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胜防。
一个灵动如电,一个静如山岳,看得人眼花缭乱。
心雷等四僧呆了一阵,分成四面又向马君武围攻。
形势迫得他实在不得不以绝学求胜,剑法一变,追魂十二剑招连环出手。这十二剑招式,虽然招招奇绝,但超凡门下四弟子,个个都非弱手。
马君武功力火候未入炉火纯青之境,难把追魂十二剑威力发挥到顶点,何况峨嵋风雷杖法,亦是武林中一绝,四杖合壁威势更大,马君武如和人单打独斗,或可取胜。但人家以四攻一,就有点相形见绌,追魂十二剑,只可把四僧攻势挡住。
又激战十几个回合,心雷首先大喝一声,铁禅杖骤然一变,攻势如浪翻波涌。
紧接着三僧也施出风雷杖法,马君武被一片如山的杖影包围,形势危殆异常。
这就逼得他不得不施展五行迷踪步,身法一变,陡然脱出四僧围困,大声对那手托铜钵和尚说道:“老前辈,我们两派素无嫌怨,贵派门中弟子却这等步步进逼,晚辈如果偶一失手……”
他话还未完,突闻心雷大喝一声道:“好狂的口气。”呼的一杖,迎头劈下。
马君武纵身一避,那知心雷早已料到这一着,铁禅杖劈到一半,陡然易劈为扫,随着马君武身子打去。
这一招是峨嵋派风雷杖法一记绝着,招名“神龙掉头”,妙在制敌机先,马君武脚刚站地,忽闻金刃劈风之声袭到身后,不禁吃了一惊,心知难再让避,慌急之下,一个急转身反向敌人身侧欺去,他应变虽快,但心雷杖势更快,他距心雷还有二尺左右,铁禅杖已挟风扫到。
他只得运气侧转,用后背硬接扫来一枝,但觉心神一震,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幸得他已欺近心雷身边,那铁禅杖又是长兵刃,欺近身后,威势减了很多,这一杖虽然不轻,但还未把马君武打晕过去。
他一咬牙,猛提丹田真气,压住胸中翻涌气血,举手一剑“穿去摘月”,猛向心雷刺去。
他在受伤之后,含忿反击,剑势快速至极,心雷略一怔神,长剑已穿胸而过。
马君武拔剑一声长啸,血雨溅飞中,一脚把心雷尸体踢了七八尺远。
可是,他自己也有些支持不住了,长啸未止,已连喷出数口鲜血,身子也摇摇欲倒。
这不过刹那间的事情,另外三僧怔了一怔,心雷已溅血横尸。
旁边三僧呆了一呆后,突然欺身而上,三杖并举,齐向马君武劈去。
这时,马君武神志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三僧举杖并进,他却浑如不觉。
眼看马君武就要被三僧乱杖劈死,突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破空而下,玉箫仙子惊呼声中,落到马君武身侧,左手一伸,把马君武抱入怀中,右手玉箫横抡,封开三僧禅杖,接着欺身直进,玉箫“斜打金铃”,劈碎了一个和尚脑袋。
原来她正以摩云十人招和超凡大师动手,突闻马君武长啸之声,立时悬空一筋斗,飞落马君武身侧,正好赶上三僧举杖合击马君武。
她随手又攻出两箫,把另两个和尚逼退,纵身一跃,已到了两丈开外。
她低头看了怀抱中马君武一眼,只见他双目紧闭,似已晕迷过去,心中一阵怜惜,涌出两眶泪水。
就这一瞬工夫,铜钵和尚及那中年女尼已横剑举钵,跃挡在左右两面,超凡大师运劲蓄势,拦住了去路,把她围在中间。
玉箫仙子一咬牙,举手一招“笑指天南”,向那中年女尼点去。
她心知那中年女尼是三人中最弱的一环,全力抢攻,也许可以退出三人合围之势,玉箫出手后,人也跟着欺身而进。
那中年女尼冷笑一声,举剑架开玉箫,左手一掌拍出,她不打玉箫仙子,掌势却向她怀中的马君武劈去。
这一下,大出玉箫仙子意外,来不及向后退避,口中惊叫一声,疾转娇躯,右肩硬接了那中年女尼一掌。
她怕伤了怀中马君武,只得硬受那中年女尼一击。
这一掌,只打得玉箫仙子娇躯乱晃,后退五步,右肩骨疼如裂,玉箫也几乎脱手落地。
超凡大师冷冷喝道:“玉箫仙于,本派和你素无过节,今晚之事,都是你自己找的,还不束手就缚,难道你还想冲下山吗?”
