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看去,有十几个婆子小丫头都在收拾青菜什么的,看来是在给粗使的婢仆们准备大锅的饭食。
侍书看到古娘子几人在用饭时,便在心中冷冷一笑:好!如此更是被我捉到了小辫子!
古娘子已经站了起来,侍书面上带着三分笑意看向了走过来的古娘子:“你就是管厨房的古大嫂子了?”
古娘子点了点头:“正是,姑娘看上去面生的很啊,不知道姑娘是在哪个房里当差?应该怎么称呼?”
侍书微微一笑道:“我?我一直跟着夫人的,古大嫂子叫我侍书就成了。”
古娘子听到侍书是新来夫人的人,而且还是自南边带来的丫头,她便轻视了侍书三分,就连脸上的笑意都减了一分:“原来是侍书姑娘啊,一向少见'奇'+'书'+'网'。哦,想必是来催夫人的饭菜,是不是?可是今儿的柴有些湿,这火呢便不争气儿,到现在也只是送上去了老太爷与老太太的饭菜,论理儿是应该把夫人的饭菜也早早送上去的,可是老爷却要在四姨奶奶房里用饭,这不还得紧着老爷先用不是?原本也不用着这么久的时间,本来也准备做夫人的饭菜了,可是老爷偏生又使了人来说,让我们给四姨奶奶做她最爱用的一味鹅肉,那菜最费功夫了,侍书姑娘你看,这灶上的那道菜,就是听老爷吩咐,给四姨奶奶准备的,现在不过刚刚半熟罢了。所以,夫人的饭菜——,还要再等上一时才可以。”
侍书静静的立着听古娘子长篇大论的说道,听完后也不说话只是笑了一笑,便迈步越过了古娘子进了厨房。
侍书走到每个灶前都揭开了锅或是打开了蒸茏看上一眼,再问古娘子一句:这是什么菜式。
古娘子跟在侍书身后,虽然面上带着笑,但一点儿也没有把侍书放在眼里,侍书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后来不等侍书问,她便主动说出菜式是什么,又是给哪个主子准备的——总之,不是老太爷的、就是老太太的,不然就是老爷的。
古娘子的笑意有丝古怪:就算小侍书一一看过又能怎的?如果我没有万全的准备,又怎么敢误了夫人用饭的时辰?
灶上地饭菜都是给主子们准备地。而且哪个人都比夫人重要些。古娘子面上地古怪笑意更深:就算你小侍书想要发作。我看你要怎么发作:发作了。不是在打她古娘子地脸。而是打了老太爷或是老太太、要不然就是老爷地脸!
侍书笑着转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不高兴。她也好像没有看出古娘子地笑容有什么不同。侍书点了点头:“看来这厨房里忙得很啊。古娘子你——。实实是太劳累了。厨里根本儿就忙过不来嘛。”
古娘子笑着拍手:“侍书姑娘倒底是个明白人儿。全府可就我这里是最忙地地儿了。”
侍书笑着点头。却没有答话。古娘子接着说了下去:“今日又比往常更忙乱些。不然。哪里会误了夫人用饭呢?”
侍书依然笑着点头。她完全是一副极好说话地样子。古娘子便更不把她放在眼中。侍书信步走到了古娘子刚刚坐得桌前看了一眼:“古大嫂子。你们用得这些饭菜极不错啊。比我这个丫头地份例可是强了不少。看上去。嗯。倒和我们夫人昨日用得饭菜差不多呢。”
古娘子闻言神情变了一变。她勉强笑道:“侍书姑娘好眼力呢。可不就是昨日夫人剩下地饭菜。我们几个人热了热便吃了。扔了也是怪可惜地。侍书姑娘放心。我们府上每个人应该用些什么都是有订例地。我也是老人儿了。哪里敢逾越呢。”
侍书偏头看向古娘子:“夫人剩下的饭菜?”
古娘子笑了笑:“是啊,就是夫人剩下的饭菜,不然,主子们还没有用饭呢,我们做奴才哪里敢先用饭呢。”
侍书脆生生的笑了起来:“古大嫂子是个极懂规矩的人儿呢。”
古娘子听侍书说出这话来,她终于完全放心了:一个没有站稳脚跟儿的小夫人,她身边的丫头能拿自己怎么样?
