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玉人道:“姑娘喜欢?”
欧阳小倩道:“我又何止喜欢。”
“那么姑娘在此多住些时日。”
“南宫少主真让人感动。”
“姑娘应该还记得,南宫玉人的心意不只如此。”
“南宫少主想必是指三年前南宫伯父提亲事!”
“家父回来说,姑娘一口回绝了。”
“当时我还小。”
“姑娘现在已经够大了。”
“长大一点更知道该如何择偶了。”
“但不知姑娘如何择偶?”
“至少要志同道合。”
“敢问姑娘的志跟道?”
“少主,我为什么无家可归,落难江湖?”
南宫玉人微微一怔:
“这就是姑娘的志跟道?”
“我不愿妄自菲薄,我不是俗脂庸粉,凡事看得起我的,都是因为我不是俗脂庸粉,是不?”
南宫玉人点了头,他不能不点头:“姑娘说得是。”
“这么说少主也看得起我?”
“我何止看得起姑娘!”
“少主是说……”
“三年前曾经求亲,姑娘还不知道我的心?”
“我知道少主的心,只不知道少主跟我志同道合否?”
南宫玉人双眉一扬,毅然道:
“敢说跟姑娘志同而道合!”
“少主最好三思。”
“姑娘怎么说?”
“我要先问问少主,‘南宫世家’跟‘金’邦的‘敢死军’是不是有来往?”
南宫玉人迟疑了一下:
“那是我家,不是我。”
“请少主答我问话。”
南宫玉人点了头,轻微的点了一下:“是有来往。”
“那么少主愿跟我交往,能跟我交往么?”
“我说过,那是我家,不是我!”
“少主,我是为什么无家可归,落难江湖的?”
“我明白了,姑娘是要我……”
“少主没有明白,不是我要少主如何,而是全在少主自己。”
“姑娘……”
“所以我要少主三思,一点都不要勉强。”
南宫玉人忽然扬眉:
“我已作三思……”
欧阳小倩叫道:“少主!”
南宫玉人没有说下去:“姑娘……”
“少主先不要作答覆。”
“为什么?”
“事关重大。”
“事关重大?”
“少主不但要舍弃眼前的一切,还要起而跟南宫伯父对抗。”
“姑娘不只是离家么?”
“家父曾经说过,只要出‘欧阳世家’大门一步,就不承认我这个女儿。”
南宫玉人脸色一变:
“这么说,姑娘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不是‘欧阳世家’的人了。”
“除了这四个贴身侍婢,我一无所有‘欧阳世家’的一针一线我都没要。”
南宫玉人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很难抉择,所以我不要少主现在作答覆。”
“那么……”
“少主盛情,留我多住两天,只要在我走前,少主作出决定就可以了。”
“走?”
“无论少主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总是要走的,差别只在少主是不是跟我一起走。”
这倒是!
南宫玉人没有说话。
回到了小楼,卸了妆,四婢又为欧阳小倩准备了香茗,楼头凭栏而坐,凉风徐来,身边尽是风吹修竹声!
欧阳小倩不由叹道:
“这儿真是比‘欧阳世家’的别业强多了。”
那名婢女道:“姑娘喜欢,就在这儿多住两天。”
“不要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婢子斗胆,提起这,婢子倒觉得您让南宫玉人知道得太多了。”
“怎么说?”
“他不像您,能毅然割舍一切。”
“是么?”
“还有,让他知道您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是‘欧阳世家’的人了,婢子怕他会起坏心。”
“你是怕他乘人之危!”
“是的。”
“你们都不如我了解南宫玉人。”
“姑娘星说……”
“不要让我说,你们看着吧!”
那名婢女没再说话。
欧阳小倩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那名婢女忙道:
“婢子惹姑娘生气了?”
欧阳小倩微摇头:
“不是的,我是想,不知道燕少侠他们怎么样了?”
那名婢女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欧阳小倩道:“你想说什么?”
“婢子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我跟你们名虽主婢,实则情同姐妹,尤其现在,更是同甘苦,共患难,还有什么不当说的!”
那名婢子应了一声道:“婢子斗胆,认为你跟燕少侠虽然认识不久,缘仅数面,可是您对他……”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欧阳小倩神色如常:
“他是我所见的头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我敬佩他。”
“可是您现在对南宫玉人……”
“怎么样?”
“婢子是说……您懂婢子的意思。”
“那不冲突!”
“不冲突?”
“是的,不冲突。”
“婢子不明白?”
