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等人没有想到凤韵会闯进来,一时间人人都住了口没有再往下说。宋姨娘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她上前扶住了凤韵:“我的好姑娘啊,瞧瞧跑得这一身儿的汗!您可是主子,这哪里有个主子的样儿?还不回去洗洗,一会儿大姑娘过来看到了,又该说姑娘你了。”
凤韵进屋前后都没有听到宋姨娘她们在说什么,本来她也不是来听她们说什么的——主子们商量事情,当然会安排丫头们在外面守着,她还没有进屋呢,屋里的人就早已经听到有人来了,她不可以会听到什么话头儿。
凤韵只是来看看屋子里倒底有谁,至于她们在商量什么,凤韵不用费神去猜,一想便知道,而且宋姨娘她们商量的事情自有人去烦恼,也用不着她一个小孩子费心神不是?
凤韵听到宋姨娘说到凤舞,面色立时有些变了,笑意一丝儿也没有了:“那、那我回房了,姨娘们,你们不要同大姐说我来过啊。”
孙姨娘一笑:“去吧,去吧,我们自然不会说的。”
凤韵高兴起来:“谢谢四姨娘了,那我走了。”说走便走,凤韵一时也没有停留,她转身如一阵风似的就跑出了屋子,一时便不见了她的踪影儿。
小陈姨娘一叠连声儿的叫她:“唉哟,我的五姑娘,你倒是慢些啊,仔细脚下!”
宋姨娘过去把小陈姨娘拉过来。顺手把门儿关上了:“好了。三妹妹。不用嘱咐她地。只要摔了一次。她知道痛了。下一次就不会跑得这样快了。”
小陈姨娘听了宋姨娘地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又回到原位坐了下来。
宋姨娘坐下后又吃了一钟儿茶。屋子里一直是静悄悄地没有人说话。孙姨娘在看她地指套。似乎有些不合适地样子。不时脱下又戴上;小陈姨娘却在用点心。只是用得极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得极为仔细认真。
宋姨娘看了看二人。咳了两声儿道:“我说两位妹妹。我这里已经说了一半天儿。口都说干了。你们倒底是个什么主意。倒是说句话儿啊。”
小陈姨娘没有说话。她先拿眼看了看孙姨娘。孙姨娘未语先笑:“姐姐。论理儿呢。您说什么。我们做妹妹地就该做什么;只是现如今这府里已经不同于以前了。我又一向是个没有主意地人儿。姐姐现如今让我拿主意。我可是没有一丝主意啊。”
宋姨娘听得眉头一皱:“妹妹这话地意思就是说。想站干岸儿看热闹了?”
孙姨娘笑道:“姐姐说什么呢?我根本就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儿,所以也只能是在一旁看姐姐如何做了,如果有用得着妹妹的地方儿,而又是妹妹力所能及的事情,妹妹当然要助姐姐一臂之力了。”
宋姨娘不太高兴,她又看向了小陈姨娘:“三妹妹,你的意思呢?”
小陈姨娘叹了口气儿:“姐姐不知道我吗?我进赵府也有年头了,可是并无一儿半女的,在老爷、老太爷老太太面前大气儿都不喘,现如今府里又来了一位夫人,姐姐,您就不要难为我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泥菩萨啊,我哪里能有什么主意,只要夫子能给我一碗饭吃,我也就这样过下去了呗,实不敢妄想其它。”
宋姨娘轻轻一拍桌子:“你们不怕新夫人掌了府中事务后,会拿我们姐妹开刀?给一碗饭吃?这饭也有好有坏啊,怕到时只有我们姐妹的粗茶淡饭了!妹妹真得坐以待毙吗?”
孙姨娘还是一脸的笑意:“姐姐,我原就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儿,让我给姐姐想主意出法子,不是您白问了我这么个木人儿?再者说了,就算夫人有心要苛待我们或是把我们赶出府去,要怕得人也是我和三姐,姐姐您怕什么呢?横竖您可是给赵家添了人的,而且大姑娘眼瞅着年岁就要到了,到时候只有你享得福,哪里还会有您受得罪呢?”
