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这风趣的谈话方式隐藏着一个不露声色然而毫不动摇的目的?这个目的会有谁知道吗?
第三章 波洛重新登场
“坦白说吧,”查尔斯爵士说,“我们要不要继续干下去呢”这是一个战斗的群体。查尔斯爵士、萨特思韦特先生和蛋蛋·利顿·戈尔坐在“船舱大厅”里。壁炉里的火正在燃烧。半夜的狂风在窗外呼啸。
萨特思韦特先生和蛋蛋姑娘的回答大相径庭。
“不。”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要。”蛋蛋姑娘说。
查尔斯爵士看看这一个,又看看那一个。萨特思韦特客气地表示,女士先说。
蛋蛋沉默了好一会儿,冥思苦想着。
“我们一定要继续干下去。”她终于说,“要干下去,因为我们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听起来真是荒唐胡闹,但事实并非如此。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轮廓式的想法,现在我们知道,有些想法肯定不能成立。”
“运用排除法。”查尔斯爵士说。
“正是那样。”
萨特思韦特先生清了清嗓子。他希望把事情解释清楚。
“要谋财的想法,现在可以完全抛开。”他说,“看起来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用侦探小说里的说法)能够从斯蒂芬·巴宾顿的死亡谋取钱财。报仇也同样是不可能的。除了他那天生的和蔼可亲和与世元争的性格之外,他并非是什么足以树敌的重要人物。所以,我们只有回到最后那种更加模糊的想法——恐惧。通过斯蒂芬·巴宾顿的死可以看出,有人已逍遥法外。”
“说得太好了。”蛋蛋说。
萨特思韦特先生和颜悦色。查尔斯爵士显得有点儿烦恼。他是明星的角色,不是萨特思韦特先生这种配角。
“问题是,”蛋蛋说,“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我指的是,具体要做些什么。我们要去侦查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吗?
我们要不要乔装打扮,然后去追踪他们呢?”
“我亲爱的孩子,”查尔斯爵士说,“我过去总是反对扮演长胡子的老人,现在也不打算那样做。”
“那么,做什么……”蛋蛋正要讲下去,就被打断了。门开了,女仆坦普尔通报说: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到了。”
波洛先生容光焕发地走了进来,他向异常惊讶的三个人打了招呼。
“我被允许,”他眨了眨眼说,“前来参加你们的会议,助一臂之力。你们在开会。我说对了,还是错了?”
“亲爱的朋友,我们非常高兴能见到你。”查尔斯爵士说。他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上前与他的客人热情地握手,井把他拉到一张大扶手椅那儿坐下。“你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
“在伦敦时,我曾拜访过老朋友萨特思韦特先生。他告诉我,他要离开伦敦,到康沃尔郡。Ehbien,他到了什么地方,我了如指掌。我乘第一班火车到了鲁茅斯,就来这儿了。”
“是的。”蛋蛋姑娘说,“可你来这儿做什么?”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失礼貌,脸上便起了红晕。她继续说道:“我是说,你来这儿有特殊使命吧?”
“我来这儿,”赫尔克里·波洛说,“是要承认错误。”
他带着一种动人的微笑,转身对着查尔斯爵士,以一种异样的姿势向他伸开双手。
“先生,正是在这间屋子里,你曾宣布你并不满意。而且——我想这是你戏剧家的本能,我对自己说,他是一个大演员。无论花什么代价,他都要拥有戏剧。我承认,一位与世元争的老绅士竟死于非命,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即使是现在,我仍然不清楚是怎样对他下毒的,也不能猜出其中有何动机。看起来实在荒唐,不可思议。然而,那以后又出现了第二次死亡事件——情况相似的死亡,人们不会认为那是巧合。不是的,两者之间必定有某种联系。所以,查尔斯爵士,我来这儿向你道歉:我,赫尔克里·波洛,判断错误,还请求你允许我加入你们的行列。”
查尔斯爵士神经质地清了清喉咙,显得有些为难。
“你做得真漂亮,波洛先生。我不知道……这会花费你很多时间……我……”他停下来,若有所失。他用眼睛向萨特思韦特先生征求意见。
“你真好……”萨特思韦特开始说。
“不,不,我有什么好。这是一种好奇心,而且,对了,是对我的自满的一种刺激。我必须弥补我的过失。我的时间——那算得了什么——毕竟一个人干吗要来世上走一遭呢?所用的语言可能不一样,但无论在哪儿,人性都是一样的。当然,如果你们不欢迎我,如果你们认为我会干扰……”两个男人同时说道:
“不,不是那样。”
“不会的”波洛把目光转向姑娘。
“小姐的意见呢?”
蛋蛋姑娘沉默了好一会儿。三个男人有一个共同的印象:蛋蛋姑娘不想要波洛先生的帮助……
萨特思韦特先生认为他知道其中的原因。这是查尔斯·卡特赖特和蛋蛋·利顿·戈尔两人之间的游戏。萨特思韦特先生的心里一清二楚,他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陪衬。但是,赫尔克里·波洛可大不相同。他有可能成为主角。要是查尔斯爵士愿意让贤,那么蛋蛋姑娘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他看着姑娘,十分同情她的窘境。这些男人并不理解她,只有他以一种对于女人的敏感,意识到了她的尴尬。蛋蛋要为她的幸福而奋斗……
她会说些什么呢?
