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男瑟女- 第3部分

点燃一把艾草，灭了明火，让它慢慢的阴燃，这艾草烟熏夏日蚊虫是极好的，还带着浓浓的香味儿，又不至于刺鼻。夏雨用一把伯母给的蒲扇帮昏昏欲睡的秋雨扇风，这小子跟个火炉似的，浑身都热得冒汗。

待得弟妹熟睡后，夏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的开口：“姐，我听壮子说镇上米粮铺子在找学徒工，我想去试试，一个月能有三钱银子的工钱，这样多积攒些日子，就能让秋雨去学堂念书了。”

春雨听得弟弟的话瞬间皱了眉，虽然她才来这个世界不久，但是也知道学徒工的地位连正式小工都算不上，根本就是苦力，而且，夏雨的身体也吃不消这个苦。

“不行，我不会答应的。夏雨，听姐姐一句话，眼前的苦只是暂时的，姐姐一定有办法改变现在的生活，再忍忍好吗？姐姐会努力的。”

“不是啦姐，我只是看你这么辛苦，觉得很难受，更何况我也是男孩子啊，虽说长姐如母，但是长兄也如父，我不能只让你一个人辛苦挣钱养家。”

“说什么话呢！夏雨，你要是真心疼姐姐，就帮姐姐好好照看弟弟妹妹，好好照看这个家。咱们不是有一个银裸子么，我想，用这个银裸子去买些小鸡仔回来，秋雨和冬雨也能帮着养，这样咱们卖鸡蛋也能小小的收入一部分。还有，我发现市集上没有卖绢花的，刚好我又会做，或许这也能挣一些钱。反正啊，挣钱的方法千千万万，只看你我能不能抓住这个机遇了。”

夏雨用一种不属于孩子的深邃眼神死死的看着春雨，半响才拉起弯弯的唇角：“姐，有你做姐姐，我真的很高兴。”

“有你们，我也很高兴啊。”

一把揽过夏雨的脑袋搁自己肩上，让秋雨夹在自己跟夏雨的身体中间，他们两个没有发现，脸朝下埋着的秋雨，脸上也绽开了一个微笑，眼角却是湿润的。

第一卷　第六章　借书

清晨，春雨做好了精致的头花，依旧用湿布垫了篮子，再将之一一放好。里面一共四种款式和花色的花束，这样做也是为了让王小姐有个选择的余地。

送了花回来，春雨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村子里，她准备买上一些小鸡仔回去养。到村里自然不能不去伯父家。春雨早做了准备，三弟身上背着的背篓里，装了小半篓的新鲜蘑菇和竹花，这两样都是需要清晨去采的，还必须是雨后的清晨，顾家姐弟离山近，加上秋雨对山林熟悉，比起少于进山的村民来说，采得这些东西的机会要大许多。

进了伯父家的院门，春雨老老实实的拉着三弟站在门口轻声呼唤。听得春雨的声音，壮子扒拉着窗棂起了身招呼他们。

“我娘去河边洗衣，我爹去村长家了，你们快进来陪我说说话。夏雨呢？他好些了没有？”

春雨不好进得壮子的房间，让秋雨进去和他说话，自己则拿起大扫帚扫起院坝来。伯父家有三孩子，壮子是老二，老大是女孩，嫁得早，夫家在别村，一年难得回来一次，老三也是女孩子，跟冬雨差不多大，现在不在家估计是跟着她娘洗衣去了。

刚把院坝扫完，一个壮年汉子冷着一张脸进了门，盯着春雨的眼睛闪着冷漠的光芒。

“爹，你回来了？春雨姐来看你们来了。”

听到壮子的声音，春雨赶紧头一低，轻声唤了声“伯父”。

“哼。”顾老大将身上背着的背篓重重一放，甩手进了房间，看都不看春雨姐弟一眼。

“春雨姐，你别生气，我爹就是这样的，唉，当初要不是二叔……”

“壮子，你好了是不是，还不去烧火煮饭，把背篓里的菜择了等你娘回来炒。”

