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魔王。”
“我们?”昙帛指了指那个依旧茫然的大只呆瓜,再指自己,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先别说我们,那个魔王是能够和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打成平手的狠角色,你们又是如何擒得住他?”
秋观云成竹在胸:“分工只是第一步,下面安排战略。每一次都推出一位主打者,但暗里其他人皆须参与。说得明白点,我们要以多欺少。”
“有点意思呢。”昙帛两眸放光,“你把我也算进去了吗?”
她呲牙:“你是我们不可或缺的战斗力量,怎么可能少得了你?”
少女欢笑:“我们参加,我们一定参加!”
好开心的昙帛。织罗握了握这个姐妹的手,道:“尚在妖界的法卡做第六个。”
“那么,本恶霸便是第七个。”秋观云利齿霍霍张合,“就让我们同心协力一起与那位有受虐狂潜质的魔王玩这个七擒七纵的游戏吧。”
一百、非战之罪(3)
第一擒,百鹞。
狐王大人不改狂傲作风,直接向对方发出一封挑战书。
当这封百鹞口述、昙帛代笔、措辞极尽轻蔑的书信送到迪兹手中时,才经历过被至爱背叛的打击且正在经受不得不与其分离痛苦的魔王,没有任何意外地怒了,比战书所约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到达约定之地。站在耶和罗花之间,身后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尤其在对方迟迟不到后,那团火焰开始增幅,眼看就要将脚底那片色彩明艳的生物焚毁殆尽。
“魔王早到了吗?”白衣翩然,百鹞降临。
迪兹眸内寒镞点点,道:“狂妄而卑劣的外来者,连遵守时间的礼仪也没有吗?”
百鹞耸肩:“有劳久等。”
“这个地方不好。”神界与魔界的中间地带,那些盛开的花朵令魔王不喜,“随我来。”
“既来之则安之,就在此处吧。”狐王大人凉凉道。
魔王冷笑:“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灵魂贡献出来吗?”
百鹞嗤声:“早到的是阁下,迫不及待的是阁下才对。”
“你成功惹火了我。”
“这就好。”
话不投机,手底见真章。
挑战书激其怒火为第一步,有意迟到损其耐心是第二步,在愤怒与狂躁的支配下,魔王漏洞频出,狐王占尽先机,再有隐藏在暗处的秋观云、织罗的故布疑阵,如愿将对方引入了陷阱。
“我还以为你至少是一个敢于公平决斗的勇士,现在看来你果然是一个丑陋无用的外来者!”身陷困锁结界之内,魔王破口大骂,“作为发起挑战的一方,你真让我看你不起!”
“阁下请便。”百鹞淡然相对,“我只想做胜利者。”
迪兹讥笑:“用这种伎俩取得胜利吗?”
“能够胜利就好。”
“你认为你这就算真正打败了我?”
“显而易见。”
“你真是可笑。”
“貌似一个陷于任人宰割处境的阶下囚,没有笑的权力。”
“任人宰割?任谁?你吗?”迪兹狂笑,“就凭你这种懦夫?”
百鹞当空一握,长剑赫然在手,缓缓走向魔王,道:“你大可以逞口舌之快,我只需要让自己笑到最后。”
迪兹眯眸:“你敢!”
“阁下何妨拭目以待?”他挥出一剑。
一道浅浅的伤口出现在迪兹的胸前,他恨声:“亏我之前还曾经高看过你……你不过尔尔!”
百鹞再挥一剑。
腿上又添伤处,迪兹切齿:“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唔!”臂上续现新伤,“你到底想怎样?”
“羞辱你。”百鹞道。
“你……唔!”四肢无法自如行动,迪兹只有咬牙挺受那些接踵而来的利器划破体肤时的灼烈痛感。
“狐王阁下!”一道婀娜身影踉跄而来,直冲到百鹞身前,“请阁下手下留情!”
“嘉丽?”迪兹眉峰立若双刃,瞳心满布狂飙,“你来做什么?”
嘉丽没有回头看他,一径直盯百鹞:“狐王阁下,请您放了他。”
百鹞挑眉:“理由呢?”
