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
郭浩愣了愣,说:“我以为你不想知道,就没跟你说。钟艾的爸爸好像肾衰竭晚期了,需要换肾。本来钟艾回去是想把一个肾给他,没想到做了配型对不上,她爸现在很危险。”
许淖云把手中的电话捏得紧紧的,原来她那天是为了这个原因哭。他问:“那他们现在找到肾源了吗?”
郭浩叹了一口气,说:“没有。她前几天还给我打过电话,问我能不能帮忙。我也正在想办法,束手无策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去求郭浩帮忙,却一直没给他打一个电话。所以,她和他现在真的已经是陌路人了。
许淖云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张默雷明明陪着她回去了,可她还求郭浩帮忙,说明张默雷也没想到办法。
许淖云给郭浩发去短信,让郭浩把钟爸爸的配型报告发给自己。然后给一个做医疗服务平台的朋友打去电话:“能不能帮我找个肾?花多少钱都可以。”
第171章 冒名顶替
“怎么样?还是没有?”张默雷捏紧了手机,“好吧,麻烦你再继续努力一下,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酬谢。”
挂了电话,张默雷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狠狠地吸了起来。在国内,器官使用只能依靠志愿捐献,但愿意捐献器官的人还是极少数,而每年肾衰竭的新增病患却不计其数。他求了无数人,甚至想从黑市上弄一个,可这件事似乎不是单依靠钱就能解决的。
钟伯父的病情越来越重,医生原来说还有两个月的生命,恐怕是极其乐观的估计。这几天小草天天挂着红眼圈,人也憔悴了许多,他都看不下去了,可是又无计可施。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没有办到,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但他最不能忍受的是让她经历自己当年的痛苦。
回到病房,她一定会问他结果如何,他该怎么跟她说呢,一点点杀死一个人的希望,实在是最残酷的酷刑,何况是对自己最爱的人。
张默雷在外面站了很久,心想着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便叹了一口气,狠狠地掐灭了烟头,转身往回走。
刚走进肾内科的走廊,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他,张默雷回头一看,钟伯父的主治医生满面笑容地朝他走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得知的,江海有一个刚过世的患者捐献了他的器官,配型跟钟老完全一致!”
“真的吗!”张默雷几乎要跳起来了,“太好了!”
医生说:“赶紧去通知其他家属吧,我现在去走程序,明天肾运过来,如果条件具备,我们明天就动手术!”
张默雷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呆在走廊里踟蹰了半天,忽然拔腿急忙朝病房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江海?配型完全一致?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片刻的犹豫之后。张默雷推开病房的门,满面笑容地走了进去。
钟艾和钟妈妈看到他笑着走了进来,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希冀地看着他。
“……怎么样?”钟爸爸睡着了。钟艾犹犹豫豫地问。
张默雷笑着凝视她,她慢慢地憋红了脸,又急又怕,想问却不敢问。他终于淡淡地笑着说:“成了,明天就会有一个肾运过来,配型完全一致。”
钟艾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她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张默雷说:“真的。真的是真的!”
钟妈妈闻言,双脚一软,几乎要晕过去了。钟艾惊呼一声。张默雷抢上一步把钟妈妈扶住,老人家已是老泪纵横,激动地说:“小雷,谢谢你!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我给你跪下了。”
“伯母,你这是干什么啊!您和伯父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对于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觉得这次的事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办到的,真是伯父的福气。”
钟妈妈捂着脸哭了起来,钟艾劝道:“妈,这是大喜事啊,你哭什么。”
“我是高兴,是高兴!”钟妈妈抹着眼泪说。
钟艾和张默雷相视苦笑。张默雷看着钟艾。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总算不恨他了。
钟爸爸醒来之后,钟艾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一家人又是抱头痛哭。探视时间结束了,医生叮嘱钟妈妈回去准备一些手术后要用的东西,张默雷劝钟妈妈早点回去休息。说自己可以去买。
走出医院,钟艾把自己妈妈送上的士,然后回头对张默雷说:“我们一起去买东西吧。”
他细细端详着她,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温馨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她的嘴角含着释然的微笑,眉眼也是那么温柔恬静的,她好像刚刚从他的回忆里走出来,美梦成真的感觉。
他轻轻拉起她的手说:“好啊,我们一起去。”
他们沿着黄昏的马路慢慢往前走,来往于身边的都是归巢的人,这样的温馨和幸福是他很早就有的梦想,他那时候没想过发财成功什么的,只是想跟她手拉着手走过平凡的人生。
“小草,你知道吗?”他慢慢地说,“小学语文课上听老师讲南辕北辙的故事,我当时就觉得不太明白。虽说那个人走错了方向,可是地球是一个圆啊,如果他一直往前走,还是会去到他想去的地方,无非是多走了一些路。所以人这辈子要做的事只是不停地向前走,你一定会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的。”
钟艾淡淡笑着说:“古人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可不知道地球是圆的。”
“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他停下脚步,拉起她的手说,“你看,我走了那么远的路,不是还回到最初的原点了吗?”
