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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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云谣-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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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亚那个发骚的爱神,敢落海下石抢本大爷的男人,本大爷废了她!”

七三、大梦如醒须盘算

落海下石者,正是为情所困的织亚。

那日,与查获、昙帛这对情窦初开的小情侣一言不和,回到卧室后,她愈发不能忍受这场禁足,一番审时度势苦思冥想,召唤来自己的爱之使者,以爱神的虚空箭射中窗外两只正为争食炸毛对峙的公鸡。于是,这两只情生意萌的生物在耳鬓厮磨间打翻了窗台上摆放的水莲,浸湿了神相大人设在窗下的禁足线,使爱神姑娘得以翻窗而出。

织亚首要的去处,当然是有百鹞的地方。

她有遍布天下的爱之使者为眼线,很快寻到了弑王阵的边界,并恰遇对她心存爱慕的风神切诺,稍加央求,如愿被带进阵内。当冰海之水来临,风神欲携她逃命时,她却反其道行之,拿出天帝赠予父亲的一枚安身符,使身体在冰海内自由行走,依靠着爱之使者的牵引,查寻百鹞形踪。

然后,功夫不负有心人。

百鹞与冰海狭路相逢,的确如戎戈目睹那般被吞没其内,不过,浸过天池水的狐王大人也不是个吃素的,置身冰海的刹那即为自己周遭结了一层护身结界,暂时阻止住冰封的侵袭,为自己争取思量应对之计的时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发现了他的所在。

织亚站在他身后,感觉到他专注于与冰海的对抗无暇分心的事实,也没有上前给予惊喜的打算,直接出手击中后脑,整人扛走。

两日后,百鹞在爱神姑娘的香闺内睁开眼睛,首进入眼帘的即是爱神姑娘那双柔情泛滥的笑脸。

“想吃饭还是想喝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微怔,脑中迅速整理着尚存记忆的所有信息。

织亚扬唇嫣然:“不需要那么努力,可以在你身体完全复原之后再来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他蹙眉。

“不然你认为你自己如何从冰海里逃脱出来?”织亚呶嘴,女儿娇态毕现,“我记性很好,不会忘记自己对你的好,你是一定要报我这个大恩大德的呢。”

百鹞沉思多时,道:“你喂我吃过什么?”

织亚巧笑倩兮:“当然是能够给你恢复健康的灵丹妙药。”

“别装糊涂。”他面孔平淡,“我此刻内力无法集中乃因药物所致。”

织亚笑意稍凝,娇嗔道:“你不急着谢我的救命之恩,反倒先找我的不是了吗?”

“看来当真用了药。”他没随对方转开话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闭上眼睛,淡淡道,“为你考虑,最好在观云找过来前把百某将送回神都。”

那个名字顿时刺痛了织亚的神经,她嗤道:“第一,她有没有命从弑王阵里走出来现在还是个未知之数;第二,她真的找上门又能拿我如何?这里是我的家园,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外来者撒野?”

百鹞兀自养精蓄锐,不做争辩。

织亚更加气恼:“怎么不替她说话了?在你眼里,那个秋观云那么不可一世吗?柔情似水是女人的本能,她连这点也做不到,如何配做女人?”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爱神姑娘的粉脸变了脸色:“你就这么天真的盼望着她的到来吧,届时看是谁自取其辱!”

……仍旧没有回音。

“……哼!”织亚悻悻离去。

好吧,既然联络通道已被截断,那么……来救我啊,巫界恶霸。百鹞心中如是念道。



秋观云坐在潘雅湖边已有多时。

她望着那湖沉寂的水面,想像不出如果是自己,能够在下面坚持多久:一年?两年?在屡次的脱身失败后,又能继续努力多少次?十次?百次?

“看这面寡淡无味的湖,比去营救百先生更要紧吗?”织罗姗姗走来,问。

她一笑:“百先生很好,织亚喜欢他。”

“……难道这不正是你需要担心的地方吗?”

