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血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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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血泪情-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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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十 章
第 十一 章          第 十二 章
第 十三 章          第 十四 章
第 十五 章          第 十六 章
第 十七 章          第 十八 章
第 十九 章          第 二十 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 三十 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 一 章
 
  六月天,日头毒得能晒出人的油来。

  天上没有一点云,地上没有一点风,到处都烤似的热,让人心里直发躁。怪不得人家说,夏天里火气大,到处着了火似的,火气还能不大!

  这一带,光秃秃的,放眼望去一片黄,一条黄土路笔直的通到老远,看不见头儿,人站在这儿,头顶上烤,脚底下烫,看得到的地方似乎都冒着火苗儿,处在这种情形下,人会爆裂。

  可是,从没有人在这儿热得爆裂过,老天爷是仁厚的,只在这儿安置了一棵大树,枝叶茂密的大树,树干粗得两个人合围,那片树荫简直像把大伞,往下头一站,热浪不侵,暑意全消。

  这棵大树,就长在这儿的路口旁,这可给过往的客商造了福了,这种天到了这儿往树荫下一坐,那可是花多少钱都未必买得到的。

  这是真的,你瞧,这会儿这片树荫下就有人,人一共三个,靠着树干半躺半坐,头上各扣一顶宽沿草帽,把脸都挡住了。

  三个人都一身黑衣,一个身材瘦高,两个个头儿精壮,身边都放着一个长长的布囊,都靠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八成儿睡着了。

  如福气,会享受。

  放眼这一带,上那儿找这么个地方?睡到日头偏了西,歇息够了,也不那么热了,那时候再起身上路,岂不少受许多罪?

  这条路上的过往客商,八成儿都打这种主意,除非有什么急事儿,要不就都白天歇息,夜晚赶路,不然这条路上怎么瞧不见一个人影儿?

  是么?

  就在这时候,路的那一头儿,远处出现个小黑点,小黑点近一点的时候,也传来了轻微的蹄声跟轮声!

  小黑点移动挺快,一转眼工夫就变得相当大了,看出来了,那是一辆马车,黑马车,与此同时,蹄声跟轮声也听得清清楚楚了。

  又一转眼工夫,马车已进入十丈内。

  没错,是辆黑马车。

  单套,连套车的马都是黑的。

  高坐车辕赶车的,是个身躯微显佝偻,脸色黝黑,须发俱霜的老者,此时蹄声如骤雨,轮声如阵雷。

  这种声势树荫下睡觉的还能不醒?

  醒了!三个都醒了。

  大帽一掀,站了起来,瘦高的的那个一张马脸,颜色白里泛青,这么热的天,他却阴冷之气逼人。

  精壮的两个,一般的浓眉大眼络腮胡,一脸的骠悍之色。

  这么样三个角色,马车吵醒了他们,只怕麻烦了。

  这还是真的,瘦高马脸黑衣人一松手,宽沿大帽落了地,然后他迈了步,不快不慢的到了路中间,往那儿一站,不动了。

  站在路中间,当然是为拦马车。

  赶车的佝偻老者看见了,也明白,呦喝声中,他立即收缰控马。

  马车停住了,跟瘦高马脸黑衣人的距离,却只剩了一丈。

  这在一辆疾驰中的马车来说,算是够险的,车辕上那佝偻老者脸色微变,一双白眉高高扬起。

  那瘦高马脸黑衣人却是像个没事人儿似的,一张马脸不止阴险,而且没有一点表情。

  旋即,佝偻老者脸色恢复,车辕上微微拱手:“急着赶路,车行快速,因而吵了三位的觉,还望三位多多包涵。”

  他不失为一个明白人!

  瘦高马脸黑衣人依然阴冷,依然没表情:“老头儿,你错了,我拦你车,不是为这!”

  不是怪马车的蹄声、轮声吵了他们三个的睡觉。

  佝偻老者微怔:“不是为这?”

  瘦高马脸黑衣人道:“不是。”

  他似乎不喜欢多说话。

  “那是……”

  “赶路辛苦,树荫下歇歇,也可以掀开车帘,让车里的人透透气。”

  好意,但是管的事太多了!

  马车车帘低垂,车篷密遮,车里真要是有人,恐怕还真受不了。

  车辕上,佝偻老者又拱手:“多谢尊驾好意,只是我刚说过,急着赶路,所以车行快速……”

  “你是说,急着赶路,所以不能停下来歇息。”

  “不错,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尊驾好意!”

  “这恐怕由不得你!”

  没见瘦高马脸黑衣人动,他已然到了车前,一只手扣住了套车马的辔头。

  佝偻老者一双白眉再次扬起:“这是……”

  瘦高马脸黑衣人阴冷道:

  “我这是为车里的人着想,不能让活的死了,死的臭了。”

  佝偻老者脸色一变:

  “敢情你们是有心人!”