超凡说话之时,玉箫仙子却借机运气调息,听完话,淡淡一笑,道:“你们峨嵋派号称武林中九大主派之一。可是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背弃江湖规矩?”
超凡怒道:“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们有什么地方背弃了武林规矩?”
玉箫仙子道:“以多打少,以众凌寡,算不算背弃武林规矩?”
超凡冷笑一声,道:“你私闯我们禁地,先犯了武林大忌,自然怪不得我们群出拦击!”
玉箫仙子经过了调息,右肩已好转不少,超凡话刚落口,她突振腕攻去。
超凡大喝一声,欺身直上,双拳连环抢攻,拳势如骤风急雨,招招迅猛无比。
玉箫仙子心知今夜已难冲出重围,心一横,左臂用力,抱紧马君武,右手王箫冒险还攻。
这一场搏斗惨烈至极,玉箫仙子已有了宁为玉碎之心,所以,她连怀中马君武也不肯放下。
双方激斗了三十余回合,仍未分出胜败,超凡大师功力深厚,拳风愈打愈猛,玉箫仙子却以迅灵精奇的箫招,拒挡超凡雄浑的拳势。
铜钵和尚及那中年女尼,目睹玉箫仙子能接斗掌门人开碑碎石的金刚拳数十回合不败,都不禁暗暗佩服,忖道:这女魔头无怪能名震江湖,武功果然不错,今夜如让她逃下了万佛顶,峨嵋派不但树一强敌,而且后患无穷。
两人一样心意,不约而同向前逼进一步,捧钵横剑,蓄势戒备,只要玉箫仙子一脱超凡大师拳风,两人就立时出手拦截。
玉箫仙子一生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凶险搏斗,但却从未有比今夜之战更吃力,她一面挥箫苦斗超凡大师排山倒海的拳势,一面又得顾到怀中的马君武,怕他被拳风击伤。
两人又斗了十余回合,玉箫仙子看个空隙,摹然欺身直上急攻三箫,把超凡迫退数步,借机低头,看怀中马君武时,早已被拳风震晕过去。
这一下,只急得她五内如焚,心头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急痛之下,突起拼命之心,倏然一声娇叱,挥箫急攻而上。
超凡被玉箫仙子急攻三箫逼退数步,已是怒不可遏,看她再次欺身抢攻,更是火上加油,右拳一招“金刚开山”,迎面劈去。哪知玉箫仙子已存两败俱伤之心,微一侧身,让开超凡大师拳势,右手玉箫“孔雀开屏”,横抡扫去。
超凡微微一怔,左拳“金刚舒臂”,紧随右拳打出,右脚斜出半步,身形疾转,让开扫来箫势。
玉箫仙子惨然一笑道:“你还躲得了吗?”玉箫倏然收回,随即点出。
但闻怒吼娇呼同时响起,超凡肩头被玉箫点中,踉跄退出六七步,身子晃了两晃,几乎栽倒地上。
玉箫仙子却被超凡左拳击中侧背,直被打得飞起五六尺高,摔到一丈开外。
她接连受那中年女足一掌和超凡大师一拳,即使她功力再深,也承受不了,何况超凡这一拳又是着着实实地击中她侧背,只打得功力全散,满口喷血,但她落地的瞬息,仍拼尽最后一口元气,把怀中马君武抱紧,一个翻转,仰面摔在地上。
这不过是刹那间的工夫,铜钵和尚及那中年女尼看出不对,想出手时,已晚了一步。
两人先奔到超凡身侧,齐声问道:“你伤得怎么样?”
