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低了低头,瞬间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文锦绣右手大拇指无意识拂过食指上血红色的小环,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多宝阁,随后抬手将那空了的多宝阁一把推倒。
“小姐,这是——”
碧晴一走进来就看到满室狼藉,顿时吓了一跳,刚刚屋子里发出响动的时候,听说斩护卫在里面,难道他对小姐出手了?碧晴慌忙走到文锦绣身边,却见她脊背挺得笔直,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不像是被人攻击的样子,她不免疑惑不已。
文锦绣看了她一眼,道:“命人将这些东西清理出去,还有屋子里的桌椅也搬出去。”
碧晴心中忽然一紧,这些东西都是小姐曾经最喜欢的,如今被砸了不说,还要搬出去,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她仔细看了看文锦绣,心中忽然涌上害怕,小姐不会被刺激疯了吧?
文锦绣见她没有动作,淡淡开口:“怎么,没听明白?”
碧晴吓得都快哭了:“小姐,您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小姐,您别吓奴婢……”
文锦绣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声音柔和了几分:“去做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些东西都不要,院子里的秋千架也拆了,平整出一块空地。”
碧晴手指抖了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不放心地退了下去,现在只要能让小姐开心的事情她都会做,她要顺着小姐的意,不要让她心烦,但她现在的样子实在太让人担心了……碧晴退出去,看着依然站的笔直的女子,心头一阵一阵颤抖,不行,她还是跟秋妈妈商量商量,请她劝着点小姐吧。
穗玲直到午时才来到竹华斋,碧晴早就向影卫打过招呼,因此她倒是没有被影卫为难,顺利地进了竹华斋,然而一进院子,眼前的情景让她整个人都惊到了。
竹华斋院子里所有种植的花都没了,整个院子一瞬间空旷不少,院子中央堆着碎木以及砸碎的玉器,还有下人不停地从主屋往外搬东西,碧晴站在主屋门口,见到她进来也没有理睬,冷笑一声便回了屋子,竹华斋的其他下人也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些日子因为赵敏兰的关系,谁不称她一句穗玲姑娘,见到她谁不是恭恭敬敬的?偏偏竹华斋总是与众不同,这么明显的下马威简直就是打了赵敏兰的脸!她气极反笑,一转身便朝门外走去,他们不给自己脸面,她还不想在这里受人支派,横竖错的不是她。
碧晴从窗户看到她离开的身影,不由冷笑一声,穗玲也只有在面对赵敏兰的时候有那股子聪明劲儿,这竹华斋,她进来容易,再想出去可就难上加难了。
目光落到坐在窗前安静看书的文锦绣,碧晴恍然有一种错觉,好像小姐从来没有离开过将军府,一直都是府中那个安静沉稳的小姐,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哪怕看起来没变。
“看我做什么?”
文锦绣没有抬头,轻轻翻了一页书页。
碧晴摇摇头,又看向窗外,穗玲已经被影卫一掌打了回来,影卫可不懂得怜香惜玉,一掌将她拍到了石桌上,她直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小姐,这样不会出人命吧?”
人毕竟是在竹华斋,她还是担心的。
文锦绣冷笑一声,烛光映照下,她的侧脸看起来更加精致:“出了又如何,哪怕我将她分尸喂狗,又有谁敢说出去半句?”
她的声音很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温和,但却让人感觉到森森寒意,碧晴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默默垂眸,不知该说什么,文锦绣忽而笑出声来:“吓到了?我骗你的。”
碧晴抬眸看她,文锦绣微笑着起身,将手里的书合起来放在桌子上:“那些影卫下手有分寸,不必担心。”
她说着朝外走去,碧晴松了一口气,见她离开连忙追了上去跟在后面。
文锦绣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静静看着倒在地上面色煞白的穗玲,她一步步走近她,慢慢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面上带着绝美的笑:“穗玲姑娘。”
穗玲被她眼中的冷意吓了一跳,怔愣着说不出一句话,文锦绣另一只手在她脸上拍了拍:“啧啧,怎么说也是侧夫人身边教导出来的人,连一点规矩都不懂,进了院子不说来给本郡主请安,连最起码作为奴婢的自觉都没有,当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穗玲吓了一跳,下意识道:“奴婢不敢!”
文锦绣松了她,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敢?很好,去廊前跪着,没有吩咐不准起来。”
穗玲傻了眼,她知道文锦绣会刁难她,却没想到她这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一来先是打的她丢了半条命,继而是罚跪,她分明是存心让自己死在这里!
文锦绣看了她一眼,不由嗤笑:“你的命,本郡主暂时不想要,但你如果不听话的话,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你不想罚跪……疾锋!”
穗玲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处就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随后她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顿时痛的惊呼出声,文锦绣不悦地皱眉:“闭嘴!”
声音戛然而止。
穗玲脸色疼的煞白,她毫不怀疑,如果她不闭嘴的话,文锦绣会让人拔了她的舌头,她绝对敢这么做!
