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雄恢然一止步,冷笑道:“我和马兄交情甚深,你纵然存心挑拨,只怕也未必能……”
彭秀苇已得白云飞指示,知他武功怪异,出手毒辣无比,刚才给他一招攻势,已知不虚,见他向前,立时退后两步,一扬手中毒沙,接道:“你如再敢迈进一步,就尝试一下我七步迟魂沙的味道如何?”
曹雄已从她刚才闪避自己一击的身法之中,看出这外貌丑陋的女人,武功亦非泛泛,眼下两人相距甚近,她手中毒沙,一发就是千数百粒,让避十分不易,倒也不敢向前逼近,回头望了马君武一眼道:“马兄请回石洞去吧2兄弟要先走一步,只怕她已等得焦虑难耐了。”
马君武抢前两步,和曹雄并肩而立,话还未说出口,忽见彭秀苇又向后疾退三步,抢先说道:“马相公请向左侧移动几步,有什么事,再吩咐婢子就是。”
曹雄看彭秀苇处处谨慎,心知今日遇上了劲敌,自己筹思之计,只怕无法骗得过她,当下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原来三手罗刹伯曹雄借和马君武说话机会,使自己无法打出毒沙,趁势施袭,故而先发制人,点破对方鬼计。
马君武已意会到彭秀苇话中含意,依言向左边横跨两步,说道:“这位曹兄和在下相交甚深,望姑娘看在我的份上,能予让路放行。”
彭秀苇微一沉吟道:“非是婢子故意和相公为难,只因白姑娘令渝森严,婢子在未得白姑娘允准之前,实不敢擅自作主放行,这个得请马相公原谅。”
马君武听得微微一怔,暗道:“白云飞作事一向持重,如无风吹草动,决不会派人拦路,想来这中间,只怕真有……“他念头还没转完,忽听曹雄冷笑一声道:“马兄,此刻寸阴干金,岂是用口舌解释之时,再说,你纵然不惜口舌,只伯也无结果,咱们先闯过去,回头你再对那位白姑娘解说不迟……”
话未说完,左手已扣住马君武右腕,纵身向前冲去。
彭秀苇手中虽扣一把绝毒无比的七步追魂沙,但伯连带’伤了马君武,不敢打出,只得一挥左掌向曹雄击去。
曹雄冷哼了一声,右手一招“挥尘清谈”反向彭秀苇左臂扫去。
彭秀苇被曹雄一招以攻制攻的反击,抢去先机,迫得向后跃退七尺,叫道:“马相公快请站开,免得婢子无法……”
曹雄哪还容缓过手脚,左手扣拿马君武手腕,微一加力,欺身直上,候忽间踢出四腿,劈了三掌。
这七招快攻,迅厉绝伦,彭秀苇根本就无法还手,被迫得退到路侧,曹雄却借势用力一带,和马君武一齐纵跃冲过,携手向前疾奔而去。
彭秀苇心头大急,正要放腿追赶,忽听白云飞的声音在后响起,道:“不要追他们了,快些回去!目前,咱们这白云峡四围,已隐伏了不少强敌,灵鹤玄玉已经被人打伤,无法再巡空监视敌踪,蓝姑娘和李姑娘,均是毫无江湖阅历之人,陈蕉、松云又被我派遣出去。石洞中已无干练之人,那姓曹的武功极高,你就是追上,也不是敌手,我要亲自暗中追踪,看看他究竟在捣什么鬼?”说完,也不待彭秀苇回答,微微一挫柳腰,香风拂动,人已到四五丈外。
彭秀苇目睹白云飞奇快的身法,心中又增了几分敬服,把手中毒沙收回囊中,转身返回石室。
且说曹雄左手扣着马君武右腕,一口气跑了四五里,才松手笑道:“马兄请恕兄弟菲按,如不硬闯过来,只怕现在还与那位丑怪女人作口舌之辩呢2”
马君武已觉出曹雄武功,和一年前初度会面之时,增进何止一倍,心中甚感惊异,但也不便询问,点点头答道:“这件事也怪不得曹兄心急,就是兄弟,也急欲早些会见师姊。”
曹雄遥指前面一座满生苍松的山峰,笑道:“她就在前面那山峰后一道幽谷中隐身,咱们快一点赶路,大概不要一顿饭工夫,就可以见到了。”
当下两人一齐施展轻功,向前奔去。
马君武重伤韧愈,身体虚弱未复,奔行一阵,身上已现汗水。
草丛旁边,伏卧着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曹雄纵身一跃直抢过去,右脚微一用力把那伏卧大汉翻转过来,伸手一摸,鼻息早绝,原来已死去多时。
