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让我回去吧,好不好?”
郭南骁迟疑着,满目绝望,最终却还是点了头,“好。”
行李已经收拾好,客栈也不能久留——在老板娘善意的宣扬之下,前来索求合影和签名的人已经在院子里站了一大片,而且陆陆续续还不停地有人骑马或是骑摩托赶来,这里,完全已经成为郭南骁的一个小型粉丝见面会现场。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估计都得被堵在客栈,一一打发完那些热情可爱的粉丝,才能离开。
直升机在甘凝预定的那家酒店等待,郭南骁与何念西骑着哈雷摩托车过去,直接走到直升机停靠的那片草坪,拿着行李准备登机。
“姐,慢点儿——”郭南骁让何念西先上,伸出双手打算扶她一把。
何念西笑了笑,抓住舱门跨进机舱,“我自己能上。”
可是一转身,笑容立即僵硬在脸颊上。
震骇地盯着身后座位上的那个人,失声惊呼:“刑震谦!”
深邃双眸内波光流转,带着一丝寥落的玩味,翘着二郎腿酸溜溜地揶揄:“预定好的酒店不住,这是去哪里野了一圈儿?形影不离,挺浪漫的嘛,你们还真是姐弟情深呀!”
“你胡说——”何念西气得眉毛都红了,瞪着眼睛吼了一声。
这个傲慢自大的男人,一见面就挖苦她,话语间明显带着浓烈的讽刺意味,果然是个喜欢记仇、且又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他还真是有本事,一见面,就立即成功地挑起了她心中的怒火,把她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天的情绪轻而易举地就全盘推翻了。
她狠狠地盯着他,冷冷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来这里私会男人,我这个正牌儿老公追过来,你倒还上了火气?”刑震谦的眼眸里已然开始充斥薄薄的怒气,牢牢绞住何念西的眸子,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气急败坏地低吼一声:“小东西,忘记你已经是已婚人士了吗?跟着别的男人在这里瞎混,还有脸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来这里抓你回去!”
好笑……忘记自己是已婚人士的,应该是他好不好?
从新婚夜开始,就与前女友纠缠不清,接二连三地闹出事端惹她这个正牌儿妻子烦心,她实在无法忍受之下才离家出走躲个清静的好不好?
现在他倒还敢厚着脸皮这么质问她,说这些话之前,他为什么不先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她没脸,难道他还就有脸了?
何念西气得浑身发抖,瞪着他冷笑一声:“那就不麻烦你了,我正打算回去跟你办手续呢!你是要搭乘我们的飞机吗?”
“我当然要搭乘‘我们’的飞机,不过,我们的飞机停在另一边,你似乎上错地方了!”
刑震谦逗急了何念西,自己倒是不慌不忙起来,推开舱门往下走,顺便把何念西的话在嘴里又咀嚼一遍:“办手续?对,确实有手续需要办,你学校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催着你去提交毕业卡信息呢!”
这个厚脸皮的老男人!
他明明知道她说的“办手续”是什么意思,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悠悠然地拎起了她的行李包,面不改色心不跳,表情自然得就跟接回娘家的媳妇儿一样!
她一瞧见他那副淡定如同磐石般的德性,身上就有一千种一万种不爽快,这个没脸没皮又傲慢霸道的男人,他难道是上天专门派来考验她耐力的大魔星?
她在郭南骁面前的自尊和耐心,到了刑震谦面前,完全溃散得一干二净,瞧着他那副悠悠然的闲散模样,她简直气得连骂人的语言都组织不起来了!
之前跟在何念西身后准备登机的郭南骁,双手插在裤兜里,安安静静站在舱门旁边的草地上,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心里忍不住一阵懊恼,他恼的是自己——早就应该考虑到,以刑震谦的职业之便,如果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国家所有的机密信息库,他尚且能够自由登入,更何况公民出行信息并不是什么十分严谨的系统,随便哪个小小的黑客都可以即时掌握,更别说刑震谦了。
住宿信息以及租机、托运哈雷摩托,虽然这些事情都是甘凝代为办理,但是刑震谦既然会调查到郭南骁头上,焉能不知道甘凝是郭南骁助理?