嘉丽一窒:“我求您。”
“我与你不熟。”百鹞兀自举剑。
“狐王阁下,请您放他一马……”嘉丽双膝猝然跪地,痛哭失声。
一百、非战之罪(4)
“嘉丽?”迪兹愕然。
百鹞退后一步:“你为什么要如此?”
“是我先对不起他。”嘉丽伏首,“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向您发出请求,但还是请百先生看在我们曾经共在艰险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只这一次就好。”
百鹞沉颜:“他的目的是毁灭神界,甚至要拿观云和织罗血祭,她们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呜……可是请您放过他……一次……一次就好……呜呜……”
“你这算什么?”迪兹目眦欲裂,“我是死是活什么时候轮得你来说话?轮得你用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替我求请?”
嘉丽对身后男人的咆哮听若罔闻。
百鹞眉峰依旧紧锁,脸色却明显软化了:“你起来说话。”
嘉丽摇首:“不……不,百先生不答应……”
百鹞目生不耐:“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次,从此各不相欠,也好。”
“这么说……”嘉丽眸内射出希冀光芒,“百先生您答应了?”
百鹞挥袖,闪身隐没。
随即,迪兹手足上的束缚渐渐松驰。他满腔怒焰烈烈,对那个犹跪在地上的娇弱背影冷笑:“你以为你这么做……”
嘉丽消失。
“你……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迪兹跺足大骂。
数日后。
第二擒,织罗。
为了区分狐王大人的简单粗暴,织罗创造得是一场狭路相逢的偶遇。
及至动起手来,沙漠之神塞冬赶来支援,用铺天盖地的沙土牵制魔王的黑色火焰,给织罗争取出了布置藤阵的时间。个中,自然少不得那堆大咖的暗中出手。迪兹尚在惊愕于沙漠之神的实力时,全身已然被重重的藤罗缠绕。
织罗不似百先生那等的恶趣味,只命手下战斗天使将这个大牌俘虏押往神界大牢。
“织罗,我听说你抓着了迪兹,你准备如何发落他?”
亲自扣牢噬魔锁转身离去的织罗,在转角处与慌张前来的嘉丽碰个正着,后者焦躁不胜。
“先剥夺他的魔力。”
嘉丽颤声:“剥夺他的魔力之后呢?”
织罗忖了忖:“看是发往斯古拉山底层的岩浆牢还是极寒之地的冰牢,需要和诸神协商。”
嘉丽咬唇:“织罗……”
“有事请讲。”
“我从未求过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织罗……”
“他挑起了这场战争,为神界造带来灾难无数,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放过这个战争的罪犯。”
“我们是朋友吧?我帮过织罗的吧?为了向你们传递消息,我自己撞上查获的刀锋,差一点便彻底消失,你还记得的吧?”
“嘉丽在挟恩图报?”
“算我如此好了!只要这一次,请织罗答应我这一次就好,求你了。”
“你和他已经情断义绝,为何为他做到这一步?”
“我欠他太多,这一次就算偿还。”
“放他回去一次,等于再给他一次屠戮我神界诸生的机会,你认为我该这么做吗?”
“我求你,求你放过他这一次!”
“你?你……跪下做什么?”
“只这一次就好,这是我欠他的,求织罗成全,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在嘉丽无以数计的叩首声和哀求声中,织罗终于软化:“我还没有报告母亲大人,这事就当从未发生。”
一百、非战之罪(5)
嘉丽千恩万谢,却自始至终不曾现身于魔王眼前。
迪兹只闻其声不见其影,想象着她再度的梨花带雨与凄婉央告,心头充斥着烦躁之气。
织罗履行对友人的承诺,以传送结界将魔王送抵两界交汇之地。
“魔王大人,这不对啊,那个百鹞来魔界两次,在您面前从无压倒性的优势,更别提那个冒牌的春神,他们如今怎么有实力将您擒住?”随从问。
“第一次,我中了百鹞的激将法,暴露了太多破绽。”想来最为懊恼,“第二次,沙漠之神随在那个春神身边,他的沙子可以牵制我的魔焰。”
随从疑窦犹存:“就算是这样,以您的力量,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给她擒住?”
