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昨天晚上宿在宋姨娘的房中,今儿媳妇还没有看到夫君。”
红裳看到老太爷的神色更加不悦,便顿了一顿又道:“夫君一路上骑马过来,比媳妇要累些,此时未来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一定累极是睡过头了,还请老太爷与老太太莫要生气怪罪于夫君。”
老太爷摆摆手,示意红裳没有什么,然后又道:“宋氏今儿一早可有到你房中立规矩?”
红裳迟疑了一下,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呢,老太爷已经叹道:“你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宋氏没有到你房中是不是?”
红裳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必要替她隐瞒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便轻微的点了一下头,然后道:“宋姨娘想来是在伺候夫君,才没来到我房中,这也没有什么,怎么说夫君面前也不能没有人伺候着。”
红裳还是不想平白得罪一个人,所以直承了宋姨娘没有来请安的事情后,又替她遮掩了三分——不管宋姨娘会不会念她的好儿,至少老太爷会对她有个好印像。
老太爷看向了老太太,他的目光非常深沉:“你儿子的前程还要不要了?你是不是要毁了他的前程你才安心?这就是你昨天晚上做得好事儿!”
老太太也有几分着急,她已经顾不得在红裳面前,又因昨天晚上的事儿再次失了脸面:“腊梅行事儿一贯稳妥,不会做出格儿的事情,应该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儿。你也听媳妇儿说了,当是鸣儿累过了,现在还没有起才对;也因此腊梅才没有到儿媳房中立规矩,想来她是不放心丫头们粗手粗脚的不会伏侍鸣儿。我的老太爷,您先别急,我这就使个人过去瞧瞧。来人啊,去请你们老爷过来。”
红裳有些不太明白。一大清早地老太爷和老太太为了赵一鸣地晚起。以及宋姨娘没有到自己房中立规矩在急些什么——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吧?顶多是宋姨娘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不过这种事情老太太应该不会着急。只会暗中看热才对啊。不过。红裳看了看老太爷地神色。非常聪明地闭上了嘴巴:事情不明白就不明白。想要弄清楚日后有地是时间。不必急在这一时。
老太太使了人过去宋姨娘那边少时。赵一鸣便进房了。他地面色极为不对。他上前先同父母见了礼。坐下地时候他看了红裳一眼。神色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赵一鸣动了动嘴。因有父母在。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老太爷地眉头紧锁道:“鸣儿。你已经是外放过两任地官员了。这样糊涂地事情你怎么可以做出来?”
赵一鸣闻言后。他地脸色也有些发青:“父亲。儿子知道错了。我昨日吃酒吃得多了。被人扶回去便睡了。哪里知道许多?今日一早醒来发现时。已经太晚了。宋氏。宋氏实在是有些逾越了。”
老太太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腊梅。腊梅她同你一个晚上?”如果真是如此。这个腊梅就真得有些不知分寸了。
赵一鸣看向老太太道:“回母亲地话。是地。宋氏趁儿子酒醉不知。在儿子身边睡了一个晚上。早上还是儿子才醒地;不过。儿子也没有多说她什么。因为——。她说这是您地吩咐。您。您——。唉——!”最后赵一鸣怎么也说不出责怪他母亲地话来——天下无不是地父母。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儿。
老太太脸色阴沉着低下头了,没有再开口。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这个腊梅一直挺机灵的,为什么昨天晚上居然做出这么出格儿的事情呢?老太太感觉宋姨娘和所为丢了她的脸面,她在心中叹道:奴婢就是奴婢啊,就是抬举做了主子也是识不了大体的,瞧,不过是一得意便忘了形儿。
老太爷气得一拍桌子:“这贱婢的胆子越发大了,竟有些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怎么可以宿在鸣儿的房中一个晚上。而且一大早上也不去她主子夫人的房中立规矩,她所做的哪一点儿都于礼不合,传了出去被御史知道,鸣儿你不大不小也要落个治家不严的名儿。”老太爷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老太太:“这就是你做得好事儿!你是不是要害得儿子被夺了功名儿才甘心,瞧瞧你都宠了些什么人?”
