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湘云道:“少侠的恩德,华家人必有报答。”
燕翎道:“华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燕翎的什么恩情,这完全是令尊自己应得的。”
华玉书道:“那是我有幸碰见了少侠,换个人未必会像少侠一样!”
恐怕这倒是实情。
蒸翎岔开了话题:
“大人,‘金’邦派‘敢死军’潜入中原,目的何在?”
华玉书迟疑了一下:
“少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燕翎双眉一扬:
“‘金’邦‘敢死军’共有多少人潜入中原?”
“我只能告诉少侠,‘金’邦派人潜入中原已有多年,我就是个例子,他们要在天朝朝野广布人手,这样一来天朝的一举一动瞒不了他们,二来一旦有所行动,这些人就都是内应。”
燕翎道:“‘金’邦处心积虑,可怕的是朝廷上下跟各地方居然无人知晓。”
“少侠,‘金’邦的行动异常机密,除少数几个人外,‘金’邦上下也无人知晓。”
燕翎把他前一阵子遇到的,告诉了华玉书。
华玉书道:“不瞒少侠,要杀我的,就是他们。”
“可是我找不到他们了,我不相信他们会回去。”
“少侠说得不错,他们好不容易潜进了中原,并且在中原生了根,建立了关系,怎么会轻易回去?除非发生了什么大变故,邦里召他们回去。”
“大人可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们?”
“那恐怕要少侠自己找了。”
“大人是说……”
“少侠当知我不能出首的苦哀。”
这就是说,以他的立场,要是能说,他早就出首了,也用不着逃躲得这么辛苦了。
燕翎点了头:“我知道,我不再问了。”
华玉书有点不安:“少侠原谅。”
“不,是我不该。”燕翎道。
“少侠要是这么说,我就更不安了。”
“大人,我句句由哀,字字发自肺腑。”
华玉书沉默了一下,毅然道:“我愿意奉知少侠,一旦‘敢死军’在天朝朝野关系建立妥当,‘金’邦就要大举入侵。”
燕翎心神一震:“怎么,在朝也有?”
“少侠,只有在野的关系,是不够的。”
的确,这是实话。
“‘金’邦‘敢死军’建立的在野关系我清楚,无非是以江湖人的身份,广纳江湖力量,但是他们建立的在朝关系,我就不清楚了。”
他话只说到这儿,并没有问华玉书。
只听华玉书道:“少侠原谅!”
“不敢,大人已经告诉我不少了。”燕翎的目光从华玉书、华湘云、葛雷脸上扫过:
“我该告辞了。”
华湘云忙道:“少侠不过刚来。”
华玉书道:“少侠忠肝义胆,心里一定很急。”
“忠肝义胆不敢当,心里很急是实情,国家安危,匹夫有责。”
华玉书脸上又现不安色:“听少侠这么说,我很惭愧。”
“在天朝娶妻生女,为官多年,大人已是天朝人了。”
“可是我又不能为天朝尽一份心力。”
“大人已经为天朝尽了心力了。”
的确,他逃避“金”邦,不听指挥,就是为大宋朝尽了心力了。
华玉书低下了头,旋又抬头强笑:“少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燕翎道:“大人什么都不必说,以大人的立场,本就不容易,能做到大人这样,已经是能能可贵了,大人、姑娘、葛老,我告辞!”
华玉书道:“少侠为国心切,我不敢多留。”
他站了起来。
父女二人跟葛雷送燕翎出了茅屋,望着燕翎走向谷口的身影,华湘云娇靥上的神色有点异样。
只听华玉书道:“云儿,别忘了,咱们是‘金’邦人。”
想必他看见爱女的神色了。
华湘云脸色变了一变,没有说话。
燕翎出了谷口,祖冲跟侯老三从一处阴凉处迎了过来。
祖冲道:“兄弟,都见着了?”
燕翎道:“都见着了。”
“他们没想到吧!”
“那是当然。”
侯老三道:“怎么这么半天?”
燕翎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祖冲头一个叫了起来:“怎么说,那位华大人原是‘金’邦的‘敢死军’?”
“不错。”
“厉害呀厉害,这么多年,不但娶妻生女,还做到了四品黄堂,咱们的朝廷居然还蒙在鼓里,想想我混身冒冷汗。”
侯老三道:“没想到,真没想到!不是他们疏忽,忘了掩蔽香炉,谁会想到咱们的退隐知府原是‘金’邦‘敢死军’,做梦也想不到。”
燕翎道:“这就跟他们要是不杀华大人,咱们还不知道‘金’邦有个‘敢死军’已经潜入中原的道理一样。”
祖冲目光一凝:“兄弟,他们真要入侵?”
“祖大哥以为他们要干什么?”