她大摇其头:“织亚把老狐狸带走,是为了救治,而非加害。至于其他,至少在老狐狸复原之前什么也做不了呗。既然如此,我何不成全织亚勇于做好人行好事的热情?在此看看湖水,甚有收获矣。”

织罗的眸线迟疑落向湖面,问:“你看着它,会看到什么?”

“看到了所有我想看到的。”

“还有不想看到的?”

秋观云沉默。

“离开这里吧。”织罗淡淡,“去找百鹞,好好享受爱与被爱,抓住真缘,不要错过。”

秋观云掀睑,眼前的这片湖水,甚至映不出任何一道倒影,果然是寡淡无味的呢。

“你让我离开这里,你又几时离开过?”她问。

织罗一窒。

“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优昙罗,但当有人叫我这个名字,我并不讨厌。而你……”她看向对方,“你对这个名字的厌恶仿佛深入骨髓,为什么?”

织罗抿唇不语。

她自问自答:“因为你始终走不出潘雅湖,你的心困在这个冰冷的湖底,你的灵魂从来没有一刻得过自由。”

“……不对。”织罗僵声道。

“不对吗?”她轻声反诘,“你排斥天帝,拒绝法卡,不使自己与情爱沾上半点关系。你对诸多世事洞若观火,却看不清自己周围的迷障。织罗,你为我担心,我也会为你心疼呢。”

织罗移开目光。

秋观云挑眉,直抒胸臆:“优昙罗的灵魂我们各自一半,她的元神却附在你的身上。这一点你为何连我也隐瞒?”

织罗眉尖稍动。

“我晓得你隐瞒着这个秘密,仅仅是为了不与优昙罗扯上关系。可是啊,聪明如你,智慧如你,当明白只要我们具有灵魂,就没有办法与优昙罗完全切割呗。”

织罗翕了翕唇,道:“这个秘密,你有告诉别人吗?”

“别人?”她嗤,“我领悟之后,眼前只有你,随后便去帮助亟欲逃出结界的天帝君臣,他们中的谁值得我出卖另一半的自己?”

织罗垂首:“我……不想隐瞒你的,可是,你活得那般优游快活,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的淡然仅是一层伪装,真相里的自己疲惫孤冷。”

“真相里的织罗恨不恨天帝?”

“想恨,却没有力气。”

“我有力气!”她一跳而起,“我替你去恨,顺道替你排遣仇恨。”

织罗容色一紧:“观云想做什么?”

“记得弑王阵吗?”她狡黠一笑,“个中的用处真是妙呢,我爱上它了。”

七四、醍醐灌顶各谋战

出乎狐王大人所预期,从织亚手中救出自己的,居然不是秋观云。至于来者何人,他只怕比织亚更茫然。

“你们这些妖界怪物居然敢闯到这里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正巧走进院门的织亚杏眸圆睁,向一群不请自来的乌合之众娇叱。

对方有嘻笑开口者:“都说爱神心怀大爱,语声温柔,今儿个怎么恁大火气?咱们今天过来,为得也不是惊扰爱神,不过是想见见妖界的同仁而已。”

“这是本爱神的家园,哪里有你们妖界的同仁?”

“这不就是?”对方拿手指去。

织亚回头一看,气得花容变色——

七八个面目各异的小妖将百鹞高抬过顶,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自己闺房。

“你们这些低等生物竟敢擅自踏进我的房间,看我……”

发言者躬礼:“抱歉,爱神大人,咱们不敢在此久留,免得您神通广大的父、母双亲回来,到时就不好收场了,告辞!”