文锦绣满意地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露出一抹惊惧,淡淡笑了起来,笑的极为温和:“去跪着吧。”
穗玲不敢再犹豫,忙拖着一条伤腿朝廊前爬去,暗自对文锦绣恨得牙根直痒,她对文锦绣一直就没什么好感,当初如果不是她从中撮合,赵敏兰怎么会嫁到这么个地方来,受嫡夫人欺负,还要看她一个假嫡女的脸色,文锦绣一直就是个恶毒的女子,等有机会,她一定要将今日之辱千百倍讨回来!
文锦绣听着她心里的话,不由嘲讽地笑了起来,当初赵敏兰如果没有攀附权贵的意思,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嫁过来?虽然有个嫡夫人,但自己也尽力保住她的富贵,甚至帮她夺权,看她的脸色?她什么时候摆过脸色给她?甚至还提醒她子嗣兴旺才能地位稳固,可是现在看来,她们主仆二人是一点没听明白她的提点,反而怨怼自己?哈,说的那么委屈,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得到将军府全部的权力?
若是之前,她根本不在乎那些权力,但如今,呵呵,她不会给她们机会的。
碧晴担忧地看了一眼文锦绣:“小姐,您这么做……”会不会被人说狠毒?
文锦绣勾了勾唇:“你家小姐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而且,”她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下人们都慌忙低下头去:“我想没有谁敢不要命地背后嚼舌根。”
碧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就在此时,二人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只见疾锋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面前,见到文锦绣立刻行礼:“郡主,宫中传来消息,陛下要召您进宫问话!”
“什么!”碧晴一惊。
疾锋道:“郡主快些准备吧,圣旨很快就会到将军府了。”
碧晴下意识看向文锦绣:“小姐……”
文锦绣微微笑了笑,转身朝屋中走去:“走吧,替我更衣。”
------题外话------
要面对皇帝boss了啊~
小剧场——
太子殿下:没戏分,伐开心,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锦绣:来来来,给你爱的抱抱——
阿醉:拍戏啦拍戏啦,各部门准备啊,灯光,场控balabalabala……
差点抱到的锦绣:啊?来了来了!
被丢下的太子:来人,给孤斩了这个坑货!(╯‵□′)╯︵┻━┻
阿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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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皇宫对峙()
皇宫,文锦绣一步步走着,望着走在她面前的冯岚英,多日不见,京兆尹也消瘦了一圈,看来这些日子过得不好的人多得是,她忽然有一点心里平衡过来,随后又恢复平静,他们过得好与不好与她无关,或者说,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任何人过的好与不好都无关紧要。
但她忽然又觉得,别人过得不好,她心里就舒服了。
文锦绣嗤笑一声,她这是魔怔了不成?
“郡主,前面就是盘龙殿了,您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冯岚英一直很欣赏这个坚韧的女子,尤其是知道她在大漠做的事情之后便更加地佩服,可惜这次的事情皇帝生了大气,说不定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如果她有什么要自己帮忙的,能帮就帮一把吧。
文锦绣慢慢将目光落到他身上,露出一个极其可爱的笑容:“多谢冯大人,说起来,锦绣还真的有一件事要请大人帮忙呢。”
冯岚英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文锦绣看了一眼气势巍峨的盘龙殿,笑道:“自清晨醒过来到现在,锦绣还水米未进,所以麻烦冯大人派人去醉雨阁,帮我订一桌酒席可好?”
冯岚英顿时愣住了,怎么,她觉得她还能好模好样地出来吃饭吗?
文锦绣微微歪着头,面上的笑容自始自终没有变化:“冯大人?”
冯岚英叹了口气:“好,臣立刻着人去办。”
他说着让开了路,让文锦绣进去,文锦绣点点头道了谢,慢慢朝着殿门走了过去。
盘龙殿点着浓重的檀香,皇帝满脸冰霜地坐在主位上,左侧是看不出喜怒的皇后,太后由莫姑姑扶着,神情倦怠地坐在皇帝右侧,两边的座椅上,大长公主身边是一脸担忧的苏青筝,对面坐着面色沉郁的定国公与五皇子,大皇子和太子都不在,四皇子便坐在了左侧上首,双目阴沉地盯着慢慢走近大殿的女子,除了皇室中人,一些朝中有地位的大臣也都到场,众人都心知肚明皇帝召见他们所为何事,然而看到文锦绣的瞬间都忘记了思考,仿佛被点了穴一般。
只见她一袭红衣傲然出现在大殿门口,宛如一个王者,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让人不由自主怔愣在原地。
忽视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文锦绣慢慢低头,面色沉静地走进大殿,仪态周到地行礼:“臣女文锦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福泽万民。”
她说完微微朝右边的大长公主低了低头:“见过长公主殿下,四皇子,五皇子殿下。”
她说完之后跪直了身子,不去看众人的反应,皇家人基本上都到场了,她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敌意,皇帝这一回对自己的杀意是毫不掩饰的了,她心头划过冷笑,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跪着。
皇帝在见到她的时候,双拳立刻握紧了,双眼阴鸷地盯着她,文锦绣一身红衣十分张扬,其实她的容貌并不差,只是寻常装扮都是素净的颜色,因此只觉得清丽,如今她妆容精致,红衣如血,倒让人不由地惊艳,只不过皇帝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他的儿子为了这个女人受乱剑穿心之苦,命都没了,她居然还穿的这么张扬?这还是当初那个柔柔弱弱,进退得当的的小姑娘吗?
