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展颜坏笑:“老狐狸如果这么喜欢那位明秀仙子,我也不是不能替你说合,”
他不予理睬。
她撇嘴:“开始话题的本来是老狐狸,这会儿装深沉不嫌太晚吗?”
“你的态度还真是……”他沉声,“没有丝毫的过渡。”
“不然本大爷该如何面对你?”她虚心请教。
他短暂缄默过后,道:“如此就很好。”
“上道!不过……”她忽地跳到男子面前,翘足在其颊上一吻,“本大爷也不排除偶而采用这个态度。”
……死性不改。他心中嗤语,唇角隐隐上扬。
“呜呼,老狐狸,天色已晚,两脚走得太慢,本大爷要用飞行术了,走喽——”她轻盈飞起。
“……”他纵身追上。
天际一抹红云,喷薄如火。行路人,相伴在天涯。
四三、闺中密语未设防
亭外艳 阳似火,亭内的冰镇荔枝清甜爽口。
作为 多日没有请安的补偿,查获少年运用秋观云传授支瞬移之术跑到岭南摘来新鲜荔枝,再到飞狐城城主府内借来冰块,两手过头奉到巫界美少年面前。
对此番孝敬,她受用得心安理得,吃得不亦乐乎。
织罗打量过来的目光,意味深长。
织罗叹息。
秋观云将一枚圆圆白白的荔枝放进口内,吃肉留核,香甜无比。
织罗再叹息。
秋观云分了一半荔枝到她面前。
织罗又一声叹息。
秋观云充耳不闻。
织罗又一声……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秋观云终于认输,亲手剥了一枚送到织罗大人嘴边,“不管您老人家有多少哀怨和忧愁,吃了它,嫣然一笑万事了,做个不知墙外忧愁的美人吧。”
织罗撇开螓首。
她惊叹:“我们家内敛优雅的织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改了属性吗?”
“我有话问你,不想被你用食物堵上嘴。”织罗淡淡道。
她赔笑:“织罗大人请问。”
织罗清秀面孔上浮现一丝愠意:“我知道你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找回了被织亚的血咒抹煞的记忆,只是为了继续欺负百鹞装作没有,因此我全力配合你的演出。现在,你连声招呼也没有打就与百鹞做回了你们的恩爱情侣,置全力配合你的我于何地?”
她大眼睛眨了几眨:“需要我说对不起吗?”
“不需要。”织罗支颌叹息,“是我活该如此,我早应知道朋友就是拿来利用的,唉~~”
“不要这么说嘛~~”她把这个闹别扭的少女大力抱住,“人家和织罗才是同体同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老狐狸永远排在你后边!”
织罗浅哂:“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不怕那位狐王大人吃醋?”
她极尽扭动之能事:“人家只怕织罗不理人家嘛~~”
“好了,好了。”织罗有感再任她下去,自己的半截身子会被摇散,“坐好,我有重要的话问你。”
“喔。”与织罗离得愈近,愈会真正体认到两人曾经是一人的实感,彼此灵魂深处的牵引,以及只有自己对自己才能够完全不必防备的安全感,是而,织罗的任何话她都愿聆听。
织罗呡一口茶,问:“你和百鹞之间完全没有问题了吗?”
“……嗯?”她认真思考了一下,“不好说。”
“怎么个不好说?”
她双手捧颐,嘻笑道:“就算旧的问题没了,也会有新的问题出现啊,何况我和他的性子如此不同,问题只会更多,不能更少。倘若有一日没有问题了,才将是我们最大的问题。”
小女子很擅长绕口令吗?织罗轻掀秀眉:“但云首领最为介怀的,是那时的那个选择。”
她冁然:“母上大人是生我爱我的娘亲,当然会介意。织罗也是毫无条件地完全站在我这一边,对老狐狸也有几分芥蒂对不对?”
“你不介意吗?”
她沉吟:“不能说不介意,但若从另一面想,心中便释怀很多。”
“哪一面?”
“比如老狐狸和我家老爹一同遇上危险,你认为我会优先选择救哪一个?”
织罗掩口失笑:“这个世界也流行这样的问题吗?”
