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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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云谣-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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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是什么发展?

良皇后笑靥如花:“不说也就罢了,如此一说,居然觉得是势在必行,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找你的皇兄…… ”

“慢着呀,皇后嫂嫂!”她一个冷颤,一把将长嫂抓住,“您不会玩真的吧?”

“这是什么话?”良皇后娇嗔,“嫂嫂我虽然不敢妄称金口玉言,也须一言九鼎吧?再者说你是我最最心爱的小姑,你欺被人负,受了委屈,身为长嫂,焉可拿此玩笑?”

“谁敢欺负我?哪来的委屈?”她暗叫不妙,忙不迭堆出一脸的灿烂明媚,“嫂嫂您想多了,观云岂是……”

“不行呐,观云。”良皇后叹息摇首,“你可不能学那些强装笑颜吞泪装欢的闺中妇人,莫要为了粉饰太平佯作天下无事,还去维护那个令你遍体鳞伤的负心郎。”

“我错了!”秋观云终于宣告投降,抱头哀鸣,“嫂嫂饶命,观云错了。您说得那些观云从来没有也不准备有的伟大美德,观云单是听一听就已经全身上下各种不适,请您饶过观云吧。”

这才乖。良皇后莞尔失笑:“既然如此,你方才是在自怨自艾什么呢?”

她嘟起嘴儿:“不平嘛,娘和大哥连姿态也不做,他们不爱观云了。”

“他们当然爱你,不然何必去将百鹞拘到这里?”

“拘?”

“你与百鹞固然是你情我愿,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之说,但娘在那个时候去找你,不外是为了试探百鹞对你的心思。倘若只是一场露水姻缘,娘把你提走,他也掉头而去,自然是从此烟消云散。他是生是死,与我们没有干系。但他跟了过来,这便是有了另一层意味。”

她突感惊恐:“什么另一层意味?”还有那个“是生是死”从哪里说起?

“至少他不想就那般与你断了瓜葛。”

“所以呢?”

“娘或许是在想办法在公公大人晓得有人冒犯了他老人家宠爱的小女儿之前,将伤害减至最低。”

“……”天呐,她怎么忘了自家的那尊老爹?姐姐出嫁已经有二十余年,儿子已然生了两个,老爹每见姐夫,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险恶面孔,且想方设法的刻薄刁难。他老人家若晓得……啊啊啊,女儿错了,父亲大人。

她垂首,嚅嚅道:“百鹞没有冒犯我,是我先冒犯他……”

良皇后表情复杂:“你认为我家的公公、你家的老爹在乎这一点吗?”

“……不在乎。”在老爹的逻辑里,他的女儿是天底下最乖巧最温顺最纯洁最可爱的生物。

“你那姐夫当年为娶幻儿被公公大人多方为难,但他受到的只是为难。倘若他胆敢在惹了幻儿的情思后掉头离去,他这一辈子都会处在公公大人的追杀中。但现在,你和百鹞是已经变得这么‘熟’,你觉得他老人家会如何‘问候’他?”

“……”不敢想。做了多年姑爷的姐夫在他眼中尚且还是有着夺女之恨的无耻之徒,更莫说是这种情形……不堪设想,真真不堪设想。

良皇后接连摇首,“唉,观云,你呀,显然是将百先生推到了水深火热中呢。”

“呀呜呜~~”她始知为什么圣人教导诸生“再,斯可矣”,纵算三思而后行也不为过嘛,冲动是魔鬼,惹来麻烦无穷尽。

良皇后同情地抚了抚小姑的嫩滑香腮,叹道:“百鹞在听了你家大哥的那席话仍然稳如泰山,足见是个有担当的男子,你还是尽快为他想出保命之道吧。”

她努力笑得爽朗:“先尽量瞒着,老爹不知道自然没有发飙。若有一日事发,百鹞已经远在狐族,老爹抓他不着也是无可奈何,久了也便不了了之。怎样?”

良皇后不以为然:“我们就当公公大人抓他不着好了,可你是不是忘了寒月和灵儿那一对苦命鸳鸯?公公大人寻不到罪魁祸首,恼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根本无从预料,你可控制得住?”

