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里,只见碧眼灵狐化身而成的皮裘青年,缓缓地伸出右手,弹出五根锋利无比的指刀,向叶知秋的头颅慢慢探去。
第七章 斗法(一)()
就在灵狐之爪抓破叶知秋的头颅,害死这位新晋左道之士性命的时候,酒舍的门房后面,突然睁开一双清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恍然睁开,竟然令酒舍里的昏暗为之一亮,他是隐藏地如此深沉,甚至瞒过狡诈多疑的碧眼灵狐。
借助北斗星力完成人化之术的妖狐,蓦然察觉到身后出现神秘莫测的大敌,顿时连即将到手的猎物都置之不顾,毫不犹疑地直接往前蹿去,撞破窗户跃出房外。
毕竟这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而且碧眼灵狐现下处于被猎的状态,难免令其产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即便换成其他青丘族人,置身在相同的境地,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保命为首要。
这位“黄雀”拥有一双暗室生辉的清亮眼睛,如预期吓走异类妖物后,迳自走入叶知秋的房间,瞧着这位左道之士的情状,立即明悟于心。
他深知妖心无常,一时受惊远遁后,恐怕不会走远,在附近徘徊伺机而动,于是毫不犹豫地口中念诵咒语,运起体内精炼多年的法力,化作一口青灵真气喷在书生的脸上。
毫毛变化的瞌睡虫,被这股真气拂过,顿时散了寄宿其上的灵力,不再催人入眠,叶知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激灵颤抖,顿时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借助窗外洒落的月光,看见进入房间的来人,心里暗暗惊疑:“酒舍的老丈!这双眼睛……莫非也是修士之流。”
随后,叶知秋从系统的“战斗”痕迹,发现自己被妖狐用下品虫道弄地昏睡过去,顿时又惊又怒,呼啦一声直接站起身。
酒舍的老丈看出双脚落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踱步的书生,心情恐怕十分不好受,忍不住开口劝说:“小友,妖心无常,切莫轻举妄动,镇之以静为好。”
叶知秋对此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昨日午间,余行经附近山林,格杀了一头妖化的食尸狼,这头妖狐恐怕物伤其类,就此深恨于我,故此衔恨而来。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把它诱使出来解决掉,方才之事恐怕还会重演。事关余身家性命,老丈不必多劝。”
老人知道世情必然如此,也就没有开口劝说,闭上眼睛平复体内气机,随后缓缓睁开,竟然变回常人,一副眼神混浊的垂垂老朽,叶知秋亲眼目睹经过,心里也是暗暗称奇。
“衰朽与荣华不过一念之间,有点五行道木德盛衰的至理,能将全身生机蕴藏,又有点像是武道练体里的延寿枯荣法,莫非这位老丈是法武双修的高手。”
叶知秋忍不住多看两眼,随即回过神来,直接穿窗而出,站在酒舍外面的空地里,借助皎洁的月光,扫视着周围的动静。
“狐妖果然奸诈,竟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这让我如何寻找!”
叶知秋眯着眼睛,努力平复心里的怒火,脸上的愠色渐渐消失,再加上寒凉的夜风不时吹来,他又回复到以往的理性。
突然之间,他感觉鼻子有点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将褪去灵力的妖狐毫毛喷了出来。
叶知秋眼眉轻挑,忽然想起什么,眼里的冷色渐渐融化,俯身捡起这根毫毛,仔细端详片刻,露出一个开心至极的笑容。
这一幕,令藏身在附近,暗中窥视的碧眼灵狐,忍不住懊恼不已。
他撮起嘴巴轻轻呼出一口气,却没有拘役到任何鬼魂,这才想起这座村镇有土地守护,尤其是在镇里,恐怕没有游魂野鬼出没。
就在碧眼灵狐犹疑不定的时候,叶知秋伸手从酒舍的窗户掰下一块木方,用随身的小刀简单处理,弄出大致的雏形,就将灵狐的毫毛镶嵌进去。
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令碧眼灵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这才想起纵横山林的尸鬼狼,尽管是半妖之体,还是死在眼前之人的左道之术下。
就算是青丘国九尾狐涂山氏的后裔,碧眼灵狐也不敢冒险,亲身尝试古老的巫道禁制,毕竟荒野诸族都是与人族的巫师,从血腥里厮杀出来的“交情”,深知巫术的利害。于是他忍不住从藏身处蹿出来,手足缠着旋风,向猎物再次伸出爪子。
叶知秋心里早就有所准备,看见一团怪风裹着烟尘而来,面目模糊的敌人露出野兽般的爪子,向自己的脖子递来。
“来的好!”
