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爵士做了一个鬼脸。
“这看来是一个颇有根据的判断.可这个—对我们有何用?”
“只有一件事……”他说着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说下去吧.兄弟.有何用处?”
“使我印象最深的是,巴塞罗缪爵士与管家打趣的那种的方式一仆人告诉我们的这件事,你是知道的.也许什么意义。”
“毫无意义。”查尔斯爵士强调说,“我很了解托利……
你更了解他……我可以告诉你他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他从来不会那样开玩笑.除非—呃,除非那时候由于某种原因,他表现反常。你说得对,萨特思韦特,那是一个疑点.那么,它给我们提供了什么线索呢?”
“好吧。”萨特思韦特先生开口说,然而,他很清楚,查尔爵士的问题只是一种花言巧语,他并不想听萨特思韦特生的意见,而急于炫耀他自己的看法。
“萨特思韦特,你记得在事件发生之前,埃利斯给托利转达一个电话留言吗?就是这个电话留言,使他突然变得兴离采烈,这是平常没有出现过的。对此,我可以很好地进行推断。你可能还记得我问过那女仆电话留言的内容。”
萨特思韦特点头说道“电话说.一个叫德.拉什布里杰的女人被送到疗养院。”他这样说是要显示他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确实如此.但我们的判断如果正确的话,电话的内容里必定有某种含义。”
“对,对。”萨特思韦特先生将信将疑地说。
“毫无疑问,”查尔斯爵士说,“我们必须发现其中的奥妙。刚才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那个电话可能是某种密码信息一听起来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普通事,其意义却完全不同.如果托利当时查问巴宾顿的死,那么这个电话可能跟这样的查询有关系。打个比方吧,他雇了一个私人侦探去调查.他告诉侦探说,…旦对悬案调查有据.就打电话来,但要使用特殊用语,不能给接电话的人透露有关真相的任何信息。这才可以解释他感到兴高采烈的原因,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要问埃利斯是否弄准了名字—他自己显然知道根本没有这么…个人。事实上,人们在获得梦寐以求的东西时,在情绪上就会有些失常。”
“你认为根本没有德.拉什布里杰太太这样一个人?”
“哦,我想我们应当去弄清楚。”
“怎么弄清楚?”
“现在我们可以跑到疗养院去问问护士长。”
“她会感到莫名其妙。”
查尔斯爵士大笑起来。
“让我来办这件事。”他说。
他们从小路转向一边,朝疗养院方向走去。
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查尔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有什么使你印象深刻的吗?我指的是我们访问的这个地方有什么使你印象深刻的?”
查尔斯爵士慢吞吞地答道“是的.有的东西……鬼才知道,我记不清楚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惊讶地瞅着他,对方紧皱眉头。
“我怎么解释呢?有的东西……当时…下子让载感到不对头.不像是真的……只是我那时没有时间考虑,只好放到一边,保存在脑子里。”
“现在你还记不起那是什么吗?”
“记不起来了一只是有时我对自己说,那件事真奇怪?”
“是不是在我们询问仆人时产生的想法?是哪一个仆人?”
“我告诉你,我记不清楚了.我越想越记不起来……如果让我独自一人,也许它会回到我的记忆中。”
他们走近了疗养院.那是一幢高大的白色楼房.有一个篱将它跟公园隔开。他们穿过一道大门,摁了前门的门铃,要求见护士长。
护士长走来了。她是个高个的中年妇女,有一张聪慧的脸,举止精明能干。她很熟悉查尔斯爵士这个名字.知道他是已故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的一个朋友。
查尔斯爵士解释说他刚从国外回来,听到朋友的死讯十分震惊,听说还是个悬案他惶恐不安,于是登门拜访,想尽可能多了解些详细情况。护士长用一种感人肺腑的语气说巴塞罗缨爵士去世造成了巨大损失,称赞他作为医生的高明医术.而查尔斯爵士表明他急于想知道疗养院发生的—切情况.护士长解释说巴塞罗缨爵士有两个同伴,两人都是医生,其中之一就住在疗养院里。
“巴塞罗缪非常清楚这个地方。”查尔斯爵士说。
“是的,他的手术都非常成功。”
“大多数是神经方面的疾病,对吗?”
“是的。”
“这使我想起我在蒙特卡洛遇见的一个人,他跟你们这儿有些联系。我忘了他的名字.好奇怪的名字—拉什布里杰。对,拉什布里杰……大概是这样。”
“你是说德.拉什布里杰太太吗?”
“对了!她现在住这儿吗?”
“哦,是的,但是她恐怕不能见你们.她现在正在进行非常严格的疗养。”护士长笑了,以为是件琐事。“不能通信,不许有让她激动的来客……”“我看她病情很严重,对吗?”
“是相当严重的神经崩溃.记忆丧失.严重的神经衰弱。
哦,我们严格控制她的时间。”
护士长让人宽慰地笑起来。
“让我想想,我是否听见过托利—巴塞罗缨爵士说起过她?她是他的病人,也是朋友,对吗?”