她嗤声:“天底下除了娘,谁控制得住他?”

“正是。难道你希望到时因为你的一时妄为给爹和娘这对恩爱得令人汗颜的夫妻之间平添诸多烦恼吗?”

这……

她苦颦秀眉:“依皇后嫂嫂之见,观云该怎么办呢?”

良皇后略加沉吟:“既然是你自己也说是你主动,百鹞被你所累,惟今之计,只有你负起责任。”

“什么……责任?”她突地惊骇莫名。

“娶了他?”

她默了须臾,道:“不如我自己去向爹投案,说我狂性大发,强 暴了十几个良家夫男,而且辣手摧花先奸后杀,请他大义灭亲为民除害如何?”

十五、为人父者且猖狂

“不需要烦恼。”

当从母亲、兄长、嫂嫂那边获取不到需要的能量时,秋观云只得去向百鹞坦陈利害,希望这位共犯多少提供一点可供参考的资讯,也好给自己受了伤害的幼小心灵一个弱弱的缓冲,然后,她听到了狐王大人轻描淡写的安慰。

她眼前一亮:“你有办法瞒过我家老爹?”

“为何要瞒?”他问。

她咧嘴:“不然还要鸣锣开道地去告知我家老爹一声吗?还是你觉得本大爷的主意甚是可行?”

他蹙眉:“既然你并不想令尊晓得,就没必要告知。且不告知,也不代表着刻意隐瞒,顺其自然不好吗?”

“哪里好?”她不满迅速升级,“我家老爹现在是一个投奔到自己女人家吃软饭的没用老头子没错,可先前好歹也做过这个世界的主人几十年,听我娘说,老爹当年是打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强敌才坐上那张龙椅,你认为他当真是吃闲饭的主儿吗?依我看,他自从把这方天下让给儿子后,他的天下便是我家老娘占以及我和姐姐,有得是时间和精神来对付他想象中的任何敌人,否则我家姐夫也不会二十几年如一日地水深火热。论法力,我家老爹自然对你望尘莫及,但论心机,他才是名副其实的‘老狐狸’。何况,倘若你敢用法力打我老爹,本大爷不答应,我家老娘也不会答应。总之,你哪方面也占不了便宜就是。如果想不出办法把这事瞒天过海,还是莫在本大爷面前装淡定扮从容。”

百鹞抬眸,定定看着她。若说之前,听她自称“本大爷”会觉得与其本性极为相得益彰,经过那日之后,此时再听,竟多了几分不伦不类。

“狐狸头儿在看什么?被本美少年的惊天美貌给惊呆了吗?”她一双明亮眸直剌剌迎视过来,问。

这就是她。面对不久前才与她翻云覆雨的男子,希冀她表现出些许娇羞的可能性固然微乎其微,但也不必是这等一如往常的粗放吧?

“老狐狸,因为事情是本大爷引起,本大爷才来示警。你可以不信,也可以不怕,本大爷仁至义尽……”

百鹞一笑。

她大气:“你笑什么?”

“我可以理解令尊的心情。”

“……哪方面?”

“各方面。”

“为什么?”因为都是心理扭曲的不正常者?

“为人父者的心情。”

她抽息:“你有女儿?”

他神色平淡:“灵儿生下当日,父亲死于族中内乱,母亲因伤病闭关休养,是我亲手将灵儿养大。她于我,比及妹妹,更像女儿。即使在用心幻之术试探秋寒月之前,我已然晓得他深爱灵儿,可还是忍不住想尽各样办法为难。原因无非是我捧在手心养大的无价之宝,凭什么从此就属于那么一个原本不相干的男人?对我来说,秋寒月是我一生的敌人,惟一可以保他不死的法子,便是他一生不改对灵儿的钟爱。令尊敌视你的姐夫,定然也是这份心情。至于当下,既然百某的确做了足以激怒一位父亲的事,无论令尊对我做什么,我皆当领受。”

“好……伟大。”她能说自己在方才的一瞬间几乎看到了这位以扭曲见长、阴暗为主色调的狐王大人身后华光璀璨吗?如此通情达理,绝对不合常理。

她尚在半信半疑,听对方又道:“综上,你不必有任何担心,顺其自然吧。”

嗤,本大爷岂能示弱?她拍案而起,道:“老狐狸你讲义气,本大爷也不是软弱之辈,如果我家老爹到时做得太过分,本大爷姑且站你这边就是!”