“我一定会先救我家老爹,毋庸置疑。”她道。
织罗一怔。
“看吧,那个选择并不是那般不可饶恕。”她神采飞扬,“只需要换个立场即可。”
织罗默了良久,道:“明明是我该给予你理性与思考,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却仿佛比我还要能够理智的分析?”
秋观云也沉静许久,突然怪叫:“啊呜,难道织罗一直认为我缺乏理性与思考?”
织罗莞尔:“当时分割灵魂的时候,你承载更多得是感性与热情,这不是你已经知道的事实吗?”
“可是人家在热情活泼的同时,也很有思想深度啊,不管不管,织罗一定要承认这一点!”她又一次如麻花般缠了上去,“快说,织罗快说!”
“好。”织罗闹她不过,轻轻将将她的手臂拍开,抿嘴嫣然,“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想过很多次你的样子、性情、举止。做任何事,都会想着如果是另一个自己会怎么做。遇上了不甚顺畅的关坎,也会想如果是另一个自己,会如何排遣面对。当见到你时,我便想,如果是她,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得到,没有什么人可以伤得到吧?也许,因为那一点闪念,我开始比你更介意你可能遭遇的伤害,比你更想你永远可以开心大笑,快乐奔跑。观云,无论你和百鹞的未来如何,请记得,不要让任何人认为自己有资格伤害你,好吗?”
她重重点头:“织罗所想,就是我所想。但是……”
织罗颦眉:“但是?”
“织罗必须承认我也具备理性与思考!”
“呃……”织罗偏首望向亭外的蓝天白云。
她煞是不满:“织罗!”
“这边的天空分外明亮呢。”织罗神情悠远舒淡,道。
她大黑眼珠狡黠一转,咭咭怪笑:“织罗~~”
后者一惊:“我想,用膳时候到了,我们……”
“坐下。”她两手按住对方肩头,两眸豁豁紧逼,“你和法卡进展得如何?”
织罗视线移往别方:“不如何。”
“不如何是怎么个如何?”风水轮流,轮到她来做发问官,将对方巴掌大的小脸扳回,“难道是你仍然没有办法抛开过去带给你的阴影,没有及时回应那位美人的爱情,令人家心灰意冷地走掉了吗?”
织罗眸睑低垂,低语:“貌似如此。”
“啊——”她抱头,蹿起大叫,“暴殄天物啊,织罗你暴殄天物!那样世所罕见的美貌是随时可以遇上的吗?那样欺天灭地的姿色是可以随便错过的吗?就算仅仅是为了保养眼睛,也不能让那样的美人从自己的手心溜掉是不是?放跑了那样的男子,天下所有女人都会唾弃你的,包括本大爷,绝对!”
“……”这番话,和安慰没有一丝的关系吧?
倏地,她逼近回来:“织罗大人,到了今天还不能甩开那个暴君制造给你的阴冷回忆,难道你仍然被禁在潘雅湖底?”
“……”这话听着,仿佛有两分深度了呢。
“那就跑到潘雅湖底痛扁那个暴君发泄一下怒气,然后开开心心的回来,抱得美人归嘛~~”
“……”果然,好景不长。
“不管如何,就是不能将那样的美人放给别人,如果……”她两只大眸危险眯起,“你敢将那样的美人放置不理,我就要接手了。”
“哦?”织罗扬唇,“你想怎么接手?”
她坏笑:“当然是居为己有!”
织罗茫然:“怎么居为己有?”
“唷,纯情的织罗,难道要我在你面前将那些个过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吗?如何捆住他的手脚,如何剥去他的衣服,如何……”呃。
透过面前织罗诡异的笑容,以及身后逐渐接近的不同寻常的寒气,她意识到自己被暗算了,遂回首,讪讪一笑:“早啊,老狐狸。”
“哼。”狐王大人立足于正午的阳光之下,一身冰霜之气缭绕不去。
“有冰镇的荔枝吃不吃,是小呆瓜孝敬……呀!”