查看过死者之后,右脚一抬,把尸体挑起抛入草丛深处,回头对马君武笑道:“这死去大汉,是被人用一种极高内家功夫,如棉掌之类所伤,是以外表毫无伤痕,耳目口鼻亦无溢血现象。”
马君武道:“兄弟听家师讲过,棉掌为武当派绝技之一,难道武当派中有人来了这白云峡不成?”这时,他已感觉到四周隐伏杀机,不禁提高警觉。
曹雄淡淡一笑道:“那也未必,现在号称武林九大主派之中,有不少门派,都有近乎棉掌之类的阴柔功夫,像崆同派的阴风掌,华山派的竹叶手,都是击人无痕、专伤体内脉穴的阴毒功夫。”说完话,又放腿向前奔去。
马君武默然无言,跟在曹雄身后,向上攀登,但暗中已凝神戒备。
这一座山峰并不很高,只见苍松密接,枝叶蔽天,穿行林木深处,不见一点阳光,地上乱草横生,触目毒蛇乱窜。
走了顿饭以上工夫,才到峰顶,摹见阳光耀目,原来山峰顶上,有十丈方圆一块地方,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曹雄躬身抓起一片红土,在鼻子上嗅了嗅,一语不发,又继续向前奔去。
又走了数刻之久,到一处深涧旁边,曹雄侧脸望了马君武一眼,笑道:“越过这道深涧就到了,马兄体力未复,让我扶你一把如何?”
马君武看看溪涧只不过一丈多宽,但却深不见底,隐隐由下面传上来水流奔腾之声,他估计自己纵然体力未复,也不致连这丈余溪涧也跃它不过,当下笑道:“曹兄请先跃渡,兄弟尚可跃得过去。”
曹雄探头向涧底一看,笑道:“你先运气试试,不可勉强,这溪涧深不见底,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纵然是你自己摔入涧中,但你李师妹眼看着我们一起出来,自然会怀疑兄弟有意加害的。”
曹雄说完神秘一笑,便纵身跃过。
马君武暗中试行运气,只觉各脉畅通,立时心头一宽,双臂一抖,一鹤冲天,先把身子拔起来一丈多高,然后变式“飞燕掠波”,直向对岸落去。
他身子正在深涧上面之时,隐闻咳咳两声轻微破空之声,紧接着呼的一声轻响,似是两个极小之物相撞一起。
忽听曹雄大声喝道:“什么人敢施暗算!”
马君武脚落实地,曹雄又纵身跃回深涧对岸,搜寻一阵,才重返回.脸上微现惊楞之色,低声对马君武道:“咱们现已在强敌监视之下,快走。”也不容马君武答话,拉着他向前疾奔。
转了几个山角,景物忽然一变,只见满地绿茵,两道山壁,夹着一道狭谷。
曹雄带马君武深入谷中百丈左右,在一个在大岩石旁停下,回头望一阵,纵身跃飞那突岩之后。
马君武略一犹豫,紧随着跃到突岩后面,但曹雄早已踪迹杏然。
这突岩之后,是一道光滑如削的山壁,除了紧接地面,有一座三尺高低、尺许宽窗的山洞之外,左右百丈之内,都可一目了然,既无可以隐身山石树木,那削壁又无凹陷之处,曹雄身法再快上一倍,也不可能在刹那之间,飞跃奔出百丈以外,惟一的可能,就是隐入那山洞之中。
他微一沉付,随手捡起两块山石,低头向洞中寻去。
原来,他随曹雄离开白云峡时,走得慌急,连护身兵刃都没有带。
山洞之中异常黑暗,而且高低不平,走起来十分不便,好在他一年来,经历了不少惊险之事,也增长了不少见识,知这深山之中,有很多天然石洞,深达数里,常常横穿山腹而过,是以,他试行一段之后,逐渐加快速度,约走有两里左右,忽见前面现出天光,果然,这条石洞是横穿山腹,通到另一条山谷之中,心头一喜,脚下更快,片刻间已出洞口。
只见曹雄手执着金环剑,站在一座山石砌成的房子前面发呆,双眉耸动,似正在用心思解什么难题一般。
马君武仔细打量了眼前景物,心中暗自叫绝,付道:好一处隐居所在,如再把那入口封堵起来,倒是一处绝好的避难之地。
原来石洞这端,并非山谷,而是四面峭壁,环围四五丈方圆的一块平地,而且愈向上愈小,露天之处,只不过井口大小的一个圆洞直似由人工凿成的一口石井,此时正值日挂中天,阳光由上面洞口直射而下,是以洞中十分明亮。马君武看清楚四周景物,立时一个箭步,跃到曹雄身侧,问道:“曹兄,我龙师姊可在那石屋中吧?”