从屋里传来男人粗哑低沉的怒吼，顿时壮子噤声不语，赶紧去做事了。

春雨低头想了想，示意秋雨去帮壮子的忙，而她则整理了一下衣衫，来到伯父进去的门前轻敲。

昨儿夜里，她从夏雨哪里已经得知为何伯父会如此态度，原因其实真的要怪她那个早去的便宜爹。当初她爹能一门心思埋头读书全靠了伯父照应，中了秀才后伯父欣喜若狂，认为弟弟一定能光耀门楣，所以更是包断了一切，只为让弟弟能安心读书，继而中个状元什么的。可惜啊，在一次文人举办的读书会上，顾老二对酒肆老板的女儿一见钟情，死活要娶她，顾老大没办法，只得从了这个性子犟的弟弟。

原本以为遂了他的愿，能让他安心读书，可哪里料到，这顾老二根本没有入仕之心，娶了妻子后更是安逸于平淡温馨的生活，这番行为让顾老大对弟妹心生罅隙，认为是这个女人阻挡了弟弟的求学之路，可是这脑袋长在弟弟身上，他总无法去强迫弟弟读书吧。一年两年过去，顾老大对弟妹总是冷眼相对，在春雨的娘生了秋雨后，身子就一日比一日弱，家里的积蓄都花在了吃药看病上，从娘家带来的嫁妆眼看所剩无几，春雨娘知道自己丈夫不是个能生产的主儿，于是撑着病弱的身子做起了酒水生意。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怀上冬雨后的一天夜里，酒坊失火，所有的希望毁于一旦，痛苦了八个月后，春雨娘在生下冬雨后就与世长辞了。这个时候顾老大再冷硬的心也未免软了几分，暗地里默许自家婆娘去帮弟弟带孩子，自己却放下农活一天到晚开导弟弟，为的是能激起弟弟上进的心思，哪知顾老二以前靠哥哥照顾，后来靠老婆照顾，自己根本没有管家顾孩子的能力，在坐吃山空后，竟生了逃避现实的心，于一日夜里上吊自尽了。这对顾老大是个严重的打击，没处发泄怒火的他，将所有的恨都发泄到了四个失去爹娘的孩子身上，冷眼看着他们被债主逼到黄土坡的烂房中安身，冷眼看他们有一餐没一顿的挨饿受寒。至于他婆娘私底下的隐秘相助，他不是不知，只不过故意忽略了而已。凭着这点，春雨就知道表面上冷漠的伯父，其实还是在默默的关注他们，不然伯母也不可能长期的接济他们。

“叩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坐在屋里的顾老大沉默的抽着旱烟，他不是不心疼几个侄儿侄女，但是，一瞧见他们，他的心就疼得快要裂开一般，想到自己那个懦弱没担当的弟弟，他就恨不得从来没见过他们一家人。

“伯父，春雨知道您在里面。今天春雨是来感谢伯父伯母平日里的帮助的，春雨受伤害伯父伯母担心，是春雨太不孝了。今早我和秋雨去山里采了些蘑菇，虽然不值钱，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另外，春雨有件事想拜托伯父帮忙。当年爹爹去世之前，好像留了些书籍在伯父这里，夏雨喜爱读书，可我们实在没钱去买，所以，所以想请伯父发发善心，将书借与春雨，待弟弟念完，春雨必定原样奉还。”

春雨话音刚落，门忽的打开了，顾老大眼睛深沉的站在门里，一眨不眨的看着春雨。

“你说夏雨要读书？他可会认字？”

“嗯，二弟喜欢读书，可惜家里的书都没了，他天天都在背当年爹爹教他的文章，也在泥板上练字，所以春雨想说，给二弟找些书籍来读，但又没钱去买，所以才想着能不能借用伯父您的书给他读。”

春雨有些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去不自禁的绞着衣角，平日里就拿了伯父家不少食物用具什么的，现在又找人家要书，饶是春雨大方，也不禁有些羞赧了。

“好，借书不难，但是我要看成绩，书你带走，不过，每月夏雨都得来我这里背书，如果有一次背不了，那就别怪我把书收回了。”

