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姨娘正在礼佛,您是不是等一等?”
门外浅绿的声音响起,四姨娘慢慢睁开眼,看了看面前慈眉善目的菩萨,淡淡道:“浅绿,请四小姐进来。”
话音刚落,就听房门被嘭地一声推开,随后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一把扑倒在她面前:“姨娘怎么办,太子殿下回宫了,他一定会发现的,怎么办!”
四姨娘面色一冷,目光阴沉地朝浅绿看了一眼,浅绿忙退了出去,赶忙将门关上,将一干丫头都赶远了些,自己守在门口。
玲珑像是失了魂魄一般,面上带着惊恐,段祈煜,段祈煜竟然回宫了,他不是被慕翎宇控制了吗,慕翎宇怎么会突然让他回宫,他跟文锦绣那么熟悉,一定会发现自己的不同的,这怎么办?
四姨娘有些鄙夷地看她一眼,遇到点事情就大惊失色,难怪她斗不过文锦绣,哪怕是一样的身份一样的容貌,气质上的差距就天差地别,真是枉费了她三年的教导!
“慌什么!”四姨娘凌厉开口,玲珑面上的神情顿时僵住了:“姨娘……”
四姨娘挥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眸子闪烁着寒芒:“如果是文锦绣遇到这种状况,她一定不会慌,她会做什么你知道么?”
玲珑看着她冷淡的表情,下意识摇了摇头,四姨娘冷笑一声,慢慢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第一,她会想方设法让人相信她,把那个真的变成假的,这件事已经有人为你做了不是么,第二,她会一如既往的做事,以不变应万变,越是慌乱就越是容易被人看出来,这么看来,你比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玲珑愣住了,她刚刚听到这件事便立刻慌了神,哪里还会想那么多?现在才想起来,她的身份就是文锦绣,真正的文锦绣已经被慕翎宇带走了,那么她慌什么呢?就算有人怀疑,那么有证据吗?
四姨娘嘲讽一笑,她的性格还是没多大的长进,哪怕学了许多东西,但真的比起来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怕有人帮她,她也学不来文锦绣的喜怒不形于色。
“四小姐,恕我直言,你是将军府的嫡女,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与云华郡主交好,有扶鸾郡主为你出头,你手里有这么多底牌,却怕一个被控制的皇子?只要你想,没什么是做不到的。”四姨娘唇角缓缓翘起一个凉薄的弧度,慢慢站起身来:“扶鸾郡主有事情交代你办的吧,若是被她知道你来了我这里从而耽误了要事,你觉得她会不会怀疑?”
玲珑心头一凛,连忙站起身来:“是,我,我先走了!”
她刚刚回府换衣裳准备出门去隐云寺,不想听到段祈煜的消息连这件事都忘了,如果是文锦绣的话,哪怕段祈煜赶到将军府寻她,她也不会忘记,这就是区别。
寿安宫中,太后看到段祈煜回来百感交集,三年来因为他消息全无的缘故,太后的身体已经差了许多,如今一见他回来自然是满心欢喜,拉着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各宫嫔妃道贺之后都一一退下,渐渐的寿安宫里只剩下太后,皇帝,皇后,邬笃以及扶鸾郡主和段祈煜,众人散去后,气氛渐渐安静下来。
“煜儿这次大难不死,必是会有后福的,我听说你这三年都在南离,跟皇祖母讲讲,这三年都是怎么过的?”太后温和笑笑,看着三年未见的孙儿,只觉得有满心的话想要说出来。
皇帝和扶鸾郡主也等着段祈煜的回答,刚刚朝堂上他只说了被南离皇子公主所救,却没有说过具体的事情,那么他当初在南离是怎么度过的?
