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百十来名门徒齐聚剑冢之上,一同瞻仰这不可多得的激烈武斗。
待得小元山上人数愈发多了起来,惠顽反而不急着去与罗修颤斗了,他转身一招摧心掌逼退罗修,身子再如鹞子般一个凌空后翻落在了剑冢之上。
“呵呵,太吾传人,果然好大的气派,一出手便是百千人奔走相告,比那新春集会的舞龙舞狮还要招人喜欢。”
罗修凌空而起,施展轻身功夫《玄甲定》立于杨柳枝头,随着小元山上萧瑟秋风起伏晃动,宛若一只栖枝林雀。
“太吾于我,不过浮名而已。至于这些奔走追随的附庸者,亦非我所追求。”
惠顽冷哼一声,随后转身面相不远处元山徒众,厉声喝道:“尔等庸才,全被这假仁假义的太吾骗了!这些年宿慧识借太吾传人之名,寄生于大小元山偷学元山派的神功秘法,把元山这数百年的不传之秘学了个干干净净,你们非但不加以阻止,反而助纣为虐,真是吃里扒外,忝为元山门徒!”
一番话说出如当头棒喝,顿时令元山门徒们肃静下来。
不过话音甫落,元山派中便有一名传法弟子挺身而出,为太吾仗义执言。
“太吾肩负祛除相枢之责,与寻常武林中人大有不同,是元山派先祖与初代太吾立下盟约,同意将元山功法倾囊相授,我们扶持太吾,只是遵循祖宗遗愿!”
这话出口,众弟子齐齐响应。
“正是!”
“不错!”
“我等是遵循祖宗遗愿!”
惠顽却是哈哈大笑:“蠢材啊蠢材!你们当真以为宿慧识是太吾传人?实话告诉你们,太吾正统传人早在阴山太吾村被宿慧识谋害,宿慧识手中的伏虞剑柄是抢的,他太吾传人的身份是伪造的,他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什么?”
听了这话,元山弟子们却是始料未及。
其中一名弟子质疑道:“可是太吾他分明能够祛除相枢啊。”
另一名弟子也点头道:“没错,他既然能祛除相枢,料想不该是冒牌货……”
“蠢货!”惠顽大声呵斥道,“祛除相枢不在于人,而在于伏虞剑柄,但凡手持伏虞剑柄者,便能祛除相枢!别说是宿慧识,就算是牵条狗来,只要让它叼着伏虞剑柄,也能将相枢从人体中驱除出去!”
“什么?”
门徒们再次震惊,惠顽的话实在颠覆了他们这些年来的认知。
真正能祛除相枢的,只是那把残破不堪的伏虞剑柄?
难道他们多年来推崇备至的太吾传人与寻常武林中人根本并无不同?
但就在此时,一个身影越众而出,他指着惠顽大声质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如何知道太吾的秘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朗,自从他被太吾救了性命,这十年来他一直是太吾的忠实拥趸。
惠顽冷哼一声,厉声说道:“因为最后一任太吾,正是我的结义兄长!十年前我相枢入魔,弑师杀兄叛逃元山,流窜到阴山脚下太吾村,正是我结义兄长,太吾传人毕铁锭用伏虞剑柄将我救助回来,挽回我一条性命……而当时的宿慧识只是太吾村民,根本不是什么太吾传人!”
“啊?”——元山派众弟子目瞪口呆,同时目光齐刷刷看向站在树梢的罗修。
罗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并无辩解的打算,因为惠顽说的是事实。
惠顽遥遥指着罗修,继续说道:“我义兄,太吾传人毕铁锭,与我在太吾村落脚。义兄为人老实持重,任劳任怨,带着太吾村民扩建村落,开办集市,其中劳碌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但就因为我义兄长相丑陋、资质平庸,太吾村民便对他百般嫌弃……宿慧识更是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用从我义兄那里学来的武功,残忍的谋害了他!”
说到这里,惠顽声泪俱下,双目通红:“宿慧识谋害了上一任太吾,这才得到了伏虞剑柄,而从始至终,他这太吾传人的身份都是假的!”
“啊!”——元山派门徒们闻言大惊,惠顽的陈述实在是耸人听闻。
元朗并不相信,厉声喝道:“休得胡言,这根本是你的一面之词!”
惠顽冷哼一声,转向不远处带着孩子的太吾村民宁玉髓,沉声说道:“如果惠某人没有记错,你便是太吾村里宿慧识的那个相好吧?”
宁玉髓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如今我已是慧识哥的结发妻子了……”
惠顽冷冷一笑:“我不管你是否是他的妻子,但你可敢站出来说句实话?我惠某人刚才所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这……”宁玉髓深吸一口气,便打算撒谎袒护宿慧识。
但惠顽立即补上一句:“我要你用你儿子的性命起誓,你若敢不如实回答,你儿子不得好死!”
宁玉髓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浑身颤抖。
元山派弟子看到这一幕,便都大略猜到了事情真相——如果惠顽说的不是实情,宁玉髓绝不会是这番表现。
显而易见,宿慧识这太吾传人的身份,的确颇有蹊跷。
第220章 元山秘辛()
小元山上。
凛冽秋风更显肃杀!