然而,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吐露内心的想法呢?“走吧,走吧!你一来就会破坏一切。我不希望你在这儿搀和……”然而蛋蛋·利顿·戈尔只说了她应当说的话。
“当然,”她淡淡一笑说道,“我们都很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
第四章 侦查简报
“好呀,”波洛说,“我们是同事了。好吧,如果你们愿意,请让我熟悉一下情况。”
萨特思韦特先生简要地介绍了他们回到英国以后所采取的步骤,波洛十分认真地听着。萨特思韦特先生很善于讲解,他有创造一种气氛或描绘一张图画的本领。他对修道院、对仆人们、对警察局长的描述都很精彩。波洛对查尔斯爵土在壁炉底下发现未完成的信件表示十分赞赏。
“呀!这太了不起了!”他欣喜若狂地叫起来,“这种推理,这种设想,真是妙极了!查尔斯爵士,你本来应当成为一个大侦探,而不是一个名演员。”
查尔斯爵士有礼貌地接受了对他的赞许。这是一种特殊的礼貌。多年以来,每当他在演出后接受观众的称赞时,毫无例外地要以一种完美的方式来答谢他们。
“你的观察也是很准确的。”波洛说着,转身对着萨特思韦特先生,“关于他与管家突然亲热起来的分析,也是很准确的。”
“你认为我们对德·拉什布里杰太大的判断有什么问题吗?”查尔斯爵士急急地问道。
“这只是一种设想。这个……它有很多可能性,对吧?”
对这些可能性,谁也拿不准?但是谁也不愿那样说,所以只能说谋杀只是一种勉强的判断。
查尔斯爵士接着介绍了他们后来的查询情况。他讲述他与蛋蛋姑娘拜访巴宾顿太大的情形,以及无功而返的结果。
“你是个高级侦探,”他说,“你知道我们该做什么。告诉我们吧,我们说的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看的”他孩子般地凑上前去,渴望着波洛的回答。
波洛沉默了好一阵子。另外三个人看着他。
他终于说道:
“你还记得吗,小姐,巴塞罗缪爵士放在他餐桌上的是哪一种酒杯?”
蛋蛋姑娘不耐烦地摇摇头。这时,查尔斯爵士插嘴说:
“我可以告诉你。”
他站起身来,走到一个厨柜前,从里面取出几个很厚的饮雪利酒的刻花玻璃杯。
“不过,它们的形状有一点不同——更圆一些,正宗的葡萄酒杯。他从拉默斯菲尔德老店买来的,是一整套玻璃餐具。我非常欣赏。于是他把用不完的几个杯子给了我。它们不错,是吧?”
波洛拿了一个酒杯,在手中反复观看着。
“是的,”他说,“这是精品。我认为跟这相同的东西被利用了。”
“为什么这样说/蛋蛋叫起来。
波洛只是向她微微一笑。
“是的,”他继续说,“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爵士的死,很容易就能解释清楚,但斯蒂芬·巴宾顿的死就困难一些。
哦,要是顺序不同,就好办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顺序不同?”萨特思韦特先生问道。
波洛转身对着他说:
“你想想吧,我的朋友,巴塞罗缨爵土是一个出色的医生。一个出色医生的死亡,会有很多原因。医生可以知道很多秘密,我的朋友,很重要的秘密。医生有某种特权。可以想象,一个处于危险的病人,只要医生一句话,就会被赶出这个世界。对于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来说,他真是一个恶魔!
医生对于他的病人的突然死亡,可能会有疑义。好啦,这样看来,对于医生的死,我们能够发现各种各样的作案动机。
“刚才我说,要是顺序不同就好了,现在告诉你,如果巴塞罗缨·斯特兰奇爵土先死,然后才能轮到斯蒂芬·巴宾顿,那就好办了。因为,斯蒂芬·巴宾顿可能会察觉某些事情。他可能会对第一个人的死提出疑问。”
他叹了一口气,又开始说:
“但是,事与愿违。我们只有面对现实。我愿意提供一个小小的看法。我认为,斯蒂芬·巴宾顿的死,不可能是偶然的。是有人下毒(如果有毒的话),目的是要毒死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爵土,可是却错将巴宾顿给毒死了。”
“这是……个聪明的想法。”查尔斯爵士说,他那容光焕发的脸,现在变得阴沉起来。“但我相信它不可能成立。巴宾顿进入客厅四分钟以后,他就病倒了。在这段时间里,进入他口中的东西,只有半杯鸡尾酒。而鸡尾酒中什么也没有波洛打断了他的话:
“刚才你已经告诉过我了。但是,我有不同的意见。假如鸡尾酒确实是有问题,那么,是有意要毒害巴塞罗缨·斯特兰奇爵士的呢,还是巴宾顿先生喝错了酒?”