段祈煜眸中顿了顿,随后温和一笑:“孙儿整日都在养伤,过得十分无趣,倒不知离开这三年,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眸色沉了沉,不着痕迹地朝皇后看了一眼,皇后冷笑一声,朝邬笃使了个眼色,邬笃轻轻点了点头,眸子微微眯起朝段祈煜身上打量过去,就在此时,一道蓝色的雾气不着痕迹地钻入段祈煜体内,他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笑容如常地跟太后说着话,邬笃蹙眉看了半晌,最终轻轻摇了摇头。
“你看出什么了?”
回到凤栖宫,皇后将一干宫人挥退,眉梢微蹙看着邬笃。
邬笃摇摇头:“回娘娘,殿下身上并没有南离摄魂术的痕迹,但是却有一点极为不妥。”
皇后眸子顿时缩了缩:“什么不妥?”
“殿下的魂力比三年前强了许多,他身上隐隐有一丝强大的力量,但那力量似乎受到压制一般,臣猜测,可能是当年殿下濒临死亡时强烈求生的**使得这股力量爆发,但这力量是什么却不得而知。至于殿下有没有被摄魂术左右,臣还需要再查探一番。”
邬笃语气十分严肃,皇后眸中闪过浓郁的震惊之色,身体都僵硬了几分:“不必了。”
她说完闭了闭眼,有些疲累地摆摆手命邬笃退下,脑中浮现起当年段祈煜还小的模样,一身杏黄色太子常服,见到她的时候并未因她面上的冷意而退缩,而是迈着小腿朝她跑过来:“母后!”
然而他还没有跑到她身边,便被皇帝拦住了:“堂堂太子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恰逢四皇子被婢女送来,她所有的精力便都放到了四皇子身上,他是个什么表情,她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孩子的生命是建立在段墨轩与宫樱二人的鲜血之上的,一想到他就觉得罪恶,又怎么会管他如何?
她慢慢睁开双眼,目光落到大殿中的屏风之上,微微叹了口气:“来人!”
一个小宫女快步走了过来:“娘娘。”
“本宫听说扶鸾郡主派人去请弗安方丈了?”皇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
小宫女点点头:“回娘娘,是。”做皇后宫里的宫女自然不能只会端茶倒水,若是皇后问起消息她们不知道,那就等着丧命吧。
皇后唇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去的人是谁?”
小宫女微微垂眸:“是嘉宁郡主。”
“哦?”皇后眸子微微一动,随后慢慢坐起身来,那小宫女忙到她身边扶着她:“奴婢听说是今日一早的事,京中的案子京兆尹查不出来,陛下便有心让弗安方丈来帮忙,扶鸾郡主出面去请,还说,还说……”
皇后眉头微微拧起:“说什么?”
“说若是弗安方丈查出这个案子,便请陛下准许他带着闵亲王夫妻的骨灰离京。”小宫女不敢隐瞒,忙将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皇后冷笑一声:“陛下同意了?”
小宫女点点头:“原本陛下是不同意的,后来扶鸾郡主提到了当年闵亲王夫妻的死因,奴婢听说还有太子殿下,陛下就立刻松口了,之后殿下就回朝了,这件事也就搁置了。”
皇后面上浮现出一丝看不清的神色,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香炉边,随手往里面添了些香料,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他不许墨轩和樱娘的骨灰离开皇宫已经二十多年了,为了那个孩子,将我们所有人都算计在内,本宫身上再无一丝大满血脉,樱娘身上的宫家血脉也早已榨取干净,做了那么多亏心事,现在愧疚了么?”
