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嗯”了声,指着自己床边堆叠的单衣,“这东西……是让我穿的?”
“您之前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这些是大人亲自选来的。”那人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喜悦,眼睛因这丝情绪而瞬间点亮,“这还是大人第一次收留女眷,而且还亲自采办了这些东西。”说着,她便抖开了那看起来很是繁复的单衣,比到了夕月的身上,赞叹道:“这浅色的樱花很衬您呢。”
“……没有别的简单点的衣服吗?”夕月低头看了看衣服,暗道穿着这些还怎么走路?摩可拿那小家伙竟然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要是它还在的话,最起码它那里还存着一些她能穿的衣服。
最终,夕月还是在这位名叫兰姬的女子的帮助下,把那一套复杂的九件单衣穿在了身上,别问为什么不是十二件,穿九件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难道真跟日本女人一样,走个路都是小碎步的吗?她决定等下找到摩可拿后,就立马把身上的这套衣服换下来!
“大人,客人已经带来了。”
随着兰姬走过蜿蜒的游廊亭阁,来到一处开阔的小院后,夕月便见到了那个称做大人的人。
一抬首,一回眸,两瞳相望时,似乎有什么在这冥冥之中铺展开了一副漫天花舞的画面,让那侧卧在花海中举杯浅啄的人,缱倦入了脑海,震出一片清波涤荡,徐徐散开。同是那副卷轴上的模样,却更加真实立体,淡扫的眉宇、挺立的鼻梁、晶莹饱满的红唇、三千泼墨长发、微挑上扬的凤眸、美如冠玉的容颜、透着一股慵懒肆意的姿态,风流倜傥、妖娆风情尽显在那一动一静中。
有樱花瓣偶落入他手中的酒盏内,他也丝毫不介意,对立在一方的夕月举了举杯,便就着盏口微敛起凤眸轻呷了口,神情里,说不出的惬意和随性。
“原来是你。”夕月看到跟那副画轴上一模一样的人,不自觉脱口而出。
“是我。”他轻言浅笑,眉目中一片流光碎羽。
这人坦然的回答倒让夕月一愣,貌似她并没有说是因为什么才说的那句话,这人竟然就那么直言肯定的回了她?!难道真的如传言的那般,这人是妖狐之子,还能看透人心?
“呵呵……”倾泻的笑意伴着纷飞的花瓣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就这么入了耳目,那双耀如星子的眸子含笑凝向夕月,他抬起宽大的袖袍朝她招了招手,“你来……”
就这么随着对方的话一步步行到了他的身边,耳边传来一声“坐”,她便又真的坐了下去,直到又一阵轻笑传来,夕月才回了神,暗恼下却觉得刚才的事有些诡异,抬眼对上对方那双璀璨的星眸,抿唇道:“你刚才对我施法了?”
他也不回答是或者不是,呷了口酒,抬头望向席坐边开了满树樱花的八重樱,说了句不相及的话,“已经来了……”
“什么?”对于晴明没有回答她之前的话,夕月也没在意,但那突然冒出的话,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如同你来到这里一样,也有人来这里了。”安倍晴明侧撑着头,淡淡道。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那你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吗?”难道阴阳师已经到了逆天的地步?
“天象所示,知你,也并不知你。”安倍晴明手里捻着一朵樱花瓣,放在鼻边轻嗅了嗅,再松手时,那朵桃花瓣瞬间变成一只白色的蝴蝶,翩跹于空中,渐渐飞远,“星象虽能知道许多事,但并不能看透所有的东西,就像现在你坐在我身边,我并不知道你的想法一样。”见夕月望向自己,安倍晴明冁然一笑,解释道:“只不过你脸上的表情,已经说出了你内心的想法……呵呵……”
“师父,阴阳寮的慧邬大人求见。”
原本夕月还想开口再问些什么,被突然一声话语打断,转头回望,顿时缩了缩双瞳。
安倍泰明!?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晴明晚年的时候才造出来的吗!摩可拿到底带它来到了什么时空里了?!
身边传来一阵衣服的摩挲声,头上一重,夕月愕然仰头,便看到身边站着的安倍晴明正低头对自己浅笑如画,那张素白又纤长的手指正从自己的头顶收回到白色的宽大衣袖下,“你身上还有伤,无趣了便在院落里走走,我让泰明陪着你。”
看着晴明交代了安倍泰明几句后,冲她点点头、摇了摇折扇,便踏着满地樱花,袅袅而去。夕月的脑海里突然出现‘风起轻柔衣袂动,不识幽思暗心中,深恐草绿春已去,浅唱花落香更浓。’这句诗,配着这样的景致,有种说不出的美感,而另一边,她又觉得,这幅画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安倍泰明遵照自己师父的安排,行到夕月身边坐下。
夕月一转头,便看到那人挺立着身子正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腿上,直视着前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微眯了眯眼,她也没有说话,拿起之前晴明给自己倒的那杯清酒,啜了一口,细细打量起他来。
一头柔顺的墨绿色长发被挽成一个侧髻立在耳后,清俊侧颜的红色右瞳下,一颗软润如珠的宝玉显现在那里,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生出一股妖冶的美态,一串项珠带在黑白相对的狩衣上,给人一种不容人侵犯和亵玩的感觉。
许是夕月的目光太过肆意,安倍泰明转过头,一双异色的瞳眸在那半张被封印的脸上更显妖艳,他动了动眉,似乎不太习惯被人过分的注目,“你在看什么?”