叶知秋忍住脖子的冰冷恶感,丝毫没有顾及脸面,当即矮蹲在地上,使出懒驴打滚的路数,避开来人势在必得的一击,同时却用随身小刀,在镶嵌灵狐毫毛的木雕雏形上狠狠地按刻一下,发动指物代形的禁制。
咔嚓一声,碧眼狐狸以人化之术变成的年轻人,一击落空后刚刚反应过来,突然发现一股无形的巫道法力幻化成斧钺,在自己的左肩狠狠斩落。
“该死的巫师!”
孰不知,此时叶知秋的心里同样大叫不妙,势在必得的一刀,耗费法力使出的禁制,竟然没有任何收获。他立即将对手提升到半妖食尸狼的层次,仔细想了想后,直接将敌人视为完全体的妖怪。
“我的指物代形禁制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在半妖以下都是必杀的道术。换位思考一下,肯定是敌人的法术抗性太高。”
叶知秋的嘴里顿时有些苦涩,机缘巧合之下学会几门左道之术的得意,在现实面前终于认清楚自己。
“只是学会道术恐怕走不远,我还得找到一部道法修炼才行。玄门正宗的传承不用多想,三山五岳的旁门左道,或许会有我的机缘。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战胜敌人,努力活下来。只有活下去,才有无限的可能。”
烟尘风沙渐渐散去,露出手足缠风的年轻人,一副士人贵族出身的公子装束,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初尝痛苦的狰狞神色,他的左手无力地垂落,显然是禁制余波造成的脱臼,至少去掉妖狐一半的本事。
“新晋的人类练气士,你的巫道禁制不过如此,若是方才能应声断臂,我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以后都不敢招惹你。可惜,你这个无能之辈,也就是这点本事。学会一点道术的皮毛,就敢在山林作威作福,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嗯!”
叶知秋沉默着没有回应,左手抓住木雕,右手的小刀捏地紧紧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施展禁制。
妖狐变化的公子喝骂一阵后,看着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分出一半心思注意酒舍里的高人,左脚往前踏出,竟然向叶知秋所在位置走去。
“你娘咧!如此咄咄逼人,我就不能忍了!”
叶知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眼看对方逼上门来,立即放开所有顾虑,毫不犹豫地横刀一斩,将木质雕像齐腰切断。
咔嚓一声,指物代形的禁制再次发动,避无可避地击中妖狐的腰际。没有真的斩断,却犹如重锤一击,当场震碎几节脊骨,士族公子再也站不住身体,不得不趴在地上,模样极为狼狈。
叶知秋心里有些快意,如此强大的妖怪,竟然被自己重创击倒,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料,就在这时,士族公子左掌按住地面,全身抖颤一下,竟然令脱臼的骨头回复原位,随后他抬起头,露出狞恶的笑脸。
酒舍里,突然传出老丈的提醒:“小心!”
