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韵更是听得脸色发青,她在榻上支起上身喊道:“父亲——!”
雪语和所有被打得仆妇们看到夫人为了五姑娘和她们被老爷责骂,人人都哭着跪了下去:“老爷,夫人无错啊,您错怪夫人了!”
画儿和侍书、霄儿也跪了下去,只是她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有两行清泪:老爷——,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红裳心中却没有太大地触动:她放宋氏和凤舞去恶人先告状。便料到了赵一鸣会对自己不满。只是没有想到他问也不问自己。一上来便发作自己。而且还发作地如此之大。
红裳只是更加清楚地知道了:此人只是自己地丈夫。也仅仅是自己地丈夫——这个世界上世人眼中地丈夫!
屋中一片哭声。赵一鸣却只看到了凤韵:他地小女儿。他地小女儿怎么成了如此地模样!赵一鸣看向脚下地红裳。心中地怒火翻腾起来:“你这恶妇。居然下如此毒手!韵儿还只是一个孩子!”说着话。赵一鸣一脚就对着红裳踢了过去!
红裳没有防备。被赵一鸣一脚踢在胸口上。接连滚了几滚。一头撞在一张高高地紫檀花几上。花几摇了几摇。上面地花盆儿掉了下来。差一点点就砸在红裳地头上。
而红裳此时早已经晕了过去。花盆落地地响声儿。她是一点儿也没有听到;她地头正磕在花几地棱角上。血立时便流了出来——红裳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完全没有了一丝知觉。
赵一鸣气极之下出脚。当然是用尽了全身地力气。所以红裳挨得这一下子极重!
看到红裳头上流出了血,赵一鸣心下巨痛,迈步就向红裳赶了过去,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裳儿不会有事儿的,不会有事儿的。
现在,赵一鸣不但没有了丝火气,就算是让他拿命来换红裳一命,他也是千肯万肯的。
赵一鸣抱起红裳的头来:“裳儿,裳儿!”
红裳没有一丝反应,赵一鸣双目的泪水就流了下来,他大喊道:“叫大夫,快,叫大夫!”他一来是急得,二来他不大声也行,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赵一鸣踢红裳时,侍书、画儿和霄儿当时惊得张大了口,凤韵也揪着自己地衣领,然后红裳在众人的眼中滚了出去,撞到花几上,众人还没有自震惊中醒过来。直到看到红裳头上流出了血,屋子里一下子便乱了!
凤韵终于大叫出了她想叫地那一声儿:“不要——!”并且根本就忘了自己的腿有伤,爬起就要奔过来;她地断腿一疼她便自榻上滚到了地上,可是她也顾不得自己摔得痛,大哭着向红裳爬过去:“母亲,母亲——!”凤韵的额头又擦破了几块儿。
侍书三人终于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地到了红裳身边,霄儿和画儿一把推开了赵一鸣,侍书抱起了红裳的头终于哭出了声儿:“夫人,夫人!”
雪语等人一面哭着:“夫人!”一面想拉住凤韵,凤韵却急得打了雪语一个耳光:“还顾着我?!快去看母亲,如果我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我今日便不活了!”
陈氏也醒了过来,可是看到红裳头上流出来的血,惊叫了一声儿:“夫人——!”又晕了过去。
赵一鸣被画儿和霄儿一推,便坐倒在了地上,他看着一屋子的混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些哭喊的人都是伤得极重,而那些没有什么伤的人都在原地看着。这些受伤的人,怎么看也不像凤舞和宋氏所说,是她们自己弄伤了自己,来陷害宋氏和凤舞的——自己弄伤的?后脑与后背上也全是伤,而且对自己下得了如此狠手?!
赵一鸣被人推倒却没有生气,他看了看红裳,霄儿已经开始救治红裳,她不停的对侍书和画儿道:“夫人没有事儿,你们不要哭!夫人不会有事儿的!”霄儿自己虽然红着眼,但却没有一丝泪。
霄儿和侍书、画儿还雪语几个抬起了红裳,想把她放到一旁的榻上去。
屋里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理会赵一鸣。
赵一鸣想跟过去看红裳时,又看了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过来的凤韵,便起身走过去想抱起凤韵来。凤
着他连抓带打,就是不让赵一鸣碰一下:“你为什么亲,你为什么要打我母亲?!”