浑身一阵森凉,掺杂着十二万分的不爽快……他带着何念西骑摩托环行青海湖的事情,没准儿刑震谦都看在眼里呢,他只顾着随心所欲地哄着何念西瞎闹腾,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完全在另一个人的掌握监。控之中。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毕竟何念西与那个人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不管这夫妻俩以后是和好还是闹僵,他带着人家老婆瞎疯张的事情,都必定会给她带来非常不好的影响。
那天晚上太冷,摩托车速度又太快,她出于取暖以及寻找安全的本能,在后座上搂住他的腰,两人身体贴得那么紧,刑震谦一定也都知道吧?他会不会很生何念西的气?
身为男人,已经做出的事情,郭南骁丝毫不后悔,他只是有些自责,一则因为事先考虑不周,没能把行程紧紧捂住,二则只顾着自己的性子,没有把握好跟何念西之间的距离,结果导致有可能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他心里翻腾着,但是却始终没有张口,努力遏制着情绪,默不作声地看着刑震谦跳下飞机。
郭南骁一米七八的个头在男人里面并不算矮,但是跟英挺健硕的刑震谦相比,无疑还是惨烈地矮了半头,身材也明显细瘦很多,完全与刑震谦的威风和健壮不成正比。
更何况,刑震谦身上还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凌厉威慑气息,寒刺刺地十分逼人,那是一种睥睨众生的傲慢模样,目光如炬,威风凛凛,带着略略粗犷的原野气息——是军人身上特有的绝凌英姿。
他提着何念西的行李包走到郭南骁面前,松手,把行李包丢到草地上,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略略歪了脑袋,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定定瞅住郭南骁的眼睛。
冷嗤一声,神情略有不悦,眉峰寒峻冷凝,以略高半头的海拔优势,谢谢地睨视着颀长英挺的阳光明媚大男生郭南骁,不屑地开了口:“小子儿,上次带着我媳妇儿唱‘私奔’,这回直接付诸行动了,我猜猜看,你究竟是真有种呢,还是活腻了?”
190 应该颠覆婚姻观?
这个周身萦绕着浑然天成霸道气势的男人,就算不开口,面上波澜不惊,单是凌厉如鹰隼般的眸光直直射刺过来,也足以令任何人深切感觉到他身上的凛冽气势。睍莼璩晓
更何况现在开了口,字字夹枪带炮,颇有挑战意味地撂过来,郭南骁要是还能忍住报以好脾性,那除非他真不是个爷们儿。
为女人而厮杀,本来就是男人的天性。
如同大自然中的雄性动物一般,到了发情的季节,再怎么软弱无能的,也必然要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机会。
也只有到了这种时候,男人骨子里那股好斗的野性才会毫不犹豫地毕现无遗。
刑震谦的话,撂得那么难听,饶是郭南骁几秒钟之前再怎么琢磨着为了不给何念西惹麻烦,好歹也要忍一忍。到了这个当儿,被难听话一激,却是怎么也忍不下去了。
怒气冲冲瞪着刑震谦,恶狠狠反讽一句:“刑大队喜欢玩儿猜猜猜是吧,那你不如猜一猜,跟我一起唱《私奔》的那个人,现在还愿不愿意承认是你媳妇儿?”
这话如同一记钢铆钉,唰地一下,直直钉进刑震谦的软肋。
人家两口子现在正闹别扭呢,而且连“办手续”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刑震谦心里要是没一点儿虚腾腾,那绝对是假话。
可是,堂堂战狼特种大队的大队长、梆梆硬的铁汉子刑震谦,岂能轻而易举被一个搞音乐的文艺小青年给煞了威风?
立即变了脸色,杀气腾腾地伸手一推,径直把郭南骁推得“咣当”一声靠在直升机机身上,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刚刚从舱门跳下来的何念西,冷嗤一声:“听到了吗,你这个弟弟长胆儿了呀,几天不见,你是用什么方法调教他的,嗯?”
