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瞳回过神来,望了眼周扬,微微一笑,“很俗套狗血的剧情是吗?女人的男人叫林天,大企业老板叫周环谷。”
林天,周环谷,林天,周环谷……
周扬如被电击般,脸色如白纸般苍白,为什么会是他们?为什么会是伯父和爸爸?许久,他艰难苦涩的开口道,“那个女人的女儿……是你?爸爸与语蓉的妈妈的事……你也知道?这一切……你都是……有预谋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孤儿院听到的与事实的真相有如此大的出入,他更不知道她会有如此遭遇才造就她这般冷漠无谓的性格与深沉的心机。
“你还在为撞见周环谷与那女人偷情而耿耿于怀?还是看到你爸爸替那女人注射某种药剂而害怕?又或者是看到那女人因药剂过量而死亡被你爸爸随意丢到路边而恐怖?”董瞳淡淡一笑,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视他的眼睛逼问道。
说到底,周扬也不过是个被命运捉弄的人。因小时候的恐怖经历而潜意识逃避这个世界,像个孩子般单纯的活着,笑着,爱着。如今却再也逃避不了了,人……总是要长大的,不是吗?
未等周扬回答,无视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董瞳继续淡笑道,“你开始逃避,开始看不清所有人的真面目,你眼里的林语蓉还是小时候天真活泼的林语蓉,你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认为还有个人同自己一样,是一个世界的人。于是你全心全意的去爱她,去相信她。而你的爱里也夹杂着愧疚与不安,你认为这是你欠她的,是吗?”
“呵,别傻了。这世界是因为人才会变,这世界最可怕的不是天然灾害也不是什么火箭导弹,而是人。人才是最可怕的。”董瞳嘲讽的望着窗外的人流,自顾自继续道。
周扬被她的一番话震得无法言语,神情已近崩溃。回想着小时候的那一幕,他犹如身在地狱,周身寒冷而又恐惧。自小就崇拜不已的父亲形象在那一刻轰然倒塌。这世界最可怕的……是人!
单独与他相处只是为了让他清醒,毕竟他并未做什么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他该是快乐的,却被爱的父亲狠狠刺上一刀,何其可悲?
至于林语蓉,她也是无辜的人。母亲与别人勾搭在一起,被父亲发现而每每遭到毒打。年幼无知的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狠狠举起花瓶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知觉的母亲砸去。
母亲是被父亲杀死的,这个认知在她的脑子里生了根。而父亲在母亲死后一个月内又娶了一个女人回家,她愤恨,她厌世。她的世界仅一个夜晚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情何以堪?
董瞳走在大马路上,深深呼了口气。刚刚收到秋的短信,林氏周氏的丑闻暴露,企业已消失,两名董事长‘畏罪自杀’。
事情,该告一段落了。可是为何心里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来到家门口,董瞳伸手抚在胸口,静静感受心跳的脉动。许久,刚欲打开大门才猛的意识到,那个人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疯狂的尖叫,“狗杂种,我要杀了你!”
episode。46 保护我的脆弱
听到那个愤怒的声音,董瞳感到一阵错愕。这个声音,似乎许久未听过了,仍然在面对她时带有浓烈的恨意与仇视,这么多年过去,不减反浓。就在声音响起的一霎那,董瞳立刻感觉到一道白光从眼角划过,带着决绝与毁灭狠狠刺向她的后背。
她迅速反应过来,依靠身体的灵敏与本能,在电光火石间,险险避开身后之人袭来的尖刀,却仍是被刺中腹部,霎时痛感传遍全身。
来不及细想,董瞳眼观八方,找准安全地带,捂着受伤的腹部防备的望着来人。见到那人的一刻,原本已有心理准备的她,仍是感到一阵恍惚。她……似乎一直没变,容貌比之从前更为年轻了。看来,林天对她还是极好的,至少吃住保养方面便无怠慢。
“贱人,你为什么没死!你为什么又要回来破坏我的生活!你这该死的狗杂种,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女人脸上疯狂的毁灭,比之从前更甚。她双目通红,紧紧抓着手里的匕首,狠狠朝董瞳刺去。此时,她只有一个目的,杀了眼前的人,杀了她就能摆脱噩梦,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董瞳避过女人的袭击,无声的笑了起来,“看到多年不见的女儿,你如此激动吗?”是呵,看到多年不见的女儿,如此激动,激动的问她为什么没死,激动的骂她是狗杂种,贱人。
“我恨不能杀了你!当年的地震你为什么没死!你为什么没死!你现在回来报复吗?你在报复我吗?你这个该遭天谴的贱人,弑母,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女人闻言情绪更加激动的咆哮道。她现在在毁灭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幸福,自己的一切。她应天诛地灭,天诛地灭!