“咱们没动他们,他们倒想动咱们了,奶奶的!以为咱们天朝没人!”
“朝廷上下到现在还不知道,可不真是没人!”
“总还有咱们几个知道。”
“那不够,对江湖人这一套可以,一旦动刀兵、行军布阵,咱们不行。”
“兄弟,容易!咱们让它到不了动刀兵、行军布阵那一步。”
“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我急着找到那一伙。”
侯老三道:“这个姓华的也真是,干脆告诉你,他们藏那儿去不就得了。”
“侯三哥别怪他,他已经很难得了。”
“兄弟,别怪我真言,我不这么想,我认为总得选一边,不能脚踏两只船。”
祖冲道:“老三,说来容易,事儿没搁咱们身上。”
这恐怕是一句中肯的话。
侯老三道:“真那么难么?”
“怎么不?多想想你就知道了。”
侯老三没再说话。
祖冲转望燕翎:“兄弟,姓华的说,只等他们把朝野关系建立起来,他们就要动!”
“不错。”
“在江湖上,咱们已经从‘欧阳世家’得到证明,也证明他们的爪子必然已经伸向朝廷,这才是厉害的,这才是让人冒冷汗的。”
“不错。”
侯老三道:“我不信做官的会卖国?”
“老三,你是怎么了?打古至今,做官的卖国少么?”
侯老三不说话了。
“姓华的要是告诉咱们,不就省事多了么?”
侯老三道:“所以我说……”
“老三,我只是这么说说,事实上正如兄弟所说,他告诉兄弟的已经不少了。”
侯老三又不说话了。
“兄弟,这事可不得了。”
“我知道。”
“我认为咱们必得报官,因为他们不只是向江湖人下手。”
燕翎沉默了。
一会儿,燕翎点了头:
“祖大哥说得是。”
“那么,兄弟!咱们先报官,然后再找他们那一伙。”
燕翎又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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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五 章
这是一座宏伟的建筑。
这座建筑不只宏伟,还有点慑人,因为它门口站着几名带刀的衙役,一个个如狼似虎,来往的百姓都躲得远远的。
本来是,没事谁愿意往这儿来?
可是,如今,燕翎、祖冲、侯老三就站在门口不远处,他们三个有事,所以他们来了。
来了是来了,可是如今三个人谁也没再往前走,为什么?
祖冲道:“兄弟,咱们都没想到,像咱们这样的,他们连进都不会让咱们进去,又怎么会让咱们见知府大人。”
侯老三道:“有一个办法咱们准能进去,也准见得着知府大人。”
祖冲道:“什么办法?”
“过去击鼓。”
燕翎道:“不行,这种事不宜张扬!”
“张扬?”
“咱们一击鼓,知府必得升堂,这么一来,咱们没办法私下告诉他。”
祖冲道:“对,这件事绝不能泄露。”
侯老三道:“那容易,咱们让他摒退左右。”
祖冲道:“老三,你糊涂了,你当咱们是谁呀?他会听咱们的,摒退左右?咱们是江湖人,他不知道咱们要干什么,准怕咱们,增多几个衙役还怕不够呢?”
“不说咱俩,就凭咱们兄弟这样的修为,真要对他怎么样,他增多几个衙役没有用。”
“可是咱们知道,他不知道哇!”
“照你这么说,咱们就别见了,白来了。”
燕翎道:“不,咱们晚上再来。”
祖冲道:“听见了么?”
侯老三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怎么就没想到!”
***
夜色笼罩着大地,这座宏伟的建筑,整个儿的浸沉在泼了墨似的黑暗里。
这座宏伟的建筑里有灯光,可是有灯光的地方不多,像后院的这个角落就是少数有灯光的几个地方之一。
这儿像间书房,藉着灯光往里看,可不正是间书房,书桌、书橱、墙上的字画,处处显示这是间书房。
灯下,书桌旁,坐了个穿一身裤褂的老者,他像在写些什么,老者五十许,身材瘦削,人显得很精神。
这一刻,里外好静,静得几乎能听到灯烛蕊轻爆声。
一阵微风过,灯影摇红,紧接着一个低沉话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草民见过大人!”
话声突如其来,而且近在眼前,老者显然吓了一跳,身躯一震忙抬头,抬头就看见了,不只又吓了一跳,他大惊!
书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年轻人,挺俊逸,英挺人年轻人。
老者忙道:“你,你是什么人?”
“草民江湖人燕翎。”
老者这才想起猛然站起:“你,你要干什么?”
“草民有机密大事面禀,不得已惊扰大人,尚望大人恕罪。”
“你,你好大胆,竟敢夜闯府衙……”
老者转脸向外,似乎要叫人。
燕翎道:“草民所以这时候冒惊扰大人之罪来见大人,是因为有机密大事面禀,不愿有他人在场。”
“你胆大妄为,夜闯府衙还有理由!”