“怎么……”
叶知秋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位手足缠风的公子就一头撞了过来,力道都让他承受了,还顺手夺走镶嵌狐毛的木质雕像。
咔嚓……砰砰……哐啷,叶知秋往后飞退,一连撞碎栏杆、木板以及为数众多的酒坛,四下溅飞的木片、陶片,夹杂着喧嚣的烟尘,久久未能平息,至于叶知秋本人,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伤重不治,濒临死亡似的。
妖狐变化而成的士族公子,掌心发出苍白狐火,将镶嵌自家本体毫毛的雕像烧成焦炭,又捏碎成粉末,顺着指间缝隙扑簌簌落地。
解决了自己的心事,妖狐转头望着酒舍,那双清亮的眼睛,威胁性显然更大,而且刚才那声提醒,证明其人与方才打倒的新晋炼气士关系匪浅。
“狐虽寿,妖心无状,竟然敢招惹本渠帅,不怕我用黄巾力士将你一体擒拿?”
第八章 斗法(二)()
“黄巾余孽!”
士族公子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距离那场撼动汉室天下的黄巾之乱没几年,按理说,黄巾军的头面人物都死地七七八八,就算是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多数也被各地豪强收服。
妖狐悠然想起声势浩大的黄巾军,以及背后深不可测的太平道,估摸着所谓的黄巾力士,恐怕是末期转瞬一现的道兵。
据说,每个黄巾力士都有九牛二虎之力,在战场上发挥出百人将的无匹战力,若不是人数实在太少,没准还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这位士族公子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毕竟他至今还未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再加上耳边传来恢复如常的呼吸声,来自破缸烂瓦片堆里的新晋炼气士,以上种种一切,令他忍不住产生掉尽陷阱里的感觉。
可是,就此认怂退去,实在是件丢脸的事情,足以令青丘狐族蒙羞,涂山氏小男归沐咬着牙齿,仗着自己内丹小成,体内又有北斗星力残余,估摸着能够放手一战。
“藏头露尾的小人,也不知道时局已变,黄巾军早已烟消云散,声势大不如前。尔等残党余孽具是朝廷通缉的缓则,人人得而诛之。”
酒舍里的老丈听到这里,默不作声,显然是被妖狐变化的公子所说伤到痛处,即便情知是此人的激将法,也忍不住跳将出来。
与此同时,叶知秋忍着全身酸痛半坐起身,看见不远处对峙的两人,挪移了身位,斜躺在残破的矮墙上。
他看见双眼恢复清亮的老丈,肩膀上趴着一条薑红色的肉虫,大致三寸多长,像游鱼似的蠕动,散发出一股令人忍不住注视的吸引力。
士族公子看见这条虫子,忍不住后退一步:“酒虫!上品虫道祭炼的灵物,黄巾军中竟然还有这等传承?”
游鱼似的酒虫,着实吓坏了这头妖狐,身为青丘国的遗民,尤其是出身王族九尾狐,自然收存着许多上古典籍,传承着许多世人无法得知的隐秘,由他的举动可见酒虫的威力。
老丈的脸上微微露出得意的神色:“喝光了两百坛陈年佳酿,本渠帅终于将酒虫养至成熟,能日产美酒一坛,唤名醉生梦死,如梦似幻,教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你可敢一试。”
妖狐不敢松懈片刻,双手虚握,指尖一丝碧绿磷光陡然擦亮,他竟然耗费灵力,唤出苍白狐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人虫合一!”
老丈瞧见狐火灵焰,担心酒虫无端受损,便右手掐决,左手轻轻招引,将它渡送到嘴边,张开嘴巴囫囵吞下。
紧接着,蕴藏在体内穴窍里的生机发散出来,枯瘦的肌肉转眼间鼓胀恢复如初,满是褶皱的皮肤被撑起变得饱满,行将就木的老人,顿时变成八尺壮汉。
叶知秋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对酒舍老丈,也就是妖狐口中所说的黄巾余孽,变得越发好奇。
“黄巾军吗?据说是太平道扶持起来的军事集团,原本只是一个道脉教团,没想到深入乡村,与贫苦百姓诉求结合,不过十几年而已,就迅速膨胀成一头庞然巨物。如果真的被它掀翻朝廷,彻底断绝龙气法禁,没准能建立地上道国,成为的国度,成就改天换地的伟业!”