“我想不是的,查尔斯爵士.至少医生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最近刚从西印度群岛来到这儿—我告诉你事情确实很有趣。对仆人来说.那是一个难记的名字,这儿的客厅女仆很笨.她走过来对我说.维希特因吉太太已经到了。
当然我知道拉什布里杰听起来像维希特因吉—很凑巧。
她是从西印度群岛来的。”
“实在……实在可笑.她丈夫也在这儿吗?”
“他还在那边。”
“哦.太可笑了。我一定是把她跟别的什么人弄混淆了。
这是医生非常感兴趣的病例吗?”
“健忘症的病例是相当普遍的,这种病例有各式各样的类型,很少有两个病例相同的。”
“这些事对我来说都是很新奇的.好啦,谢谢你,护士长,很高兴和你谈谈.我知道托利很关心你。他经常提起你。”查尔斯爵士用谎话来结束这次交谈。
“哦,很高兴听你这么说。”护士长红着脸把头昂起来,多么杰出的人…对我们所有的人来说,用目瞪口呆来形更好些.谋杀!我说,有谁宽敢谋杀斯特兰奇爵士。真是不可思议.是那个丑陋的管家。我希望警察抓住他.不是无缘无故谋杀,就是事出有因。”
查尔斯爵士沮丧地摇摇头。他们离开疗养院,在路上转了一圈,来到汽车等待他们的地方。
为报复与护士长交谈中萨特思韦特先生被迫保持沉默的尴尬,他对奥利弗·曼德斯发生的事故表现了浓厚的兴趣,反复盘问那个反应迟钝的中年门房看守。
是的,就是在那个地方出事的,墙己经撞塌了。骑摩托车的是个年轻绅士.不,他没有看见事故发生,但他听见了响声,然后跑出来观看。那年轻绅士站在那儿—就在你们另外那个先生现在站的地方,他好像没有受伤,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的车子,以及乱七八糟的现场.后来他问这地方叫什么。当他听说这是巴塞罗缨.斯特兰奇爵士的房子,他说“真是好运。”然后,他径直走上楼房,他看起来是位非常冷静的年轻绅士,只是很疲倦。问到他怎么会出这种事故呢?
门房看守说不出来,但是他认为往往事与愿违。
“这是一次奇怪的事故。”萨恃思韦特先生若有所思地说。
他看着平坦的大路。没有弯道.没有危险的十字路口,没有什么能造成一辆摩托车突然撞在十英尺高的墙上.是的,一次奇怪的事故。
“你在想些什么.萨特思韦特?”查尔斯爵士好奇地问道。
“没有呀,”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没想什么。”
“这确实很奇怪。”查尔斯爵士说道,他也在迷惑不解地注视着出事的现场。
两人钻进小车,开走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忙于他的思索,德.拉什布里杰确有其人—查尔斯的分析是错误的,那不是什么密码信息.但是.那个女人本身有什么问题呢?也许她是一个见证人?或者她只是一个使巴塞罗缨.斯特兰奇欣喜若狂的有趣的病例?或许,她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萨特思韦特先生观察过很多次,五十五岁的年纪坠人爱河,会完全改变一个男人的性格。爱情可能使一向冷漠的他,变成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查尔斯爵士探过身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萨特思韦特,”他说,“我们回去好吗?”
不等回答,他拿起话筒就向司机发出命令.小车减速并停了下来.司机开始倒车.找一个方便的停车道.…会儿之后.他们沿着大路朝相反的方向开去。
“那是什么?”萨特思韦特先生问道。
“我己经想起来了,”查尔斯爵士说,“使我印象深刻的奇怪事情,就是管家卧室地板上的墨水痕迹。”
第六章 墨水痕迹
萨特思韦特先生惊讶地看着他的朋友。
“墨水痕迹?你是什么意思,查尔斯?”
“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他屋里有墨水的痕迹。”
“你记得它的位置吗?”
“哦,不是很确切。”
“是在壁炉旁边的护板上。”
“对,是这样。我现在想起来了。”
“你认为那痕迹是怎么引起的,萨特思韦特?”
“那是一块比较大的痕迹。”他终于说道,“它不像是打翻墨水瓶弄的.我要说。极有可能是管家把他的自来水笔掉在那儿了.你记得吧,屋里没有笔。”萨特思韦特先生心想,他应当清楚,我像他一样注意观察.“所以很明显.要是管家写过点什么.那他肯定有枝笔.可是没有证据表明他写过什么。”
“有证据,萨特思韦特.不是有墨水痕迹吗?”