赵一鸣看老太太脸上有了愧色,不想让他的母亲太过难看便摇摇头道:“父亲不必担心,虽然有些名声儿,倒也与前途关碍不大。更何况儿子这几年不想外放,一切随它去吧,父亲不必忧心。”
听到这里,红裳才明白,敢情宋姨娘不应该伴赵一鸣一个晚上啊!这居然也是礼法规定的,红裳心中真的感到无语:这都是什么规矩啊?这个时代看来还真不是女人好过活的地方,她真要活下去,还要小心再小心才可以——如果她同老太爷老太太说一句男女平等,不知道会不会被活活打死?
红裳想到这里浑身一冷,她决定日后更要谨言慎行,尽量忘记自己是来自于哪里,要把自己完全当做是这个时代的人才能好好活下去。
红裳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时代的什么:以个人的力量来挑战整个时代的规则,除非她是不想活了!瞧瞧历史上的变法,不管成果如何,哪个变法的人落了个好下场?哪一个变法的人都落得身首异处,她红裳不过是一介女子,所以这样危险的事情自然不会去做。
红裳只是想好好活着,她不想在这个时代成就什么伟业,她只是要活下去,好好得活一生,如此就好。红裳承认自己胸无大志,不过,她就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子,除了活下去,再就是奢望能找到一个男人好好爱自己:红裳最基本的希望就是能够活着,而她最最大的希望就是——老公、孩子热炕头,除此,她还真得别无所想。
红裳还真料对了,姨娘院子里的上房不是姨娘们能住的,她们的“老爷”到她们院子中歇息时便会住在上房中,在“老爷”睡着以后,姨娘们便要回自己的房中睡下:妾室不可以在自己的男人身旁睡一个晚上,这在礼法上是严格规定好的。第二日一早,姨娘一样还是要到夫人房中立规矩——当然要先伺候完“老爷”起床,男人们一般都起得早,做官儿的要上朝,经商的要做事儿,读书的就更不用说了,不然哪里来得十年寒窗苦读的说法,所以姨娘们到她们的女主子那里立规矩,是有充足时间的。
红裳今儿是到赵府的第一个早上,所以宋姨娘是应该让丫头们伺候赵一鸣,她早早就要到红裳房中请安才对。但是她自持有老太太撑腰,故意以伏伺赵一鸣为由而没有早早过去,她就是要等红裳给老太爷老太太请过安以后,她才去红裳房中立规矩——她就是不想在红裳面前低头。不过,宋姨娘以她的身份来说,她也只能这样给红裳难堪。不
管红裳会不会被休,宋姨娘这一辈子只能做妾,绝对不会成为正室妻房;而一般情形下,正室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红裳不得势她的正室位置也会稳如泰山。
第九章 掌权
如果不是老太太让宋姨娘帮着料理府中的事情经年,宋姨娘也不会有让红裳难堪、不想让红裳掌理赵府等等这些念头,因为宋姨娘自己是知道的:正室夫人无论是谁,那也绝不可能是她!但是,宋姨娘已经在赵府掌权日久,而府中无主母也已经让她认为是正常的,突然冒出来的红裳自然成为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老太爷看了一眼红裳,然后他低喝道:“来人,宋氏掌嘴二十,禁足三日!”老太爷知道此事怎么也要处置一下宋姨娘——要让姨娘们知道规矩是不能乱的!但是,老太爷还是有难处的,如果处置宋姨娘太过,必然让老太太难看;但是轻轻处置宋姨娘,不只是宋姨娘会不会记住这次教训的事儿,还有红裳呢:新媳妇儿第一天就被一个婢妾欺到头上,他做为老太爷知道了却问而不治,他的长媳怕在府中难以立足了吧?并且,不好好处置宋姨娘也坏了规矩,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他们赵府一句宠妾灭妻?如果被有心人加以渲染,这便是一条大罪了。
当然,如果儿媳妇出言求情,那么他便可以很好的处置宋姨娘了:即让她得到教训又能全了老妻的脸面儿。虽然老妻常常行事不得他的心,但是老妻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只是,这个儿媳妇年龄尚小,她知道应该如何做吗?