赵一鸣这时才注意到凤韵地腿,他一下子又愣了:凤韵的腿断了?!这就是宋氏和凤舞所说的:凤韵被红裳打得吓到了,不得不听她的话来陷害自己地大姐,这就是红裳打出来的伤?可是看凤韵的神情,她根本不是裳儿打得吓坏了,而是心疼裳儿快要心疼坏了倒是真的!
赵一鸣就在此时醒了过来:他被骗了!被凤舞和宋氏骗了!
赵一鸣惊怒转头看回去,发现宋氏已经在不屋里了。他大喝道:“把宋氏给我捉回来!把宋氏那个贱人给我捉回来!”
红裳和凤韵已经被丫头们都抬到了榻上,红裳的脸色一片苍白,依然未醒。霄儿一面哭着,一面再次替红裳检视:如果伤了红裳的人不是赵一鸣,那这个人现在一定会被侍书、画儿和霄儿三个人咬得遍体是伤。
凤韵大哭不止:“父亲,你为什么要听恶人地话,你为什么不问问母亲事情原委,你就下了如此狠手!”
赵一鸣恨恨的搓着手掌,看着榻上的红裳,他地心疼得缩成了一团儿,却还在不停的收缩着。赵一鸣的双目通红,他哑声道:“韵儿,你的伤是谁打地?”
赵一鸣问完以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悔恨,回身狠狠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这句话为什么不一进门的时候就问?自己也是做了两任外放的官儿,为什么如此糊涂,为什么就听信了一面之词?!
凤韵一面哭一面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赵一鸣再看看那一群衣衫相对完好,身上并没有多少伤痕的宋氏和凤舞的仆妇,再看看凤韵地丫头婆子和凤韵自己身上的伤,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宋氏,你个贱人!”
宋氏已经被人带了回来:她哪里能跑得出陈氏地院子。不过没等赵一鸣处置她,有人来回大夫到了。
屋里忙乱了一番,红裳被安置到了卧房中,先请了大夫进来。
还是原来的那个大夫,他又一次被请了回来。大夫听说这次需要诊治地人是赵府的夫人,他一面请脉,一面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嘀咕:这赵府还真是全武行啊,五姑娘那一身的伤一看就是被人打出来的,现在夫人居然也是一身的伤——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礼仪之家?刚刚自己来给五姑娘诊治时,还听得这位夫人在屏风后面同自己说有劳了,吩咐人打赏自己呢,一转眼自己再被请回来,夫人便躺倒在床上了——好一个礼仪之家啊。
大夫叹着气儿请完了脉,叹着气儿开了方子,又叹着气走了:真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再被请回来,回到家还是赶快好好睡一睡,免得半夜再被赵府请来没有精神。
赵一鸣坐在椅子上,只是不断的想着大夫的话:贵夫人身子因操劳本就有些弱,心口还被重力所击,加上头又撞上硬物,虽然看上去伤得好似不重,但是不是会落下病根儿,现在还不好说。大夫摇着头:这心口是能随便打得吗?一个不小断了心脉,那可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啊。
赵一鸣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的肠子何止是青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红裳自醒了以后一句话也不有说过,只是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屋顶——现在看的却是账顶;红裳的眼中没有一点儿眼泪,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帐顶儿,不言也不动。
直到凤韵被人抬到她身旁哭叫着“母亲”时,红裳才转过了头来轻轻道:“韵儿不哭,母亲无事儿。你不要总是动来动去的,小心碰到腿!”
听到红裳的话,赵一鸣直想一头撞死的好:大夫也替凤韵看过了,然后把一屋子的人骂了一个狠——不是说了嘛,腿不能动、不能动,你们都是做什么的!知道怎么照顾病人嘛!
