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开口说:“没有。我觉得你也算不错的了,至少你没说‘选胸大的那个’。”
许淖云头一次大笑起来。他问:“如果是作为朋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就当做是我谢谢你替我照看那尊观音像。”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亲眼见到她,跟她有直接的交集。
女孩沉默了一会,认真地说:“没有。如果说有什么愿望的话,我希望时光能够倒流。”
“如果时光倒流,你想干什么?”许淖云饶有兴趣地问。
“……我想告诉三年前的自己:别犹豫了,赶紧买房吧!”
许淖云又被她逗笑了。
女孩还在对着一堆青铜器娓娓道来,许淖云的目光已经被吸引到另外一个东西上。他看到墙上挂着一幅逃生地图,上面标明了博物馆的结构。看来监控室就在青铜馆的楼上,有一条通道可以过去。
他瞄了一眼监控摄像头,故意缩进一个拍摄不到的死角,然后走出青铜馆,往监控室跑去。
她太自以为是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在空中俯瞰他,以为她能掌握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看清他的心,他一定要看看她长什么样,反过来她吓一跳。
从青铜馆到监控室,许淖云只用了三分钟时间。站在那扇虚掩的门前,他稍稍整理了呼吸,然后一把将门推开。
几十台监控电视前坐着一个穿保安制服的年轻人,他正捧着泡面在吃。许淖云推门进来那一刻,恰好看到面从他惊讶的嘴里滑出来。
“你、你是干什么的?!”保安吓了一跳,大喊道。
许淖云把整个监控室环顾了一遍,没有地方可以藏人。他问:“刚才那个女孩呢?”
“哪个女孩?”保安不明就里。
“你们馆里的工作人员啊。她刚才还跟我说话来着。”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保安不爽地嚷嚷道,“你到底是谁啊?这么晚了在这干什么!不说话我报警了啊!”
许淖云瞟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他竟然扑了一个空。她狡猾得就像兔子一样,而他则是永远后知后觉的猎人。
许淖云失望地走出博物馆。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天圆地方的灰白建筑。或许她说的是实话,她长得不漂亮,她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普通女孩。可是在他的想象中,她却有着最飘渺出尘的形象。
有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觉悟之后依然爱她?那个人会是恩琪吗?
许淖云无奈地往停车场走去。女秘书看到他,立即从车里出来,她体贴地把西服披在他身上,柔声说:“许总,我们走吧?”
此刻,她细长的眉眼流露出淡淡的关怀和难以察觉的温柔。许淖云说:“嗯,走吧。”
那个女孩究竟是谁?他该去找她吗?找到她又能怎么样?
他不会去找她。他直觉,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是对彼此最大的伤害。
(注:透光镜是中国古代制作的具有特殊效果的被称为“魔镜”的铜镜。之所以称为之透光镜,是因为当光线照射在镜面时,镜背的花纹会映现在镜面对面的墙上。据有关专家研究,认为这种铜镜在铸造过程中,镜背的花纹图案凹凸处由于厚薄不同,经凝固收缩而产生铸造应力,铸造后经研磨又产生压应力,因而形成物理性质上的弹性形变。当研磨到一定程度时,这种弹性形变迭加地发生作用而使镜面与镜背花纹之间产生相应的曲率,从而导致出现这种透光效果。)
第24章 海天盛筵
钟艾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进房间,整个人扑倒在床上,累得再也不想动了。
手机铃声突然在耳边炸响。她闭着眼睛摸出手机,放在耳边刚喂了一声,里面就传出一连串叫骂:“你这个死三八!今天这出戏是你想出来对不对?!你这个贱货!竟然在衣服上做手脚,害得我在厕所里呆了一个钟头!你给我走着瞧!看我不整死你……”
“姚小姐,我手机快没电了。”钟艾懒懒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今天只差一点,她就被许淖云抓住了。幸好,她早一分钟看出了他的计谋,及时溜走了。
他就这么想见“她”吗?即使“她”明确告诉他,自己长得不漂亮?他会真心喜欢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
钟艾从床上爬起来,站到穿衣镜前。
镜中那个女子眼神充满了抗拒,同时又好奇地打量着另一个自己。秀气的葱管鼻,薄薄的嘴唇,总让人误以为她是江南女子。少女时代的她,眼睛似乎更大更水灵一些,不知不觉间,眼角被岁月拉长了,有了些媚眼如丝的感觉。钟艾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二十几年的岁月就此止步了。
她小时候的心愿,就是想成为这样一个女子——安安静静的,笑起来的时候,有让时光静止的魔力。她以为自己最美的时候,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可是却没有。她的美,仿佛墙角的一个白瓷美人觚,随着时光流逝,愈发的白、愈发的冷。
不管怎么样,她还算漂亮。许淖云想要才貌兼备的女子,有一天,她会让他会注意到自己,同时也会让他知道,不是所有东西他都能得到。
这是她的傲气,也是她对男人的报复。
……………………
周五对于许淖云来说无疑是工作日,可是对于许多人来说已经是休息日了。
下午两点,高业地产的小开罗思宇就打电话来,说晚上在他的别墅里有个Party;让他一定出席。罗思宇是个典型的败家子,在老爸的地产公司里挂个闲职吃空饷。他对女人的品位也极其单调,只喜欢那种十五六岁的嫩模。按说这样的人,许淖云是不屑结交的,不过两人缘分实在是太长,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就算再怎么冷感,都培养出无法忽视的交情来了。
许淖云说不去,罗思宇就不肯放电话,他没办法,只好答应准时出席。
刚到下班时间,罗思宇就打电话来催了,许淖云开完了管理层会议,把一份资料交给钟艾,让她当晚就整理出来,自己则匆匆下楼开车去赴约。
钟艾看着许淖云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猜想着今晚他不知道翻了谁的牌子,心里一阵冷笑,然后回到电脑旁整理文件。
罗思宇的别墅在江海市和吴中市交界的郊区,许淖云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栋占地几十亩的别墅形同一座行宫,门前花园停满了各式豪车。跟那些玛莎拉蒂、保时捷比起来,许淖云的宝马就跟奥拓一样吊丝。
别墅门前守着两个穿黑衣的彪形大汉,许淖云走进去的时候,他们还拦了一下。碰巧罗思宇走了出来,他一看见许淖云就说:“唉呀!哥们!好久不见了!”连拖带拽地把他拉了进去。
走进别墅,许淖云看到客厅里坐满了男人女人,后面的花园泳池也是各色男女。许淖云问罗思宇:“今天是你生日?”