老太太听了老太爷的话后本想劝老太爷两句,为宋氏讨个人情,可是看到老太爷的脸色,她又把话咽了下去——他们家老爷子的脾气古怪着呢,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说话为好,不然宋氏的惩罚只会更重。
红裳想了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儿,但事情却是不能不做的。红裳扬声儿喊了一声:“且慢。”然后上前对着老太爷行了一礼:“老太爷,容儿媳为宋氏说几句话。依儿媳来看,有可能是宋姨娘看夫君吃酒吃得多了,不放心他一个人睡,所以伏伺夫君了一整儿个晚上,这就算不得是同夫君共宿了一晚;老太太也说过宋姨娘是个极稳妥的人儿,当然就是极知道规矩的人儿,更加不会做出宿在上房中的事情。所以,还请老太爷看到宋氏等夫君一片赤诚的份儿上收回成命,饶她这一次。”
老太爷深深的看了红裳两眼,这个儿媳妇,嗯,很不错。他对于红裳所说的话非常满意,甚至带着欣赏的意思点了点头:“好吧,既然是媳妇儿为她求情,那就罢了。只是,禁足三日改成禁足七日吧,这个却是不能少的。”
儿媳妇既然给了他面子,他当然也要让儿媳妇清静几日:想来这几日,以儿媳妇的心智会料理赵府有些样儿了吧?即使宋氏出来,想来再难以翻起风浪。
而且老太爷就是要让宋姨娘知道,只要她行差走错了一步儿,那么就算看老太太的面子,她的惩处也轻不了——让红裳利用这七日熟悉赵府,继而接掌赵府,也就是夺了宋姨娘在府中的地位及权力,比打她还要让她难受吧?
在老太爷的心中,让一个妾室掌事儿——虽然不是掌理赵府,却始终让他面子上感觉挂不住,现在有了正经的儿媳,当然要儿媳来掌家做事最好。
红裳弯腰一福谢过了老太爷,后退两步又坐了回去。老太爷处置宋姨娘时看她那一眼,让她想装傻也是不行的。不过老太爷做事儿还是公允的,如此处置明白就是要把赵府交到自己手中打理了。
红裳心头还是轻了一轻的:老太太虽然对她百般刁难,好在老太爷还是个明白人儿,日后就算有什么事情,还有个人能为自己说句公道话儿不是?
同时。红裳也打定了主意。有时间要去看看那个魏太姨娘才是:她对于老太爷地这位妾室太好奇了。如果魏太姨娘是个可交地人儿。也许在赵府中。红裳就找到了第一个可以做朋友地人吧?
赵一鸣看了一眼红裳。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不太爱说话地小妻子。居然还真是个高人啊——会说话。又极会办事儿。这心机与手段一样儿不缺。得妻如此是上天对他地厚爱了。
赵一鸣心中放下了大石:母亲年事已高。而府中宋姨娘地权柄日大。以妾掌府遗人笑柄不说。日后赵府地嫡庶之争必不可免了。而现在不同了。赵一鸣看红裳说话做事儿。居然机心极深。但却宅心仁厚。想来掌理赵府并非难事儿。且又不会逼得赵府地姨娘们不得安生。
老太爷对红裳那是极为欣赏:很有当家主母地样儿。他本来处置宋姨娘也是为了给红裳看。他也想看看这个儿媳妇有没有可以接掌一府地能力。不想这个儿媳妇四两拨千金把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而且红裳说出来地话那是话中有话。老太爷当然听出来了。老太爷就欣赏红裳这一点儿。居心仁厚。却并不软弱可欺——懦弱地性子怎么可以为一府之主母呢?