“是啊,我该遭天谴。可老天为什么不收了我呢?我也想解脱呢!”董瞳闻言继续笑着,轻声呢喃道。笑容绝望,惨淡,悲凉。
“既然老天不收了你,那我来替天行道,我来收了你!”女人说完又朝董瞳快速刺来,带着不顾一切的毁灭,动作狠绝凌厉。
“可惜,你不是老天,你代表不了它。我这狗杂种的命恐怕还得多留几年。”董瞳有些自嘲的讥讽道,唇畔的笑意愈加浓烈,棕色的眼眸内浸满对这个世界的嘲笑。
一个母亲对大难不死的女儿说要替天行道收了她。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自己这又是如何呢?以为替她除掉了噩梦的根源就能让她释怀过去,可为何最终仍是在自己心口上狠狠补上一刀?
“我这狗杂种也是你生的呢。”董瞳继而又笑道。语气云淡风轻,无谓悲喜。
“我没有生过你!你是我人生的污点,你不配,你不配!”女人语无伦次的咆哮着,疯狂的朝董瞳胡乱刺来。她没有生过女儿,她没有生过孩子!这个杂种不是自己生的,不是,不是!
“这些年来,你似乎已经习惯了当林太太,也忘记了造成你真正痛苦的人是谁!孩子有罪?是孩子造成你现在的一切的?”董瞳冷声问道。自己执着的是什么?得到她的爱还是得到她的关注?母爱对自己真的那么重要?
女人忽然停止行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有些虚弱的董瞳,半晌,她忽然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如星辰般眩了董瞳的眼,她语气轻柔的笑道,“你活着就是罪。你的出生就是罪。你带着人类的满身罪孽,不被祝福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你应该回到你的地狱里,那里没有阳光,没有温度,没有笑容,没有希望。那里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你应该永生永世被囚禁在炼狱里,用火焰焚烧你的身你的心,最终化为一滩血水放逐于阴暗的臭水沟里!”
“恐怕,这些由不得你说了算呢。”董瞳轻靠墙壁上,仰着头轻声叹息着,随即轻声笑着。表情如与好友在说笑般,轻松怡然。
鲜血顺着董瞳捂住伤口的手指,拼命朝外喷涌。光洁明亮的地板上迅速开出朵朵血莲,妖娆触目。空气中隐隐夹杂着淡淡血腥气味,刺鼻难闻。
虽然从前董瞳偷偷训练时亦遭受过重伤,但此时的她不仅身体受伤,心口也在隐隐作痛。她看到眼前女人疯狂想要毁灭自己的执着,那把仍在滴着鲜血的匕首和那个灿烂的笑颜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
不管多少年,自己仍然是无法得到她的喜欢吗?不管多少年,她的仇恨始终是在自己身上发泄吗?
董瞳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就算是这样,也无法流泪呢。
是习惯还是绝望?