超凡摇摇头,缓缓闭上眼睛。
两人见超凡大师不讲话,已知伤得不轻,那中年女尼一皱眉头,纵身一跃,来到了玉箫仙子身旁。
这时,玉箫仙子已单手撑地,勉强坐了起来,艳若娇花的脸上,已变成铁青颜色,秀发散乱,嘴角间汩汩出血,她左手仍紧把马君武抱在怀中,但手中玉箫,早已脱落地上。
她低头望向怀中马君武,对那中年女尼仗剑走来,浑如不觉,连望也不望那中年女尼一眼。
那中年女尼举起手中宝剑,寒锋抵逼在玉箫仙子胸前,冷冷地问道:“玉箫仙子,你想不到吧,今天会溅血在我们万佛顶上!”
她对那冷森森的剑锋,似是毫不放在心上,回头望了那中年女尼一眼,淡淡一笑,又低头望着怀中的马君武,低声叫道:“弟弟,弟弟,你睁开眼睛看看好吗?我们就要死了……”一阵血气翻涌,大口鲜血从她樱口涌喷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那中年女尼微微一怔,单掌立胸,低宣了一声佛号,道:“玉箫仙子,我会成全你的!”她举起了手中宝剑……
玉箫仙子身子往前一倾,腾出撑地的右手,把晕在怀中的马君武,抱得更紧了些,似乎这样,可以减少她对死亡的恐惧。
突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划破了万佛顶上的寂静,紧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快些放下你手中宝剑,退后三步。”
那中年女尼回头望去,只见丈余外站着一位老者,背负青钢日月轮,手控飞钹,蓄势待发。
…
十一、生死见真情 两女护君武
两人一直逼近到三尺外才一齐停步,星光下,打量来人,都是身穿长衫,年纪均在五旬上下,左面一个身着淡黄长衫,头戴儒巾,手中摇着一尺八寸长短的一柄摺扇,右面的一个却是一袭青衫,背插九环刀,腰挂镖袋。
胡南平对身着淡黄衫之人十分恭敬,手中双轮交叉,躬身一礼。
那儒巾黄衫老者微微一笑,摺扇斜垂,左掌立胸还礼,笑道:“胡坛主太多礼了。”
胡南平双轮一收,回顾那身后老僧一眼,冷冷笑道:“老禅师好长的命啊。”
那老和尚呵呵两声干笑,道:“我佛有灵,不肯超渡老僧,你叫我和尚怎么个死法呢?”
那黄衫老者冷笑一声,接道:“佛门既是不肯收留你,说不得我们要做件好事,助你一臂之力,使你早些解脱投胎了。”
那老僧面色忽然一变,两目神光移逼在黄衫老者脸上,哈哈一阵大笑,道:“王施主不觉得太客气吗?就是贵帮主苏朋海,也不敢对老僧这等狂妄?”
那黄衫老者冷笑两声,还未答话,突闻一阵娇喘之声飘传过来。
星光下,只见一个劲装少女急奔而来,她直奔到那黄衫老者身边,才停止脚步,挥着头上汗水,娇喘吁吁地说道:“累死我啦,累死我啦……”余音未落,目光忽地触到了昏迷不醒的马君武,只见他靠在一个黑衣女人的身上,动也不动一下。
那黑衣女人半仰着娇躯斜卧,嘴角间还不停地流出鲜血,但她神态却很安详,紧紧地抱着马君武,看不出一点痛苦神态。
这急奔而来的劲装少女,正是天龙帮主海天一叟苏朋海的爱女无影女侠苏飞凤。
原来当日马君武把她一个人丢在崇宁荒野,决绝而去之后,确实伤透了她一寸芳心,使她一腔热情爱火,转变成幽幽怨恨。
她想到当时马君武头也未回地纵马而去之后,再也忍不住满腔悲忿,只感千般委曲,一齐涌上心头,坐在溪边一株大柳树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愈哭愈觉伤心,一时间竟难收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闻身侧一个苍沉的声音喝道:“你这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哭呢?”