百鹞猝然到了近处,伸臂将她手腕箍住,另手扣她腰际,下一刻将整人扛上肩头,飞抵云端。
“你这只老狐狸快放开本大爷,警告你——”
携着她一路的叫骂,惊飞满天的鸟儿,狐王大人径直奔向远方。
下方,织罗挥手相送。
四四、道高一尺魔一丈
当女儿 消失一夜,第二日中午才出现在午膳桌旁时,云沧海作为母亲,只能视而不见,并再次庆幸没有将那位太上皇大人带来此间。
“观 云,你回来了,我大哥呢?”百雀儿问。
秋观云先喝一口百 合莲子汤滋润喉舌,道:“谁知道呢,没准跑到哪个凌姑娘、冯姑娘的跟前诉说委屈去了。”
“咦?”百雀儿一愕,“昨夜到今日,你们没有在一起?”
她耸肩:“是在一起过,本大爷把那只老狐狸好生折磨了一番……”
“闭嘴!”云沧海又气又笑,“这种话是可以讲得这么高声大气的吗?李壮士也在,你多少也有点避讳好不好?”
正埋首吃饭的李猛听见自己被叫到,抬头:“怎么了吗?”
“没怎么,相公。”百雀儿嫣然一笑,为丈夫添上一箸菜,“相公已经吃了两碗饭,如果吃了这碗就饱的话,不如把这盘菜也端走,到外边凉爽的地方吃过畅快如何?看你热得满头的汗呢。”
“可以吗?”李猛大喜,“我可以端走这盘酱香猪肘吗?”
“可以。”百雀儿笑得贤柔万端。
李壮士再向碗内添了一大杓饭,而后一手端碗,一手持盘,乐孜孜离场。
“好了。”百雀儿轻快拍手,“在座的都是女子,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请问观云,你是如何折磨我家兄长的咧?”
真真是物以类聚。云沧海无声感叹。
秋观云一笑:“能怎么折磨?那只老狐狸居然敢无视本大爷的意志,本大爷当然要还以颜色。首先,本大爷唤来小呆瓜帮忙,趁着他被小呆瓜分去注意力的时候,给他用了定身术,然后买了一大堆的胭脂水粉襦裙小袄,为他装扮一新……”
“噗——”百雀儿喷饭,而后抱腹狂噱:虽然这是个出人意表的发展,但好像更过瘾呢,大哥擦脂抹粉穿女装,好想看,哈哈哈……
云沧海忍笑忍得甚是辛苦,问:“他居然摆脱不了你的定身术吗?”
她尝一口蜜栈樱桃,甜得眉眼弯弯:“因为之后我用了老爹的捆仙绳啊。”
云沧海皱眉:“你什么时候偷了那样东西?”
“哪里有偷?”她鼓颊,“我是光明正大地向老爹借用来玩,老爹不但慷慨出借,还特别交代如果是用在百鹞身上,他将来会搜罗更多的宝贝给我。有备无患,果然是太好了。”
“……”云沧海心底无声呐喊:为何自家的丈夫和女儿一定要如此别拘一格?
百雀儿拭净笑出眼角的泪痕,问:“后来呢?还有没有后文?这就是你虐 待大哥的全部吗?”
她摇首:“那只是准备,我给他捣饬了恁久,当然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桌畔几位女性皆倾耳聆听。
“我啊,就请那个村落里几位长者为我们做主,当夜拜了花堂……”
“噗——” 这次第,喷饭的不止是百雀儿,连娥依诺也中招,织罗亦摇首低笑不止。
云沧海则是目瞪口呆:“你和百鹞拜了花堂?”
“是呢。”她喜不自禁,“我是相公,他是娘子,有天地为证,也有司仪亲朋。娘亲大人,观云为你娶了一个媳妇进门,高兴吧?”
巫界首领眉眼险恶:“亲朋是指?”