查尔斯爵士摇摇头。
“跟托利熟悉的人,没有谁会在鸡尾酒中下毒谋害他。”
“为什么?”
“因为他从来不喝鸡尾酒。”
“从来都不喝吗?”
“从来不喝。”
波洛做了一个表示为难的手势。
“哎呀,这事儿,全部弄错了。真是白费劲儿……”“还有,”查尔斯爵士继续说,“我不明白,一个人的酒杯怎么会被别人拿错了,还有诸如此类的事情。但普尔端着托盘轮流给大家送洒,每一个人都是自己拿他想要的酒。”
“是这样。”波洛小声咕哝着,“每个人都不会强迫别人拿起鸡尾酒,不像打牌,发什么牌都非要不可;女仆是什么样子?就是你的那位但普尔。是今晚带我进来的那位女仆,对吗?”
“对,对。我聘她已经三四年了。是个挺稳重的好女孩,干活很认真。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米尔雷小姐对她的情况很了解。”
“米尔雷小姐?就是你那个秘书吧?一个高个子女人,像个又高又大的掷弹兵,对吗?”
“是这样。”
“以前有很多次,我跟你一起吃过饭,但是,我记得那天晚上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她。”
“是的。她通常是不跟我们一起吃饭的。你知道,那天是避讳不吉利的十三这个数字。”
查尔斯爵士解释的时候,波洛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看,是她自己建议要来参加宴会的吧?”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可以跟你的那位客厅女仆但普尔谈谈吗?”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朋友。”
查尔斯爵士摁了摁铃,马上就有人应答。
“你抿铃吗,先生?”
但普尔是个三十二三岁的高个儿姑娘,她容貌端庄、头发梳理整洁,很有光泽。她并不漂亮,但举止文静,干事利落。
“波洛先生想问你几个问题。”查尔斯爵士说。
但普尔把目光从她的主人转向波洛。
“我们正在谈论巴宾顿先生在这儿死去那天晚上的事情。”波洛说道,“你还记得那个晚上吗?”
“哦,是的,先生”“我想确切地知道鸡尾酒是怎么送给客人的。”
“对不起,请您再说一遍,先生。”
“我想知道鸡尾酒的情况,是你调制的吗?”
“不,先生,查尔斯爵士自己调制。我把酒杯端给他,还有苦艾酒、杜松子酒和所有的东西”“你把这些东西放在哪儿?”
“就放在那张餐桌上,先生。”
她指了指靠墙的一张桌子。
“酒杯托盘就放在这儿,先生。查尔斯爵士混合好了以后就开始摇匀,然后倒进每个杯子里,接着我端起托盘走一圈,把酒递给女士们和先生们。”
“托盘上所有的鸡尾酒都是你递给客人的吗?”
“查尔斯爵士拿了一杯递给利顿·戈尔小姐,他那时正在跟她谈话。他自己也拿了一杯,先生。萨特思韦特先生走过来,”她的目光移到他脸上。“他端了一杯送给一位女士。
我记得是威尔斯小姐。”
“完全是这样。”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其他的酒都是我端的,先生。我记得,除了巴塞罗缨爵士以外,每个人都有一杯酒。”
“但普尔,麻烦你再表演一下当时的情景好吗?让我们把这些坐垫用来充当客人。我站这儿,我记得……萨克利夫小姐在那儿。”
在萨特思韦特帮助下,当时的场景就布置好了。萨特思韦特先生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个人在客厅里的位置。于是,但普尔开始转圈送酒。他们看清了她是从戴克斯大大那儿开始的,随后是萨克利夫小姐和波洛,然后来到巴宾顿先生、玛丽夫人和萨特思韦特先生前面,他们三人是坐在一起的。
这跟萨特思韦特先生的回忆是一致的。
最后,但普尔退了出去。
“晦,”波洛叫起来,“这有何用。但普尔是最后端鸡尾酒的人,但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擅自改变这些酒。我说过,每个人都不会强迫别人拿起鸡尾酒”“人人都会很自然地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杯酒。”查尔斯爵士说。
“托盘有可能先送给要谋害的那个人,但这样做也不保险。所有的酒杯都是紧靠着,很难看出哪一个杯子比其他的离客人要近一些。不,不。这种完全没有把握的手段不可能被采纳。告诉我,萨特思韦特先生,巴宾顿先生把他的酒杯放下过吗?还是一直拿在手里?”
“他把酒杯放在餐桌上。”
“他放杯以后,有谁走到餐桌旁边吗?”
“没有。我是离他最近的人,可我没动那个杯子,请您相信,即使我那样做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萨特思韦特先生谈论时口气很生硬,波洛连忙向他道歉。
“不,不,我不是在非难你…好一个主意!但是我想弄清事实。根据分析,鸡尾酒里没有异常物品,不管分析的情况如何,现在看来也不可能有什么东西被放在酒里。两种不同的考察得到了同一个结果。只是巴宾顿没有吃过或喝过别的东西。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