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年我答应叶臻,她好好陪我儿子,我帮她救她女儿,可惜,这承诺只完成了一半。现在,另一半在我手里,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把她救回来,我很好奇,你说母爱自私,那么你这个做父亲的又怎么选?说吧,要叶臻,还是要女儿。”
世态如此,皆看淡了,凡事游刃有余,可却发现内心依旧那么不堪一击……他淡淡一笑,笑容里有无奈又苦涩。
“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居然丝毫不乱,“看来,我们的意思从一开始就岔了,苏太太,我已答应了叶臻,不会再干涉她的选择,如果她真的愿意跟着您儿子,我随她。只是我可以尊重她,却不能放纵她跳火坑。”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终于沉不住气。
“很简单,您不是喜欢做交易么,我们就做个交易,不用叶臻做筹码。”他慢条斯理的开口,“我替您救您儿子,您就帮帮忙,给我女儿一条生路吧。”
既然组织你奋不顾身的跳跃,那我也只能尽量浇熄火盆中那灼灼烈焰,尽可能多的……
黎恩笑笑,摇头,“你确实很不错,但是,却救不了他,只有叶臻可以。”
“叶臻能不能救他,其实您心里最清楚不过。”他说,“不过是饮鸠止渴,他这些年的精神状态……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了。”
“那你凭什么又可以?”姜到底是老的辣,过了那么些年,她已经不再是轻易能被希望冲昏头脑。
他没有说话,而是从包中掏出一张纸递到了她手中,她一边看,他在一边轻声细语:“你看,成了,这件事对我们都好,不光是小唯,单单就您儿子,她未来的丈夫而言……治好了,她下半辈子也可以平安喜乐的。所以我不存在欺骗你。”
垂在身侧的双拳骤然握紧,黎恩终究有了动容。
“可以。”她说,“我的儿子,现在正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他今天凌晨,跳了黄浦江,虽然表面上说是救人,但是他究竟是如何想的,我心里明白……他,早就不想活了,呵呵,在遇见叶臻之前,他一直浑浑噩噩的,但好歹是平平安安,可是遇见了叶臻,虽然是活过来了,但却一直痛苦的半生不死。没错,你说的很对,叶臻救不了他,有机会,我还是想要一个真正健康独立的儿子,但我已经吃了一次亏,所以这一次,我希望你可以先拿出点诚意。”
梁薄想了一下,最终点头,“没问题,我尽量帮您准备,您这边也先别惊动他们,该怎样怎样,尽量一切如常。”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就要完结了,从今天开始截止到周末开始征集番外构想下(不是弦歌懒,是涉及到完结榜单的问题,因为挂上完结就不可以再传新章节了,而我准备申请下下周的完结榜单,下一周榜单我不申请了,特地空出一周时间来写番外。有什么想看的,正文中没能让您过瘾看够的都可以说上一声,大纲内暂设的比如梁叶少年时?大团圆后的幸福生活?或者萌哒哒的小包子?有要求弦歌就写,如果没要求的话可能番外就只发写好的小苏日记了,整个文章就结束了。因为脑洞太多,番外毕竟不是正文,不可能一一写来,总之,根据大家兴趣来吧,大家点单。
第八十一章
梁唯睁开眼睛时,入目皆是一片熟悉的白,费力的呼吸,还有满鼻满腔消毒水的味道。
她很讨厌。
可是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身体,依旧是钝钝的无力,骨骼关节,也是一如往日的钻心刺痛,一阵阵……永无止境一样。
缓慢而艰难的支起身子,她喘了好一会儿,才迟缓的转过身,望着落了半枕的头发怔怔,好一会儿,才将那些头发一一捡起来,小心翼翼的,藏进床边一只小袋子里,神态专注,动作认真,全然专注于手上的活计,并没有发觉房门竟不知何时悄然开了。
“小唯,你在做什么?”梁薄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她手一抖,小绸袋掉落在地,几缕发丝飘出来,他弯身捡起,放在眼前,许久无言。
“爸爸。”小唯脑袋垂的很低,声音亦是如此,低低的,怯怯的,“我快要死了,对不对?”
梁薄的心,瞬间揪紧,他并未辩解,也未坦然承认。薄薄的晨光笼罩着他的脸,却没有感染分毫朝气和希望,反而那张原本就冷峻的容颜,越发沉郁。
“你听谁说的?”他问。
“我没有听谁说。”她轻轻柔回答,抬眼,看着父亲的脸,眼眶渐渐红了,“隔壁的雅楠,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前天,她死掉了。”
“……”梁薄沉默了下,“我很遗憾,但……那毕竟与你无干。你们虽然病情相似,但她比你严重许多。”
小唯只是摇摇头,忽然一声啜泣,“她掉了很多头发……她的妈妈,会用一个小袋子给她装起来,总共……是五袋,爸爸,我这是第四袋了。”
聪明如她,尽管所有人用尽各种方法来隐瞒,她也找到了一种最幼稚,看起来毫无科学依据的方式来计算自己剩下的生命……
他看着她,脸上仅存一丝血色也渐退,垂在身侧双手颤抖,指节泛白,然而他只能无声地望着她,眦目欲裂,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爸爸。”她又喊了他一声,忽然用力的抱住他,呜呜的哭出了声,“我突然不想死了,我不想……我想像妹妹一样长大,我想吃好多好多糖果,然后可以光着脚跑来跑去……”
他心头如绞,搂着怀中瘦弱的小人,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简单却笃定的回答,“小唯不会死。”
她却仍然哭个不停,对于死亡的恐惧,近在眼前,再无可压抑。
“宝贝,不要哭。”他搂的她愈发的紧,“爸爸已经有办法救小唯了,小唯不会死,小唯会好好的……活到一百岁。”
她勉强止住哭泣,抬首时却仍旧泪水隐隐,“唔,真,真的吗?小唯不会死?”