太吾宿慧识与元山叛徒惠顽遥遥相望,恰如两尊钢铁浇筑的雕像。
惠顽见宁玉髓半天沉默不语,厉声说道:“想必大家也看到了,宿慧识的女人已经默认了我的说法。”
“我没有……”宁玉髓垂死挣扎,这一句话说出来却更显无力。
元山派弟子们并非愚不可及,自然是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
但就在此时,又是元朗挺身而出。
“就算太吾身份有异,但这又如何?这些年太吾在元山派行侠仗义,庇佑门徒,多少人被相枢邪魔侵蚀,都是太吾出手相助,就凭这一点,他便值得我们的拥戴!”
话音未落,一位身形飘逸、姿容绝美的女子飘然而来,她向前一步,站在小元山剑冢外的石狮子之上,借着猎猎秋风,昂首看向惠顽。
而元山派门徒连忙伏首行礼。
“见过司徒长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元山派八大长老之一——司徒晴!
三年前八大长老之一陈远山溘然长逝,陈长老临终遗叙,明言司徒晴天资不凡、为人端正,又是太吾的结义姊妹,该由她接任这长老之位。
因此就算掌门张邈百般阻挠,司徒晴仍是继任八大长老,成了大小元山上一人之下的八位尊者之一。
如今司徒晴到场,更是现场围观者中辈分最高之人,她的一言一行,即代表着小元山上元山门徒们的最高决策。
“惠顽,你十年前相枢入魔,叛派而出,从此之后,你便不能算是元山派弟子了,今日你又有什么资格脚踩着小元山剑冢在此大放厥词?”司徒晴声色俱厉,大声呵斥。
惠顽不屑一笑:“什么狗屁元山,我早已不放在眼里,我今日过来也不是为了元山而来,我是为了揭穿宿慧识伪君子的真面目而来!”
“放肆!”司徒晴厉声喝道,“慧识兄太吾传人的身份不容置疑,这些年他在元山派救人无数,岂能因你一句话抹杀了他毕生功德?”
这话一出口,顿时一呼百应。
元山派弟子们纷纷振臂高呼。
“太吾对我等恩重如山!”
“不可抹杀太吾功德!”
“休得妖言惑众!”
不料惠顽却是阴测测一笑,眯着眼睛说道:“太吾对你们恩重如山?太吾帮你们祛除相枢?呵呵,依我看若是太吾不在元山,这元山派怕是也没有那么多相枢入魔之人!”
“什么?”司徒晴闻言一怔,嘴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
她恍然想起了多年之前,在玄蛇窟发生的那一幕。
这时惠顽忽而转向为太吾仗义执言的元朗,邪笑说道:“元朗,论辈分我该喊你一声师叔,论交情正是你相枢入魔,搅乱石牢,我才有机会逃出生天,因此我还欠你一份人情……今天,我便将这份人情还给你。”
元朗被他说的一头雾水,皱眉问道:“惠顽,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徒晴却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往太吾的方向看去。
而罗修此时冷眼旁观,表情淡然,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他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司徒晴心急如焚,厉声制止惠顽:“惠顽!休要妖言惑众!”
说罢司徒晴朝着左右发出指令:“元山派弟子们,跟我一同擒住这个妖人!”
“遵命!”
元山弟子齐齐答应,马上列出门派阵法——元山七煞阵!
但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何不让他说说?我倒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来!”
循声望去,只见元山派掌门张邈一身老君袍,脚踏清风,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剑冢一旁。
“拜见掌门!”
元山派弟子们齐齐行礼,司徒晴却是面如土色——她终于明白惠顽为什么能在小元山上如入无人之境,必是有人作为内应给他开了后门,而能在元山上神不知鬼不觉引狼入室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元山派掌门张邈!
这十年之内,他日思夜想就是想除掉太吾,苦心经营良久,他终是找到了良机。
“掌门,你好阴沉的心思……”司徒晴回头瞪向张邈,咬牙切齿说道。
张邈却一脸道貌岸然:“司徒长老,你怎敢诋毁掌门?莫非你与这太吾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了张邈搅局,惠顽便有继续述说的机会,他遥遥望着元朗,大声问道:“元朗师叔,你还记得你是如何相枢入魔的吗?”
“我……”元朗闻言一怔,呆呆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十年以来,他经常思索自己相枢入魔的过程,但那一日的记忆仿佛被人抽空,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如今听到张邈一问,元朗更是心痒难耐,干脆大声反问道:“你难道知道?”
惠顽哈哈一笑:“我当然知道!”
这话一出口,司徒晴脸色煞白!
罗修倒是并不意外,表情淡然——既然惠顽与张邈狼狈为奸,那么张邈就一定告诉了惠顽不少元山秘辛,这十年来张邈日日夜夜都在冥思苦想如何扳倒自己,找出元朗入魔的真相不过是小事一桩。
“元朗,你还记得漱玉吗?”惠顽见元朗眉头紧锁,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漱玉!”