言讫,所有闯入者连带百鹞一并消失不见。

原地,惟见爱神姑娘顿足握拳,诅咒不止。

被平抬着的百鹞初是感觉到了两个界域间的门限穿越,再次启眸,眼前已是另番景象,自己被安置在一张不甚舒适的石椅之上。

“你是妖界之王?”头顶上方传来问询。

他眼尾懒懒一瞥,瞥见一张甚是纠结的面孔,道:“阁下是主人,先报上名来吧。”

“阁下?”问话者一怔,倏地泪水奔流,“你称我为‘阁下’?呜,从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话,呜……”

……什么状况?百鹞皱眉。

问话者痛哭,站在四边的余众似乎司空见惯,一律熟视无睹,任其哭得大气磅礴,尽兴而止,而后抽抽噎噎:“我叫……利菲斯,是这个妖界的王……可是,除了他们,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百鹞向四遭一瞥,虽不知这个世界的妖界是何光景,但思及当年曾同天帝混战数百载的魄力,应该是颇具规模的,眼前之众委实少了点。

“我知道那些不服者无非因为我是从父亲手中接过权杖,没有为这妖界做过什么大事,可这何尝又是我愿意的?父亲想我接,难道我不接吗?我也想接下以后,再从新选拔一位有能力有德望的首领,可谁给我这个时间?那些……”

“……妖王阁下。”站在后面的一位少年不得不阻截住了这委屈不胜的倾诉声,“您还是尽快对我们的贵客说出重点吧。”

“对,对,我几乎忘了!”妖王利菲斯把脑门拍得脆响,“请问你是来自异世界的妖界之王吗?”

百鹞摇首:“不是。”

“不是?”利菲斯眼珠暴凸,骤然高声,“你怎么会不是?”

“不是。”

“你确定你不是妖界之王?”

“确定。”

“……阁下。”后面的少年向前迈了两步,“我是妖王跟前的侍者阿钦,需要向阁下说明一下原委。前几天,我们收到消息,来自异世界的妖界之王帮助天帝先是镇压了意图不轨的沙漠之神,紧接着破了海神的弑王阵。我们的妖王很仰慕同是妖王的您,想向您讨教成为一位成功妖王的秘决。我们透过多方渠道才打听到您被爱神藏了起来,妖王大人想也没想就命令我们前去营救。请阁下看在我们妖王大人一腔诚意的份上,给几分指点,我们将回以万分的感激,并愿意倾尽我们的努力予以感谢。”

阿钦说话的期间,旁边的妖王连连的点头确定,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巴巴望着百鹞,期待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百鹞淡哂:“我不是妖界之王,只是狐界之王。”

“狐界?”利菲斯惊诧高呼,“狐界也有王?”

这一声算得上相当无理,百鹞却不以为忤,道:“不止狐界,每个世界皆有王的存在。尤其脱去兽胎进身为人者,更有王者和规矩的管束,不过是强弱富贫不同罢了。”

“这么看来,您的狐界一定是非常富足强大吧?”阿钦笑问。

“狐狸较之其他物种,因为天性灵敏多黠,更易修炼有成,成人成妖者最众。最初,曾经如一盘散沙般盲目无序,也曾经为了各自的利益混战不断,我的父亲是第一位着手整顿的狐王,他壮志未酬,由我接手,如今狐界的确是最为平静繁荣的界域之一。”

“真的吗?”利菲斯两目生光,“教教我,怎么做才做到你这么威风?”

他正视对方,问:“虽然是不同世界,也不同修炼,但你既是妖王,应该具有自由变化的神通,为何还保持着如此一张脸?”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好生纠结难辨。

“呜呜呜……”利菲斯跑到墙角,再度滂沱大哭。

阿钦赧然泛笑,道:“我们的妖王在还是一个快乐的王子时,也曾经有一张英俊的面孔。可是,自打他继任为王后,各族便反叛不断,妖王每受一次打击,自信心便会消减一段,容貌也因此发生了变化。”

他长眉拧起:“如果想做好这个王,心灵怎能如此脆弱?”

阿钦眼睛一亮:“阁下愿意教导我们的王吗?”

“他想拜我为师?”

“为师?”阿钦怔了怔,突然大喜,冲到墙角扶起自家妖王,“妖王阁下,快来拜见您的老师,他会教导您成为一位合格的妖王,让妖界走向繁荣!”

利菲斯两臂交握高举过头顶,向百鹞揖下:“拜见老师!”