曹雄淡淡一笑,道:“我把她送到这里之后,就去找你,约定在这里见面·.。”
马君武只听得心头一震,接道:“怎么?她现在不在了?”
曹雄道:“也许她等得不耐烦,先自走了。”
马君武心头大急,纵身跃入石室,但见徒空四壁,那里还有龙玉冰的影儿。
细看石室,大约有两间房子大小,靠石壁一角,铺着一片细的茅草,地下也似经过打扫,异常干净,茅草上痕迹宛然却似有人睡过….”
听曹雄在室外叫道:“她也许等得太久,肚子饿了,出洞去寻食用之物,咱们出去在附近找找再说。”
马君武一皱眉头,道:“但愿她不要遇上麻烦……”
曹雄先是一呆,继而微微二叹道:“她一身武功不算很弱,纵然遇上武林中一流高手,也该有搏斗痕迹可寻,但兄弟已细看过这四周,丝毫看不出可疑之处。”
马君武心中突然一动,笑道:“兄弟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出口来,望曹兄不要多心。”
曹雄道:“有什么话,但请直说,兄弟洗耳恭听。”
马君武轻轻叹息一声,道:“我龙师姊一向受我三师叔器重,不知为什么事,竞不惜身犯武林首戒,叛离师门,私逃下山,曹兄和她结伴同行,定然甚得我师姊倾心,想必已把隐衷告诉曹兄,兄弟自知这句话问得有些唐突,但却无一点责斥曹兄之意,我只是想知道其中原因何在……”
曹雄只听得心头一震,但脸上却毫无愧疚之色,格格一,接道:“马兄这等穷究根底,是不是怀疑兄弟引她叛离师门”
马君武道:“师伦大道,岂容背弃……”他微一沉吟,又道:“兄弟虽感龙师姊所为不当,但并无怀恨之心,只望能为她略尽绵薄,乞求三师叔答允她重返师门。”
曹雄仰脸冷笑一阵,道:“马兄用心可算良苦,只是兄弟十分怀疑马兄有无那份倩面?”;马君武道:“不错,这等重大之事,兄弟纵然不惜身代受:责,只怕也无能为力,但我想恳请白姑娘代向三师叔说项,或有可为。〃曹雄:“这件事兄弟很难作主,只有马兄自己去对她说了,如果她肯听马兄之言,愿意重返师门,兄弟自是代她庆幸,如她不肯应允,那也是你昆仑派中之事,谁人也无权干涉。”
马君武看他言词之间,对龙玉冰毫无关怀之情,不禁心生疑窦,暗自付道:看他轻松神态,似对我龙师姊毫无儿女之私,看来此事多半是龙师姐自己之意,半点也怪不得别人了。
心念一转,忽生歉疚,叹道:“兄弟适才之言,想来有些过分,曹兄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突闻石道之中传来一阵步履之声。
曹雄一拉马君武,低声说道:“快此躲入石室。”说着话用力一带,和马君武联快跃入。
两人不过刚刚隐起身子,来人已然进了洞口,白影长衫,手提竹杖,正是华山派掌门人八臂神翁杜维生。他身后紧随一个灰抱道譬、黑须过胸、五旬左右的中年道人。
只听杜维生大笑说道:“道兄来得正好,兄弟已和雪山派掌门人谈过,并已得滕兄允诺,如果道兄再一答应,咱们眼下实力就超过天龙帮了,不管那《归元秘笈》出世的传言是真是假,倒不妨借此机会,先把天龙帮遣来的人一鼓歼灭。”那中年道人微微一笑,道:
“杜兄高见,贫道十分赞同,近几年来,天龙帮大肆扩展势力,到处设立分坛,看样子大有横扫武林各派、独霸江湖的用心,据闻海天一吏苏朋海准备柬邀武林九大门派,在黔北天龙帮总坛比剑,贫道已二十年未履江湖,想不到短短二十年中,武林形势有这样大的变化。”