苏飞凤心头一惊,止住哭声。只见一个身穿淡黄长衫、头戴儒巾、手握摺扇、年约五旬左右、方脸长眉、文士装扮的人,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苏飞凤看清楚了来人是谁之后,好似受尽了委曲的孩子,骤然见了母亲一般,日中嘤了一声,扑入那黄衫老者的怀中,一面哭,一面说道:“王叔叔,我被人家欺侮死了,我爹爹把我一个人丢到这远远的地方,也不来找我,让我一个人受尽了别人的气。”
那黄衫老者一耸两道长眉,拂着苏飞凤头上秀发,说道:“有这等事?告诉我是什么人欺侮了你,我一定替你出口舒舒服服的气。”
苏飞凤被他一逼问,心头登时一震,呆了一呆,答不上话。
因为这个黄衫老者,是天龙帮坛主中武功最好的一个,在天龙帮身份、武功仅次于苏朋海一人,苏朋海收服红、蓝、白、黑四旗坛,都是先以武功把对方制服后再动以说词,唯独对这位掌理黄旗坛的王寒湘大不相同,海天一叟四度造访他隐居的雁荡山,才把这位身负绝学的奇人说动,帮助他创立天龙帮,要和号称武林九大主脉的门派一争短长。王寒湘不但武功绝世,而且还读了一肚子书,他隐居雁荡山三十年,大半时间都在研究五行奇术和八卦易理。
海天一叟创立天龙帮,短短二十年中能使势力遍及大江南北,大半是依仗王寒湘筹划之力。
苏飞凤自小就随在父亲身侧,在天龙帮中长大,对这位王叔叔知之甚详,他外貌看上去虽很文雅、慈和,但骨子里却是冷傲至极,他很少亲自出手对敌,但一出手却是毒辣无比,天龙帮创立了二十年,王寒湘只亲身临敌两次,一次是曹雄告诉她,一次却是她亲眼看到。
苏飞凤心中虽然恨透上了马君武,但要她说出马君武哪里不好,却又说不出来。一则马君武本身无非议之处,再者她又不忍随口捏造谎言相害,只要她随便说几句谎话,马君武就难逃王寒湘的掌下。
她心中打了几百转,仍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王寒湘看她沉忖良久,仍是不肯回答受了什么人的欺侮,心中忽生疑虑,脸色一沉,目光如电,逼视在苏飞凤脸上,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有什么难言苦衷吗?”
苏飞凤知他起了误会,心中一急,触动灵机,摇摇头,答道:“我被峨嵋派的和尚把我抓到他们万佛寺中,关在一座石洞里,饿了好几天没有吃饭。”
王寒湘脸色渐渐缓和,微微一笑,道:“峨嵋派的和尚把你关在万佛寺中饿了几天?”
苏飞凤仰脸略一思索,答道:“饿了两天。”
王寒湘笑道:“好!那我去把峨嵋派的掌门和尚超凡大师,抓回我们天龙帮去饿他二十天。”
苏飞凤娇媚一笑,取出怀中绢帕,抹去脸上泪痕,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她心中忽地想起了马君武正单身涉险到万佛寺,不禁心中大感焦急。
王寒湘笑道:“万佛寺的和尚又跑不了,晚去一天也没有关系。”
可是苏飞凤哪里等得及,她想到了马君武可能遇上危险,心中的怨恨早已完全消失,摇着头,急道:“我心里可恨死那些和尚了,我们还是早些去吧!”
王寒湘道:“红旗坛的胡坛主和白旗坛的叶坛主都和我一起来了川西,我们约好今晚在华阳相见,我们得先知会了他们后,才能到万佛寺去。”
苏飞凤一听说,胡南平和叶荣青都在这里,心中越发高兴,拉着王寒湘一只手笑道:
“叔叔,那么我们早些到华阳去吧。”
王寒湘这人虽然冷傲,但他对苏朋海却十分忠心、敬服,也很喜爱苏飞凤。受不住她一阵磨闹,只好点点头,笑道:“好,我们就走。”话出口,人已纵跃而起。
苏飞凤施出全身气力,拼命紧追,她绰号无影女侠,轻功造诣本深,施展开有如飞矢电奔。
两人紧走一阵,在未到申初时光,到了华阳。
天龙帮的势力,早已伸延入川,华阳设有分坛,两人刚进华阳城,迎面来了两个大汉。
一见王寒湘,立时各以帮礼晋见。
两人把王寒湘、苏飞凤带到一处大客栈内,胡南平、叶荣青早已在客栈中相候。苏飞凤心中惦念马君武,闹着王寒湘立刻动身,三人被她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