“不会。”他温和的笑,朝她伸出手,“来,咱们拉勾,爸爸答应你,一定会治好你。”
“拉勾勾。”她依恋的钩住他的手,吸了吸鼻子,再不说话。
他顺带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轻声,“小唯,爸爸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会找别人来照顾小唯,小唯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她刚刚破涕为笑的表情僵住,,“妈妈为什么不来?”
“妈妈……”他想了一下,“妈妈还要照顾妹妹啊。不过……有时候也会来的,小唯不用担心。”
她笑了一下,默默凝视他的脸,声音干涩,“爸爸,您是不是和妈妈离婚了?”
他表情平静,胸口却是一滞,只是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爸爸,您别再骗我了,昨天,我带着妹妹去你们房间找衣服……我翻到了你们的离婚证。”她扣弄着被角,轻轻说道,“爸爸,您不爱妈妈了吗?”
翻到了那种东西?
所以,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吧。
他摇头,“并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刚刚才止住的泪水,毫无预兆的又落了下来,“你们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才回来,就又要走了,小唯又要没有妈妈了……”
他心里难过的不行,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解释,也无法解释,最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小唯,就算我们离婚了,可是对你……并没有什么变化的,爸爸依然是你的爸爸,妈妈也……”
“我不要听,我不要!”她捂着耳朵摇头,“根本就是不一样了!最讨厌你们大人说这种话!说什么没变化,都是骗小孩子的!妈妈有了妹妹,有了,有了别的家……怎么没有变化,就像以前,妈妈根本舍不得离开小唯一点点呀!”
他眸光黯淡,似忧似痛,
其实如果离开我真的能够让你解脱,快乐,那么我所失去的,不值一提。可是小唯……终究是无辜的。
这世间,哪有多少皆大欢喜的事情,欠了的,总归是摆在那里,不亏不欠都是自我安慰。
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爱欲生死,悲欢离合,时间过得太快,而我们,却总是相信得太慢,懂得得太迟,只能眼睁睁里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自指间溜走,宛如掌中沙,眼中泪,落了的,再无从追回。
是啊,不一样了,都不一样了,哪会没有变化呢?
即使迷途知返,再尽力弥补,又哪儿能两全其美。
梁薄,你真是没用啊。
“有多少几率能成功呢?”
离开病房,他望向等了很久的安瑞,轻声征询。
“不知道。”对方很干脆的回答,依旧低着头在琢磨着自己受了伤的手,“我又不是医生。”
他闭了闭眼,没准备和他计较,“先前有成功的例子么?”
安瑞终于抬头,笑的很讽刺,“你跟我哥还真是像,总是问这种蠢问题,当年活下来的,除了他就是我了,你还能再整出个概率学分析分析?”
他叹气,转身就走。
“行了,救情敌么……”安瑞懒散的跟上,拍了拍他的肩,‘好心’的宽解到,“面子上过得去不就行了,你干嘛那么实诚呢?嗯?”
他越来越不想和他说话。
“不过说实在的,你心里有个数。”安瑞忽然认真起来,“他那种精神状态……不太好说,最好还是心里有个底吧。我当年没他那么惨,这法子对他而言不一定有效。”
他脚步顿住,“听天由命吧。如果真的不行……”眸中有一抹狠戾的颜色闪过,很快又消失不见,“总是有别的法子。”
“有后手?也对,差点忘了你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安瑞笑,又摇头,“其实跟这种人家还讲什么情面呢,一群疯子。有什么强硬手段,一早拿出来得了。”
叹了口气,他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黎恩说的没错,有些退让,你得为人父母才能明白,这件事,能别弄得太僵还是和平解决吧。”
“你可怜他?”安瑞鄙夷觑了他一眼,“真是人以群分,你跟我哥都这破毛病,后院都快被烧干净你还同情放火人,多考虑考虑点自己你能怎么的?”
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但是他终究不想再容忍,淡淡一句,“哦,可我以为你哥的院子是你烧的呢?”