“那个差点成为我们合作伙伴的沙漠之神有着非同寻常的实力,个中会有什么玄机吗?”
“属下帮您查清楚。”
尽管如此,魔王大人的脑海里,嘉丽的哭求声始终挥之不去。
属下很快送来消息,沙漠之神寒冬酒后失言——
依靠两个兄弟的暗处帮忙,打败魔王,成为神界的大英雄。
迪兹杀气凛冽:“他此刻在哪里?”
“也只能是在他的沙漠里,而且他两个兄弟已经回到各自的辖区,如今他独自一个……”
“三个都在又如何?”迪兹冷嗤,“若无那个冒牌春神在,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本魔王这就去会会这个神界大英雄!”
于是乎,第三擒到来,“行经”此处的云沧海见沙漠之神面临危机,遂“拔刀相助”,借用自然之力,诸位明暗相济,再度使魔王身陷囹圄。
这一次,嘉丽不是哭求,而是私放,窃取了钥匙,潜进关押魔王的牢间,打开了魔锁。
“你放了我,他们会饶过你吗?”随在带路的嘉丽身后,迪兹问。
嘉丽冷冷道:“废话莫说,你的魔力被魔锁折损恁多,快回到你的魔界补充给养吧。”
“你——”
“魔锁开了,魔王跑了,快去禀报神相大人!”当牢卫噪乱声起时,嘉丽猛推迪兹一把,使其坠入一个隐秘通道。
待迪兹启眸,已身置两界中间地带。
第四擒,娥依诺。
第五擒,查获与昙帛。
第六擒,法卡。
每一次之间都有长短不一的间隔,每一次擒获,嘉丽或跪地哀告,或窃行私放,给他自由。最后一次,刚刚将迪兹领出牢间,神界卫士发觉,一刀斫中她的手臂,鲜红的血液浸透半身,她举起血手将魔王推进提前预设的通道内,而后用整个后背承接刀锋,以阻挡神卫的追赶。
迪兹近乎疯狂,到达中间地带后,非但没有返回魔界,反涉足神域,直奔神都。
“你这个把危难留给女人的缩头乌龟还敢出现在本大爷面前?”秋观云从天而降,“本大爷正要去掀翻你的魔王窝,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迪兹不怒反喜:“嘉丽怎么样了?”
“你还敢问?”秋观云怒吼,“这一次事发,大家稍经串连才晓得一直为你求情及私放你逃走的是嘉丽,如果不是她伤势沉重,现在早被关到斯古拉山底层的岩浆牢内!”
迪兹面色丕变:“伤势沉重?”
秋观云切齿:“她是恶魔,恶魔被神界的利器砍伤,难道会毫发无损吗?”
一O一非爱之过(1)
迪兹自愿随秋观云来到神都,踏进结界严密的神相府。
在看到奄奄一息的嘉丽的刹那,不可一世的魔王当即气势枯萎,执着心爱之人的素手,如同一座石雕般坐了许久。
秋观云斜倚窗外,看着那个不介意以身涉险,置身抑魔符包围中的男子,第一次对他改变了一些看法。
“你的第七擒这么省事吗?”云沧海出现,问。
“是有点省事。”她嘻笑,“对孩儿我羡慕嫉妒恨呗?”
云沧海随着她的视线,道:“你在什么时候确定他对嘉丽有着如此深刻的感情?”
她撇嘴:“从来没有确定。”
云沧海颦眉:“原来你的七擒猛获只是冒险一试?”
“非也。”她食指摇摇,“我原来只想在这种游戏中透过他最爱的女人眼泪、哀告以及所感受到的屈辱,一点点击松对方的心理防线,迫使他那颗高扬的头颅微微低下,而后才有可能听进本大爷的双利共赢计划。可是,没想到他对嘉丽的爱情深刻到这种地步。这么一来,压轴出场戏份最重的本大爷,就成了跑龙套的一个,不知是该悲伤呢?还是该惊喜呢?”