罗思宇咧开嘴一笑:“没有。老头子中风,没人管我了,就叫上几个朋友来玩一玩。”
老爸中风住院,这个败家子却跟过节似的。许淖云皱了皱眉,一股鄙夷之情油然而生,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提前开溜。
碰巧手机响了,许淖云看是钟艾打过来的,便接了。钟艾说,那份资料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整理出来,问他什么时候要看、怎么给他。许淖云立即当着罗思宇的面说:“好,你开车替我送过来吧,我拿回家看。对了,我待会喝了酒不能开车,你替我开车吧。”挂了电话,他对罗思宇说:“公司有点重要事,我坐一会就走,待会我秘书会来接我。”
罗思宇拽着许淖云的胳膊说:“走什么走!房间我都替你准备好了,我跟你说,今晚我安排了特别精彩的节目,待会开始之后,保证你不想走了。”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节目”,但许淖云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碰巧一个认识的IT界同行走过来跟许淖云打招呼,聊着聊着,他便暂时留下了。
晚上八点,后花园的泳池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音乐。满屋子的女人前一秒钟还穿得严丝合缝、举止优雅,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同一时间宽衣解带,脱得只剩下三点式。男人们震惊之余,突然陷入了疯狂的亢奋。
罗思宇左右开弓,两手各揽一个美女跳进泳池里。一男二女在众目睽睽之下鸳鸯戏水,他还亲手脱去了两个女模特的内衣,红色的比基尼漂浮在泳池里,把一池春水调成一杯特大的色、情鸡尾酒。
不知在谁的带领下,泳池边玩起了“俄罗斯轮盘”,一群嫩模围成一个圈,男人们则围成外圈,游戏开始,嫩模们顺时针转,男人逆时针转,主持人喊停,面对面的男女就可以接吻互摸。
场面突然失控,让许淖云觉得很尴尬。刚才还跟他一本正经讨论当前经济形势的那个IT精英,现在已经开始当众脱衣服了。许淖云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躲着,等钟艾来接他。刚走到楼梯边,一个女孩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嘴里醉醺醺地说:“帅哥哥,你好帅哦,想不想玩点特别的?我很厉害的哦,而且……我不收你的钱。”
许淖云把那个女孩从自己身上拉开,瞟了一眼她稚嫩的胸部,问:“你几岁?”
女孩笑嘻嘻地说:“十五,怎么样?想不想玩?人家还很嫩哦……”
许淖云一把推开她,劈头盖脸地吼道:“滚回家里去!!”
女孩被推得连连后退几步,又被他这么一吼,吓得抖了一个激灵,震惊之余,她鄙夷地扔下一句“神经病”,转头就走了。
许淖云跑上二楼,想找个安静房间呆着。推开书房的门,赫然看到一男一女躺在地板上,已经脱得一丝不挂了。他吓了一跳,赶紧关上门出来,心里暗暗后悔今天不该答应罗思宇那个二百五来参加这种群|P大会。
许淖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不知道钟艾到底什么时候才到。
(注:一种瓶颈细长、曲线柔美的盛酒器)
第25章 男人的三大迷思
钟艾从市区打的赶到许淖云说的那个地址,一路上越走越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当她怀疑的士司机走错路的时候,一栋白宫似的别墅出现在一片黑魆魆的农田之中。
看来这里就是许淖云说的别墅了。钟艾让司机把车开进院子,付了一百多块车钱,心里抱怨许淖云大晚上让她跑这么远,也不知道的士费能不能报销。
一打开车门,便听到喧闹的的士高音乐和男女的嬉笑声。钟艾皱了皱眉,也不知道里面在搞什么Party。她生性不喜欢吵闹,长这么大一次迪厅也没有去过。
钟艾夹着文件正准备进门,门口那两个穿黑衣的彪形大汉把她拦了下来,恶狠狠地问:“你是干什么的?”