“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多管闲事。”安瑞果然立即黑了脸,冷哼一声,不再多劝,“少废话吧,一堆事儿等着做,早点去部署好了,让他跟我走,行与不行,那得看他的运数了,不过我看他这么缺德估计也悬……
楼梯转角处,黎恩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若有所思的神色,良久,嗟然一叹,转身,推开小唯的房门,缓缓进了去。
……
因为江水的浸泡和寒气,尽管是抢救过来了,面色依然苍白的近乎透明,气息奄奄,看起来毫无生机,更诓论苏醒。
叶臻疲惫的靠在他胸口,微弱的心跳在耳边轻轻响动,太过微渺虚弱,总有种下一秒就会消失的错觉。
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不光是因为她。更多的可能是因为纫玉。
他走的真的太急了。害怕去面对,有时往往会错过真正的答案。
“醒过来吧……”她喃喃自语。
同某人,太过激烈的碰撞,太过彻底的决绝,原本已经愈合的心房再次崩裂,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心弦已断,再也经不起撩拨,她要躲起来,缩回那个壳,再好好养伤。
“嗯。”
没想到这个时候,却忽然真的听见了回应。
她惊诧的一下子抬首,居然真的,真的看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你……!”
他只淡淡觑了她一眼,一时间没有做声,而是逆着光,抬起手,有些发怔的打量着,思考着什么,之后又摸了摸她的脸,旋即笑了,笑容有点诡秘:“嗯,我醒过来了。”
……
居住在城市里不容易感觉到季节的变换,尤其总是在车厢与室内的交替穿梭,皆是恒温的,如果不是那一天,抬首时刚巧望见了漫天细碎的雪,她或许也没注意到,冬天,就这样悄然来临了。
几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无波无澜。
同苏牧天的婚期已定在圣诞,纫玉四岁生日的那一天,婚礼会在上海举行。一切都很好,再无波折的,按照既定的方向走去。
自苏牧天那日在医院醒来起,她和他都没有再提那一次争吵,他温和谦逊的像是变了个人,比之她刚刚见到他时,脾气还要好,甚至……会开着车送她和纫玉去看小唯,彷佛这么些年,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仿佛他又回到了初见时的那个模样。
现世太过安稳宁静,以至于,叶臻都要忍不住怀疑,这一整个荒唐的年头,以及那个疯狂而绝望长夜,是否也只是个幻境。
——你想离开,我护着你走,如果你后悔了,回来,你一定能找到我。
明明,他那个宁和而温柔的笑容在心脏刻印的,那么清晰。
只是那日过后,她倒是真的没再见过他了。
那个言而无信,总爱出尔反尔的男人,总算是守了一次约。
望着窗外沉沉暮色,她无声的笑了。
“太太。”
淑芬敲门进来,将一个淡紫色的盒子放在她面前,轻声,“您的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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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叶臻抽出缎带之下压着那个薄薄信封,展开淡黄的信笺,不过数秒,双目微红,热泪盈眶。
信纸掉在地上,她没有去捡,保住膝盖,呜咽着没有哭出声。
宝宝: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写信给你?以往,哦,应该说是很久之前了,都是你用这样,或那样彩色的信笺,不同的字体书写同样的心情给我,塞在我的外套里,压在我的咖啡杯下?那个时候我是如何回复你的?已阅?
大约会在情书下方批注已阅的……只有我这个无趣的男人了吧?原谅我的驽钝,那时并无意惹你生气,只是……对于你年轻而灼热,近乎于咄咄逼人的爱意,拙笨如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或许想要说些什么,也羞于开口?可是若是不回复,又担心你不知道我懂得了你的心意。惶惶然的,如此举动,却更是弄巧成拙。
其实,并非你抱怨的那样,对情爱了无兴致,事实上,我很开心。每一次收到你的信,都会有一种心潮澎湃的甜蜜。
我一手养大的,小宝宝,小妹妹,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并且刚巧与我有共同的爱意。每每抚过你的信笺,就像是亲吻一株含苞欲放的玫瑰,那种让人心悸的感动,看着你稚嫩的字迹,柔软的心意逐渐成熟,逐渐美好。到了后来,我甚至是隐隐期盼着的,下一封会是怎样呢?
只是有那么一天,你忽然就不写了。
过了太久年月,我已记不清是哪一日。
年少时总觉得,你理所应当就是我的小妻子,小爱人,无须维系,这本就是天经地义。我疼惜你,照顾你,而你爱慕我,追随我。我们十几年都是这样的,我们……也会永远这样走下去。
我终于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今早自镜中发现一根白发,分外醒目。从前,你总是会捂住我的眼睛,偷偷帮我拔掉,可现在再无遮掩,无人帮我隐瞒料理。才忽然发觉,原来不知不觉,半生已蹉跎。
回首从前,我自问做事,虽有遗憾,却从未后悔过,可维持了这么多年的信念,一朝之间,却蓦然分崩离析,我突然特别后悔,特别不能原谅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你,留住你。
你说的没错,你是个俗人,但其实我也没有高雅到哪里去。一个长久以来的,绵绵爱意却得不到回应,如何还能再有自信,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你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不再像先前那般殷勤崇拜,我便有些惶惶,而换位思考,我自己,对你更是冷淡了那么多年。我说真正的爱是要用来体会,而无须多说,现在想来,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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