“该在适当的时机出场。”云沧海淡淡道。
“怎么讲?”
“大家按照你的设计已经走完了前场,这场谢幕戏如果你不能合格的话,便是前功尽弃。”
她噘嘴:“母亲大人,孩儿一点也不介意给予孩儿一些充满正面能量的鼓励。”
“正面能量吗?”云沧海朝她身后睐了一眼,“给你正面能量的人来了。”飘然而去。
她回头,恰见白衣如雪的百先生安步当车地到来,站在她身畔,观望室内情形。
“老狐狸对这个场面有何感想?”她问。
百鹞淡哂:“不奇怪。”
她微讶:“不奇怪吗?”
“能够无限度的容纳一个从不曾放下初恋的女人来来去去,即使确定对方背叛自己时亦无法痛下杀手,原因自然只有一个。”
她撇了撇嘴儿:“我是没有怀疑过他爱嘉丽,可是,他曾经当着嘉丽的面向本大爷示爱,更莫提还有一个那个庞大的后宫。是而,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他爱嘉丽,但只是爱而已。”
他挑眉:“这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她眯眸:“什么意思?”
“男人的心中可以装下许多种感情,纵使轻重有别,深浅有度,女人仍不会领情,执意认为男人只该将所有目光和情感投放于一己之身。嘉丽想要魔王专一而不得,惟一的武器便是紧紧抓住过去的恋情不放,藉此逃避无法独占魔王的痛苦。没什么对与错,只是对感情的要求不一样。”
她默了默,问:“老狐狸什么时候修炼成了情感专家?”
“嘉丽曾经对着变成狐狸的我说了一些话。”
她点头,重重点头,问:“如此,老狐狸的心中也装着不同的感情吗?”
“你该知道的。”
“嗯?”她恍然,“对小嫂子的,对雀儿她们的,对你家母亲的,自是许多。这么说,我也一样。”
“我知道。”
她缄声良久。
他亦然。
“老狐狸。”
“嗯?”
她深吸一口气,问:“你准备好说话了吗?”
他颔首。
“那么……”
“你们在外边吗?”迪兹敲打边窗,扬声。
一O一非爱之过(2)
“说吧,你们想怎么做?”
“诶?”秋观云茫然,“你把我们叫进来,却问我们想怎么做,这是魔王的逻辑吗?”
迪兹冷笑,扬眉便要发作,但当目光触及榻上气息微弱的女人之际,遂强忍怒气,道:“你们用了那么多阴险卑劣的手法把我一次次擒住,还将嘉丽逼到这个程度,难道是为因为吃得太饱闲着无事吗?”
秋观云拍手欢笑:“让您猜对了,魔王阁下,本大爷正是因为闲得太多吃得太饱。”
“你……”
百鹞唇角上扬。
“说到底,这场战争还不是你挑起来的?”秋观云脸色一变,冷若冰霜,“男人挑起来的战争,女人来承受后果,再对也没有了。你认为把嘉丽逼到这一步的,是我们,还是你?”
迪兹面色僵硬,眸线幽凉,道:“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任你们发落,还不够吗?”
“够了。”她双手抱肩,“接下来,在本大爷让你说话前,你只需要提供两只耳朵听着就好。”
迪兹眉峰厉蹙,唇角紧抿,竭力忍耐中。
“当初嘉丽把我们引到你的魔力之源衣,是为了给老狐狸恢复功力不假,但目的终归是为了帮你和魔界。”
迪兹掀唇,被她眼色制止。
“我们都知道:第一,你的魔力之源即将枯竭;第二,你之所以大举进犯神界,是为掠夺神力之源,只需要三位主神的力量,即可使它为你所用;第三,你也需要因此付出全身的魔力甚或生命。”
迪兹闭眸。
“那时我在魔力之源走了一遭,感觉到它未必是真正的枯萎,只是到了疲惫期,只需要一个外力激发,它仍然会有源源不断的魔力滋养你们那个世界。”
迪兹丕地张眸:“真……”
“我还没有说完。”她螓首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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