  他高坐车辕,扬鞭挥出,脆响声中,鞭梢儿电击瘦高马脸黑衣人。

  瘦高马脸黑衣人冷笑撒手飘退,这时两名精壮黑衣人闪身掠到,除了各提长型布囊外,还把瘦高马脸黑衣人的布囊扔给了瘦高马脸黑衣人,动作一气呵成,干净俐落。

  如今,三个人成一行挡在了马车前。

  佝偻老者道:“什么意思,说吧!”

  瘦高马脸黑衣人道:“你多此一问!”

  “我明白了,那恐怕得我先跌下马车!”

  “不难,只是这不关你的事,是不?”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收手撤腿!”

  “一大把年纪了,不容易,为你的以后想想。”

  “像我这种年纪,来日还有多少?”

  “来日或许不多,但多年挣来的,值得珍惜。”

  “那不是我带来的,也带不走,是不是?”

  瘦高马脸黑衣人双目之中闪了冷芒:

  “老头儿,我们兄弟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佝偻老者道:“你们兄弟既然讲仁义,就不该等在这儿拦这辆车。”

  瘦高马脸黑衣人道:“我们兄弟一向讲仁义,不过那是看对谁!”

  “既是对我讲仁义,为什么不看在我的份上,抬抬手,让这辆车过去。”

  “老实说,我们兄弟对你讲仁义,你就该知足,不要贪多,不妨告诉你,我们兄弟对你讲的这仁义,也是有限度的。”

  佝偻老者仰天一个哈哈:

  “那是因为是我,若非是我,你们兄弟恐怕不会讲什么仁义。”

  瘦高马脸黑衣人阴冷一笑:

  “老头儿,你太高估自己了,你是谁?”

  这并不是表示不知道佝偻老者为何许人,而是说并不是因为知道佝偻老者为何许人才对他讲仁义。

  所谓讲仁义,谁都知道,那只是有所顾忌。

  佝偻老者一双老眼倏闪冷电:

  “既然这样,那咱们这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一名精壮黑衣人冰冷道:

  “听到了么?老大,咱们兄弟这份心白费了。”

  另一名精壮黑衣人道:

  “那还等什么?”

  话落,三个人同时抖开了手里的布囊,布囊褪落,精光闪动,那是三把奇形怪状的兵刃。

  与此同时,佝偻老者一声:

  “我来看看,你们三个究竟仗恃的是什么!”

  他抖手扬鞭,鞭梢儿脆响,响声中,长鞭像灵蛇,直卷三名黑衣人。

  三名黑衣人倏地散开,两名精壮黑衣人分左右扑向马车,瘦高马脸黑衣人则举兵刃让长鞭缠住。’

  一上手,就展现高着,顾车前就顾不了左右,顾左右就得舍弃这条长鞭。

  三名黑衣人不是省油的灯。

  佝偻老者又岂是易与之辈,他一根长鞭的确像灵蛇,只见他一震腕,鞭梢已从瘦高马脸黑衣人兵刃上松开,他再振腕,鞭梢儿如流星疾射而回,分袭马车左右。

  这,突然出了瘦高马脸黑衣人意料之外,他怔了一怔,随听他一声:“老二,老三小心!”

  话声中,他身形腾起,挥动兵刃,直扑车辕。

  刹时,佝偻老者三面受敌。

  佝偻老者站了起来,只是站了起来,这一站起,身躯忽然不佝偻了,硬是高了一尺,雪白的须发飘扬,威态慑人,只见他连连振腕,长鞭在空中飞舞,像极灵蛇翻腾,疾如闪电,硬是力阻三名黑衣人。

  一时之间,三名黑衣人还真难近马车。

  但是,一时之间,老者也奈何不了三名黑衣人。

  忽然,“叭……”地一声,黑忽忽一物激射斜飞,“笃!”地一声射进了树干,留在外头的一段倏然垂下。

  那不是别的东西,赫然是一截鞭梢儿。

  是么?应该没错,看!

  老者跟三名黑衣人都停了手,老者手里的那根长鞭,清清楚楚的没了鞭梢儿,少了一截!

  老者怔了一怔!

  三名黑衣人仰天大笑!

  笑声中,三人又动,齐扑马车。

  老者为之惊怒,瞪目扬眉,须发俱张,怒扬沉喝,声如霹雳,喝声中,他离车辕腾起,迎向三名黑衣人。

  四条人影合在一起,为时不长,不过转眼间,转眼工夫之后,四条人影倏然分开,三条落在车前,一条落回车辕。

  再看,三名黑衣人持兵刃凝立,没有任何异状。

  车辕上的老者,身躯又自佝偻,一下子矮了许多,胸前近左肩处衣衫破裂一块,微微有点血迹。

  一时间,静得什么声息也听不见,令人隐隐有窒息之感。

  突然,瘦高马脸黑衣人打破静寂说了话:“老头儿,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我们兄弟要让你知道,现在再想要仁义,已经没有了。”

  佝偻老者也说了话:“我也要你们兄弟知道,我还没有跌下马车去。”

  瘦高马脸黑衣人冷怒而笑: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佝偻老者截了口:“这是尽心尽力,有始有终,死活都庶几无愧。”

  话落,他就要动,当然,这一动是全力一拼。

  忽听车篷里传出一个冰冷,但不失甜美的女子话声:“老爹,不可!”