何念西的一条胳膊被他牢牢拎在手中,他刚刚被郭南骁撩起火气,未免无意识地有点手重,何念西痛得尖叫一声,使劲儿往回抽那条胳膊,“混蛋!你弄痛我了!放手!”
“弄痛了是吧?那就赶快跟着老公上飞机吧,老公给你揉揉!”刑震谦语气似乎是在说笑,但脸色却板的铁青,俊挺的脸颊上一片怒气蒸腾,抓着何念西的手,拎着就往他的专机停靠的方向走。
连一步都还没来得及迈囫囵呢,郭南骁猛地冲过来,大吼一声:“放开她!”
捏紧了拳头扬起来,拼出浑身力气,朝着刑震谦的脸颊狠狠地砸过来!
特种军人出身的刑震谦,郭南骁这点儿拳脚技术哪里能真砸到他身上?一条弧线还没画匀称呢,早就在半空中被刑震谦抓住手腕,略略用了四分力,往外侧一扭——
力道把握得刚刚好,干净利落地把郭南骁甩得跌坐到草地上,却不至于伤到他的骨头。
但是何念西却不知道这个力度,眼见郭南骁捂着手腕倒在地上,痛得一声惨呼,嘴角都抽成歪的了,还以为他摔得有多重呢,或者是不是已经被拧骨折?
刑震谦的力气,她太了解了,夫妻之间关起门来做点私密事儿,部队的行军床都能被他折腾散架,更何况是郭南骁那细瘦的小胳膊,哪能经得起刑石头的狠劲儿!
郭南骁是为了帮她,才无端地招来这一番横祸,否则人家一个光鲜璀璨的大明星,走到哪里都有一帮子歌迷追随,并且又有很不错的家世背景,要不是为了她,何至于搞得这么狼狈,被人毫不留情地拧断手腕推到地上!
刑震谦下手未免太狠毒了……
这样一个背叛婚姻且又毫无人性、恃强欺弱的毒辣男人,她要是还能忍受下来跟他回去,那除非她真是瞎了眼!
嫁给他,已经是大大的错误,岂能稀里糊涂地一错再错?
这一次,绝对不可以。
何念西尖叫一声:“瓜瓜——”
眼泪水顿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唰唰唰地往下滚落。
使劲儿地往出抽自己的手臂,盯着刑震谦咬牙切齿地骂:“混蛋!铁石心肠!没人性的家伙!你放开我——”
哭着骂着,忽然一低头,张开嘴巴,瞅准刑震谦捏着她胳膊的那只大手狠狠咬下去!
这一口,几乎是预支了未来好几年的仇恨所包含的力道。
她的牙齿都几乎要嵌进他肉里,唇齿间很清晰地渗入了甜腥的味道,所有的委屈和痛恨,在这一咬之间,得以深深宣泄!
刑震谦先是强忍着,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硬是半托半拎地把何念西又往前带了几步,打算就这么把她带上他那架名字叫做“幻影”的专机。
皮肉之苦对于受过特殊训练、一年到头儿都在经历严苛考验的他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
但是,他却很快松开了手——
只因为,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股决绝,实在太过于刺伤他的心!
一个胆小又善良的女人,究竟有多么大的厌恶和仇恨,才能促使她对一个比她强大一百倍的男人使出如此重的力道?
她不仅咬得恨,使出了浑身力气,胳膊都绷出了肌肉,而且,她半仰着头,泪眼濛濛地盯着她,那眼神儿就像是一千把一万把小飞刀,嗖嗖嗖地透过水雾,直戳戳钉进他的眼睛里,凶狠冰凉,入骨森寒无比!
她,竟是有这么恨他么?
他不知道她究竟有多么地厌恶他,可是这一刻,他清晰地看到,她在为另一个男人而担忧落泪。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惊诧和震撼豁然涌上心头,他一僵,就这么不自觉地松了手。
然后,他看见她尖叫着,大声哭喊着,连跑带摔地扑到郭南骁身边,心急火燎地拿起被他拧过的那只手腕,抽噎着,焦急地问:“瓜瓜你怎么样?骨头断了吗?很痛吗?……”
这一刻,刑震谦竟然产生了一种酸酸的惆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他竟然会去羡慕一个瘦了吧唧、被他轻视过好几次、丝毫没有正眼打量过的毛头小伙子!
