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寒收好结婚证,默然站起身,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手指一松,钥匙坠落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地址你知道。”
姚夏垂眸看向那把钥匙,随后默然握入手心。
待她走到大厅,薄司寒已经上了车,卫斯却还等在门口。
“这把伞你拿着。”
“我不需要。”姚夏瞥了眼他手中的黑伞,径直从他身侧走过。
卫斯跑过去拦在她面前,眉心紧蹙,“有些话我不该说,但你有没有想过,baron这次回来为什么会性|情大变?”
姚夏闻言狠狠怔住。
从前他只是待人冷漠,不易亲近,现在却是彻头彻尾的暴躁。似乎对任何事都没有耐心,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只发觉他变了,却从未考虑过其中原因。
手机铃声正在这时传来,卫斯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叹了口气,“想想你认识的那个baron,他不是个会拿婚姻开玩笑的人。”
她认识的那个baron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视线,她伸进口袋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把钥匙。
8。Chapter…8捉虫()
“薄总,赵总很快回来,您先坐着等会。om”
循着秘书手指的方向看去,黑色软皮质沙发映入眼帘。办公室自中央被实木浮雕屏风分隔开来,绕过屏风,墙上梅兰竹菊四幅水墨画依序排开,转回身,办公桌中央放着一个文件夹,其后整面墙的实木书架,摆放的书籍也多为诗词歌赋。
薄司寒随手扶上办公桌前的皮质转椅靠背,垂眸间,才发觉文件夹下仿佛压着什么,黑色金边钢笔在其左,笔盖却放在右侧。
他抬手捂着后脖子,转了转头,目光在屋内迅速扫视一周。
果然安了摄像头,就在他右后方墙角。
思忖片刻,他绕过办公桌走到书柜前,随意拿起一本书,走到桌角。背对着摄像头,翻开书,抬起的另一只手看似在翻书,却伸向西装内口袋,随后钢笔落地,他顺理成章地俯下身。手中的书磕在办公桌边沿的同时用力一推,书滑过桌面,顶开了文件夹。拾起钢笔时,文件夹也应声落地。
薄司寒走过去,蹲下身,拾起书和文件夹,地板上的支票便luo|露在外。映入眼帘的,是金额位置上“肆百万”三个行楷字。
这字,像是在哪见过
走廊中脚步声渐近,他起身,将文件夹放回原位,在办公桌前坐下,翻开书。
赵河东推开门,直接绕过屏风,见薄司寒坐在那看着书,暗自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嘴角扬起,“薄总,真是不好意思,久等了。”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薄司寒将手中的楚辞一合,站起身,“这本楚辞,赵总读到哪篇?”
赵河东一怔,“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薄司寒默然瞥了眼手中的书,书签在他看到的卜居还要向后推数十页,而离骚是楚辞中的第一篇。
“是我来早,多有打扰。”薄司寒把书递给赵河东,“谢谢赵总的书。”
赵河东接过书放在办公桌上,指着沙发的位置,“薄总,这坐着不舒服,我们去沙发那谈。”
签好合同,薄司寒起身握住赵河东的手,嘴角隐有笑意,“这次项目,我本人抽不开身,还要赵总多费心。”
“哪里哪里,应该的。”
“我还有些事,不便多留。”
薄司寒转身朝门口走去,才迈开步子,屏风后突然传来碰击实木的声音,他脚下动作一顿。om猛然转回身,才发觉书柜并不是连着一整面墙,靠近窗的位置有一处空隙。垂眸间,刚好看到一只皮鞋蹭着地毯挪进视觉死角。
“薄总,我送送您。”赵河东忙拉开门。
“赵总留步。”薄司寒淡然敛回目光,走了出去。
雨还未停,卫斯坐在车里,见薄司寒走出来,忙跑下车,拉开后车门。
“薄总,淋了雨先回家休息吧?”
“恩。”薄司寒俯身坐进去。
卫斯绕到驾驶位坐下时,身上的西装已经湿透,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再这么下下去,又要发河了。”
薄司寒从包中拿出合同,翻开来,眉心微蹙。
是草书。
“回公司。”
*
床上堆满了衣物,硕大的粉色行李箱横在卧室门口。
“这雨,可浇死我了。”阿曼甩开鞋,几步跑到姚夏卧室前,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yaser,你怎么把冬天的衣服都翻出来了?”
彼时,姚夏正跪在地板上,叠着衣服,闻言转过头,“阿曼,我要搬走了。”
“搬走?!”阿曼跨过行李箱,在她面前蹲下来,“不是,你去哪啊?怎么这么突然啊?!”
“明天就走。”姚夏抱起叠好的衣服,走向行李箱,“去薄司寒那。”
“wait(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们复合了?”阿曼惊讶得合不拢嘴,跟在姚夏身后,“那老季怎么办啊?”