“春兰,我生在‘欧阳世家’,我有这么一位父亲,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欧阳小倩的神色依色如常。
叫春兰的婢女道:
“婢子还是不明白?”
“你将来就会明白了。”
春兰看了看欧阳小倩,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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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六 章
在这庭院的另一个角落,有间精舍,像是书房,里头两个人,一个是南宫玉人,一个是白伦。
南宫玉人负手来回走动,白伦垂手站在一旁,只听白伦说了话:“禀少主,属下想说几句话。”
南宫玉人并未停下:“说!”
“属下以为,老主人为来为去还是为少主。”
“怎么说?”
“老主人已经那么大岁数了,又只少主一个,不是为少主是为谁?”
南宫玉人没说话。
“再说少主过这种日子过惯了,怎么能去过那种苦日子,少主!亲人跟荣华富贵,都不能轻易割舍啊!”
南宫玉人还是没说话,半天才道:“可是我喜欢她,我不能没有她。”
“少主,她不是什么都没有,也不是‘欧阳世家’的人了么?”
“不错。”
“那么少主只一伸手,她不就是少主的人了么?”
南宫玉人目光一凝:
“你是叫我……”
“少主明白。”
南宫玉人停了下来,目注白伦,煞威微现:“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怎么能做那种事?”
他还不失为正人君子。
白伦看见了那微现的煞威,他有点犹豫,可是他还是说了:“少主不是喜欢她么?”
“我是喜欢她,所以我不能那么做。”
“属下斗胆,少主要不那么做,恐怕无法得到她。”
“她要是无心以我为伴,不会跟我说那些话。”
“属下怕她只是利用少主。”
南宫玉人双眉陡扬:“白伦……”
白伦忙欠身:
“属下是‘南宫世家’的人,事关重大,有话不敢不实说。”
他是一片耿耿忠心。
南宫玉人威态微敛:
“你认为她只是利用我!”
“是的。”
“你认为她怎么利用我?”
“她只是利用少主坏老主人的大事,而不是以少主为伴。”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少主聪明,只是让喜欢她蒙蔽了,否则少主也会觉得出来。”
南宫玉人沉默了一下:
“好吧!你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儿想一想。”
“是,只是属下敢临告退再进一言。”
“你说!”
“谢少主,请少主谨记,老主人这都是为少主一个人。”
南宫玉人叫道:“白伦!”
“属下在。”
“我知道你的忠心了。”
“谢少主,属下应该的。”
“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好好想一想。”
“是!”白伦躬身哈腰退了出去。
南宫玉人又踱了步。
夜已深,人已静。
水榭里,清澈的水面,几盏纱灯倒映,风过处,灯摇,灯影动,水面涟漪,灯影乱了。
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倚在栏杆上,看水面乱了的灯影出了神,那竟然是欧阳小倩。
别业的夜晚,微有凉意,再加上修竹送风,欧阳小倩给人的感觉是,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汗。
姑娘她真出了神,以至有人到了她身边,她都浑然无觉。
“姑娘!”轻轻的一声。
欧阳小倩倏然而醒,她看见了身边的人:“南宫少主。”
可不正是南宫玉人!
“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我爱煞了这儿。”
“此地若有知,定感十分荣宠。”
“少主太抬举我。”
“姑娘天仙小滴,草木水土有灵,当然以能得姑娘喜爱、以能伴姑娘为荣。”
“南宫少主实在令人感动。”
“我是句句由哀,字字发自肺腑。”
“欧阳小倩何幸如之。”
“不,这南宫世家别业的一草一木何幸如之,南宫玉人何幸如之。”
“南宫少主,欧阳小倩如今是无家可归,落难江湖。”
“在南宫玉人心目中,姑娘永远是神仙中人。”
欧阳小倩美目凝注:“南宫少主夤夜不寐,敢莫是已经考虑好了。”
“正是。”
“听南宫少主的口气,似乎是也要做个无家可归,落难江湖之人。”
“可以这么说。”
“这就是少主几经考虑之后,所作的快定。”
“正是。”
“少主,事关重大……”
“姑娘,我跟你不同。”
“少主这话……”
“我为的不是朝廷,不是百姓……”
“少主……”
“我对家跟亲人,也无法割舍。”
“那……”
“我完全为了一个人!”
“少主是说……”
“姑娘你!”
“少主完全是为了我?”
“不错。”
“少主……”
“姑娘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意。”
“那我要劝少主再三思。”
“不必了。”
“怎么?”