宋姨娘被孙姨娘的两句说得脸有有些挂不住了,她半晌才道:“姐姐不也是为了你们嘛,就像你们所说的,你们无儿无女的,如果夫人安心要打发你们出去,你们能有什么法子?所以还是要早早设法,只有不让夫人掌理府中事务,我们姐妹们才能有条活路不是?”
宋姨娘说完后看两位姨娘还是不开口说话,便又道:“姐姐不是为了争权,这可是天地良心的话儿啊!我虽然有一个姑娘,可是不是没有儿子嘛,如果夫人安心要除了我们,我同两位妹妹又有什么不同?夫人年纪轻轻的,我想她可没有那个涵养肚量,同我们姐妹好好相处,只要一旦府中大权到了她手里,我们姐妹的好日子便到头儿了。”
小陈姨娘看宋姨娘直拿眼看自己,便长叹了一声儿:“我们始终只能算是赵家的半个主子,其实严格来说,我们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主子,只是一个奴才罢了。如果夫人想打发我们出去,那我们只能出去呗。不过,我想夫人不会这样做,一来对她名声儿不好,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儿她也落不了什么好处;二来,府中不只是夫人一个人做主啊,还有老太爷、老太太,还有老爷呢;而且,赵家一向是积善之家,就算要打我们出去,也要有个名头儿才好,无缘无故的打发了我们出去,那是绝不可能的。只要我们姐妹们小心在意的伺候夫人,想来夫人不会赶我们出府才是。”
孙姨娘笑着点头:“三姐姐说得有理儿,夫人就算要打发我们出去,也要给我们个罪名不是?这个罪名儿嘛,可不是随便罗织一个就可以,一定要能过得了老太爷与老太太那一关才行;我说姐姐,我们还是安安份份的过日子吧,姨娘啊,也就是这么一会子事儿。”
宋姨娘几乎咬碎了一口的牙:旁人不知道孙姨娘是个什么人儿,她还不知道?瞧她说得好似跟真的一样,其实她一样在想儿子,一样在想能在赵府做个一呼百喏的主儿!
至于小陈姨娘又哪里真是什么怕事的老实人儿?她只不过一惯是扮猪吃老虎,从来没有把握的事儿她是不做就对了。
现今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来,这两位姨娘不是不想对付夫人,而是存心要隔岸观火,想看自己同夫人斗个你死我活罢了。
宋姨娘也不急了,她慢慢端起了茶钟儿:“妹妹们说得有道理,倒是我过于太紧张了;其实仔细想一想,夫人倒像是个宽厚的人儿,再加上有老太爷老太太在,想来也不会对我们姐妹们怎么样,嗯,我看,我们日后多加小心,多多仔细的服侍夫人,哄得夫人开心了,我们姐妹们的日子也就过得舒心了。”
孙姨娘脸上的笑容一凝:宋姨娘居然说出了这样话来,她如果不出面同夫人斗上一斗,那夫人真得取了府中的大权,那她们这般妾室岂不是大大的不妙了?她现在有些后悔刚刚说得话太满了,没有给宋姨娘留余地儿。
不过也就一时,孙姨娘也就明白这是宋姨娘的以退为进,她也就默不作声儿了:三个人中,对于夫人要掌权最紧张的人莫过于宋姨娘,她是一定忍不住不出手的。
孙姨娘与小陈姨娘因为没有掌理什么事儿,对于红裳掌理府中的事情倒不似宋姨娘如此在意,她们两个人在意的与宋姨娘不是:一是怕红裳容不得人,二是怕她年轻勾得老爷再不理会她们——那她们如何能有子嗣呢?所以,让宋姨娘去同夫人相斗,她们只费心来好好服侍老爷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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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温情
小陈姨娘的心思同孙姨娘差不多,而且她与宋姨娘是多年的“姐妹”,当然更懂宋姨娘的心思,所以对于宋姨娘的话她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宋姨娘无法说动两位姨娘,她的脸上便有了一分恼意儿:“妹妹们,你们可想好了?你们就是要打算独善其身,自一旁看热闹了,是也不是?”