“他有他的生活。”姚夏手上动作一顿,“这事,你先别告诉他。”
上次录完节目后,她和季珩之间,仿佛有了隔阂。就算要告诉他,也不该是在这种时候。
“想想老季这么多年也真是不容易,我听说你们高中是一个学校的,后来他还追着你出了国。”阿曼轻叹了口气,推开铺着的衣服,在床边坐下来,“你生日那天,他出去找了你一个来小时,后来回到包间脸色特别难看,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
姚夏身子狠狠一僵,随后握住阿曼的肩膀,盯着她的双眸,“那他回来后,有没有个服务生去包间找你们,把我手机还回来?”
阿曼怔了半晌,“没,没有啊”
季珩说了谎,那是不是意味着,当天的事,他都知道了?
“对了,说到手机!”阿曼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肩膀,“你那天到底去哪了?打电话也不接。”
当天的一幕幕又在脑海回放,姚夏轻吐了口气,“阿曼,你知道赵河东吗?”
“你说的是那个河东地产的老板?”阿曼眉心微蹙。
“恩,他现在也是北禹基金的理事长。”姚夏靠在衣柜上,若有所思,“他管理的北禹基金有问题。”
阿曼紧盯着姚夏,眸光暗沉,“你怎么知道的?”
“我那天听到他给一个人打电话。”姚夏抬眸迎上她的目光,“提到了和br的合作。”
“那你听出来他在给谁打电话吗?”
姚夏摇了摇头。
阿曼走过去,揽过她的肩膀,“反正我们也和那个什么基金没关系,你就别管了。”
“但如果是打着慈善的名义,去为自己谋|取利益”
“哎呀,不会的!那么大个基金会,他哪敢啊?可能就是你那天酒喝多了胡思乱想。”阿曼拍了拍她的肩膀。
姚夏叹了口气,“算了,不管了。”
仅凭一句话不可能定|罪,就算她跑到薄司寒面前说,他也不见得信吧。
“你说咱俩都一起住两年了,你这说要搬走,还真有点舍不得。”阿曼挽住姚夏的胳膊,挑了挑眉,“临走前,给你个福利,怎么样?”
“什么福利?”姚夏双眼微眯。
阿曼朝她抛了个媚|眼,“睡|我。”
姚夏禁不住笑出声音,“大姐,我可不敢|睡|未|成|年人。”
“怎么着?歧视飞机场啊?”阿曼双手按住后腰,恨不得把胸贴到姚夏脸上。
“行行行,睡睡睡!”姚夏拽过阿曼的手,就朝次卧走去。
“干嘛去啊?不收拾东西了?”
姚夏挑了下阿曼的下巴,“睡|你啊。”
阿曼扒着门框子,“我靠,你还真|睡啊!喂?警|察叔叔,这有流|mang!”
*
br顶楼,薄司寒俯身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书,“薄弈收”三个字闯入视线。拆开信封,信中第一句话便是: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他身子向后一靠,双眼微阖。支票上的字浮现在脑海,无论从字的结构与点画的处理方式,还是运笔路线上的习惯,皆极为相似。
雨水冲刷玻璃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某一刻,雷声翻滚而至,他缓缓睁开双眼,望向窗外,才知天已黑透。未开灯的房间,在闪电和雷声中,骤明骤暗。
恍惚间,时间仿佛倒退了五年
砰!
额头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不散。混沌中,他扶着眼前的东西,勉强坐直身体,才发现手中握着的竟然是方向盘!
眩晕感依然在侵袭他脆弱的神经,大脑中一片空白。
他是什么时候坐在驾驶位的?!
雨刷器不停摆动,隔着交错的树叶,远处十字路口老旧的交通指示灯,闪烁的黄灯依然在玻璃上堆积的雨水中扭曲变形。
他扶着车身,绕到车前,没有人,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得身后有人说话。
“救我,救”
穿着蓝色雨衣的男人躺在马路中央,雨水冲刷着男人身上还在不断涌出的鲜血,淡红色自身下蔓延开来。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雷声轰隆而至,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他愣了数秒,掏出手机,颤抖地按了120。却在说过地址后,经不住头部的剧痛和眩晕,腿上一软,倒在地上。车前灯照亮眼前,模糊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绅士帽的高个子男人,闯入视线,却不甚清晰。
手机铃声将薄司寒惊回现实,他抬手捂住脸,平复良久,才接了起来。
“我立刻回去!”
黑色轿车如猎豹般在车辆中急速穿梭。
半小时后,薄司寒推开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破碎的玻璃窗,挡不住风雨,残破的窗帘飞起很高,餐桌掀翻在地,地面上满是玻璃碎片,有些甚至还挂着血。
张贺莉见来了人,一把推开薄立成冲过去,拽住薄司寒的衣领。长发凌乱地堆在头顶,瞪大的双眸,满满的渴望。
“你看见我女儿了吗?”见他没有反应,她双手在胸前一环,拍了拍手臂,“大概这么大,她刚刚还在我怀里的,她可乖了”
“妈!”薄司寒双手握住张贺莉的肩膀,喉结微动,眼底微微泛红,“她走了。”
9。Chapter…9()
“你说谎,她刚刚还好好的躺在我怀里!”张贺莉的目光开始飘忽不定,拽紧薄司寒的衣领,拼命摇晃,手心渗出的血液在白衬衫衣领蔓延开来,“我知道了,是你!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对不对?!你还我女儿!”