名医嘛,脾气总是大了些。屋子里的人,没有人说什么,却人人都暗暗瞪了一眼赵一鸣:害了夫人,又害了五姑娘!
赵一鸣第一次感觉到在仆妇们面前没有了底气儿,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过去看看红裳吧,总有丫头婆子过来说一声儿:“老爷,不好意思,请您让一次,我要给夫人如何如何了。”
赵一鸣自己也感觉自己好似是多余的,可是他又实在是不放心红裳。
屋里地人终于少了,赵一鸣坐到了床边儿看着红裳,搓了半天手才说了一句:“裳儿,对不起。”赵一鸣原本好似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真要说时,却好像很多话由他说出来就,就是一处讥讽一样,话到嘴边儿都收了回去;想来想去,他只有这么一句话能说。
红裳看向赵一鸣:“夫君言重了。”红裳无悲无喜的看着赵一鸣,不恼也不怒,平平淡淡的样儿却让赵一鸣地心一紧。
赵一鸣看着红裳,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其他来了。红裳如此平静,让赵一鸣心如刀绞一般:还不如红裳狠狠打他一顿,他心里更舒服一些。
红裳伤了心,赵一鸣看出来了。而且红裳是不是会落下什么病根儿,现在也不知道;赵一鸣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求得红裳对他的原谅。
可是什么都不做,赵一鸣感觉更对不起红裳。想了良久,赵一鸣咬了咬牙对侍书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同你们夫人说。”
侍书没有答话,先拿眼看向了红裳。红裳轻
:“侍书三人无妨的,其他人出去吧。
”红裳不想听赵一鸣说什么对不起——二十一世纪有一句名言:说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么?!所以红裳留下了侍书三人;不过,她暂时还是要在赵府中生活的,所以还不想同赵一鸣撕破了脸面,才让小丫头们出去了。
赵一鸣知道红裳对他寒了心,他恨得又握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自己怎么会如此混蛋!
侍书三人听到红裳的话后便垂下了头,她们依然立在床边儿上:自现在起,她们只听红裳一个人地吩咐了。
赵一鸣看了看侍书三人,略略一想后起身对着床上的红裳道:“裳儿,我知道今日是我鲁莽了,是我错了!可是不管为夫的说什么做什么,裳儿也受了伤;为夫地,为夫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做才能让裳儿原谅我,为夫的也没有脸求裳儿的原谅。只是——,实在是为夫地错了。”赵一鸣心情激荡之下语无轮次。
赵一鸣说完,对着红裳拱了拱手,然后撩衣——就跪了下去:“为夫的不求裳儿原谅,因为是我对不住夫人;但为夫总是做错了,应该给夫人赔罪!”说完就要叩头。
吓得侍书三人急忙避了出去:老爷如此做是不是也太过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君王父母,是绝不会跪女子的!
红裳也是一惊,想挣扎着要坐起:赵一鸣如此她却是当不起的,也是根本没有不必要的。
赵一鸣却按住了红裳,然后拜了两拜:“裳儿,为夫的对不起你!”然后起身后又道:“裳儿,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说到后面四个字时,赵一鸣是咬着牙说出来地。
红裳一时间也有些呆呆的:赵一鸣是古人,同现代男人是绝不同地——是现代的男人也不会跪一个女子吧?而且赵一鸣是一个十分重视礼教地男人,而且是一个很自重、很自律的男人,他又非是年少轻狂地时候,他如何能做得出来跪拜这种事情来?他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止来?
赵一鸣是实在不知道如何向红裳表达他的歉意:是他的错儿,全是他的错儿,不关宋氏、不关凤舞的事儿——只是他的错儿!
不论宋氏说过什么,不论凤舞哭诉过什么,赵一鸣知道自己这样问也不问就认定是红裳的错儿是很不对的——虽然凤舞是他的女儿,虽然凤舞受了伤流了半身的血,但他也不该问也不问红裳一句:他的错儿就在于他没有相信红裳。
赵一鸣不断的自问着、反省着,不断的后悔着、自责着;但他同样清醒的认识到,不论他现在有多么的后悔,都已经于事无补——大错已经铸成!