孙姨娘取了茶钟儿到手中,看着那袅袅的水气儿细声细气儿的说道:“姐姐生气了?姐姐的这话儿可是说错了,妹妹哪里有看热闹的意思?妹妹不是说过了么,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妹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小陈姨娘也点了点头:“姐姐,你可真是误会我们两个,如果是夫人找了我们去说话,姐姐您说,我们会这样答夫人嘛?我们可是什么也不会答应夫人的啊,我们能这样待姐姐,就是因为我们是多年的姐妹了。”
宋姨娘被两位姨娘的话噎住了:她们这是在暗示什么?哼!我宋腊梅还怕你们两个小蹄子不成?等我把夫人拿下,再来找你们两个该死的蹄子算帐!
宋姨娘在心中计较着事情,她的脸上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罢了,罢了,也是做姐姐的性子急,这么多年的姐妹,妹妹们想来是知道的姐姐的秉性,不会怪姐姐的吧?”
小陈姨娘与孙姨娘一起笑着说哪能呢,自家的姐妹怎么会?于是,三个人都似极高兴的笑了起来。
接下来,三位姨娘便有默契的不再提夫人了,她们又说了一阵子闲话,眼看已经到午时了,宋姨娘道:“妹妹们就在我这里用午饭吧,打发个人回去到大厨房里说一声儿就是了。”
孙姨娘摇头道:“罢了,我的姐姐。您现在可是在禁足呢,也就是您吧,老太太对我们来探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作是他人,早被叫去骂一顿了,说不定挨上耳光呢!我们还是回去吧,姐姐也能歇一歇。”
小陈姨娘站了起来,要同孙姨娘一些告辞,宋姨娘却说什么也执意不肯,非要留她们吃午饭不可,说是准备了好东西请她们尝鲜儿。
孙姨娘和小陈姨娘只得留了下来,三个人亲亲密密的到花厅用午饭去了。
红裳看帐本儿直看到傍晚时分。赵一鸣自外面回来。红裳还在桌子前面对帐目呢。根本没有发现赵一鸣进屋子。
赵一鸣过去站在红裳身后。轻轻地道:“累不累?休息一下吧。已经一天了呢。这些事情压根儿就没有做完地时候。你着紧什么呢。不是说让你慢慢地做吗?”
红裳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嗔道:“你怎么进来也没有个声响。忽然到人家身后说话。是会吓死人地!”
赵一鸣不答红裳地话。他伸手把帐册合起放在一旁。又把红裳抄写地纸张收起放好。然后又自红裳地手中把笔拿过来放到笔架上:“好了。你该好好休息了。不要再做了。”
红裳闻言一笑:“你不说还不觉得怎么样。你一说我地双肩还真是有些酸痛呢。”
看到红裳自己揉肩膀。赵一鸣便把手放到红裳地肩膀上轻轻给她揉捏起来:“我看你还记下来不少地东西。帐目上竟然有错不成?”
赵一鸣心知老太爷不太理会府中的事情:只要府中不出大事儿,老太爷是不会过问的,一切都交由老太太做主,但是老太太却又有些精力不济,很多事情她不过是问一问,事情其实都是由宋姨娘和总管及总管娘子来做的。
六七年了吧?这么久的时间,这里面如果没有一点儿猫腻,打死赵一鸣,赵一鸣也不会相信的。而且宋氏见了他如此极于讨好,便是安了恋权不想放的心思——如果没有得什么好处,只是操劳罢了,她哪里会不想放呢?