钟艾迷惑地看着他,这张夕阳下的面孔既熟悉又遥远。他们又回到了原点,是这样吗?难道她的答案一直在这里?她走了那么远的路,难道就是为了回到这里?那她在途中遇到的那个人又算是什么呢,难道注定是抛诸脑后的风景吗?
眼睛不觉湿了,她低下头轻声说:“或许是这样吧。”
………………
许淖云下午接到了电话,那个捐献器官的志愿者刚刚去世。他的肾被摘了下来,立即送到南陵市去了。因为签署了那份志愿捐献器官的协议,他的妇孺将得到数百万的酬谢,这辈子应该生活无忧了。
她爸爸有救了,她应该不会再哭了吧。得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她会是什么表情?她会想到是他在背后帮她吗?
多半不会吧。她只会和张默雷分享此刻的喜悦。这段时间对于她来说一定是最艰难的,一直是张默雷陪着她、在她身边支持她、安慰她。他呢?他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没有给她打过一个安慰的电话,他只是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这一晚许淖云彻夜失眠了。她的脸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难道这辈子就只能跟她陌路吗,他可以逼自己不见她,甚至逼自己试着去接受别的女人,但仍然不能停止想她。想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痛苦,就好像断了毒品的瘾君子一般。怪不得张默雷会那么不择手段。他一向自尊心那么强,现在也变得有点不顾一切了。他要她感激,要她报恩,只要她回到他身边。哪怕是她不爱他也可以。
三天后,许淖云从郭浩那里得知,钟艾的爸爸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放下电话,他立即订了一张机票飞到南陵市。
走到医院门口了,他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带看望病人的礼物,急忙跑到医院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
走进电梯时,许淖云的心止不住砰砰直跳。这个时间上去会不会见到她,张默雷在不在,她父母对他这个突然杀上门来的陌生人会怎么看?这么一想,他便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电梯在六楼停下。许淖云闪进一边的楼梯间踌躇了好半晌。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哪怕就是作为朋友来看看,放下东西就走也好。这么想着,他便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走到那间病房门口时,他又停了下来。怎么也举不起手敲门。
“请问……您是?”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许淖云回头,发现是一个头发头发花白的妇女,正仰着头好奇地看着他。她的眉眼长的跟钟艾很像,许淖云立即明白过来,这是钟艾的妈妈;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是钟艾的同事,我叫许淖云。听说她爸爸病了,我来看看。”
钟妈妈打量了他几眼。问:“您是从江海过来的吗?”
许淖云低着头说是。
钟妈妈笑着说:“真不好意思,麻烦您特意跑一趟。小艾今天下午没来,要不我打电话叫她过来?”
许淖云立即说:“不用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伯父,放下东西我就走。”
钟妈妈说:“那您进来坐坐吧。”说着便推开了病房的门。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靠窗的位置躺着一位消瘦的老人。钟妈妈走到床头。放下手里的保温壶,拉了一把椅子请许淖云坐下,然后又开始细细地打量他。
许淖云被看得有点窘,便打岔问道:“伯父的手术进行得还顺利吗?”
钟妈妈回过神,点头说:“嗯。医生说手术情况很好,他这几天恢复得也还行,一点排异反应也没有。”
“那太好了。”许淖云松了一口气,“我朋友说那个捐献者配型和伯父完全一致,我多少有点担心,听您这么说就放心了。”
钟妈妈狐疑地看着他问:“什么捐赠者?”
许淖云愣了一下,之前准备好邀功的话却又吞回了肚子里,淡淡地说:“哦,没什么,我都是听郭浩说的,他说配型完全一致,我本来有担心——郭浩您知道吗?他是我们公司的总裁。”
钟妈妈听得一头雾水,只知道像“总裁”这样的人物也关心普通员工家属的病情,这可是件大事。她立即惶恐地站起来说:“真不好意思,我们家这点小事,给领导添麻烦了。谢谢你们。”
许淖云看老人家站起来了,自己也跟着起立,尴尬地说:“您别这么说。钟艾是我们的同事,虽然她已经不在创联工作了,可我们还是朋友,我……”他从来没经过这种场面,空是站着语无伦次手足无措,好像是做错事的学生一样。
钟妈妈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疑惑地问:“您刚才是说,小艾已经不在你们公司工作了?”
许淖云尴尬地答道:“嗯,她去年跳到摩通去工作了。”
都已经不是同事了,为什么“总裁”还要亲自关心他们家的事?这个年轻人能直呼总裁的名字,应该也是个“领导”吧?可是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专门从江海飞过来探望?