他摇首:“不必。”

“不必?”巫界美少年惊诧莫名,“你这是嫌弃本大爷吗?还是说,你不想因为自己造成我们父女失和?”

……不会吧?如果老狐狸继通情达理后,又猝不及防地具备了这等高贵情操,很令人惊悚呐。

他淡哂:“你帮我,只会更加激怒令尊。”

她一怔:“这也是你的切身体会?”

“当然。”

她沉默片刻,忽然一个躬礼:“对不起,老狐狸。”

“……为了什么?”

“你欺负寒月堂兄的时候,我不该一味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你,毕竟你是因为珍爱小嫂子,毕竟寒月堂兄在遇见小嫂子之前的确是个欠扁的风流胚子。”

他唇弧浅掀,点头:“我收下你的歉意。”

她笑靥盛绽:“既然话说开了,咱们便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好朋友。有一日我家老爹对你发飙,我仍然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为了不伤害老爹的心灵,大不了转明为暗,向你通风报信呗……”

“我听到了。”有人轻飘飘地道。

~

来者排闼踏入的那刻,百鹞即猜出了对方是何许人也。且不说那张与当今天子有六七成想像的面孔,仅是那双隐隐可见绿芒的眼睛,便够了。

“老爹,你怎么来了?”五分心虚作祟,秋观云的笑脸诚意寥寥。

“我的小妞还好吗?”来者唇角噙笑,一只大掌压在女儿头顶一气揉搓。

无论怎么躲,始终躲不开父亲五指山的秋观云又气又恼:“老爹你又在破坏本美少年的美貌,我知道您一直嫉妒观云……呜,老爹住手——”

来者表达过了对女儿的疼爱,道:“你出去,我和这位百先生有话要说。”

她边整理被摧毁的发型,边谄媚笑道:“您和百先生说话,观云不能旁听吗?”

“不能。”

“老爹……”

“你出来。”透过双门的间隙伸进来一只纤纤玉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秋观云后领,一把揪出门外。

门内,只余昔日的九王之尊,与今日的狐界之王面面相对。

~

“娘~~”为博得母上大人的三分笑颜,秋观云想象着小嫂子的模样,两眸闪闪,两手捧腮,倾尽平生之力扮演可爱。

云沧海好整以暇地揽茶自啜,淡淡道:“趁老娘发火前,你应该赶紧释疑。”

她脸儿一板:“老爹为什么会来?”

“因为他教女无方,不得不来为自己的女儿善后。”

“我又不止是老爹一个人的女儿……”

“你说了什么吗?”云沧海轻声诘问。

她握拳:“我说娘的魅力真是无远弗届,才离开巫界区区数日,老爹便难忍相思之苦巴巴赶来相会。”

云沧海冷哼。

她转而眯眸:“爹怎么会恁快得到消息?难道是娘你向他告密?”

“你爹是我的夫君,女子以夫为天,我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有什么问题?”

她万分困惑:您确定您是在说自己,母亲大人?

“你那老爹的脾气你多少也了解几分吧?”云沧海招手把女儿唤到近前,按她坐在地毯上,着手整理她凌乱的发髻,“这件事瞒他越久,到时只会越发不可收拾,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尽早知道,尽早有个了断,省得你从此在他面前提心吊胆。”

是这样吗?她眉尖稍拢:“爹单独和老狐狸说话,应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无非是阴阳怪气地贬损两句,相信以百先生的涵养雅量,承受得住。”

当真如此?娘对爹的这份信心,有什么凭据吗? 为何自己莫名地就坐立难安?