“估计他没写过什么。”萨特思韦特脱口而出.“他可能只是把钢笔掉在地板上。”
“除非钢笔尖掉了下来.否则地板上就不会有那种底迹。”
“你肯定是对的。”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但是.我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
“也许这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查尔斯爵士说.“让我回去再亲自看一看.我才能告诉你。”
他们转身定进门房的大门.几分钟之后.他们又回到了楼房.为了减少他们的重访引起别人的好奇心.他撒谎说他把铅笔掉在管家的卧室里了。
“现在。”查尔斯爵士想个办法摆脱了热心的莱基太太,溜进埃利斯的卧室后随手将门关上。“让我们来看看.我是不是个傻瓜.我头脑里是否还有些有用的东西。”
在萨特思韦特先生看来,前者更有可能,但他出于礼貌没有说出口.他坐在床边,看着查尔斯爵士,“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痕迹。”查尔斯爵士用脚指着那地方说,“写字台对面,正好是在屋子另一边的壁炉护板上。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才会把笔悼在那儿?”
“任何地方都可以掉一枝笔。”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当然,你可以将笔从屋子这一头扔到那一头。”查尔斯爵士赞同地说.“但一个人通常是不会那样乱扔笔的.尽管这么说,我还是弄不清楚.自来水笔是令人伤脑筋的东西。
你想用笔时,它干了,写不出墨水来.也许这就是事情的症结。埃利斯会大发雷霆说:‘滚它的破笔!’于是把它扔到屋子的另一头。”
“我相信会有各种解释。”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也许他只是把笔放在壁炉台上.它一下子滑落到地上。”
查尔斯爵士用一枝铅笔作了试验。他让铅笔滚向壁炉台的边上.铅笔掉落在地上.但是离那个痕迹至少还有一英尺远,随后又朝壁炉方向滚去。
“好啦,”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你怎么解释?”
“我正在寻找一种解释。”
萨特思韦特先生坐在床边,目睹了查尔斯爵士十分可笑的表演。
查尔斯爵士一边朝壁炉方向走着,一边试图让手中的铅笔往下掉.他又试着坐在床边写点什么,然后将笔滑落。
为了让铅笔正好掉在那个地方,必须用一种难以想象的姿势,靠墙站着,或缩成一团蹲着。
“那是不可能的。”查尔斯爵士大声地说.他站在那儿。
看着墙壁、痕迹和古板的小壁炉发愣。
“要是他当时正在烧文件呢?”他若有所思地说,“但是人们通常是在壁炉里烧文件的。”
突然,他屏住了呼吸。
此刻,萨特思韦特先生终于见识了查尔斯爵士的演员才能。
查尔斯·卡特赖特已经变成了管家埃利斯.他坐在书桌前写字.鬼鬼祟祟,不时抬起眼睛东张西望。突然间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响.萨特思韦特先生猜得出那是什么声苔…过道上传来的脚步声.这个人有负罪感.一只手拿着刚才在写的那些纸,另一只手拿着笔.他飞快地奔到屋子另一边的火炉前,头侧向旁边,仍然惊惶失措地听着.他试图将纸仲到炉火中烧毁,为了使用两只手,他不留心丢掉了笔。
查尔斯爵士手中的铅笔,就是这场表演中的“自来水笔”,正巧落在那个墨水痕迹上……
“妙啊!”萨特思韦特先生叫道,并慷慨地鼓起掌来。
表演实在精彩,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埃利斯当时就是这样做的.也只能这样做。
“你看见了吧?”查尔斯爵士说。他又恢复了自己的尊容.说话时有几分得意洋洋.“如果这家伙听见了警察的声音.或者以为警察来了,他必须藏起他刚才写的东西。那么。
他不会藏在床垫之下.否则.警察一搜查这屋子,就会立即发现它.他没有时间撬开地板,只有炉火背后是惟一的选择。”
“下一件事,”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就是看看炉火后面是不是藏着东西。”
“正是这样。当然啦,也许是虚惊一场,事后他可能又把那东西取了出来.但是.我希望事从人愿。”
查尔斯爵士脱掉外衣,卷起袖管.趴在地板上.聚精会神地寻找壁炉下面的裂缝。
“下面有件东西。”他报告说,“白色的。怎么把它弄出来呢?我想找一根女人发夹之类的东西。”
“妇女们不再用发夹了。”萨特思韦特沮丧地说.“也许可以用铅笔刀。”
但到处都找不到铅笔刀。
最后.萨特思韦特先生定出去向比阿特丽斯借一根毛线针.虽然她非常想知道他要那东西干什么,但是她希望自己礼貌端庄的意识太强,因而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毛线针起了作用.查尔斯爵士挑出了好几张皱巴巴的信纸,那是在匆匆忙忙之中被揉在一起塞进去的。
他和萨特思韦特先生将每张纸都抹平,心情越来越激动。它们是一封信的几种不同的手稿.书法整洁、字体很小,像文书的手笔。一开始就说这就是说.笔者不愿引起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也许有人不理解他今晚所看见的一切,然而写到这儿,写信人显然不太满意.于是突然停下来,另起一段:
管家约翰.埃利斯在此向您问候,并希望把手中情报送住警方之前.同您有一次关于今晚悲剧的简短谈话……
他又不满意,只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