古娘子道:“我不过是府中的老人儿,自老太爷与老太太成亲时,我便在厨里伺候了,规矩嘛,自然是懂的,也万不敢错了半分儿。”
侍书还是笑颜如花、轻声细语的:“嗯,古大嫂子,你说得好啊,规矩嘛,的确是错不得半分儿!”侍书的话音未落,她伸手一用力,便把面前的桌子——一张板儿搭在两个长凳上临时搭成的桌子,掀翻了!
只听得一阵碗盘的相撞声儿,那一桌子的家什全部跌了个粉碎——这些东西原就是给红裳准备的,单单就那一套细瓷的餐具便值几十两银子了。
古娘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丫头刚刚明明还在笑啊,她只是呆呆愣愣的看着掀翻在地上的桌子。
厨房里的人儿与桌旁的几个人都有些惊呆了:这样的事儿她们可是头一遭遇上,而且还是刚刚看上去那么娇怯怯的、没有脾性儿的侍书姑娘做出来的,大家都呆呆的不知道反应。
可是侍书却不仅仅掀了那桌子就算完了,她是一时也没有停留,看也不看那掀翻后的情形,径直走到了那四姨奶奶最爱的菜式前,抄起了身后面案上的面杖就把那蒸茏砸飞了出去,这一下子呆愣着的厨房里的人都反应过来了:她们是惊叫着四处躲闪——那滚烫的菜与蒸笼如果砸在身上,死是死不了,可是定会脱层皮啊。
侍书砸完了那菜式,把面杖拄在地上,冷冷的看着她带着的丫头婆子们:“怎么着,你们是跟来看我热闹的不成?你们是要动手呢,还是站在那里,等姑娘我出完了气再过去扒了你们的皮!”
那些丫头婆子两日来同侍书在一起,不要说没有见到过侍书如此波辣过,侍书就是大声儿说话都不曾。侍书这么一发作,倒是一下子震住了不少人,再加上古娘子惯会克扣婢仆们的饭菜,当下便有人应声儿上前上前砸了起来:也是借机为他自己出出气儿。
一有人动上了手,跟来的人便没有人再立着、看着了,大家挽袖子一拥而上就砸开了。
侍书喝道:“大家在意些,老太爷与老太太汤不要碰翻了!”然后看着厨房另一头儿十几个惊呆了丫头婆子们又道:“也莫要砸了大家的饭食,让大家伙今儿下午饿着肚子当差。”
众娘子、婆子齐声应了,便砸了一个不亦乐乎。其中不少人对侍书有了好感:在这种时候,还为粗使的仆从们着想,真真是太难得了——有几个上等的丫头把粗使的仆从们当作人来看的?侍书带来的人,当然大多都是粗使的人,众人心服侍书,便下手更狠了些。
古娘子明白过来后,拦得下这个,拦不下那个,最终无法之下,只得跑到门口,对已经坐在一张椅子上的侍书哀求道:“我的好姑娘,您就不要再闹了,您让他们停下了,您说什么我便做什么还不成吗?”
侍书看也不看她,理也不理她,自是呼喝着人尽管砸:“那里,对,不要放过了,还有这边儿,张婆子你们几个给我把它掀了!停,你们几个不要把那些菜啊、蛋啊什么的糟蹋了,这些可都是府里使了银子买来的,是我们一府人一日的嚼用呢。”
古娘子没有想到侍书居然有这样的胆色,而且笑眯眯的说翻脸就翻脸,根本没有给人一丝防备。她看哀求不管用,便咬牙道:“侍书姑娘,就算您是夫人跟前得力的人儿,可是如此砸了大厨房,这事儿可也不小了,你就不怕到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领罪?”