顾老大本也是个爱读书识字的人，当年要不是他自己资质没有弟弟高，也不会将所有希望全寄托在弟弟身上。让他去参加考试是不行，但认几个字还是可以的，也不怕夏雨糊弄他。

春雨听到伯父的话连连点头，她相信夏雨一定可以做到伯父的要求，就算不行，她也有办法将书留下。

第一卷　第七章　抄写经书的生意

布巾包了一叠书，大约有上十来本的样子，这是伯父借与的一小部分，其他的书伯父说了，让夏雨将这读完再说。

不多时伯母回来，牵着小女儿一路谈笑，刚跨进院子，就瞧见春雨带着两个弟弟在烧饭，一时间喜出望外。

“春雨妞儿，夏雨小子的伤可有事儿？家里我给他留了些鸡蛋，你待会儿带回去煮给他吃。”

吃完早饭，在伯母的带领下，春雨成功的购买了十多只小鸡仔，至于那钱从何来，春雨扯了借口是王家小姐赏赐的，她不敢实说，否则依照伯父的脾气，只怕又要骂人了。

不是春雨贪财，着实家里太穷，这颗银裸子至少能帮她改善一下家里最基本的生活条件。

好在四姐弟住的地方离竹林不远，周围又罕有人至，和着两个弟弟砍了竹子做成一篱笆，再将林子里圈起来一块空地，就当是放养小鸡的地方了。养鸡的任务交给了小四儿负责，虽然她才五岁，可已经很帮兄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了。

夏雨的任务就是读书识字，没有纸墨没关系，拿根树枝在地上也能写，秋雨则去附近山上拾柴火去了。听着弟弟尚在变声期的嗓音吐出一连串的文字，春雨脸上柔柔展开了一抹笑意。因为父母去得早，夏雨能认识的字不多，一本启蒙的三字经被他念得结结巴巴的。听了好久后春雨淡淡的叹了口气，细糯的少女声音在夏雨耳畔响起。

春雨能背三字经弟子规等等国学书籍全托了前世素质教育的福，每周一节的国学课念的就是这些东西。再加上前世春雨本身就是典型的江南才女，家学渊源，三岁识字四岁作画五岁抚琴，优渥的家庭条件不需要她为了生计去努力，所学的所喜欢的都是依照她的兴趣来的。在高中时迷上了cosplay，尤其擅长制作古装服饰道具，这步摇和绢花发饰就是其中必须掌握的一项。

一边和弟弟一起背诵三字经，一边手里不停的准备制作绢花的用品，间或抬眼瞧一瞧弟弟微红的耳根，春雨装作不知的继续以上行为。绢花制作非一日之功，粗粗捏了型，还有若干繁复的工作要做，瞧得天色也不早了，春雨开始张罗着做饭。

如此过了十余日，春雨每日清晨不辞辛劳的往王家送花，而弟妹们则在家劳作。

“春雨，你明日暂不用送花过来了。”

王小姐的贴身丫头皱着秀气的眉，赶过来叮嘱春雨。

“啊？为何？”春雨陡然愕然了眉眼，难道王小姐不需要了？这么说来，挣钱的营生又少一样了。

“不是，小姐病了，这几日都恹恹的躺在床上，昨夜里大夫来给瞧过，说最近几日小姐只能卧床休养，所以不需要花儿戴。”

“小姐怎么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大夫说是暑热，唉，想尽了办法小姐依然头晕难忍，起床片刻就嚷着难受。”

交谈了几句，拿着结算得到的一些铜子，春雨若有所思的离开了王府。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这年月可没有空调啥的能防暑降温，大户人家还能用些冰块降温，可他们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就算想看一看冰块长什么样都难。

想到这点，本打算直接回家的春雨转了个弯，来到药铺。花了二十多个铜板，春雨买了一小包甘草和莲子心，又转去市场，花去身上一半的钱买了一袋绿豆。

天气热，绿豆汤最是解暑，有清热解毒的作用，甘草和着绿豆一起熬煮，解毒功能更佳，至于莲子心，煮稀饭那也是解暑的最好食物。

幸好有春雨的防范在前，今年的夏天热得够呛，但顾家四姐弟没有一个中暑的。他们家破烂胚房的后面还有一口井，春雨最喜欢将瓦罐装了熬好的绿豆汤放入藤篮然后垂入井中，这样的话也是天然的冰冻了。