“妈!你冷静下。om”
奈何张贺莉此时已经失去理智,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他只得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放开我!”张贺莉挣扎无果,便扑过去死死咬住他的肩膀。
钻心的疼痛传来,他眉心蹙紧,却未放松丝毫。
薄立成见状,忙跑到衣柜前,抽出一件墨绿色的衣服,递到他面前,浑浊的双眸,交错的红血丝格外扎眼,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阿弈!动手吧。”
张贺莉闻言松开薄司寒,看着那件衣服,像是看见了魔|鬼,整个人都在颤抖,“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有人要害我!”
薄司寒双唇微颤,终是伸手抓过那件衣服,衣袖处白色的束|缚带自然垂落。
吃过药后,张贺莉渐渐安静下来。薄司寒关了灯,搬过凳子坐在床边,伸手拂去她额角的碎发,暗自叹了口气。
夜很长,也不知何时,就会倦了,会睡去。
肩膀一沉,薄司寒忽地睁开双眼,坐直身体看向窗口,有微弱的光透过窗帘。
天亮了。
薄立成指了指门口,便轻声走了出去。
薄司寒垂眸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人,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远处山丘在蒙蒙雨中若隐若现,唯有翠绿映入眼帘。凹凸不平的石阶,雨水在其中沉积,踩上去,不小心便沾湿了鞋。
这条路,薄立成走了二十几年,大概闭着眼,也不会走错。某一刻,他停下脚步,在一个石碑前缓缓蹲下来,黑色的石碑上没有遗照,只简单刻着几个字――爱女薄荨之墓。他伸出手,抚摸着其上名字。
“阿荨,想爸爸了吗?”
薄司寒俯身,放下手中的白菊花,“我联系了北禹最好的精|神|病医院”
“你妈她只是每年这个时候,会有点情绪失控。”薄立成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身,“在我眼里,她还是个正常人,不该和那些人一起。”
薄司寒闻言,垂眸默然。
“阿弈,这么多年你出去闯,我从未干预过你的决定。om但有一点你记住――”薄立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姚家那孩子远点。”
随后,径直从他身侧走过。
薄司寒眉心微蹙,“为什么?”
薄立成脚下一顿,“其他的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姚夏,过不了我薄家的门。”
*
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落,天边架起一道虹。
姚夏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是早上九点半。
薄司寒是有意耍她吗?说是要谈她未来的发展问题,叫她八点准时到,自己却迟迟未到。
卫斯收起手机,推门进来,“薄总有些事,来不了了。”
“薄总还真是随心的人,随便一句话,就把我们给打发了。”季珩嘴角一勾,略带嘲讽。
卫斯自动忽略了季珩的存在,看向姚夏,“姚小姐,薄总让您现在就搬过去,我跟您去取行李。”
季珩闻言狠狠怔住,看先姚夏的双眸,眸光暗沉,“yaser,你要搬哪去?”
“薄总和姚小姐”
“wes!”姚夏给卫斯递了个眼色,“你先出去等我。”
卫斯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季珩,便推门走了出去。
“公司给你安排了更好的公寓,对不对?”季珩勾起的嘴角微微有些颤抖,“其实你可以拒绝啊,你住的地位置好,离公司也近”
“季珩,别自欺欺人了!”姚夏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我生日那天,你就知道了,不是吗?”
“yaser,我不明白,他那么伤害你,你为什么还执意要往火坑里跳?”季珩握紧她的肩膀,眼底隐隐有些湿润,“你不是没有选择,你还有我啊!这么多年,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看不到吗?”
姚夏垂下眸,双唇微抿,“我和他领证了。”
季珩的双手一松,自她肩膀处缓缓滑落。
“如果你想继续做我的经纪人,我非常欢迎。当然,如果你想走了,开始新的生活,我也为你高兴”
“卫斯还在等你,你走吧。”季珩打断她的话,默然向旁边挪了一步。
姚夏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哽住,由是,垂眸从他身侧走过。
“yaser。”季珩转回身,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缓缓扬起,“如果你过得不开心,随时可以回来来找我,多了我不敢保证,但三年之内,我还会站在原地,等你。”
说罢,季珩轻推了她一把,“快去,他在等着你。”
*
黑色轿车在一栋现代欧式风格的小两层别墅前停住,姚夏抱着夏夏下了车。
卫斯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到门口,朝姚夏伸出手,“夏夏,钥匙给我。”
“你做他助理这么多年,他都没给你留把钥匙?”姚夏在口袋中摸索了半天,递给了他。
“这房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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