侍书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古娘子,细声细气儿、还带着一丝笑意的道:“我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是领什么罪责,不也有古大嫂子在前面顶着嘛。”
三十七章 探姨娘(有事外出提早发布)
侍书依旧地是像刚刚同古娘子说话时一样的神情语气,但是古娘子可不认为她可欺好欺了,也不认为她没有生气。
古娘子听到侍书的话,她的脸色一变,不再强硬完全软了下来:“我的侍书姑娘啊,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吧。”
侍书却不再理会古娘子,回头娇喝道:“快些,姑娘我可是急性子,等不了太久呢。”那些娘子婆子闻声乱嚷着答应了,手下砸得更是快了很多。
古娘子脸上精彩纷呈,她看着一屋子的狼藉,知道这错儿她是领定了,她现在非常后悔的就是:不该听人两句好话,得了几两银子便去招惹夫人!这夫人,真真是招惹不起啊。但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这个苦头她是要生生吞下了。
古娘子知道不管侍书领多么大的罪过儿,最终她的主子都不会不要她,而且还会待她更好,而她自己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能有主子罩着,她是没有日后了——她一准儿会被赶出大厨房去,还能不能再留在赵府中都难说了。
侍书看砸得差不多了,摆摆手道:“走吧,回去找两个人出去到酒楼订饭菜,我们离了大厨房也不能饿死了不是?”
说着话,侍书拍拍手,带着一群娘子、婆子就要走时,厨房后门儿开了,进来一个小丫头,正是侍书第二次使来了催饭的人。
侍书看到小丫头喝道:“让你来催个饭,你死那里去了?是不是又去哪里玩了?”那小丫头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吓得不轻,听到侍书的喝骂差点跪到地上:“侍书姐姐,古娘子说饭菜马上就好,可是厨里实在忙不开,让我帮助给府中的女红师傅送饭菜去了。”
侍书闻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眼看了一下古娘子,然后对着古娘子轻轻一笑,古娘子被侍书笑得心中一颤。
侍书又转回头来对小丫头道:“可送完了?送完了便随我们回去了!”说完也不理会古娘子等人,侍书自带着人一阵风似的走了个干干净净。
古娘子知道什么事情也没有瞒过侍书的眼睛,只是支开小丫头不给夫人送饭菜眼下已经不算是大事儿了,她看着屋里只余下了两三个炉灶上的完全炊具,其他的都没有了,她呆了半晌道:“使几个人分别给老太太、老太爷、老爷,还有大姨娘那里送个信儿吧。”
话说完了。古娘子就一**坐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完了。她们一家都完了。单单只赔厨房里地这些东西。她们家便要掏光了所有积蓄才可以!
赵一鸣到了宋姨娘地门外。顿了顿后对门外地小丫头道:“告诉你们姨奶奶。老太爷禁了她地足。我不好在这个时候去探她。让她好好在房里悔过吧。”
说完赵一鸣停都没有停。便带着人直接去了陈姨娘地院子。宋姨娘地小丫头愣了一愣。便只能答应着去回宋姨娘了。
宋姨娘听了小丫头地话后。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才没有伸手去打那个来回话地小丫头:这个死丫头就不会留一留老爷吗?不会说话还去门外立着做什么。当柱子吗?
小丫头看到宋姨娘地脸色有些白了。知道宋姨娘动了气儿便吓得一大跳。站站兢兢地立在原地等宋姨娘发落她。
宋姨娘却一反常态,静默了一会儿开口时却没有什么怒气:“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小丫头不太相信的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站着没有反应,又被雪语喝了一声儿,那小丫头才惊慌失措得施礼退了下去。
宋姨娘对雪语冷喝道:“你近日做事越发不上心了,门口的人儿怎么可以安排这样口拙的人去?上次被那个五丫头闯了进来也就罢了,今儿居然就这样放了老爷去二蹄子那里!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雪语躬身:“奴婢知错了,马上就去换了门口的人儿。”
宋姨娘瞪雪语:“那还去,愣在这里做什么?”