“大人明鉴,草民是为了朝廷,不得已。”
“怎么说?你是为了朝廷?”
“正是。”
“真的么?”
“草民若有他意,只怕已经冒犯大人了。”
这倒是实情。
老者迟疑了一下:“什么事,你说吧!”
燕翎把他的来意说了一遍。
按理,老者听了以后,应该想当震惊!岂料,理虽如此,事却不然,老者相当平静,而且坐了下去:“就是这件事?”
燕翎反而有点暗暗诧异了:“正是!”
“你为什么不在白天来见我?”
“草民若是白天叩门求见,大人肯见草民么?”
“既有急要大事,你可以击鼓。”
“一旦击鼓,大人必得升堂,大人以为这件事适宜在公堂之上上禀么?”
老者有怒容,拍了桌子:“什么时候适宜,要你告诉我!”
燕翎没有说话。
做官的有几个没有架子、官威、官腔的?燕翎不跟他计较。
“你说的都是实情?”
“事关重大,不是实情,草民不敢面禀。”
“你是从那儿听来的?”
“是草民的亲身经历。”
“真的!”
“草民不敢欺大人。”
“呈上来。”
燕翎微一怔:“大人是要……”
“证据!”
燕翎又一怔:“大人,草民说的都是实话。”
“那没有用,我要证据,呈上证据来!”
“大人……”
“没有证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大人,草民有两个江湖友人可以做证。”
“十个、百个都是空口说白话,证据,证据!我要证据!”
燕翎沉默了一下:“草民没有证据。”
老者又拍了桌子:“没有证据谁相信我,那是欺君大罪,你想害我!”
“草民不敢……”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大人是说……”
“‘金’邦的‘敢死军’,那有这种事,亏你想得出来。”
“大人,草民句句实言。”
“证据呢?你为什么拿不出证据?”
“大人……”
“无中生有,危言耸听,你究意想干什么?”
“大人怎可冤枉草民……”
“你拿不出证据,怎可说我冤枉你?”
“无中生有,危言耸听,对草民什么好处?”
“你自己知道。”
“大人……”
“你想弄得人心惶惶,居心叵测,又要害我落个欺君大罪,我跟你何怨何仇……”
老者又一次转脸向外,就要叫。
燕翎手起手落,五指已插进了坚实的书桌里,老者闻声回望,吓得没敢再叫:“你想干什么?威胁我!”
“草民此来没有恶意,大人最好不要逼迫草民。”
“你还说没有恶意!”
“草民若有恶意,一根手指就可置大人于死地。”
老者亲眼看见了,这是不折不扣的实情。
“可是你……”
“草民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没想到会碰上大人这样的官。”
老者没说话,纵然他不爱听,他气,却不敢说什么。
“事情草民已然告知大人,大人如何处理,全在大人,不过草民还要告诉大人,这不是别的事,希望大人不要做了千古罪人,告辞!”
又一阵烛影摇红,人已经不见了。
老者没有叫,他额头上出现了汗迹,颗颗豆大。
燕翎落在府衙外一条胡同里,那里有两个人在等着他,当然,那是祖冲跟侯老三。
两人忙不迭地问:“兄弟,怎么样?”
燕翎把经过说了。
祖冲跟侯老三听得直跺脚。
祖冲道:“这个狗官,怎么这样?”
侯老三道:“别是‘金’邦‘敢死军’的爪子,已经伸向他了。”
祖冲道:“老三,你糊涂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爪子伸向他有什么用?他们看不上他的。”
燕翎道:“祖大哥说得不错,他们要下手,一定挑朝廷大员,那才派得上用场。”
侯老三道:“那咱们只有再找别个了。”
“没有用,没证据找谁都一样。”祖冲道:“做官的都怕丢掉他们的乌纱跟脑袋。”
侯老三道:“难道咱们得上京里去?”
祖冲摇头道:“照这情形看,上京也一样,这不是别的事,有证据谁都想抢这个功,没证据谁都不愿冒这个险,这年头,做官的没几个为朝廷、为百姓豁得出去的。”
侯老三道:“那还用等什么‘金’邦入侵?人家不入侵,自己都快完了。”
祖冲道:“也别这么说,仔细想想,人家跟咱们要证据,也不是全没道理。”
燕翎道:“那容易,咱们就先掌握证据。”
祖冲道:“兄弟是说先找那一伙。”
“不错。”
“我本来想分头并进,双管齐下的,这么一来也只好这样了。”
侯老三道:“上那儿找去?咱们不是没找过。”
祖冲道:“只要他们没回去,还在中原,就应该找得到他们。”
侯老三道:“这些兔崽子,究竟躲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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