他都转过头看她了,对方竟然还能不受自己可怕的脸的影响,就那么和自己对视,安倍泰明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就算在阴阳寮里,那些人见到他都会害怕的转身或者躲开,这个人竟然一点也不为所动。他放在腿上的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动,竟然有种想要抚上左脸,触摸下看看是不是因为师父的封印消失掉了的关系。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夕月的确没有说谎,八叶里都是帅哥,安倍泰明虽因为半张脸有晴明封印的关系显得有些阴气,但并不能遮挡住他的气质和俊美。
“你……”这还是安倍泰明第一次听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这句话,微讶下,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家伙现在在哪儿?”还是夕月见对方有些失态,才转移开了话题,她之前还听兰姬说他们在晴明这里,结果来了也没见到。
“你是说那个白团和妖物?”安倍泰明正了正神色,回道:“那个会说话的白团现在被蜜虫带去吃点心了,那个妖物……他因为乱闹,被师父封在了一间屋子里,如果你要去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乱闹?好吧,如果晴明能制住这人,她还是等他静下来了再去看看吧。
“麻烦你先带我去见见那个吃货吧!哦,就是你说的白团。”
☆、各方反应
夕月在平安京开始了新的生活,可相对于另一片的时空,许多人却因为她的突然消失,引发了不同的情绪和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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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岛律在日吉家的宴会后回到家,就看到那个从外面觅食回来,正用着自己父亲身体和尾黑尾白喝酒闹腾的青岚,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外面都差点被妖怪吃掉,这几个人竟然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喝起了酒,还说是保护自己的妖怪,一点也不可靠!
“唔,你身上怎么有妖怪的味道?”青岚那张喝红的脸贴靠到饭岛律身上,嗅了嗅。
“走开!一股酒味儿,你快点去洗个澡,被妈妈看到就麻烦了!”饭岛律恨不得揍这家伙一顿,还敢在他面前提妖怪!
被拍开的青岚嘟囔了几句,还是乖乖地去浴室洗澡了。
饭岛律没好气的白了它一眼,拿出手机盯着看了许久,才试着拨通了夕月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内,请您稍后再拨。”
饭岛律松了口气,躺倒回床上,单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他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一个和他一样的朋友,不对,是比他强大的朋友,也许自己以后也会慢慢地变得跟她一样……
第二天,饭岛律就拨通了夕月留给他的另一个朋友的电话,听说对方也是跟自己一样的人,身边还有只强大的妖怪守护,他突然有种想要立刻见到对方的冲动!
“喂,您好,我是夏目贵志,请问,您是哪位?”
“你好,我是饭岛律,是夕月的朋友,听夕月说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跟你一样,所以,不知道有没有空,我们大家能见上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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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陆院兄弟自从那次宴会吃了个哑巴后,内心就有些不平,连日来的公关部接待都比平时要没精打采了许多,而日常生活中,更是把恶作剧和欺负人的手段变本加厉到几乎人人见了他们都要躲开的地步。
凤镜夜拿着小本子记下两个兄弟的最近情况,跟须王环商量了一番后,找到两人,来了次谈话。
“你们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很不在状况。”凤镜夜直言。
“上次日吉家的宴会你还记得不?上台表演的那个什么什么太极的浅川家的人!”常陆院光环胸不爽道:“明明之前还撞到了春绯,连歉都不道,还反讽我跟阿馨!气死我了!”
“就是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有些不爽呢。”常陆院馨没有哥哥那么愤慨,就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你们说的是浅川夕月?”凤镜夜眼镜后的眸子一闪,端了杯红茶喝了口,陈述道:“上次是春绯先撞到别人的,并没有你说的那种情况,而对于你们说的哑巴亏……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给你们个提醒,这个人是迹部家的儿媳,还是少招惹为妙。”
“迹部家又怎么样?就算是日本第一大财团的人,惹了我们,我们也会找机会报复回去!”常陆院光愤愤而语。
“浅川夕月这个人如果你们想要什么资料的话,就找我吧。”见劝不住对方,凤镜夜反其道行之。
“你已经调查了这人?”常陆院馨有些奇怪,“为什么?”