雪语福了一福转身去安排丫头们了,不过她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气儿,把她在宋姨娘处受得气儿一股脑都撒在了那些丫头们的头上。
赵一鸣到了陈姨娘那里也没有坐多么一会儿,原本赵一鸣也不想多呆的,不过也没有想过两三句话就走:毕竟他同四个妾室也一起生活了几年了,哪里可能没有一丝感情呢?更何况陈姨娘还为他育有一女,也是四个妾室里最老实的一个人,他一向是知道她是个省事的人儿。
但是陈姨娘一听到赵一鸣没有进宋姨娘的院子,直接便到自己这里来了,便急急的打发了赵一鸣走:虽然她很想同赵一鸣好好说说话,诉诉离情。
赵一鸣倒是认为他与陈姨娘六七年不见,陈氏同他生份了,也没有多想什么,便依陈姨娘的话起身去小陈姨娘那里了。
小陈姨娘看到赵一鸣当然是极高兴的,非常殷勤的把赵一鸣接到了屋里,然后着着实实的诉了一阵子离情,赵一鸣虽然急着要走,但也被小陈姨娘感动了一把。只是他赶着想回去同红裳用午饭,便起身准备要走了。
小陈姨娘也没有强留赵一鸣,只是双目通红的看着赵一鸣,为赵一鸣理了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衣服。
赵一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这样走实在是有些绝情,便道:“改日再来看你,到时自会好好的同你说会子话儿,我这些年在外面,也十分挂念你的。”
小陈姨娘轻轻的嗯了一声儿:“老爷,贱妾知道您这些日子有得忙,老爷尽管忙吧,不用记挂贱妾,贱妾只要知道老爷一切都好,就已经心满意足,别无他想了。”
赵一鸣轻轻一叹,抚了抚小陈姨娘的额头:“我会尽快来看你,到时会留在你这院子里,不再回夫人那里,可好?”
小陈姨娘拜了下去:“老爷,现今有了夫人,还请老爷到夫人房中,贱妾只要能常常伺候在老爷与夫人的左右便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了,不敢再奢望其它。”
赵一鸣一笑:“你一向是知礼的人儿,嗯,我都知道的,到时我会来的,现在我先走了。”
小陈姨娘依依不舍、双目含泪却偏偏不让那泪水掉下来——这样更让人感觉到不舍万分。小陈姨娘以这种样子送赵一鸣,倒真真让赵一鸣差点心软不走了,不过他一直记挂着红裳是不是又累到了,所以才硬起心肠转身走了。
小陈姨娘立在院子门口处直到看不到赵一鸣了,还立了一会儿才回房。
小陈姨娘的丫头喜心道:“姨娘,老爷都不见人影儿了,您为什么还要立在门口呢?现时的日头正足,虽然不是夏天,但您不也说过晒久了会让皮肤变黑吗?”
小陈姨娘早已经没有那些伤心哀痛了,她闻言回头一笑:“那是因为你们老爷所带来的人还没有全部转过转角啊。”
喜心闻言立时明白了,便连连点头道:“还是姨娘心中有算计啊,婢子就没有想到这里。”
小陈姨娘笑道:“什么都指着你们,我可不就什么也不用想了?”她们主仆说说笑笑的进了屋。
赵一鸣带着人到了孙姨娘的院子外面,孙姨娘的大丫头雅音早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赵一鸣后深深行了一礼:“婢子给老爷请安。”
赵一鸣有些意外:“怎么是你,你们姨奶奶呢?”
雅音道:“回老爷的话,我们姨奶奶身子不太好,正在床上歇着呢。”
赵一鸣一听有些担心起来,急步向屋子里走去:“身子不爽利吗?为什么不叫大夫来瞧瞧呢?”
三十八章 孙氏姨娘的薄嗔与灵巧心思
雅音一面紧紧跟上来一面答道:“我们姨奶奶不让婢子们去叫大夫。”
赵一鸣皱起了眉头:“胡闹!身子不好怎么可以不看大夫呢?”赵一鸣没有去孙姨娘院里的上房,他直接去了左厢房——那里是孙姨娘的屋子。
走到屋外,雅音抢步上前给赵一鸣打开了帘子,然后便招手叫出了屋子里的丫头们,她也转身出来并合上了门,自己立在门外同丫头们小声儿说笑起来。
赵一鸣一进屋子,便看到孙姨娘合衣躺在床上,身上也没有盖东西,面朝床里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她是不是没有听到门口的响动。
现在天气还冷着呢,虽然屋子里烧着火盆,但就这样什么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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