八臂神翁杜维生笑道:“天龙帮柬邀咱们九大门派比剑之事,兄弟是亲耳听到,此事早已盛传大江南北,只要是武林道上人物,大概是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了。”
两人谈话之间,直对着石室走来,但闻步履之声愈来愈近,刹那间已到石室外。马君武四顾石室,无一处可以隐藏身、子,转脸向金环二郎曹雄望去,只见他已经运气蓄势,准备施袭。
处此情景之下,马君武也只得凝神运气,以备迎击来人相犯。
但闻步之声候然停住,八臂神翁杜维生突的大声喝道:“什么人……”三个字刚说出口,已闻得长笑之声随来,候忽之间,已到了石室外面。
只听杜维生打了两个哈哈,道:“滕兄来得巧极,我替你引见一位难得一晤的朋友。”
这时,马君武和曹雄全都是背贴石壁,屏息而立,自无法看得室外几人相貌,但凭一双耳朵,由几人谈话之中分辨来人身份。
只听后来一人干笑了两声,道:“这位道兄,不知是不是点苍三雁夏道长?”
那中年道人笑道:“不敢,不敢,贫道俗名夏云峰,承武林中朋友们抬爱,送一个翻天雁的绰号,兄台可是雪山派掌门人,人称白衣神君的滕雷兄台吗?”
滕雷又是两声干笑,道:“彼此,彼此,都是武林朋友们抬爱,算不得什么。〃八臂神翁杜维生哈哈大笑,道:“自接掌点苍门户之后,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过,滕兄也很少步履江湖,这次能不期而:退,实在难得。”
翻天雁夏云峰微微一笑,道:“这次贫道赶来渐东,只想一’睹传言武林数百年的奇书《归元秘笈》,究竞上面记载的是什么武功,能引得武林朋友们如痴如狂?顺便再访晤海天一里苏朋海,替我两位师弟讨还一笔债务。”
杜维生笑道:“不是兄弟有意长天龙帮的威风,夏道长纵然身负绝世武功,只伯也没法一个人深入天龙帮黔北总坛重地,夏道长如果单人往访,身陷危境,岂不正合他们心意,不知夏道长对兄弟这几句无讳之言,是否感觉到有些道理?”
白衣神君滕雷干咳一声,道:“杜兄高论,在下十分佩服。”
翻天雁夏云峰侧脸望了滕雷一眼,笑道:“杜兄想必已胸有成竹,贫道愿聆高见。”
八臂神翁杜维生呵呵两声大笑,道:“兄弟已和膝雷商量过这件事情,觉得对付天龙帮大可不必讲什么仁义道德,借此机会下手,务把他们派来括苍山中的人,一举歼灭。”他乃一派宗师身份,几句话出口之后,不荣脸上一红。
夏云峰转脸望着白衣神君滕雷,问道:“不知滕兄对此事看法如何?贫道亦愿闻高论。”
滕雷一咧大嘴巴,干笑一声,暗里骂道:好小于,真个是又奸又猾,硬要迫我亲口承认。他心里在骂,口里却笑着答道:“兄弟久居边锤绝峰,很少涉足中原,杜兄却经常在大江南北走动,对天龙帮劣迹,想必已了如指掌,是以,兄弟对杜兄之言,毫无成见,不知夏道长高见如何?”
夏云蜂笑道:“贫道已二十几年未离开点苍山一步,对近年江湖上一切人事变化,均甚隔膜,两位如觉得可行,贫道自当追随两位之后,略效微劳,两位如觉此法不妥,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