“对于出现在迹部和忍足身边的人,我自然要查一下对方的资料啊。”凤镜夜勾唇笑了笑。
“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们一点,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被浅川家遗弃在日本的人,但如果只是个家族弃子,为何不让另外的族人和迹部家定下婚约关系呢?再加上,我调查的资料里,这个浅川夕月现在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你们不妨看完资料后,再决定是否有之后的计划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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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部长的心情好像很差的样子?”日向岳人对等在网球场上的同伴,问出了这些天的发现。
“你很逊耶,才发现?”穴户亮单根手指撑着网球拍,瞥了岳人一眼。
“呐,我也才发现呢。”凤长太郎挠了挠脸,看向大家,“迹部学长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下克上!我的圈数从100翻倍到200!”日吉若也抱怨了句。而让他更想抱怨的是,家里的祖父自从知道了那张贴子是他擅自下的后,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夸了他几句还让他有机会就找那个浅川夕月到他们家玩!有没有搞错,他可是为了整她才下的帖子,怎么现在家里的人反而对这人看上了眼?他怎么就没觉得这个浅川夕月有什么好的!
“唔……你们大家在说部长吗?”芥川慈郎从长椅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指着他们的身后道:“部长不就在你们身后吗?”
“什么——!”众人大惊。
“太不华丽了!全体部员,给我绕着学校跑50圈!!!”迹部双手环胸,看着一群人的哀嚎,继续放话,“不满意的话,加倍!”
待部员全都去跑圈了,迹部才看向一边站着的忍足侑士,挑了挑眉。
忍足侑士扶了扶镜框,走到迹部身边,“小景,你最近是真的很不正常,到底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不华丽的女人!”迹部一想到自从日吉家的宴会后,便再也没有那女人的消息,就一肚子气没处发,“她手机竟然几天都是不在服务区内!真是太不华丽了!”
“小景,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是怕她不跟你解除婚约,还是担心她的人?”忍足侑士拍了拍迹部的肩膀后,转身离开,徒留下愣神的迹部呆在偌大的网球场上,显得有些孤寂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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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同学,有人找。”
宫泽雪野一走出教室,就看到门口顶着头银发,双手插兜随意靠在墙边的亚久津仁,顿时垮下一张脸,“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当初夕月就给我发了条短息让我帮她请个病假,其他真的什么也没有说。”
“都快一个星期了,什么病需要这么长时间?!”已经好久没有练手的亚久津仁霍然挑眉,不满地看向宫泽雪野,“你就没打个电话问问,或者去她家看看吗!”
“电话是打了,但都是不在服务区内,她家我也不知道地址,怎么去啊?要是你知道的话,怎么没见你去!”宫泽雪野瞪了对方一眼。
“你真是……”
“噗哩……原来阿仁也是来问夕月的情况啊,这么多天了,社团也快有活动了呢。”仁王雅治歪了歪头,来回扫了眼宫泽雪野和亚久津仁,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们是……”
“才不是!”宫泽雪野立马反驳。
“去掉你脑子里的想法,不然揍你!”亚久津仁直接威胁。
“宫泽同学,我有话想要跟你说。”有马总一郎的声音从一旁斜插|进来,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宫泽雪野就是知道,对方现在生气了,想了想最近总是被外人骚扰,她真是每天都期盼着夕月快点回来!不过眼下还得跟有马解释一下原因……
仁王雅治看着两人离开,又见不二周助从教室里走到他们身边,突然开口,“不然我们去夕月的家里看看她好了。”
放学后,网球社的人听说三人要去看夕月,幸村精市便道出干脆大家一起去看看她的话语,毕竟夕月平时总是会给社团的人带来好吃的东西,就连那个小东西都跟网球社的众人相处的不错,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估计会被队员们抱怨吧。
而作为网球社的经理,千叶丽子虽很是不情愿,却还是跟在大家身后一起去了夕月的家。
当众人到了夕月家门口时,正看到在敲门的几个人。
“咦,篮球部的?”“你们是网球部的?”
两方同时开口后,大家道明了来意,才又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应门后,黄濑看了眼手表,皱了皱眉,“小月这么久也没跟我们联系一下,家里也没有人,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小夕月不是说过她的亲人都已经去了英国吗,那她现在会在哪里?”紫原盯着夕月家的门抑郁开口,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夕月和白团了,没有人给自己做好吃的,没有人跟自己抢东西吃,好像现在吃什么都没有劲儿了。
“你们先别担心,小月之前是事先给我们发过短信的,虽然没有说清楚原因,但依小月的个性,应该是真的有自己的事的。”黑子抱着2号看向两个好友,安慰道:“小月回来后,肯定会跟我们联系的。”
“小黑子……”“黑仔……”
“不好意思打扰几位了,听你们刚才话的意思是说,夕月同学并不是生病了吗?”幸村精市上前几步,代表网球社的众人开口问道,“不知道夕月同学和几位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