小宫女听到这话面色一白,这些话哪里是她一个宫女能听的?当下不敢说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敢打断皇后的话,只能当作自己不存在,这些话出了这个门她便要忘记,绝不能记住的。
“太子殿下如今在何处?”皇后轻轻合上香炉的盖子,香炉中立刻升起几缕袅袅青烟,她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悲。
“回娘娘,殿下在寿安宫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之后,便跟着陛下和扶鸾郡主去了御书房,这会儿还没出来呢。”小宫女垂着头,声音还有些颤抖,显然没有从刚刚的话里缓过神来。
皇后看了她一眼,淡声叫她起身:“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忙屈膝:“回娘娘,奴婢思琴。”
皇后淡淡嗯了一声,吩咐道:“本宫听说南离皇子与公主均已入京,九年前曾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多年不见甚是想念,去皇家驿官传话,请蓠裳公主入宫一趟。”
思琴快速应了一声,随后仪态端庄地退了出去,一出宫门忙松了一口气,明明皇后没有发怒,可她却觉得如坐针毡,果然这后宫一手遮天的女子不是好相与的,那位蓠裳公主,若是皇后对她没有恶意还好,若是有,就自求多福吧。
皇家驿官,慕蓠裳听到来人的传话顿时睁大双眼:“皇后要见我?”
思琴眸子微垂:“回公主的话,娘娘说多年前曾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甚是想念,所以请公主殿下入宫说话,娘娘是个很和气的人,您别怕。”
慕蓠裳下意识攥紧了手指,慕翎宇不知去了哪里,除了早上训斥过自己,一上午都没有出现过,他不在她身边,做什么她都拿不主意。
思琴看到她犹豫的模样,面色顿时一沉:“怎么,公主殿下是觉得皇后娘娘的召见不算什么大事么?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公主这是要拂了她的面子?”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慕蓠裳有些急了,皇后她打过一次交道,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想到当年跪在她脚下听她冷漠训斥他们的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后背发凉。
思琴见她这副模样更是看不上了,原以为南离公主会是个气度雍容典雅端庄的女子,没想到一见才知道,这点气度比皇后差了不知多少倍,也想攀附太子殿下?她虽然害怕皇后,但是皇后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显,该凌厉时凌厉,该温和时温和,这么一比对,自然不喜欢这个看起来清纯无辜的女子。
“公主殿下,轿辇已经在外面了,您请吧,皇后娘娘等着呢。”思琴语气有些沉了下来,她虽是个小宫女,但既然为皇后办事,当然要拿出皇后宫里人的气度出来。
慕蓠裳咬咬嘴唇,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跟着思琴一起来的宫女太监敏锐注意到她向后退的动作,眼中都是一沉,他们的主子是洪水猛兽吗?
这南离的皇子和公主也太过嚣张了些,有谁去别的国家拜访送礼不第一时间拜见主子的?这不是规矩,但却是礼节,尤其他们还是晚辈,皇后亲自派了轿辇接应,她居然拒绝?
“公主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思琴冷声道,慕蓠裳心中直冒火气,若是旁人她见也就见了,偏偏是那位皇后,若是被她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她还会让自己嫁给段祈煜吗?
“这位姑娘不要动怒,我家公主听闻皇后娘娘天姿国色又十分温和端庄,一时激动才让诸位看了笑话,并不是有意要怠慢皇后娘娘的,奴婢在此给诸位赔个不是。”
一道轻软带笑的女声响起,思琴抬眸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绿色裙装的女子缓缓从一旁的房间走出来,面上带着三分笑意,行动间不急不缓,裙摆丝毫不见飘动,一派大家风范。
可是听她刚刚的自称……奴婢?这样的女子竟是个奴婢?
思琴有些不敢置信地暗中掐了掐自己,清晰察觉到疼痛,这时才发现她已经走到身前,正朝她屈膝行礼。
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她也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这女子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哪里敢受她的礼,忙将她要行礼的动作止住:“不知姑娘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 身受重伤()
文锦绣微微一笑,她原本也没打算真的行这个礼,便就着她的手站起来:“奴婢是蓠裳公主的贴身婢女,名叫清音,听闻姑娘奉皇后娘娘之命来请我家公主,怕公主不知道大月的习惯得罪了姑娘,清音在此向姑娘赔罪。”
思琴忙止住了她,笑道:“清音姑娘言重了,奴婢也只是怕娘娘等急了才催了公主两句。”
文锦绣这话清楚地说着怕慕蓠裳得罪了她,她只是一个宫女,哪怕慕蓠裳做的不对,那也是主子,这话她怎么受得起?