老太太却对红裳依然没什么好感。她不会因红裳地三言两语而对红裳改观地。这里面地缘故就深了。不过老太爷却是知道地。也因此而对老太太更加不满。
老太爷对丫头婆子们道:“去个人到宋氏那里传话儿,把刚刚我要如何处置她同她说清楚,然后一定要言明是她的夫人为她求情,我才饶她这一次,如果禁足时不安分,就不要怪我心狠——把她赶了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自有丫头婆子答应着去了,宋氏听了会如何想,红裳却没有往心里去:妾室的地位如此之低,让红裳也放下了心来。只要她保得妻位,那么她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不过,也要看赵一鸣的意思才好,没有了男人的支持,女子在家中说什么也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这个时代,不只是妾室的地位低,正确来说,是女子的地位过低!
红裳伺候着老太太老太爷用过了早饭,老太爷便道:“媳妇儿,我同你们的母亲年事都已经有些高了,这府中的事情料理起来也有些力不从心,而且事情又多又杂,烦得我实在是有些恼意儿;正好你们夫妇回来了,自今日起这府中的事情里里外外就交给你们夫妻打理,我同你们母亲便偷闲了,呵呵。媳妇儿,把这家交给你掌理我也放心,只是日后就要辛苦你了。”
红裳躬身行礼:“老太爷说得辛苦两字,媳妇不敢领。为老太爷老太太分忧是媳妇儿的份内事儿,只是说到掌理家中事情,媳妇儿哪有那个本事儿,府中的事情还是由老太爷和老太太掌理,有什么事儿需要做时,老太爷和老太太只要吩咐一声儿,媳妇儿便去做就好。”
笑话,自己刚刚一回府便接掌了赵府,老太太会同意才怪,她还不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啊——虽然掌管了赵府有很多好处,自己可以自立,有好些事情不必看人眉眼高低,比一个虚名儿的妻房要好太多,可是现在红裳没有一分根基,此事红裳认为还是慢慢比较好。
而且老太爷昨日根本没有宿到老太太屋中,想来也不曾同老太太商议过;而赵一鸣虽然提过让她掌理府中的事情,但却并没有详谈过呢,在这种情形下,红裳如何能答应下来呢。
正如红裳所料,老太太的脸色在听到老太爷让红裳掌管府中事情时就变了,听到红裳的推辞她的脸色才缓了下来:“老太爷您现在就让一鸣他们接管府中的事情,是不是太急了些?媳妇他们刚刚到家,原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才是,哪能这样快的让他们做事劳累呢,你这做父亲的是不是太不知道疼人了。”
赵一鸣听到这里笑道:“母亲怎么说这话儿呢?儿子现在正当年,就算是赶了一些日子的路有些累,但在自己家中理事儿,又不是日赶夜赶的非要做多少,还能没有歇着的时候?如果要说累,这些年来儿子不在家中,府里的事情累了父亲母亲不少才是真的,现在儿子回来了,还是由我们来打理吧,父亲与母亲正好可以静心调理颐养天年;再者,父母有其事,儿女服其劳是应当的,哪有让父母劳累,儿女反而清闲享受的道理?如果母亲感觉长日无聊,可叫孙女儿们到跟前来相伴玩闹,也可出府到各处亲眷那里走动一下,还可请婶娘等人常来聚聚岂不是好?府中的事情,母亲只管放心交给我与裳儿就是,万一有哪里不知道的,父亲母亲不就在府中吗,我们随时来请教父亲与母亲也就是了。”
第十章 歉意
赵一鸣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没有想太多:原来他的前一任妻子在时,便由他的妻子理事儿,自他妻子去世后,而他与弟弟先后外放,这府中的事情便全由老太爷与老太太掌管了。父母年事已高,还要为家中的事情操劳,在赵一鸣看来就是他的不孝了。
老太爷听得连连点头:“好,好,说得好啊。一鸣,念你一片孝心,此事就这么定了。原本你母亲说得也有道理,是该让你们歇上几日再让你们理事儿。不过你既然有这样的孝心,那为父的就成全你,也享享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