赵一鸣除了恼恨自己之外,更加担心的是红裳自此后心伤难愈,担心红裳会有什么病根儿落下,所有的愧疚与担心加在一起,让赵一鸣真得无所适从。
赵一鸣想来想去,认为不管礼教如何,不管是不是男人地位贵于女子,今日的确是他太过份了,做得太对不起红裳,他不能只坐在这里后悔,或是想在日后好好对待红裳补偿她——日后是日后地事儿。最终,赵一鸣抛开了所有的顾虑,抛开了自幼所学的礼教,对着红裳诚心诚意的拜了下去,他地一拜都是他的悔恨,都是他对红裳的歉意,却没有想以此来要求红裳原谅他的意思:要红裳原谅他,需要他在日后好好的相待红裳,让红裳再一次的相信他,而不是简简单单地一拜后,就算拿出了他的真心诚意,要求红裳就此原谅他——如此的赵一鸣才真是一个男人。
赵一鸣只拜了两拜是因为对父母长辈是三拜,他拜红裳不能多过父母去—礼教对于赵一鸣来说,不可能完全地抛得开。
赵一鸣要走不是因为拜了红裳后感觉不好意思见人,而是他要去惩治宋氏,还要去责问一下凤舞:她的伤是如何来的,为什么要如此诬蔑母亲与妹妹,为什么要把妹妹打成这种样子。
红裳看着赵一鸣轻轻一叹:“夫君——”赵一鸣身形一凝,然后回转身来道:“裳儿,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外间,侍书沉默了好久看向画儿:“也许,老爷也不是那么没有心吧?”
画儿一时没有作答,过了好一阵子才道:“这个要看日后老爷会如何做了,还要看夫人是不是还能再信得过老爷——其实夫人不信老爷更好些。”
侍书与画儿所想不想,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同画儿争辩什么,所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儿后就闭上了嘴巴:夫人如果能和老爷恩爱到老才是幸福吧?
红裳:“夫君多虑了,妾身没有什么不妥。”
赵一鸣:“裳儿,你想吃茶吗?”
红裳轻轻摇了摇头:“不,我只想求夫君一事。大姑娘与宋氏的事情,能不能交由妾身来处置。”
赵一鸣看了看红裳:红裳神色平静如同没有一丝波纹地水面儿,可是却让你再也看不到水面之下的东西。赵一鸣低声道:“夫人的身体——”
红裳轻声道:“可以吗,夫君?”
赵一鸣轻轻一叹,他现今哪里能说得出拒绝红裳的话来,可是他实在是不放心红裳的身体:“当然可以,不过夫人也不必着急处置事情,我让人把宋氏向凤舞关到房里,等夫人身体好再做处置如何?”
红裳没有作答,先扬声叫了侍书等人进来,然后
画儿和霄儿的手坐了起来:“我地身子没有事儿,破了一点儿,没有什么妨碍,今日事还是今日毕吧。”
赵一鸣看着红裳的倔强,心下更是痛不可当,可是他只能点了点头:“那好,一切但凭夫人处置就是。”
赵一鸣答应是答应了下来,可是他哪里能放得下来:裳儿不哭不闹,不会憋出什么病来吧?拖着个伤痛地身子理事儿,不会再累个好歹出来吧?可是他的担心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红裳在侍书和画儿地搀扶下站了起来,霄儿在一旁说了一句:“我去给夫人煮药。”然后转身就出去了,她需要好好的哭一哭:好人为什么没有好命呢?!
红裳回到花厅坐到了软榻上,赵一鸣在榻旁安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想好好看顾着红裳,怕红裳地身子万一吃不住。
众仆妇这次看到红裳和赵一鸣自卧房出来后,吓得连气几乎也喘不出来了: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实在是太多了些,她们这些人已经不能指望还能在赵府留下了——不被送官,不被卖作贱奴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红裳这一次没有再同宋氏客气,她直视着宋氏道:“五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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