元朗顿时浑身颤抖。
他当然记得那个女子!
他师兄的女徒弟,新一辈元山弟子里身材最曼妙的女子,自从她拜入山门那天起,元朗就对她垂涎不已,后来稍加试探,这姑娘果然抵不住师叔百般诱说,一本《普度剑法》真传秘籍,就让她乖乖跟着师叔去了后山密林。
可漱玉忽然就消失了。
元朗只记得入魔之前,两人傍晚在后山悄悄幽会,共度良宵。
但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任何关于漱玉的记忆——后来明察暗访,却只听说漱玉在他入魔的当天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元朗越查越觉得诡异,心中有了一个不妙的想法,他隐约觉得自己入魔的时候漱玉就在身边,而必定是入魔的自己错手杀了漱玉,又毁尸灭迹。
但如今惠顽一问,元朗便知道事情另有隐情。
“漱玉在哪?”
元朗大声问道。
惠顽轻轻一笑,公布了答案:“漱玉在小元山后的玄蛇窟中,她被洞中玄蛇一口生吞了,你,难道忘了吗?”
第221章 螳螂捕蝉()
惠顽一句话出口,现场两个人脸上变色。
一个是元朗——封存已久的悲惨记忆翻涌而出,顷刻间便侵占了他的脑海,那天玄蛇窟中漱玉撕心裂肺的喊声恍惚仍纠缠于耳畔,声声直钻元朗心肝!
另一个则是司徒晴,她没料想这件事情居然能被人挖掘出来。当初自从她与罗修在玄蛇窟中除掉漱玉、逼疯元朗,每到深夜她总是惶恐不已。这些年她从传法弟子晋升为传法众、从传法众晋升为伏魔众、继而成为护法、继任长老……尽管一路平步青云,她心中却仍是担心,担心有一天玄蛇窟的秘密被人揭穿,自己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而这一天终于来了,惠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事实的真相,这一刻司徒晴只觉得自己如风中浮萍,毫无所依。
再抬头看向罗修,司徒晴却发现自己义结金兰的兄长表情淡然,那张英俊冷峭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他压根不担心这件事情被人揭发,又好像他根本没有做过这件事一样。
“元朗,惠顽说的是真是假?”
这时掌门张邈忽而冷笑问道——这老家伙推波助澜,就等着给太吾致命一击。
而此时的元朗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可自拔,那一日的画面渐渐清晰——太吾罗修背后暗下杀手,一招元山弹腿将他打晕,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和漱玉已经被绑在了后山上的玄蛇窟!
漱玉大喊大叫招来巨蛇,而太吾罗修则直接将漱玉扔到了巨蛇口中,当时漱玉声嘶力竭的求救之声,简直令元朗近乎崩溃……
“元朗?是也不是,你倒是给个准话。”
张邈面带冷笑,假意关心,实则等着看好戏。
剑冢上的惠顽更是满面邪笑,就等着元朗给太吾致命一击。
要知道元朗向来都是太吾的忠实拥趸,他若反水,元山派上上下下将不再有人信任太吾传人!
就在这时,元朗双目通红,厉声大喊:“惠顽说的没错!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一日正是太吾……不,正是宿慧识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将漱玉扔进了玄蛇窟,让漱玉被巨蛇活活吞噬!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刺激了我,才让我相枢入魔,坠入魔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宿慧识!”
“啊!”
听闻这话,全场元山弟子无不哗然!
太吾宿慧识仁善刚正的人设瞬间崩塌!
元山派弟子窃窃私语,阴谋论甚嚣尘上。
“想不到居然是太吾在背地里操控相枢入魔……”
“既然元朗师叔相枢入魔是太吾操纵,那么紫风长老那次相枢入魔难道也是他的杰作?”
“没想到太吾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这些年元山派的相枢入魔,会不会都是拜太吾所赐?正因如此,他才能源源不断的学习我们元山派的武功秘籍。”
“养寇自重啊……”
掌门张邈意得志满的看着眼前的成果,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不过他并不满足于现状,继续在旁煽风点火。
“元朗,你那日为何会被太吾抓到玄蛇窟,漱玉又为什么命丧蛇口?”
元朗面目狰狞,回头指着司徒晴道:“因为她!因为司徒晴这个女人与太吾关系匪浅,两人每日躲在后山幽会,正是司徒晴将元山秘籍泄露给太吾,两人狼狈为奸,被漱玉和我撞破,他们这才杀了漱玉灭口,又害我相枢入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张邈心满意足,鼓掌大笑,随后转身面相司徒晴,沉声喝道,“司徒晴,你身为元山弟子,却吃里扒外,伙同外人谋害同门,此罪当诛!我今天就要为元山派清理门户,为相枢入魔者报仇!”
司徒晴面如死灰,却并未就此妥协,她沉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邈,明明是你嫉贤妒能,忌惮太吾声望在你之上,这才联合惠顽,买通了元朗,对我和太吾施以污蔑之词!”
张邈根本没有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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