壮子最喜来春雨家玩，因为春雨会从山上找回一些花草熬水，也没见她放什么其他的东西，可熬煮出来的汤水让人喝了全身舒爽，连头上的炎炎烈日也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绢花已经做好几支样品，春雨趁着送鲜花头饰的时候，央那青衣丫头呈给小姐看，不多时，丫头快步出来，领着春雨入了小姐的绣楼。

“这绢花是你做的？”

王小姐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手里细细转动着那几支精致的绢花。说实话，如果不是用手去感受，靠眼睛粗略的看，绝不会有人认为这是假花。市面上也有手工制作的绢花出售，自打唐朝以后，头花成了女孩子们最热衷的发饰，但是市面上的绢花精致的多数是售给京城的贵妇小姐们，像她们这种不大的城镇，头花就有些粗糙了。

“是的小姐，民女曾见别人做过，想着小姐喜爱鲜花，可这会儿天气热，鲜花保持不了多长时间的娇艳，所以就想着能不能做几支这样的花出来，今儿央小蛮姐姐呈给小姐瞧，也是想小姐给点意见，民女好做改进。”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会让人觉得失礼，可春雨不同，虽然身上是粗布衣服，脸蛋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瘦削偏黄，但人的气质是天生的，眉眼间的自信能让人觉得她说的做的都非常正确，也会让人不至于小觑她。

“这花很漂亮，可惜跟我平日的装扮似乎不太相合，这样吧，这花儿放我这儿，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王小姐狡黠一笑，一点也没贵族小姐仗势欺人的恶劣行为。

“听说你父亲是秀才？你认字吗？”

“会一些。”春雨茫然的抬头看向年龄不大人很和气的王小姐，不知她为何要问这个。

“那敢情好，我娘去寺里许了愿，要呈八十一本佛经给菩萨，你来抄写经文吧，笔墨纸砚有我提供，你须得在一个月内抄好这八十本经书可好？”

“呃，不是八十一本么？”春雨眼里浮现出狐疑，以为是王小姐记错数目了。

“其中一本是我娘亲手抄写的，以示诚心。”春雨听后哑然，这还诚心啊，要诚心何不如你自己个儿全抄得了。

“一本经书半两银子，这八十本经书就是四十两，你可得想好了，一个月时间，必须是你亲手抄写才成。”

王小姐淡淡的看着春雨，唇边是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第一卷　第八章　惊吓

春雨自然是不会放过挣钱的机会的，想想前世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太不操心生活了，所以老天才罚她要这样辛劳挣钱啊，不过转念一想，前世自己是独女，此生多了三个弟妹，又何尝不是老天的补偿呢，让她能好好感受一下兄弟姊妹间血浓于水的亲情。

笔墨纸砚是王家的下人帮着挑到黄土坡的家里的，那人也是挺好的一个人，瞧见夏雨正吃力的提水，二话不说帮着把缸子给灌满了才离开。

“姐，这么多纸墨是给谁的啊？”

春雨嫣然一笑，将王小姐照顾的生意给弟妹说了。

“一个月要八十本经书？姐，这根本完成不了啊。”

春雨倒不担心，想当初考大学那会儿，谁不是彻夜不眠的赶抄笔记啊，一个月的时间能换来四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有了这银子，二弟就能去学堂上学了，家里的生活也能改善不少。

因为春雨要忙着经书的事儿，早晨采花送花的事儿就交给了秋雨去做，而夏雨则负责照顾家人的一天三餐。伯父伯母知道了这事儿，既高兴春雨这个做姐姐的终于能挑起家庭重担，又心疼这个丫头年纪这么小就得熬夜挣钱，因此常常让壮子来帮春雨姐弟做些杂事儿。

幸好现在是夏天，熬一个月也不算很痛苦，要是搁在冬天做这事儿，恐怕春雨手都要冻僵。好不容易，在王小姐给定的限期前一天，孟情如数完成了任务，剩下的纸墨笔砚王小姐大方的赏给了春雨，知道她家还有弟弟要读书识字，顺便将王家小少爷不要的书籍也给了几本给她。

镇上的学堂是一位老员外开办的，请的师傅也挺不错，早先的时候老员外也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