女人闻言,原本平静的脸又现出凶狠之色。手里的力道更甚之前。
董瞳麻木的避开女人的袭击,一手轻敲女人的手肘,一手抓住女人的手腕,将她手里的匕首夺过。找准垃圾筒,轻巧的丢入,继而有些无力的倚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息。匕首直径太大,血留得太多了。
董瞳伸出有些发凉的双手,迅速脱下外套紧紧捂在伤口处,以期血液能缓慢点流出。
女人却并不给她处理伤口的机会,见手里的武器没有了。她便疯狂的朝董瞳扑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往墙上磕去,嘴里疯狂的诅咒道,“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替天行道。你这个妖魔鬼怪,破坏别人生活的贱人,杂种。你该死,你该死……”紧紧抓住董瞳头发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起白骨。
董瞳心里十分清楚此时的她已失去理智,精神已有不正常倾向。自己应该阻止她的疯狂行为,更应该报警保护自己。可她明明清楚的知道,手脚却无法动弹。如被人钉在那里般,任由女人把自己的脑袋往墙壁上砸。
女人的话,一字一顿重重敲打在董瞳的胸口,与小时候的回忆开始重叠。她仿佛又看见了自己被绑在树下,被逼迫着啃泥巴的情景,又仿佛看见自己拼命的拉着铁链,与狗争食物的情景。那些场景里,自始至终都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笑得明媚,笑得灿烂,笑得疯狂。
“本王的女人你也敢动,找死!”一道含着强烈怒火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董瞳瞬间脱离女人的掌控,软软瘫在地面。
明亮得能投射出人影的墙壁上也开出朵朵血莲,顺着墙壁直直往下滑落。染红了墙壁,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董瞳的衣服。
董瞳晃着沉重的脑袋,艰难的望着前方,她渐渐感到四周开始安静,女人恶毒的诅咒与谩骂之声也渐渐消失。她看见羽落一脸焦急、心痛与愤怒的朝自己扑来,动作迅速而轻柔的紧抱着,仿佛松一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羽落一张一合的嘴巴焦急的说着什么,董瞳有些迷惑的望着他,很奇怪他为什么要跟自己打哑谜。她看见羽落好看的脸开始摇晃,接着他的脸开始变身,一个羽落,两个羽落,三个羽落。董瞳眨了眨眼睛,开始数眼前到底有几个羽落,可无论她怎样数也数不清。
羽落见自己无论如何呼唤董瞳也不见她的回应,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表情疑惑无辜。她额头的鲜血混着发丝,缠绕在一起紧贴在脸上。她的脸色苍白得如同这个冬季的白雪,她的身体比寒冬里的坚冰还要冷。
羽落的脸上闪着无数复杂表情,疼惜,愤怒,后悔,杀意一一闪过。他冷眼瞟了眼因他的大力一挥而飞身撞在墙壁上,瘫软在地昏迷过去的女人,这笔帐他会好好跟她算。
他将董瞳平放在地面,脱下身上的外套紧紧将她裹住,继而猛的运起内力,撕开衬衣一角替董瞳处理伤口并迅速点了她伤口的穴道。此时点穴只能令她的伤口无法流血,却也不能撑太久,否则血液不通也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此时的董瞳必须尽快送到医院才行。
看了看电梯,转而迅速抱起董瞳朝楼梯间奔去。此时的董瞳因流血过多已开始意识模糊,羽落抱着她边下楼边焦急的同她讲话,希望她能清醒着,否则若休克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意识模糊的董瞳忽然开始咯咯直笑,她的笑容纯真美好,仿佛不染尘世的纯净,不带丝毫忧伤的明媚。
羽落紧盯着怀里的人,急声问道,“瞳瞳,你怎样了?告诉我!别怕,我送你去医院。”然而,他抱住董瞳的双臂却止不住的在颤抖着。他无法想象自己若晚来一步她会如何,当初在她身上植入自己的内力,是因为发现她身边有不明人士保护,于是便注入自己的内力,可方便自己随时知道她的行踪与安全。却未想到如今派上用场,却看到令他几乎心脏停止跳动的画面。
这个女人不是有自保能力吗?为何会被一个不懂武的女人伤成这样?他在心疼她的同时亦愤怒不已,伤害自己果真如此好玩?