红裳本来也乏了,她坐得又刚好是一个圈椅,被赵一鸣一揉捏便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听到赵一鸣的话,红裳微微一笑,似乎不在意的随口答道:“应该没有什么错处吧?只是我有好些地方看不懂,所以才记下来,和后面的帐目对对。”
赵一鸣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红裳会看不懂?她如果看不懂,这事儿才奇怪呢。她在南边时还帮他处理过卷宗,那速度是极快的,而且错漏之处都一一写了出来,让他一下子省出了月余的时间来——他全部都用来陪妻子了。
现在红裳是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之类的吧?所以不想同自己说什么,以免误导了自己,甚或是冤了哪个人。赵一鸣想到这里决定不再继续追问红裳了,这府里要如何理顺,如何处置就要看红裳的手段了——当然,他是绝不会让妻子吃亏的,他一定会站在妻子身后支持她、保护她。
赵一鸣轻轻的对红裳道:“我让丫头们给你准备些热水吧,你泡上一泡就不会这样乏了。日后不可如此劳累了,事情慢慢做就可以,裳儿——,你听到了吗?”
赵一鸣不得不唤一声红裳,因为她好似要睡着了。红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夫君,我听着呢,你这么大声儿做什么?”
红裳也没有真得闭起眼睛来,她只是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红红的夕阳;她倒还真有些睡意儿,不过并没有睡着。
红裳忙了一整日,实实有些累了,而且赵一鸣揉捏得的力度刚刚好,让红裳感觉十分舒服,所以红裳一时间不想动,她要好好享受一下:“到上房去请安回来再洗澡好了,不然时间来不及的。”
赵一鸣开始替红裳按太阳**:“来不及就不去了,就说今日做事累了,一次半次不去,老太爷他们不会怪罪的。”
红裳睁开眼睛嗔了一下赵一鸣:“夫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样的话儿也是夫君你能说得吗?”
赵一鸣轻轻弹了一下红裳的头:“我不是心疼你嘛,你倒编排我的不是。”
红裳又闭上了眼睛:“夫君有这个心意妾身已经很感动了,但是长辈面前礼不可废啊。”红裳说完后可以感觉的到赵一鸣按得更柔更稳了:红裳原就奇怪赵一鸣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可是个读书人呢——是在试探自己啊,这就正常了。
红裳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这里是古代,赵一鸣是自己眼下要活下去必不可的人儿,他可以是伙伴,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亲人,但是——,他不可以是爱人。
红裳知道在这个时代,如果爱上了一个男人是多么不幸的一件事儿:她与他在爱情、在婚姻、在忠诚上的根本认识,那是绝然的不同,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爱便不会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什么奢望,她对这个男人的要求便低得很,他做什么绝不会让她伤心,顶多只会让她感觉到麻烦而已。
红裳只是按照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做着恰如其分的事儿:你可以说红裳对身边的人都耍了一些心计,但是她没有恶意,她只是想能在这个时代好好的、舒舒服服的活下去,如此而已。
赵一鸣对于红裳的守礼,事事遵循规矩而行感觉到非常的满意,看到妻子面上的倦色心疼的叹了一声儿:“明儿不要看帐本儿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你到京中后还没有出府去逛逛呢。”
红裳依然闭着眼睛,她轻轻的道:“明儿夫君不是要去叙职了吗?”
赵一鸣道:“叙职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一应事情都准备好了,只要把那些东西交上去就可以了。接下来,再清闲个三五日也就知道升降的消息了。”
红裳轻轻笑了起来:“以夫君的政绩,哪有降的道理?妾身等着恭喜夫君高升呢。”
赵一鸣笑道:“好了,不谈这个,你明日倒是出不出去玩?”
三十二章 倒底是有事儿还是没有事儿呢?
红裳摇了摇头:“不去了,夫君你还是忙你自己的吧,改天有空闲的时候再去逛也就是了,我们在京中是要长住的,何必急在一时呢?”
红裳一贯是个喜静的性子,这个赵一鸣倒是知道的,不过,红裳这样的性子却对身子不太好,哪里能日日呆在房中呢?
赵一鸣道:“原是我想去逛的,可是一个人又无聊,所以想夫人陪我一起去。”
红裳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这几日还有好些子事情要做呢;等府中的事情都上了手,妾身再陪夫君逛逛如何?”
赵一鸣点了点头,很一本儿正经的说道:“既然夫人执意如此,为夫的只有听命行事了。”
红裳轻笑着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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