迅即,她便明白,母亲大人的信心,来自于爱情的盲目;自己的怀疑,来自于一个女儿对父亲的知悉。

她的发髻才才结好,她家父亲大人从外面归来,拂开宝蓝色长袍的袍摆,施施然落座,含笑道:“小妞,快到爹爹怀里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从父亲大人惬意上扬的唇角内,她油然领受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忐忑启齿,“老爹,您把百鹞怎么了?”

但见她家父亲冁然绽笑:“父女久别重逢,说那些扫兴的事情作甚?”

“……所以,您把他怎么了?”

“没什么。”她家父亲笑色温柔,“不过是暂时用捆仙绳绑住,丢进地窖里而已。”

她亦笑:“娘,您听到您的夫君说了什么吗?”

云沧海惑然望着丈夫,问:“你哪来的捆仙绳?”

后者愣了愣:“我没有告诉你吗?”

巫界首领扬眉:“没有。”

后者颔首:“三年前,你勘破巫庙内的顶级关口,巫神造临,我赢了他一盘棋,捆仙绳便是那时的战利品。”

“你一直瞒着我?”

“……需要我道歉吗?”后者微笑。

“不需要。”云沧海笑靥如花,“我突然想起来好久没去蓬莱游玩,最近正好得空,准备去上上一年半载。”

后者面色一紧:“蓬莱所属仙境,其间一日,人间一载,你确定?”

“非常确定。”

“带我去。”

“我不确定。”

“……我错了。”

“啊啊啊——”秋观云抱头狂叫,“你们这一对为老不尊的夫妻,就算想在自己的孩儿面前秀恩爱也请看看时间!老爹你快告诉我,你想把那只老狐狸怎样?”

“不怎样。”她家老爹一别高冷模样,“扔在里面自生自灭罢了。”

十六、为人女者莫迷惘

一场父女做到今日,也已有十八年光景。十八年的经验告诉秋观云,自家老爹从来不会危言耸听。他说把百鹞扔到这皇宫内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地窖内自生自灭,那么,百鹞就是正在那里自生自灭。

应对自家老爹,倘是以硬碰硬,无疑极为不智;由着老爹折腾,显然极为不仁。

百鹞无端惹上这桩横祸,全因自己一时兴起,见死不救有违巫界第一美少年的人生美学,也不符合“本大爷”的侠肝义胆。

但……

该如何着手?

秋观云苦思冥想,毫无良计。

第一,最能攻克老爹的当然是老娘,但被爱情蒙蔽的母亲大人一径相信老爹只是气极而发,待这波怒气过去,自会放狐王离开,。

第二,最容易寻到关押之地的当然是长兄。可是这位现任的皇宫主人会安慰她少安毋躁,无意与父亲的意志背道而驰。

第三,最想救出老狐狸的人……当然是自己。于是,求人不如求己。

“你最好莫到公公大人面前去为百先生求情。”良皇后道。

她不解:“不能去?”

“你这时去求情,正处在气头上的公公认定百鹞将你迷惑,岂不是火上浇油?”

她跺脚,气道:“老爹好歹也曾经是位君临天下的霸主,心眼怎就恁小?”

良皇后一叹:“面对天下,公公大人当然是位胸怀万里的霸主;面对自己的儿女,公公大人仅是一位斤斤计较的父亲而已。”

“谁有时间理会那个扭曲老头子的内心世界?”她撇嘴,“纵算爹当真会如娘所说过了气头就放人,我也不能由着他胡闹。百鹞平白无故地受我连累,本大爷义薄云天,不能坐视不管。”

良皇后美目一闪:“你准备如何管?”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观云告辞。”

良皇后立在窗前眺着小姑扬长而去的背影多时,回首道:“皇上,已然安全了。”

秋观海打屏风后步出,来到妻子身侧,并肩遥望,道:“夹在父亲和小妹中间,朕还真是左右为难呢。”

良皇后不以为然:“臣妾看到的是皇上对公公和娘配合得不亦乐乎,倒没觉出有哪里为难的迹象。”

秋观海似笑百笑:“皇后有拆穿朕的工夫,方才为何不向观云告密?”

良皇后微作思忖,道:“许是臣妾也想看到观云这只野马套上缰绳后的模样?”

夫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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