。
就在他腹诽着那老顽童不讲江湖义气,看着人多就跑了之类的话时,山坡之上一人腾空而来,身法甚为迅捷,霎时便加入战团。
来人头发花白,掌力雄浑,双掌连拍带架,瞬间将藏僧的金刚降魔杵拨开,杨过瞧着竟有萧大哥鸟不飞掌法的神韵。这老头子逼退藏僧之后似乎甚为得意,双手叉腰在官道之中摆了个唯我独尊的姿势,杨过顿时便认出他来。
少了藏僧那虎虎生风的金刚降魔杵,萧剑通霎时压力顿减,手中长剑一震,逼开霍都手中折扇的纠缠,缠上赵志敬手中长剑。
赵志敬已得全真剑法精髓,自是不甘他这般缠斗,错身腾跃,长剑倒刺,直奔萧剑通顶门,这正是全真剑法里的“细斟北斗”。
谁知萧剑通手中宝剑如影随形,如蛆跗骨,那剑尖轻轻如有灵性,轻轻一带,他那剑法不攻自破。萧剑通得势不饶人,揉身欺进,往赵志敬手腕刺去。
一旁被他逼退的霍都见他长剑与赵志敬争斗,就在一旁游走起来,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