“话说回来,黄巾之乱这么一闹,道法显圣的时代痕迹越发明显,或许黄巾军当初起事时,三山五岳的奇人异士都在其中推波助澜,即便没有出手相助,冷眼旁观的态度恐怕是免不了的。”
叶知秋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停止自己的推演,转而安静地躺着,直到身体在系统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慢慢地自愈恢复。
黄巾余孽,自称渠帅的男人,以秘法回复到全盛姿态,体内气血高涨,有如火焰燃烧起来,那是战场上磨练出的杀意武道,远远胜过士族未经实战检验的武学。
妖狐有鉴于此,不敢有丝毫懈怠,双手十指立即弹出刀刃似的爪子,如月如钩,身体微微下蹲,两腿分前后站着,摆出一副随时反击的姿势。
叶知秋忍不住啧啧称奇,心里暗道:“两个都是法武双修的路数,左首的黄巾余孽,武道修为似乎更胜一筹,也不知道手底下真章有几多。反倒是右边的妖狐,家学源远流长的样子,手脚都被旋风缠着,估计是速度很快的敏捷类战法。”
他的心思不知道如何收束,发散开来后,旋即被双方感应到,壮汉心里了然:“五行木德演化的御风之力,照这样看来,你是一头出身不俗的木灵狐。换言之,你会在战事不利时借木遁逃走,甚至通晓脱形替身法。小兄弟,多谢你善意提醒。”
叶知秋沉默着没有反应,妖狐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不料就在此时,对面的黄巾余孽猛地往前踏出一步,竟然出现在面前不远处,也不知道他施展的是缩地成寸的道法,还是武道里的麒麟步。
眼看大敌当前,这位妖狐变化的士族公子,立即反应过来,双手不留余力齐出,一招双龙出海,爪风锐利无比,苍白狐火更是流光溢彩,隐然将对手笼罩在爪影之下。
谁知,自称渠帅的黄巾余孽张开嘴巴,喷出一团风吹不散的薑红色气息,妖狐一时不察撞上后,整个人如同喝醉酒似的,脸上浮现出大片红晕,手足四肢酸软下来,再也不复先前的狂态。
叶知秋暗叫一声好,随即明白过来,这位筋骨仿佛铜铁浇铸的壮汉,显然是将酒虫另作它用,并非是每天勾兑美酒厮磨日子的蠢物,而是善于挖掘灵物的特性,用在合适地方的高手。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黄巾军三十六方渠帅,于毒是也!今日适逢其会,便与你降妖除怪。”
说完,于毒右手握拳,运起真气猛地轰出,正中士族公子的胸膛,顿时将他打地四分五裂。
叶知秋看到这里,立即明白那头妖狐没死,肯定是用狐族的法术,留下替身代为承受,真身早就走脱了。
黄巾渠帅于毒却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本帅一招便斩杀了你的化身,还不速速退去,否则悔之晚矣。”
借机化风逃走的妖狐,隐身藏在暗处,将渗入体内的酒虫吐息尽力排出,旋即双眼流下两行酒泪,口鼻也有酒气吐出。
于毒久经战场,又有酒虫在身上,察觉到附近不远有浓郁的酒气发散,立即知道是妖狐的藏身处,他立即纵跃起步,向脱逃的对手飞扑过去。
叶知秋看着两人前后离开,挣扎着站起身,抖了抖衣衫,震落烟灰尘土,仔细想了想,也跟上黄巾渠帅于毒的脚步。
“我有系统金手指,能够杀人夺功。普通人也就算了,以修士和妖怪为目标,没准能爆出道书和各种妖术。呼名落马和指物代形禁制都是这样得到手,只有魇祷是学来的,可惜没有学到家,或许是我没有正统传承,无法得到其中的精髓。也对,七十二地煞术,份属江湖术士的伎俩,归根结底,我是一介散流的缘故。”
夜风穿过落尽枯叶的老树,发出呜咽怪声,刚才热闹无比的酒舍,转眼间变得异常冷清。酒舍的院落里,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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