  佝偻老者身躯一震:

  “姑娘……”

  那冰冷甜美女子话声道: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姑娘,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

  “不,也许这是天意,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正如老爹你刚才说的,你我都庶几无愧了。”

  佝偻老者老脸上泛现惊容:

  “不,姑娘!你不能……”

  “我不能?老爹,难道说让华家连累你,再添罪孽不成?”

  “姑娘……”

  “老爹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佝偻老者背后的车帘突然掀开,看见了,车里两个人,两个女子,都穿着孝,一身雪白,年纪大一点的,廿上下,冰肌玉骨,清丽如仙,年纪小点的,十八九,长得也挺好看,她扶着那位美姑娘,一看就知道是个婢女。

  除了两个女子之外,车里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一口棺材,普普通通的一口棺材。

  佝缕老者霍然转身,悲愤叫道:

  “姑娘……”

  只听美姑娘道:

  “接下来是我的事了,老爹就不要管了!”

  佝偻老者还叫:

  “姑娘……”

  美姑娘脸色一肃,抬眼车外:

  “活人在这儿,死人也在这儿,你们想怎么样,看着办吧!”

  两名精壮黑衣人齐望瘦高马脸黑衣人。

  瘦高马脸黑衣人说了话:

  “你是华老儿的女儿?”

  美姑娘道:“是的。”

  “我们兄弟没想到,华老儿会有你这么样的一个女儿。”

  “现在你们知道了,又如何?”

  “不妨让你知道,你可以放心了,你死不了了。”

  佝偻老者转过去暴喝:“住口!”

  美姑娘道:“老爹,不要这样。”

  佝偻老者回过头去:

  “姑娘,你不该掀开车帘。”

  瘦高马脸黑衣人道:

  “老头儿,到最后还是要掀起车帘的。”

  美姑娘道:“老爹听见了么?”

  佝偻老者咬牙切齿:

  “我跟你们拼……”

  美姑娘道:“老爹,别让华家存殁俱悲。”

  “姑娘……”

  “我说过,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姑娘把我当什么人了。”

  “老爹又把华家存殁当什么人了。”

  “姑娘……”

  “老爹,你已经尽了心力了。”

  “不……”

  美姑娘抬眼车外:

  “你们还没有答我问话。”

  瘦高马脸黑衣人道:“什么?”

  “先父已经过世……”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兄弟死人活人都要。”

  “华家跟你们,究竟有什么仇怨?。”

  “江湖上,有些事是不必仇怨的。”

  “这么说,华家跟你们没仇怨。”

  “你问的太多了。”

  “我这么想,留下华家活人,放走华家死人,岂不是好!”

  “不好,死活我们兄弟都要。”

  “有道是,人死一了百了。”

  “那是你的说法。”

  佝偻老者道:“姑娘听见了,没有用的。”

  “老爹……”

  “怎么样都逃不过,何如一拼。”

  “老爹,即使逃不过,我也不愿意一拼。”

  “姑娘……”

  “我说过,我心意已决。”

  “我懂姑娘的意思,只是姑娘那是逼我自绝。”

  “老爹……”

  “姑娘,你要我怎么活?”

  的确,美姑娘是好意,不愿意连累佝偻老者,到了这个地步,让佝偻老者收手撤腿,置身事外,让佝偻老者保住老命活下去,可是,让佝偻老者怎么活?

  只听美姑娘道:“老爹,我只能这样了,我总不能让你为我华家死!”

  这也是,以美姑娘一个弱女子来说,你也只能这样了。

  美姑娘跟佝偻老者的话多么悲凄?可是这么悲凄的话并没有感动三名黑衣人,他们三个不但视若无睹,而且听若无闻。

  只听瘦高马脸黑衣人道:“你们说完了么?”

  美姑娘道:“你们只要姓华的,对不对?”

  瘦高马脸黑衣人道:“不错!”

  “那么,华家的死活都在这儿,不姓华的你们放他走。”

  瘦高马脸黑衣人冷笑:“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放谁走不放谁走,由我们兄弟说话。”

  美姑娘脸色一寒,冰冷道:“由我说话,否则你们得到的姓华的没有一个活口。”

  这话谁都懂,美姑娘她是以死相胁。

  这一着似乎有效,瘦高马脸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不姓华的他要是不愿走,那可不能怪我们兄弟。”

  佝偻老者须发贲张,威态慑人:“你们明白就好,除非我倒下去,否则你们别想遂心如愿。”

  瘦高马脸黑衣人阴阴笑道:“你听见了,这能怪我们兄弟么?”

  美姑娘道:“老爹,不姓华的不只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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