钟妈妈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许淖云,又坐下来慢慢地问道:“许先生,还没请教,您是在哪高就?我们家小艾是您的下属吗?”
第172章 痛彻心扉
想让大家快点看到结局,所以今天双更,中午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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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妈妈刚才看上去还挺惶恐,倒了一杯水再坐下来,却换了一副查问户口的语气。许淖云如芒在背,握着茶杯说:“我现在在公司没有什么具体的职务,就是股东之一,钟艾以前是我的秘书。”
“股东?”钟妈妈问,“这么说您是公司的老板?”
许淖云觉得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心里直感不妙。他既希望她能领悟到他和钟艾之间的关系,希望她看到自己对钟艾的感情,又很担心她把自己看成那种轻浮的纨绔子弟——毕竟钟艾从来没有在父母面前提起过他,他来之前也没有打过招呼。
许淖云犹豫了半晌,只得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有一点股份,不算大股东。”
钟妈妈笑了笑。许淖云觉得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钟艾,又有点像自己过世的母亲,脸竟然不知不觉地热了起来。
钟妈妈笑着:“小艾一直在博物馆工作,以前的老馆长是她的老师,对她也挺照顾的。她说要辞职去公司上班时,我和她爸还反对来着。没想到贵公司的领导都这么抬爱,小艾这孩子真是一路贵人。对了,小艾在公司表现怎么样?”
许淖云说:“她一直很好,很能干,公司上下对她评价都很好。”
钟妈妈抿着嘴笑笑,不说话。许淖云的脸更烫了。
“小艾平时在家里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我们就担心她工作的时候不知轻重。她没得罪过领导?”钟妈妈问。
许淖云有点语塞,要说得罪上司,她简直得罪太多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她跟所有人相处都很融洽。”
钟妈妈说:“是吗,那她给您当秘书的时候呢?您觉得小艾怎么样?”
许淖云脑门直冒汗。真不愧是钟艾的妈妈,绵里藏针。迂回渐进,不知不觉地就抽丝剥茧了。他张口结舌:“我觉得她……我觉得……”
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钟妈妈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似的,慈祥地笑着说:“说了半天。您先喝点水。”
许淖云低头喝了一口水。聊了半天,一直没见到钟艾的身影,他很希望她此刻能推门走进来,一脸诧异地看到他坐在这里、在跟她的妈妈聊天。
钟妈妈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看了看床头柜上摆着的果篮,沉吟了一会,说:“小艾今天下午可能不会来了,她说想去学校看看。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学校找她。”说完便把学校的名称和地址写了下来,递给许淖云。
许淖云低头看了看那个地址。这就是她和张默雷以前一起上学的那所中学吧?他把纸条工工整整地折好,彬彬有礼地说:“谢谢伯母。下次有时间,我再过来探望伯父。”
钟妈妈微笑点了点头,把他送出门,郑重地说:“谢谢您特意跑一趟。有机会我们到江海,一定会去登门答谢您。”
许淖云辞让了几句,便转身告辞了。走出医院的大门,他从兜里掏出那张小纸条展开。
要去找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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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来就是为了见她。她妈妈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她让他去找钟艾,应该还算是认可他吧?没准。这是一个好预兆。
………………
穿过那一条笼罩着梧桐树荫的小路,一扇简朴刻板的校门呈现在眼前。学校的铁门已经斑驳,似乎很久没有上油漆了,挂在水泥校门上的招牌也落上了点点锈迹,宋体字写着“南陵市第一中学”。
此情此景,恍如隔世。一路慢慢走来。钟艾看着那斑驳的光影洒在自己身上,放佛走进了一道时空大门。周末补课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地经过身边,倏忽望去,似乎能遇到往日的自己。
穿着白衬衣、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沉沉的书包放在车头的篮子里。总是握不稳单车的把手。她抱怨过书包太沉,可那时候真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沉重。
“学校还是老样子啊。”张默雷感叹道。
透过那道校门,钟艾望见那两株大枫树。现在是春天,枫树的叶子是嫩绿的手掌,在风中亲热地招摇着。她知道它夏天的繁盛,知道它秋季的热烈,知道它冬日的凋零。一年四季,循环往复,她那时候以为人生一直是这样单纯美好的。
张默雷碰了碰钟艾的手,柔声说:“咱们进去吧。”
两个人去门卫那里打了招呼,说是老校友想回来看看。由于是周末,门卫也没有阻拦。他们去看了当年上课的教室,去看了学校的体育馆,还在田径场边坐了一会儿。张默雷说:“小草,你还记得吗?高一的时候考800米,你老是跑不及格,我每天早上叫你一大早到学校来练跑步……”
“结果我还是跑不及格。”钟艾淡淡地说,空无一人的跑道上似乎出现了两个年轻的身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张默雷笑着说:“那时候我真希望你每一项体育考试都不及格。”
钟艾嗔怪地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