太后对文锦绣虽然有埋怨,但也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孙儿的选择,她当然想要替段祈煜出气,可是在听到段祈煜将所有影卫都留给她的时候,她才明白文锦绣在段祈煜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便也不打算再要她的性命,可这并不代表她不生气!而且文锦绣还这样盛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大长公主等人的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四皇子唇角划过冷笑,而五皇子则惊愕地看了她一眼便转移了目光,生怕皇帝一时震怒他们都要倒霉。
大殿中谁都没有说话,文锦绣身形笔直地跪在那里,仿佛没有发现众人心中对她的指责,她眼中一片冰冷,拇指紧紧按着右手食指上的血色小环,仿佛能感觉到它的脉搏,她漠然看着自己衣摆上大片大片的金线牡丹,唇角几不可查地扯了扯。
皇后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她越发看不透眼前的小姑娘了,段祈煜对她如此深情,她难道一点都不在乎么?
想到这里,她眉头很快皱了皱,眼底染上不悦,然而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快的几乎没有人发现。
然而能逃得过别人的眼睛,却逃不过文锦绣,她从进了大殿便关注着皇后的一举一动,怎么会错过她心中的想法呢?察觉到她因自己盛妆而不悦,心中不由划上冷笑,既然对他有一丝的在乎,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情谊,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天下哪里有亲生母亲要杀自己儿子的道理?可是皇后却做了,还做的那么绝情,不留一丝余地!
“嘉宁郡主。”半晌,皇帝慢悠悠开口,语气森冷地看着文锦绣:“你可知罪?”
文锦绣垂眸,柔声道:“回陛下,臣女惶恐,却不知犯了何罪?”
皇帝冷笑一声:“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你一个女子,却贸然插手大漠之事,若不是朕看在你父兄的面子上护着你,你做的事被大漠大汗发现的话,很有可能引起两国战乱,这罪你认是不认?”
皇帝面色冷凝,他当然不能说是文锦绣害死段祈煜的,因为文锦绣从来没有拉着他不放,所有的事都是他自愿的,连影卫都留给了她,他也不能说是她蛊惑了段祈煜,因为段祈煜从来没有在治国政事上出过错,甚至文锦绣还帮着他做了许多,她唯一的错误就是在刺客的重重包围中活了下来,可——他能说这是她的错吗?如果因为这个原因罚她,说出去怎么能服众呢?
文锦绣唇角扯了扯,皇帝找不到别的罪名,所以便要给她按一个插手政事的罪名吗?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去大漠就是一场局,一场他设计的局,目的便是利用自己除去大漠那些人中龙凤,拿这个来指责她,可见皇帝被这件事气得不轻。
皇帝见她不说话,不由沉下脸:“怎么,这难道是朕冤枉了你?”
文锦绣缓缓磕了个头:“回陛下,这罪名委实过大,臣女不敢认。”
皇帝眼眸眯了眯:“不认?”
文锦绣垂眸:“臣女并未做过破坏两国关系的事,臣女只是个女子,就算有心要破坏两国关系,又怎么会有机会呢?难不成臣女竟能拿到陛下与大漠的通关文书么?”
皇帝会扭曲事实,她便装傻,明知皇帝说的是几个大漠王子的死,她却将话题引到了通关文书上,皇帝脸色更难看了。
文锦绣没有看皇帝的脸色,继续不急不缓道:“当初大漠公主烧伤,臣女听从陛下吩咐为公主治伤,没有一点不尽心尽力的地方,大漠篝火,臣女为大月祈福也丝毫不敢松懈,臣女帐篷遇刺,多亏有陛下为臣女主持公道,臣女是陛下的子民,一切都以陛下为尊,受陛下恩宠之深无法报答,怎么敢做不利于大月的事情呢?”
文锦绣这番话说的十分委屈,大漠公主烧伤,她尽心救治,结果却被大漠人诬陷,皇帝难道要忍吗?
大漠篝火许亲,为大漠带来灾祸,可是那是她的错吗?
帐篷遇刺,皇帝说是为她主持公道,可最后找到刺客了吗?他派人找刺客了吗?
所谓的主持公道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对付大漠,她若是想反抗,他哪里有那个机会?如今找不到别的罪名处置自己,便要将这些都按在她的头上,呵呵,大月可一点没吃亏,皇帝要怎么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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