“你当真想做我的学生?”

“是!”利菲斯掷地有声,“我要向老师一样统一妖界,成为最威风的妖王!”

他正颜:“想要我教,必须听从于我的命令,在我准你出师前,对我惟命是从。做不到,这个拜师礼就当从未发生。”

“嗯……”利菲斯眼角瞄向阿钦。

后者喜笑颜开:“妖王阁下,百先生气质高洁孤傲,绝对不是轻易就会点头收徒的,您还不赶快在百先生后悔前把这个师生名分定下来?”

“好!”利菲斯重重颔首,“我既然拜了老师,就会做老师您的好学生,您命令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您能让我成为像您一样成功的王。”

百鹞眸光微闪:“很好,首先,我要知道你妖界的情形,哪些是愿意服从于你,哪些公开反对,哪些持中观望,一一讲给我听。”

“是!”

~

十日后,天帝擎释展开了对修淮洛的大举反攻。

这十日,擎释完成了自身的修复,得到了魔界的声援,除却妖界劫走百鹞后即无声无息略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只须没有站到海域阵营,便是那一步部署的胜利,反攻时机已然来临。

擎释亲自率领,戎戈与一干主神各带所属部众兵分五路,还有一路伏于暗处,属于秋观云与织罗、法卡的新生组合,采用明暗夹攻之术,展开这场浩大行动。

历经弑王阵的失败,海域诸神遭到不同程度的创伤,对这一次有备而来的反击虽然不无抵御准备,却有心无力,力度甚微。由此,战争形势迅即逆转,天帝大军获胜。

令双方诸神诧异得是,这期间竟始终不见修淮洛一丝形迹。海域诸神的信心也因之崩溃,纷纷向天帝降服。

这个时候,擎释充分表现了一位至高无上者的宽大胸怀,一一接纳并示意既往不咎,惟有罪魁祸首修淮洛须严惩不怠。

但,修淮洛何在?



“你约我到这里,想做什么?”

秋观云挑眉:“弑王阵。”

“我知道它被你所破,你是来向我炫耀你的胜利?”

她摇头:“把弑王阵的设置图交给我。”

“你在讲笑话吗?”

她当真笑了:“你很想将天帝永远的困住或杀死吧?试问这个世界,还有谁能替你办到?”

七五、抚今追往了残念

秋观云一战回来后,依然前往潘雅湖。

湖边立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她脚下稍稍踟蹰,旋即步履如常,轻裘缓带走近对方,道:“日安,天帝阁下。”

擎释目光从沉寂如死水的湖面收回,看向她。

她施施然道:“天帝阁下来此,是为了凭吊故人吗?”

擎释默了片刻,问:“如果我是为了凭吊故人,你屡屡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了想,道:“看风景。”

对方对这个答案显然始料未及,无语良久。

“很美的风景,不是吗?”她手搭凉蓬,眺望四野,“这是神域最美的景致之一,尤其当这里背负着神域第一女神的葬身之地的美誉时,更显得它意义非凡,别有情趣,值得游客流连忘返,看了又看。”

擎释眉峰紧锁:“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我听吧?想看我对优昙罗有多少愧意?”

她冁然:“诚如阁下所说,如果我确实是为了故意说给阁下听,那么,您对优昙罗到底有多少愧意呢?”

“你一直否认自己是优昙罗,这个质问又是站在谁的角度?”

“秋观云没有资格?”

“我和优昙罗的事,只是我与她的事,没有第三方置喙的余地。”

她丕地失笑。

他扬眉,目透机锋:“你在笑我的话?”

“难道阁下自己不觉得值得一笑吗?”她反诘,“别说得好像对优昙罗情深似海,尤其站在我这个拥有她半条灵魂的人面前,说这种话更显得矫情。”

“矫情?”

“须明白,倘若您对她的爱有您自己所说的一半,我也不必站在这里了不是?”

“……”他领受到了来自她针锋相对的不友好,微微惑然:一度以为经过弑王阵内的并肩作战患难与共,彼此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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