文锦绣看她面色变化便知道她想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转身朝慕蓠裳看了一眼,柔声道:“公主,殿下离开时吩咐奴婢好生照顾公主,既然皇后娘娘召见,那奴婢便陪着公主去吧。”
慕蓠裳眯起眼眸打量了她一眼,文锦绣对她从来不会这么和颜悦色,哪怕是看在她的身份上不得不好言相劝,眼中也带着冷意,但这一回她看得分明,她眼中带着温和与尊敬,果然还是七哥有办法,若是她一直这样,倒也可以准许她跟在自己身边。
她慢慢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既然知道皇后娘娘在等着,怎么还出来这么慢?险些因为你误了大事,去将南离的凝香露取两瓶包了来。”
文锦绣应了一声朝屋中走去,思琴看到这一幕,心中对慕蓠裳又多了几分鄙夷,刚刚清音很明显就是给她解围,偏偏她还这般为难人,真是愚蠢,看清音对她的态度也并不十分恭敬,连膝盖都没弯一下,她心中更加确定,这婢女非同寻常。
宫中依旧是当年的模样,或者说这么多年皇宫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无非是人不同了而已,慕蓠裳二人一路跟着思琴走到凤栖宫,神色有些恍惚起来,她第一次见到段祈煜就是在凤栖宫,当时他正在凤栖宫外罚跪,她一眼便相中了那个面色坚毅的少年。
如今九年过去,段祈煜越发出众起来,却也越发让她跟不上他的步伐,所以她必须算计,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留在身边!
“到了。”思琴轻声说了一句,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文锦绣看了一眼刚回神的慕蓠裳,眼中划过一抹看不透的光芒,慕蓠裳从小被疼宠长大,连在皇宫之中需处处小心这样的常识都不知道,若非答应慕翎宇要保护她,又因为段祈煜在宫中,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地踏入这个是非之地。
思琴将门推开,慕蓠裳一瞬间有些紧张起来,下意识朝文锦绣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后脚步又是一顿,面上很快露出厌恶,文锦绣向后退了两步,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婢女的本分,低垂着头走了进去。
“蓠裳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慕蓠裳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身后文锦绣也低垂着头,听着那道威严的女声慢慢响起:“蓠裳,本宫已有近十年未见你了,当年你对煜儿痴心一片,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慕蓠裳手指一抖:“娘娘……”
“怕什么,本宫又不是洪水猛兽,煜儿在大殿之上亲口向陛下求这道恩旨,可见三年来你将他的心把握的很不错,本宫倒是没有想到。”皇后慢慢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面色看不出喜怒,鲜红的指甲一点点拂过金色的裙摆,她微微一笑,将眼底的寒芒尽数收敛。
慕蓠裳微微垂眸:“娘娘恕罪,煜哥哥在南离的事,原本该早些向陛下说明的,只是当时南离与大月有一些误会,况且煜哥哥又重伤不醒,所以才拖到了今日。”
思琴冷笑一声,还煜哥哥,这么叫还真是恶俗。
皇后淡淡朝她打量一眼,目光落到她手腕上的铃铛之上,轻轻嗤笑一声:“公主可知道今日本宫叫你来所为何事?”
慕蓠裳咬了咬唇:“这,蓠裳不知。”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大殿内的氛围立刻冷了几分,有几个宫女已经感觉到不对跪了下来,皇后面色没有变化,双眸中的杀机却是一瞬间迸射出来,文锦绣跪在慕蓠裳身后,感受到这目光之后眼眸一冷,不动声色地遮住了自己手腕的铃铛。
皇后目光越过慕蓠裳,一眼便看到了她身后的文锦绣,眸子微微一动:“这婢女……”
慕蓠裳心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