钟艾举了举自己手里的文件,说:“我是秘书,来送文件的。”
那两个大汉好像明白了,但还是凶巴巴地说:“已经开始很久了,怎么现在才来!进去吧!”说完便把大门打开。
钟艾心想:我什么时候来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老板。
后花园好像在举行什么活动,大厅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钟艾拿出手机,想给许淖云打个电话,手机刚拨通,一个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男人手里拿着一瓶啤酒,看来已经喝高了。钟艾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以免他走路不稳撞到自己。
男人却径直往她身上撞过来,钟艾吓了一跳,想把对方推开,一双手却紧紧抱住她的腰。
“你是扮什么的?”男人口中浓烈的酒气喷在钟艾脸上,他淫笑着说:“女秘书?扮得挺像的嘛!”
钟艾今天穿着白衬衣搭黑色筒裙,这本来就是女秘书的典型穿着。她生气地说:“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男人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手搂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抓着钟艾细瘦的手腕,醉醺醺地说:“你的演技真好,嗯——腰好细啊……”
“放开我!”钟艾生气地嚷道,她想把手从男人手里挣脱出来,可那男的喝了酒之后全是蛮劲,她的手腕快断了还是无法挣脱。
男人抓着钟艾的手把她往后推,一直抵到沙发的靠背上,她的背被撞得生疼,禁不住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放开我!救命啊!”钟艾又怒又怕,她拼命尖叫,可是偌大的别墅似乎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声音。后面的花园里,的士高音乐震耳欲聋;欲望如同一盆沸腾的脏水。从未有过的屈辱让钟艾哭了出来。
男人紧紧抱着她,嘴在她身上乱亲。钟艾拼命挣扎,却无法把这个男人推开。
“你在干什么!”一股力量把男人从钟艾身上扯开,许淖云突然出现,一拳砸在那个男人的右眼上。
男人大叫着后退,他捂着受伤的眼睛,吼道:“我草!**有病啊!老子在爽,怎么了!这些绿茶婊不就是来卖的吗!”
“什么绿茶婊,她是我的……!”许淖云想说“秘书”,又担心越描越黑,即使证明了钟艾确实是自己的秘书,一旦传出去,别人还是会误会他乱搞女下属。
许淖云把话吞了回去,回头看看钟艾,轻声问:“你没事吧?”
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像恨不得把他撕碎了。白衬衣的扣子被撕开了两颗,露出洁白的胸部。
钟艾注意到许淖云的目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赶紧低头扣扣子。许淖云把西服披在她身上,拉着她的手,柔声说:“我们走吧。”
“别走!”那个被揍的男人冲了上来,许淖云把钟艾拉到自己身后,冷冷地说:“我知道你的身份。”
男人愣住了,拳头悬在空中。
许淖云说:“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想传出去,最好赶紧回家,免得被老婆发现。”
男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软了下来。
许淖云看了钟艾一眼,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许淖云看钟艾惊魂未定,自己虽然喝了点酒,但脑子很清醒,就决定自己开车。一路上,钟艾缩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她把脸埋在头发里,许淖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
“对不起。”过了很久,他抱歉地说。他今天做错了两件事,第一是不该来参加这个聚会,第二是不该让她过来。
女孩不说话。沉默良久,她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两个字:“……恶心!”
许淖云觉得她这句话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本来应该解释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可是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又让他开不了口。
“你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又问了一次。
“恶心。”这次她的回答冷静得多,似乎这只是对事实的客观陈述。
“你是说我恶心?还是说今晚的事?”许淖云问。
“您说呢?”她冷冷地反问道。
“你觉得恶心?”许淖云有点被激怒了。
钟艾埋着头不说话。
许淖云冷笑说:“依我看,这不过是人类社会诞生以来就有的正常现象。钱与色的交易,不论是在圣人的上古之国,还是在核心价值观统领的当下,不论是在民工群体中间,还是在上流社会,时时处处都在发生。这不过是一种资源和另一种资源的交换,只要它是等价的,是符合契约精神的,它就可以说是道德的。你甚至可以把它理解为人类社会前进的动力之一,雌性为了更多社会资源依附于更强大的雄性,雄性为了获取交配权而努力奋斗——就连圣人都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欲望是动力,交换是手段,没有这两条腿,人类就不会直立行走了。”
“把性爱等同于交配,那是动物世界,不是人类社会。”钟艾冷冷地说。她跟一个动物争辩什么呢?
“人类社会脱离了动物世界的基本法则了吗?我倒没看出来。”许淖云笑着说,“为了到达权力的顶峰不择手段地厮杀,甚至不惜抛弃自己最爱的人,然而就像这样的无耻小人,只要他有钱有权,女人不也趋之若鹜吗?爱情的本质,对男人而言只是权力和性欲,对女人而言则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