“瞳瞳不怕。瞳瞳不想进医院。”董瞳一反往日冷静淡漠的表情,如孩子般撒娇道,鲜血模糊了她的脸庞,却仍能感觉到她撒娇时的惹人怜爱。
“不行,必须去医院。”羽落果断拒绝她的要求。脚步却更加快了,还有五层楼。
“那……好吧。那你不可以告诉别人瞳瞳打架了!瞳瞳是个好孩子,从不打架的!”董瞳盯着羽落冷峻的面容许久,才委屈的商量着。眼角隐隐闪着晶亮的泪花。
“不乖就要告诉别人!”羽落一本正经的回道。
“你是坏人!”董瞳忽然奋力挣扎道,但她失血过多,全身已无多少力气,她的挣扎在羽落看来不痛不痒。
“本王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羽落抱着满身是血的董瞳来到楼下,疯狂朝车库奔去,且不忘与董瞳斗嘴。此时的他只希望她能清醒点,但同时也不希望她说太多话。他刚才替她把过脉,她的脉象越来越虚弱,在这样下去她定会殒命。
躺在车后座的董瞳忽然大哭起来,手脚乱踢道,“坏人,走开!坏人,走开!别靠近瞳瞳,瞳瞳是好孩子!”
羽落见此情景,忽然沉默。想着那个女人,想着之前侵入俊祥集团的电脑系统里看到的董瞳的资料,想着她的受伤。眼眸划过一抹异样。
他忽然伸手点了董瞳的穴道,让她无法乱动。继而轻柔的拥她入怀,轻柔的吻了吻她带有血迹的发丝,语气温柔道,“想哭就尽管哭吧。”
闻言,吵闹的董瞳僵硬片刻,便停止了哭声,仿佛她一开始就如此乖巧般。顿时,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下巴抵着她额头的羽落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也未多加言语。半晌,他轻柔的放下董瞳,让她躺好便快步走到驾驶座内。
隐在阴影下的董瞳,让人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刚才的孩子气仿佛是一场梦,此时的她又恢复到从前那个冷淡,沉默的董瞳。
虽如此,但离开后座关上车门的那一刻,羽落仍是听见了她的细小呢喃。
“你可以看穿我伪装的坚强,那你可不可以保护我隐藏的脆弱?”
episode。47 时刻做好死亡的准备
羽落从不知道自己会有因担心一个人而双手发抖的时候。
他紧握着方向盘,不顾一切的向前冲,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充斥咆哮,‘快点,再快点,更快点。’
路边的行人,车辆因为他的冲撞而陷入一片混乱。咒骂声,指责声,紧急刹车声,他全然不顾,望着后座董瞳越来越虚弱的身体,鼻息越来越微弱,他的心仿佛被什么紧抓着,当初爹抱着娘时,就是这种感觉吗?
此时,他才真正体会到爹当时抱着娘时咆哮的疯狂。优雅从容,温润如玉,仿佛天人般的爹也会有如此激烈狂乱的时候,那是种每天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的宠爱,在遇到炙热的烈焰时,眼看着生命一点一滴在手心里流逝的恐惧,那是种失去就会生不如死,失去就会毁灭全世界的躁动与癫狂。
董瞳的身体越来越冷,可是她却忽然笑了,如同每个新生婴儿都拥有的纯美笑容,干净得不染一丝杂质,“呐,羽落,她是我应该被尊称为妈妈的人。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小时候别人都说我们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
“曾经我为与她能长得相似而自豪,她是多么美丽的女人啊,任何男人看到她都会忍不住想接近,想认识。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她的笑容呢。她的笑,她的温柔,她的一切有关温暖的东西我都不曾接触过,你说……她是不是一个很小气的妈妈?”
“呵,但是今天我见到了,如我每天对着镜子想象练习她的笑容般,真的很温暖,很美丽。不是自己对着镜子练习的温暖,而是切切实实就能感受到的,直直落进心底的温暖。”
“只是啊……她的笑也如罂粟般,美丽带毒,她笑着说让我下地狱,她说我的身我的心都该被烈焰焚烧直至化为一滩血水流进肮脏的臭水沟。”
“你知道吗?我很抱歉,我为不能满足她这个愿望而感到难过。我的身心怎么能轻易被烈焰焚烧呢?我的心还没有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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