“小呆瓜既是亲人,也是朋友。”她振振有词。
“哈哈哈……肚子痛死了……哈哈……不过好值……”百雀儿不能自已,“这就叫千年道行一朝丧……哈哈哈……真想看看那时大哥的脸色……”
秋观云着力回忆了下:“因为有脂粉覆盖,还蒙着喜帕,纵使你在场,恐怕也看不到。”
“哈哈哈……观云你是天才……”
“是吧?”她绝对认同。
“所以,受到你伤害的狐王大人此刻不知去向了吗?”织罗问。
她点了点头:“话说,玻璃心的老狐狸还真爱离家出走呢,今后我这个为人夫的要辛苦了。”
百雀儿跺足不止:“观云,你能够出现,真是太好了呢,我永远爱你~~”
她忖了忖,道:“虽然我已经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了,但如果是雀儿美人,我很愿意脚踏两条船。”
这孩子越说越起兴了是不是?云沧海黛眉微颦:“你给我好生吃饭。”
“是。”她恭敬道,“观云想告诉娘,即使孩儿娶了媳妇,也不会忘了娘。”
“你这个……”巫界首领哭笑不得。
娥依诺以茶代酒:“恭喜云首领。”
“……我该说同喜吗?”
“哈哈……”
一群女人正以狐王大人为佐料,边消遣边下饭的当儿,门框被轻声叩响:“各位,可否打扰?”
诸女回首,话题中的主人公站在门外,依旧不沾凡俗般地白衣乌发,宛若谪仙。
秋观云当即笑靥如花:“娘子~”
好强!诸女心语如是。背后无论如何编排,只待见了本尊,面对那张冰冷无温的面孔,感受那份冰封大地的气场时,才会体会到秋寒云心理上的强大。
“云首领。”百鹞面向云沧海,“在下有些关于万年寒冰湖的问题,想向您请教。”
云沧海敛容起身:“正好,万年寒冰湖与神相大人伽勒山下的喀斯湖颇有相似,大家一起探讨一下吧。”
“请。”百鹞引袖。
适可而止。云沧海警告地瞪了女儿一眼,与娥依诺偕肩踏出门槛。
“娘慢走。”秋观云立身恭送。
“……”云沧海心中升起不祥预感。
“娘子慢走~~”后方传来更为温柔甜美的声音。
“……”不出所料。
“哈哈哈……”百雀儿忍功告破,不顾就在身后不远的兄长,拍案大噱。
百鹞面不更色,兀自昂首就步。
“我家大哥的修养在观云的调 教下,越发进益了。”百雀儿有感而发。
织罗深有同感:“但是,任重而道远,想想有点同情。”
“我吃好了。”秋观云持巾拭唇,“两位美人慢用,我要去找我家娘子了~~”
还玩?百雀儿和织罗互睇一眼,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信息:跟上。
待前方的人影走了一刻钟左右,她们尾随而出。
~
“咦,老狐狸,你不是在和我家老娘与神相大人讨论大事吗?她们二位人呢?”
后花园内,清风徐徐的竹林中,只见得百鹞一人独立。绿竹雪衣,煞是醒目好看,她不由小小花痴了片刻。
百鹞睐她一眼,道:“云首领和神相大人决定先亲自往万年寒冰湖看上一眼,确定那处是否与喀斯湖性质相近。”
她噘嘴:“娘真过分,为什么不带我去。”
他淡嗤:“你太闹了。”
“嘿,娘子还在生气吗?”她促狭扬唇,“莫非在气为夫没有给娘子一个销魂蚀骨的新婚之夜?”
他面上一片风平浪静,两眸定定凝视着她。
“……娘子这么看着为夫做什么?”莫非嘴角有没有擦净的汤汁?倘真如此,新婚燕尔,好失礼呢。
“也好。”
“也好?”
“虽然被你戏弄胡闹的当下,我的确是气得五内俱焚,但是……”
“但是?”
“从此,你跑不掉了吧?”
“啊?”
百鹞一笑:“我手上这份有村长与三位长者签名为证的婚书,虽然夫、妻姓名颠倒,但按照令兄统治的这个世界的法度,总归是一份有法可依的凭证。我拿着它,无论令尊还是令兄,都须承认你与我的牵系,倘若有一日你旧病复发再度跑得没影,我只须到巫界等人就好。”
“……”这只老狐狸疯了吧?傻了吧?脑浆干涸智慧短缺了吧?或者,一时气急攻心大脑积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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