“不管再多少思,结果依然如此。”
“那我就不敢让少主跟我一样,无家可归,落难江湖。”
“为什么?”
“我是为朝廷,为百姓。”
“又如何?”
“我认为这是一种……”
“姑娘可知道,姑娘就是我心目中的朝廷与百姓。”
欧阳小倩一怔:“少主……”
“我知道,姑娘无私无我,我做不到,可是姑娘做的事,我也愿意去做,而且尽心尽力,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可以?”
“目的不同。”
“不,相同。”
“志不同,道不合……”
“不,志同而道合,绝对如此,姑娘应该多想想。”
欧阳小倩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片刻之后,她才道:“南宫少主,我无私无我,不管是如今或将来,不求任何报酬。”
“欧阳姑娘,我也一样。”
欧阳小倩又一怔:“南宫少主……”
“姑娘,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
欧阳小倩目光一凝:
“少主,我是为朝廷,为百姓;而你是为了我。”
“我知道。”
“你真无所求,而不怕冤!”
“欧阳姑娘,那就要看你了,要是你真不愿意,那也是我的命,我无怨无尤。”
欧阳小倩美目深注:
“南宫少主,你真让我很感动,即使我真有什么愿意不愿意,也不是现在,而是在尽逐‘金’邦‘敢死军’之后。”
“不要紧,我有这个耐心。”
“少主,看来我又多认识了你一层。”
“只不知道,姑娘以前认识我多少?”
“少主应该知道,外间对‘四大世家’的子女,说的总是不太好。”
“据我所知,外间的说法是,四大世家的子女,女比男好!”
“那是外间知道得不多,了解得不够。”
“我不在乎外间知道多少,了解多少,只要姑娘知道、了解就够了。”
“我现在知道了,了解了。”
“我心满意足了。”
“你我应该都睡得着了。”
南宫玉人笑了!
南宫玉人也走了。
水榭没人了,但是几盏纱灯仍亮着。
第二天一早,南宫玉人到了小楼,欧阳小倩早已等着他呢!当然,也是因为欧阳小倩是来这儿做客,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南宫玉人接欧阳小倩下楼,连同四婢,六个人就这么往外走。
一路往外走,当然会碰见人,可是谁也没想到,谁也没有问,就算想到了,恐怕谁也不敢问。
到前院碰见了白伦,他迎过来请安问好,最后问:“这么早,少主跟欧阳姑娘要上那儿走走?”
欧阳小倩没说话,她是客,也不必由她说。
南宫玉人道:“白伦,我要跟欧阳姑娘走了。”
白伦一怔:“怎么说,少主要……”
“正是。”
“少主……”
“不要劝我,我心意已决。”
“属下斗胆,这就是少主深思一夜之后……”
“我没有深思一夜,我只想了一个更次就决定了。”
“属下斗胆,少主应该多想想。”
“你把我当三岁孩童。”
“属下不敢。”
“那就不要再多说什么。”
“少主什么都没带……”
“欧阳姑娘离家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带。”
“少主吃不了那种苦的。”
“欧阳姑娘都吃得了那种苦。”
“少主这么一走,叫属下怎么跟老主人交待?”
“白伦,你管得了我么?”
“属下管不了,也不敢。”
“这就是了,那有什么不好跟老主人交待的?”
“少主,您就不想想老主人的苦心……”
“我要先想我想要得到的,否则一切都是假的。”
白伦还待再说。
南宫玉人转望欧阳小倩:“欧阳姑娘,咱们走吧!”
他偕同欧阳小倩,带着四婢往外行去。
白伦忙追上去:“少主……”
南宫玉人转过脸来:“白伦,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不要惹我生气。”
白伦忙躬身低头:“属下不敢。”
南宫玉人没再多说,转过脸去。
白伦抬起了头,但是他只有眼睁睁的望着南宫玉人偕同欧阳小倩带着四婢往外走,等到南宫玉人、欧阳小倩带着四婢出了竹林,白伦立即轻喝:“取信鸽!”
看不见“南宫世家”的别业了。
太阳已经老高了,晴空万里无云,晒人像下火似的。
欧阳小倩香额上都是汗,但是她神色泰然安祥,南宫玉人脸上也有汗,他却没有欧阳小倩那么泰然安祥。
“热么?”欧阳小倩柔声问。
“还好。”南宫玉人道。
“南宫少主若是现在改变心意,尽可以回去。”
“我为什么要改变心意?”
“我是说……”
“欧阳姑娘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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