郭南骁的手腕只是被拧痛了而已,何念西却哭着喊着去捧着查看,为之伤心落泪焦急。
而他呢……他右手大拇指外侧,也就是学名叫做“大鱼际”的那个部位,几乎被她咬掉了那块肉,她的牙齿完全已经咬到他的骨头后才松口。
可是,除了带领着几个人奉命“清场”的高凯撒丫子飞奔过来表示关怀外,再没收到任何一丝一毫的关心。
或者说,完全得不到他所希望的那份在乎和关心。
不在乎,所以才不会关心。
好,何念西,你狠。
他再次瞟一眼坐在草地上泪眼婆娑捧着郭南骁的手腕,呵长问短的何念西,毅然转身,一脸清冷地大步走进自己的飞机。
高凯壮着胆儿问了一句:“刑队,要不,我再过去劝劝嫂子?”
“不用了——”他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粗暴霸道发脾气,而是闭上眼睛,也随之关闭一切情绪,脑袋向后一仰,靠在座位靠背上,淡淡地下令:“起飞!”
千里迢迢追到西宁,他原本信心满满,以为像往常一样,直接把何念西带走就行。
小妻子固然有点儿倔劲头,但是回到家里,往床上一摁,就像每一次一样,把她屡屡送上欢愉巅峰,夫妻俩挥汗如雨水汝胶融,床头被窝里厮缠痴绵,还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绳疙瘩!
依刑爷的粗悍思想,夫妻间的事儿,不就应该这样解决么?
以前他也一直这么做的,屡战告捷。
可今天这是怎么啦?这完全是要颠覆他婚姻观的节奏!
胜券在握地来到西宁,却又孤孤单单地飞了回去。
甚至连给何念西准备的一件羽绒服,都没来得及给她穿上。
本来他还想着西宁冷,那丫头身无分无地跑出去,肯定又不好意思问外人张口,就穿着一件夹风衣,可别给冻坏了。
谁料一见面,看到她从头到脚一水儿地崭新,顿时竟是犯了恨,觉得自己这种情况下要是还能巴巴儿地把羽绒服拿出来给她,那绝对就是在犯贱!
威名赫赫的刑震谦,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那张威不可侵的脸面严重地受到了摧残!
刑震谦的幻影呼呼啦啦地飞上天空后,郭南骁那架直升机的驾驶员这才敢走过来,吆喝着酒店保安,要把郭南骁抬起来往医院送。
郭南骁的手腕也就是受了一股子猛痛,过了这么一会儿时间,基本上也就没事儿了,只是酸酸麻麻地,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之前的灵活。
手腕不要紧,只是倒地时巧不巧的,脑袋撞上草地里隐藏的一块石头棱儿,恰好对着后脑勺部位,躺着时没什么,只觉得火辣辣地痛。
现在被直升机驾驶员扶起来,何念西惊叫一声,他连忙伸手去摸,才发现竟然一摸一手血!
脑袋瓜撞出血,这可不是小事儿——
郭南骁再不敢强撑,由着驾驶员把他背上酒店接送贵宾的专用车,一路呼啸来到医院,暂且先做了一下止血处理,然后同何念西一起乘坐直升机,直接离开西宁,飞回到他们几天前才刚刚告别过的那座城市。
甘凝早就已经安排好医院,到了病房,郭南骁一看见医生,立即紧张兮兮地把何念西往病房外面推,一个劲儿地叮嘱甘凝,先把何念西送回酒店去休息,说是担心缝伤口时,血肉模糊的场景儿会吓到何念西。
何念西哪里能放得下心,哭笑不得地一再强调,她虽然胆小,但绝对不至于会被缝针场景吓倒,郭南骁受伤,原因多半因她而起,她岂能独善其身,一个人回到酒店里躲清静,那样的话,怎么可能安心?
再说了,既然已经回来,按照之前在西宁做好的决定,对于郭南骁的救助,她必须得就此中断接受,以免再带给他更多的烦恼和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